吉士把叭哈葬了,又开追悼会,又要筹备唧唧同蔷薇公主结婚,整整忙了半年。国王和包包大臣常常来给他们帮忙。
把所有的事情弄好之后,唧唧就同蔷薇公主到火车站上去,要坐火车到海 滨的玻璃宫去结婚。国王也同去。王子和鳄鱼小姐也同去。怪物也跟着他们走,为的保护他们。另外还带了二千个听差,八百个厨子。吉士要管家里的事,不能去。亲王和包包也有事,不能去。
唧唧他们到了火车站,有几百个人来送行。包包、皮皮、亲王,都来了。热闹极了。
包包大臣叫道:“沿路都要小心!现在穷人太多了。祝你们一路平安!”
国王说:“有怪物和我们在一起,一路自然平安。”
包包大臣拍拍唧唧的肩膀:“恭喜您呀。我永远是您的好朋友。”
“我忘不了您。”唧唧说。
亲王走过来对唧唧说道:“我帮了您许多忙,您也别忘了我从前有个国王他有三个儿子后来国王老了就叫三个王子到外面去冒险后来三个王子都冒过了险回来了后来国王快活极了后来这故事就完了亲王呀。”
“我不会忘了您的。”
唧唧一面说,一面上了火车。
这一列火车是专车,除开唧唧他们这些人以外,没有别的乘客。另外还挂了二十节货车,都是唧唧他们的行李。
火车头还没有接上,正在旁边一条铁路上慢慢开过来。火车司机伸出头来往外面看一看,铁路旁边一个工人就招呼他:“小林!你好呀!”
“大叔,您好呀!”
“小林!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回拖一些什么货色?有一个怪胖子呢。”
“可不是!我也听说了,可是还没亲眼瞧见呢。”
“乔乔,你瞧见了没有?”
“没呢,”一个女孩子说。“我只听说那个胖子起码有八百斤重。……”
他们这么嚷着的时候,火车头恰恰在唧唧坐的那一节车厢旁边慢慢开过去。唧唧只听见有人喊“小林”,他就想道:“小林……小林……呃呀,这个名字好熟呀!”
这个什么小林,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可是他再也记不起来了。
唧唧自从当了大少爷之后,就没有怎么动过脑筋,无论什么事都有别人替他想。现在叫他记起什么来,叫他想起什么来,可就不大容易。
“小林……”唧唧又忍不住要在新里念一遍。他仿佛记得这个什么小林和他有过一点什么关系似的。
“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唧唧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会儿唧唧就打起鼾来,可是嘴里还嘟嚷着:“小林……小林……”
皮皮正好坐在唧唧旁边,听见了。
“什么?你干么说起小林?”皮皮问唧唧。
“你知道这个人么?”唧唧问皮皮。
皮皮叫道:“我知道这个小林!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家伙。他从小就很坏,他偷了咕噜公司的货品出去卖,还是包包审判的呢。有人说,第一四四格和第二四四格是小林他们打死的,不过没有证据。你爸爸被害,一定也和小林有关系。”
唧唧只要一提起四四格和他爸爸被打的事,就吓得全身发软。他说:“哎呀,那可是个凶恶的敌人!”
他们正在这里谈话,忽然听见外面月台上有人吵闹,有王子的声音:“不行!不行!”
坐在车厢里的人都不在意,以为总是王子顺手拿了别人的什么东西,──这是常有的事,没什么稀罕。可是外面越闹越厉害了,还听见站长也在那里嚷什么。
“别吵,别吵!”站长摇摇头叫大家静下来。“王子说不行,那就不行。”
“问国王去!”许多人叫了起来。
于是站长跑来见国王,告诉国王说:“事情是这样的。海 滨正在闹饥荒,这里有人募集了一些粮食,装了四节车厢,要运到海 滨去。老百姓都要求把那四节粮食车挂在这一列车上拖去。可是这一列车已经够重的了,不能再挂了。火车司机就说:‘那么可以卸下四节行李车来,等下一次车再运。先运粮食。’王子说:‘不行/现在请国王说一句话。”
国王可也没有主意:“我说什么好呢?这条铁路是唧唧的,火车也是唧唧的,我怎么能做主呢?”
站长只好去问唧唧,看是不是可以取下四节行李车,下次再运。
这时候,火车司机从车窗外面插嘴道:“海 滨的庄稼汉把树皮都剥来吃了,你知道么?这粮食得赶紧运去!”
唧唧听见那个司机说话,就暗自纳闷:“这个声音好熟!是谁呢?”
原来那个司机就是小林。不过唧唧想不起来了。
这时候王子嚷了起来:“粮食慢点运去有什么要紧!那些行李车才重要呢。那尾巴上四节车里,全是蔷薇公主的胭脂和香水和香粉,耽误了可不行!”
蔷薇公主这回特别注意别人的话,就委委屈屈地哭道:“啊呀呀我的香香香,香!香!香粉-…”
蔷薇公主昏了过去。
这可了不得!大家都乱成一片。有二十位医生挤在蔷薇公主身边,把她救醒。
唧唧就连忙下命令:“不许卸下蔷薇公主的香粉车!”
于是国王对站长下了命令:“不许卸下蔷薇公主的香粉车!”
于是站长对小林下了命令:“不许卸下蔷薇公主的香粉车!”
小林和乔乔走到了站长面前,小林问:“这个命令是你下的么?”
“是我下的。怎么着?”
“粮食不运了么?”
“你管不着!”站长说了就走。
“我问你,”乔乔跟着站长走,“是香粉香水要紧,还是救灾的粮食要紧?”
站长不理,只是走。乔乔老是跟着问着。站长火了,嚷道:“干你们什么事!你们服从命令就是!叫你们怎么着你们就怎么着!”
小林也叫起来:“那我们不干!不让我们运粮食,只叫我们运这一列车废物,那我们不干!”
小林和乔乔说了就走了。他们回到机车上,把机车开走,再也不来理会这一列漂亮讲究的专车了。
站长横眉怒眼地看着小林和乔乔走开。
“哼,非处罚你不可!”站长嘟囔着,“你不开,有什么了不起!我找别人来干!”
站长就下了命令,要调别的机车来。
可是别的机车上的司机都和小林一样,不肯干。调来调去都调不动。
“唉呀,这可怎么办呢?”站长着了急。
皮皮说:“不要紧!唧唧少爷有的是钱,只要多出几个钱,不怕没有人来。”
车站上就贴出一张布告,说是谁肯来开车,就加工钱,另外还发五十金元做赏金。
等了好半天,没有一个司机肯来的。
唧唧发怒了:“这些工人真可恶!叫怪物把他们全都吃掉!”
王子立刻赞成:“这可是一个好主意!我就去喊醒怪物。”
原来怪物躺在两节货车上,呼噜呼噜地正在那里打鼾呢。
可是鳄鱼小姐拉住了王子:“你这傻瓜!要是把工人全都吃掉,谁来给我们做事呀?”
“那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候,蔷薇公主又昏过去了。大家又忙着要救醒公主,又忙着要找开车的,月台上乱糟糟的。
怪物给吵醒了一下,翻了一个身,把整个车厢都震得摇晃了一阵,又睡着了。
皮皮忽然想出了一个办法,就去推醒了怪物,说道:“快起来!你去吓吓那些工人,说‘你们要是都不肯来开车,我就都把你们吃掉/叫他们赶快听话,听话的不但不吃,而且还可以领赏金。”
于是怪物打了个呵欠爬起来,到处嚷去了。唧唧他们坐在那里等着,心里焦急得很。过了三个钟头,怪物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摇摇头说:“不行。他们谁也不来。我一个也没找着。”
站长也忙得满头大汗。站长又去找唧唧请示:“唧唧少爷,怎么办呢?要是不把香粉车卸下来,不把粮食车挂上去,那就没有一个工人肯来开车。是不是可以问一问蔷薇公主……”
刚一提到蔷薇公主,蔷薇公主又特别注意,她嚷了起来:“你们太不尊尊尊,尊!尊!尊重我……”
吓得唧唧赶快对听差们打了一个手势,听差们就对公主下了跪:“谁敢不尊重您呀!您的行李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谁也不敢挪动。因此您可以放心,用不着再昏过去了。”
蔷薇公主考虑了一下,这才答允:“好吧,那我同意,这次就不发发发,发!发!发昏就是。”
“感谢公主!”
虽然公主同意不发昏,可是问题还没有解决。皮皮说:“我早就说过啦,小林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都不是我们自己的人。”
“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人,”唧唧想了好一会,想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怪物就是我们自己的人。”
怪物听见了,鞠一个躬,说道:“不错,我是您最忠心的奴隶。”
唧唧就对听差们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叫怪物想法子把这一列车开走!”
“遵命!”
怪物毫不迟疑的就去开车……说是“开车”,那可有点不对。怪物并不会开机车,──而且这一列车子根本就没有火车头。可是怪物有的是蛮力,他可以把这一列车子推走。他这就挽了挽袖子,请大家上车坐好,他走到列车后面,使劲一推。
这一列车子空隆空隆一阵响,就给推走了。
“好了好了,”王子高兴得叫起来。“还是怪物好,又可靠,又会开车。”
怪物听见王子夸他好,他推得更起劲了。列车给推走了十公里,怪物又追上去,又一推。
这样几推几推,就推走了一百二十公里,推上了山──过了这座山就是海 滨了。
这一列车子刚刚滚到山顶上,怪物又拼命一推。
于是列车飞似地溜下坡来,简直停不祝
“啊呀,危险!”鳄鱼小姐叫。
可是车上没有一个工人。车上的人谁也不懂得怎样刹车。怪物也不懂,他看见列车跑得那么快,他还高兴得哈哈大笑。
谁也看不清这列车是不是在轨道上跑,因为它溜得太快了,就好象临空抛下来似的。
前面是海!
海 滨有许多做官的,有许多绅士,有许多巡警,都是来迎接唧唧和国王他们的。现在看见列车一直不停地往海那里冲,就都慌得嚷起来,可是谁都没有办法,谁都不敢走拢去。
列车飞跑着,飞跑着──哗啦!掉到海里去了。
唧唧和蔷薇公主和国王和红鼻头王子和鳄鱼小姐和许多许多人,都掉到海里去了。
那许多官儿和巡警站在码头上发愣,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办。
海面上出现了许多水泡,像大大小小的珠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