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兔子洞里,老妈比以前更担心了,任何事情发生,不管好坏,只要扰乱了老妈平日生活的秩序,就会增添她一份烦恼。目前,这种大騷动造成了空前的狂乱,她想到了随着新人家而来的各种可能有的危险和不快,自己又虚构了一些不太可能发生的困扰,她考虑过可能会有狗、猫或是雪貂,又想到可能有猎槍、炸药、鼠夹、毒饵、毒气等等,说不定还 会有小男孩!
她想起最近流传的一个可怕谣言:有个大男人在汽车的排气管上接了一根管子,然后把它插进兔子洞里,听说好几家的兔子都被这种残酷的手段毒害了。
“喂,老妈啊,唉!”老爹安慰她,“我早说过多少次了,他们不幸的遭遇,完全是因为自己太不小心,紧急出口让储存的粮食挡住了。虽然为过冬存粮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要是把紧急出口用来当作地窖或是储藏室,就太笨了。
“也不知道是祸是福啊!”他看着他们空空的架子和橱柜,继续说,“近年来我们的生活陷入困境,不允许储存大量的粮食过冬,所以我们的出口一直保持着畅通,而且总是修得好好儿的。但是,我不得不说,有时候你有个不良的习惯,爱在通道里堆满扫帚啦、拖把啦、水桶啦这些不常用的家庭用具,最近我还 在那里狠狠地摔了一跤呢!”
老妈赶紧把水桶、扫帚搬开,觉得安心了点儿;但是,每当东风送来一丝过往车辆的油烟味,她还 是会吓得脸色发白。
她还 想到,说不定那些新搬来的人会把兔子洞周围的草丛剪掉、翻耕。这点老爹承认是有可能的,但是可能性极小。“即使真有这种事,”他说,“我们也只是需要被迫迁移而已,虽说对现在这个洞很有感情,但是这个洞实在是很潮湿,每年即使不积水,也总会有几个月份是湿答答的。最近,我还 发现我有一点儿风湿的迹象,虽然说是有家族遗传,但也说不定搬到一个地势高的地方就会好多了。我对松林附近的一块地方向往已久,万一新来的人家有什么侵害行动,逼得我们不得不搬家的话,我相信,那对我们只有好处。”
老妈一想到要离开老家,不禁泪如雨下,老爹赶紧把话题转到猫狗的身上。
“说到猫啊,”他说,“这只不过是父母有没有适当训练的问题,你知道的,小时候只能让孩子闻声而不露面,如果他们在长到能照顾自己以前一直关在家里,如果他们学会经常提高警觉,猫的危险实在微不足道。猫长跑的能力简直是可笑,他唯一的武器就是突袭。我敢说,我教育子女非常成功,所以他们绝不会受到猫突如其来的惊吓。”
“几个孙儿,唉,我真不愿提起这件事,他们就是被惯得不像样,我们那时候哪里允许这么放肆啊!父母放纵的结果是很要命的,我希望,我的儿子啊——”他说着,严肃地看了小乔奇一眼,“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了我那些孙儿辈,像咪妮、阿瑟、伟富烈、莎拉、康坦丝和柯丽伦那种悲惨命运的教训。”
小乔奇保证自己绝不放肆。一提起那些夭折的小家伙,又惹起了老妈的伤感,所以老爹又继续说(他总要一直说到有事让他住嘴为止):
“据我所知,狗在我们这个社区是受欢迎的,十字路口胖男人那儿的几个乡巴佬儿实在不值得像我这样的绅士去费心,不过,偶尔能和几只优秀的猎犬来场追逐战,对我来说是很好的调剂;在我长大的莓草乡啊——”
“好了,我知道,”老妈插口说,“我知道莓草乡的事,但是,想想波奇,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波奇是个大问题,”老爹承认,“他选了在大房子边上做窝就是很不明智的举动,我经常这么告诉他。当然啦,和早先那些佃农一起是没什么关系的,即使他住进客厅里,他们也不会介意的;但是,万一有狗的话,他现在住的地方就太危险了,如果搬来的这家人带了狗来,我就一定要和他再好好儿谈谈这件事,而且,态度要强硬一点儿。”
但是,老妈还 在担心:“春季大扫除又到了,”她烦恼着,“我计划这星期就开始动手,但是,现在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人们跑进跑出,根本就没机会;还 有,阿那达斯 叔公住在但伯利路那头,自从米尔杰德结婚以后,就把他一个人丢下了,他又老了,我真不敢想象他的洞里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唉,也管不得缺粮了,我想请他来过夏天,但是,现在有新人家要来,说不定有狗,或者鼠夹、弹簧槍、毒饵什么的。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
“事实上,”老爹说,“我想不出有什么会比你阿那达斯 叔公来更好的了。这是有道理的:第一,就像你说的,他从米尔杰德搬走以后,就十分孤单,所以,改变一下环境,对他来说,无疑是非常有益的;第二,但伯利路那里的粮食情况,我知道,比我们这里还 严重,所以,如果正如我们希望的,新来的这一家是庄稼人,那么,食物的情况就能大大地改善了,简而言之,就是他能吃得很好了;第三,阿那达斯 叔公是家族里最年高德劭的,他有多年与人类相处的经验和独到之处,万一我们新来的这家人很难对付,虽然我不希望这样,但是对每件可能发生的事考虑周到总是好的。到那个时候,他的忠告和意见对于处理这些可能发生的难题,就是无价之宝了。
“所以我建议立刻去请阿那达斯 叔公来。如果不是最近几天这里有很多紧急的事需要我来处理,我很愿意自己去请他来,这是真的;不过现在任务要落在小乔奇身上了。
小乔奇一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心怦怦跳,但是,他想静静地躺着,等着听老妈又开始担心,老爹尽可能地去安慰她。毕竟,他已经是个相当大的男孩了,他能跑得和老爹一样快,而且,他也懂得很多把戏,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都是他一个人到十字路口胖男人那儿去采集食物的,他能轻易地避开狗群,每天安全地横过漆黑的道路两次。他知道去阿那达斯 叔公家的路一他们全家去年秋天曾经到那里去参加米尔杰德的婚礼,为什么不该他去呢?当然,他不愿意错过小丘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但是,到但伯利路这趟远程旅行是很刺激的,而且,他只离开两天,在这段时间里,是不会发生什么大事的。
当他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还 听见老妈在担心,老爹则在不停地说着——说着——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