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英夜探赵氏的家宅,是怕赵氏遇上歹人,结果真不出胜英所料,这天晚上真就来了个歹徒。就见这小子撇着嘴,腆着胸脯,在赵氏一娘一俩的眼前信口雌黄。他把肚子一腆指着赵氏说:
“哎,小一娘一们,咱俩可有言在先,我给你这个翡翠手镏,可不能白给。我呢就算买身的身价钱,今天晚上你得好好地陪着爷爷玩一玩,要不让大爷痛快了,这戒指还得要回来,你听见没有?”
“哟!”赵氏臊得满面通红,用手一指:“歹徒,你住嘴!这个手镏乃是一位老先生给我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胡说八道!”
“啊,哪来那么个老先生,那不就是我吗?我说你这个人真没良心,拿了我的东西,转脸就不认账了,你可知道大爷我不是好惹的!”
赵氏的婆母一听:“哟!我说你不干好事嘛,你还不服气,你尽在外头偷这野汉子,勾来勾去勾到咱们家来了,你给我出去,我们家没有你这样下贱的人。”
赵氏浑身是嘴也难以分辩,急得呜呜直哭。就见那个歹徒来到赵氏的近前,一把把她的腰搂往,嬉皮笑脸地说道:
“小一娘一们别哭了,今晚上跟我走,走走走。”
说着话往外就抱,赵氏手把门框就不跟他走,两个人就厮打在一处。这时候把赵氏的丈夫急得直晃脑袋,光咬牙下不了地,两个孩子吓得“哇哇”直哭。胜三爷一看火往上冲,心里说,世界上怎能允许这样的歹徒存在?今晚幸亏老朽来了,我要不来,就因为这一只戒指,给赵氏家带来多大的不幸。三爷想到这推门就进来了,大喝一声:“住手,你还敢撒野!”把这歹徒吓的一哆嗦把赵氏给放开了。回头一看是个老头,这小子的心就放下了:“啊——老头,原来是你呀?我瞅你好面熟,噢,想起来了,是不是你给赵氏的手镏哇?”“不错,正是老朽。”“我说老头,你怎么也来了呢?甭问你是个花老头,你给赵氏的东西也没安好心。对不起,先来为君,后来为臣,赵氏我先占下了,没你的份,两山摞一块儿,你给我出去!”
胜英一听他不说人话,火往上撞,一扬手“啪!”就是一个嘴巴,把这小子疼得“一妈一呀”一声摔了一溜滚,当时血就淌出来了:“哎哟,你敢打人?”
这小子回头一看墙角那有把大铁锹,他抄起来奔胜英便劈。胜三爷一闪身,“咣”一脚正踢他小肚子上,把他踢了个仰面朝天,铁锹落地,双手捂着肚子爹一妈一直叫,起都起不来了,胜英也没管他。这时赵氏一看认出来了,正是给自己戒指的恩人。“一娘一啊,我那戒指就是这位老人家给的。老人家您又来帮忙了?”
胜英点点头说:“赵氏,我给了你戒指之后有点不放心,今晚特来观看,不料想遇上了这个歹徒!你们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于你。”
“多谢老人家。”老太太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老英雄啊,你增福增寿,你可积了德啦,我们一家人也忘不了您的好处。”
胜英点了点头:“我说你是个当婆婆的,你应该疼一爱一你的儿媳,她可是个好人哪!为了你一家人的生活,抛头露面在外头乞讨,冷嘲热讽,什么话都得听,这是件不容易的事呀!你不但不怜悯她,反而说一些不着边儿的话,好像与你这年纪不大相称。人常说,年高有德,人要到了岁数得讲‘公德’二字,你这个当婆婆的我看有点不称职呀!”
“哎呀老爷子,您说的太对了,我老天八地的都糊涂啦,往后我,我改了就得了。”
“好,但愿你能改,你们婆媳和睦相处,让他丈夫早日康复,生活虽然苦一些不也是挺好的一家人家吗?如果你这么长期一逼一下去,你儿媳有了三长两短,将来怎么办?你这么大年纪应当好好想想才是。”
“是,老爷子,您说得太对了,我记住就是了。”
胜英又告诉赵氏:“多加注意,防范歹徒,晚上门户紧闭,不认识的人不要给他开门,明天把这戒指当掉,给你丈夫抓药治病,剩下的钱买点细米,等你丈夫好了,也好干活维持生活。”
赵氏频频点头。胜英安排完了,这才走近那个歹徒。这阵儿,这小子已经能起来了,双手捂着肚子正在那发愣,想跑还没敢跑,胜三爷把脸一沉:“听着!”“嗳”。“把铁锹拿着跟我走。”这小子吱吱扭扭不想走。胜英又断喝一声:“走!”“嗳,是,走!”这小子心里不明白怎么回事,拿铁锹在前边走,胜英在后边跟着,赵氏关门熄灯咱不必细说。单说胜英把这歹徒一直带到荒郊野外,一看前面有片坟地,胜英让他进了坟地,告诉他:“来,你就在这挖个坑。”“挖坑干什么?”“少废话,挖!”“嗳,挖!”这小子知道这老头厉害,不敢反抗,挽了挽袖子开始挖坑。这地方的土还挺松,时间不大就把坑挖得不大离儿了。
“老爷子,您看看怎么样?”
胜英打量打量这小子的个儿头,一看还差点,遂说道:“挖,再挖深二尺,挖宽一尺。”
“嗳,我说老爷子你挖这坑打算干什么?”
胜英一笑:“挖完坑,我叫你跳下去,将你活埋!”
“啊!哎哟,我说老爷子您可别那么做,那滋味太难受了,我知错必改也就是了。”
胜英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姓陈叫陈三。”“哪的人?”“离这不远,大树屯的。”“家里都有什么人?”
“家里就一个老瞎一妈一,没别人了。”“你都做过哪些坏事?”“没,没有,我这是头一回呀,别的坏事我没做过。”“说!我跟了你不是一天了,你做的坏事我能不知道吗?今天你说了实话还则罢了,不说我就把你活埋!”“好,我说,我说。”
“老爷子,我干的坏事是不少,偷、摸、抢什么都干过,也是为了生活。另外我还,还一爱一调一戏妇女。”“讲,一共调一戏过多少一妇女?”
“我也记不清了,反正能有一百多个吧。”“无耻之徒!你调一戏完了,人家怎么办呢?”“那,那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有的上了吊,有的投了河……”
胜三爷一想,这种东西可杀不可留哇!“好吧,继续挖坑。”“您老人家还想埋我是怎的?”“挖!”“嗳,挖!”这小子把坑挖好了,胜英还没等这小子上来呢,把紫金刀拽出来,“噗”就是一刀,把人头砍下,他正好倒到坑里。胜英拿起铁锹把一尸一体掩埋了,把血迹擦干,这才把气消了,心里想,并非老朽心毒,这种东西留到世上岂不是人间的祸害!对这种人决不能心慈手软。胜英伸手把铁锹抄起来,想了想,他怕给赵氏家找麻烦,把这锹扔在大沟之内,扔完了他从树林里出来,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嘿!姓胜的你竟敢伤害人命,这还了得!甭问你是存心不一良,想在赵氏身上打主意。哪里走,快跟我打官司去吧!”
这几句话把三爷吓个不轻,回头一看就见眼前黑影一晃。三爷的眼睛特别好使,他发现这条黑影不是旁人,正是上吊的那老头,同时也发现这个人就是茶馆那个要饭花子——偷我钱包那位,他们俩就是一个人!胜英是火不打一处来,心说这是谁呢,拿我成心取笑,偷了我的银子还在此戏耍于我,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人。三爷在后头哈腰就追,那个人转身就跑,胜英使尽了力量也追不上他。三爷心中暗想,我怎么跑不动呢?是我老了,还是他比我的脚快?胜三爷心中挂倒劲,脚下加紧,鼻子尖就冒了汗了,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怎么也撵不上他,眼看天光渐亮了,在前面出现个村庄,那人一头钻进庄子,三晃两晃,踪迹不见了。
胜英追到庄子口不追了,为什么?天亮了,街上见了行人。自己这么大的年纪满街乱跑,成何体统啊!三爷轻轻打个唉声,老喽,不中用了!心中很不是滋味。等进了街一看,这个镇店挺大,东西一条大街,南北的铺户,还有几家大买卖。胜英想找个地方先歇歇,洗洗脸,漱漱口好一精一神一精一神,抬头一看路北有家王家老店,这家刚开门,有两个伙计拿着扫帚正扫当街,胜三爷就过来了,看了看字号,往里瞅瞅,被伙计发现了:“老爷子,您有心住店吗?”
“嗯,我打算找个房间休息休息。”
“可以,您往里请。”
胜英被让到里面,一瞅院子挺干净,心里挺高兴。他被让到跨院,正房两间,小院不大但很肃静。伙计把房门打开请胜英进了屋:“老爷子,您稍候。”
说着把笤帚放下到前边给拎来一桶水,拿来了手巾,牛油皂,胜三爷漱漱口,净净面,顿时觉得一精一神爽朗,伙计把水拿走,时间不大又给沏来一壶茶。“老爷子您喝水,要吃什么您早点吩咐下来,我好准备。”
胜英觉着有点饥饿,问道:“你们这都有什么?”“我们这卖大火烧、大油条,另外还有豆腐浆。”“很好,给我拿来。”
伙计转身出去,时间不大,用个大方盘把东西全端来了,新炸的油条,外焦里嫩,豆腐浆烫手,火烧上的芝麻阵阵香味直扑鼻子。胜英觉着吃这个比吃宴席还香呢。三爷在这饱餐早饭,肚子有了底儿了,让人把东西撤下去。“伙计,我要睡一觉,无事不要来打搅。”“嗳,好唻。”
伙计出去把房门倒带,胜三爷往一床一上一躺,迷迷糊糊,心也跳,头也痛。胜英心中思想,我这次离开家的目的就是要捉拿搅闹家宅的凶僧。你为什么搅闹洞房?为什么火烧我的胜家寨?我跟你何仇何恨?这件事弄不清楚我决不回家!这么多天过去了,音信杳无,连个影子也没发现,可是净遇上些没必要的麻烦事,真叫人可恼可气呀。兜里还没钱,胜英愈加烦闷。哎呀,在这住下拿什么给人家钱呢,实在不行就得当衣服啦,等回到南京就好办了,胜英想到这面朝里睡了。
到底是年纪高迈了,一精一力不足,连着两晚上没睡好觉,胜英觉得疲倦得厉害,时间不大便沉沉睡去,这一觉睡的,直到日色平西了胜英才起来,觉得这回可解了乏了。三爷伸伸懒腰刚下地,伙计从外边进来了:“哟,老爷子您睡醒了?”“睡醒了。”“我来了好几回了,看您睡得挺香,也没敢惊动您老人家,快洗洗脸吧。”说着把净面水打来,胜三爷净了净面,又漱了漱口,伙计把水端走,然后沏来一壶香茶,向胜英说道:
“老爷子您先喝点茶,我现在就给您端饭去。”
还没等胜英说话呢,伙计转身出去了,工夫不大,用方盘端来了。一碗肉,一盘炸鱼,一个大拼盘,一碗肘子,一只烧鸡,还有一碗四喜汤,打的千层饼,真是香味扑鼻呀。伙计又拿来一壶酒,一只酒杯往胜英面前一放,把酒给满上:“老爷子,您请用餐。”
胜英心里说,这伙计太一毛一糙了,你不问问我想吃什么,就给我做了这么些好的,这得多少钱呐!要在往日我兜里有的是银子,这倒是小事,可是我现在囊中空虚,怎么能挥霍呢?三爷又一想,人家一片热情,都给我做好了,能说不要吗?吃完了再说吧。胜英自斟自饮在这吃着,这顿饭吃得十分有味。胜英吃完了,伙计把残席撤下,然后拿来手巾,漱口水。三爷漱完口把嘴擦净,这个伙计又提着开水进到屋来,给胜英满了一碗茶,笑呵呵往旁边一站。胜英就问:“伙计,你们这个镇叫什么名?”“叫方家集。”“嗯,你们这方家集有没有当铺哇?”“啊,这可没有。”
胜英一听要坏,没当铺我上哪换钱去?胜三爷沉默不语,伙计看出来了:“老爷子您要当什么?”“啊,我无非是随便问问。”“是这么回事呀,另外还有点事跟您说,方才您吃的这饭,您这些花销就有朋友给会了账了。”“哦,有人替一我给了钱了?”“给了,连小费人家都赏下来了。嗯,人家跟我说,等您吃完了,水也喝个不大离儿了,让您去找他。”“他在何处等我?”“这张纸条上是地址。”
伙计从兜里拿张纸条递给胜英。三爷接过来一看,墨笔字写得挺工整,上写:务请老侠客到家中一叙,地址:方家集大安胡同一号方宅。
噢,这是本地的,这是谁呢?三爷一想这儿我也没朋友哇?“伙计,你看看这个地址,你知道在什么地方不?”“我都没敢看,我瞅瞅啊。噢,知道啦,您出了我们这个店门奔正东走,快到头了,那有一条胡同叫大安胡同,一进胡同口头一家就是老方家,肯定是那儿。”
“好了。”胜三爷让伙计退下,把纸条揣到怀里头,心中暗想,甭问,这一定是认识我的人,不然的话不能请我的客,人家帮了忙了,我焉有不去拜访之理,胜英想到这把伙计叫进来:
“伙计,账都会完了,我要告辞了。”
“好,老爷子,那我就不远送了,欢迎您有机会再来。”
这伙计把胜英送到门外,三爷就按他指点的方向直奔正东。方家集还真挺大,这条道有二里多长,走了好一会儿,胜英才走到胡同口,一看是大安胡同,刚往里一拐发现有座高大的门楼。门前有一对石鼓,上马石,下马石,还有六棵龙爪槐;这门外扫得挺干净,三墩青石头台阶,天鼓响的门洞,墨油漆的大门,上边有风磨铜的铜环,上面有个小牌,上写方宅。胜英一看就是这了,三爷上了台阶叩打门环,“啪啪啪”。“有人吗,有人吗?”
刚拍了几下,就听里边有人说话:“等等,来了。”
随着说话声大门“吱嘎”开了,胜三爷一看是个家人打扮的,这人上一眼下一眼看看胜英,问道:“老爷子,您找谁?”“请问小哥,这可是方宅?”“一点不错,正是方宅。”“主人可曾在家?”“主人正陪着客人谈话呢,您贵姓?”“免贵我姓胜,要求见你家主人,烦劳小哥代为通禀。”“您姓什么?”“在下姓胜,单字名英。”“哎呀!您就是胜手昆仑侠神镖将?”
胜三爷点点头,家人转身往里头就跑,过了好一阵的工夫,随着脚步的声音,从里边走出个人来,这个人冲胜英一抱拳。
“胜老明公,在下有礼了。”
胜三爷一看“啊!”就大吃了一惊,为什么?接他这人是个漂亮小伙儿,三十来岁,微微有点八字小黑胡儿,面如银盆,五官端正,扎巾箭袖,肋下悬剑,这人非是旁人,正是震八方林士佩。胜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这能遇上他,心说这林上佩怎么住到方家集了?故此发愣,林士佩满面赔笑:
“老明公,久违、久违呀,自从三年多以前你我在对松山一别,我就挪到方家集来了,虽说这不是我的家,可跟我的家差不多少,赶紧往里请吧。”
“这——”
胜英稍微一犹豫,林士佩乐了:“老明公您不必多虑,我林士佩给您会了账,您那钱全是我给的,我还给伙计留了个纸条,说单等您醒了之后把您请到这来,我能有恶意吗?如有恶意的话,在您熟睡的时候我因何不下手呢?老明公里边请吧,进了屋您就知是怎么回事了。”
胜英一想也对,冲林士佩一抱拳:“林寨主请。”
两个人迈步进了里边,家人把大门关好,胜英进了院。一看头道院可能是仆人住的地方,正房五间,当中是穿堂门。林士佩陪着他过了穿堂门来到二道院,这个院是方砖铺地还摆着两口养鱼缸,东西厢房是三间,正房是五间。但是厅房显得特别阔气,卧砖到底,磨砖对缝,游廊抱厦,彩绘一新,就知道这是有钱的人家,因为天热挂着斑竹帘,林士佩把帘一挑:“老明公往里请。”
胜三爷才跟着进了屋,往屋中一看,亮粉墙,方砖铺地,天花板,屋里明漆亮椅,安排得十分得体和朴素。胜英抬头往上一看,上边有仨椅子并排坐着仨人,这三个人眼生得很,从来没见过。就见当中这位,站起身来平顶身高能有九尺左右,细一腰奓臂,肩宽背厚,虎体狼腰,往脸上看,面如姜黄,挺宽的额头,四方的下巴,两道硃砂眉飞通入鬓,一对大豹子眼皂白分明,狮子鼻,火盆口,两颗虎牙支出唇外,稍微有点小连鬓胡子,压耳的汗一毛一拧劲儿往上长着,光头没戴帽子,挽着发髻金簪别顶。往身上看,穿一身月白缎箭袖,腰系大带,足蹬快靴,肋下带者三尺宝剑,这人往那一坐,撇着嘴,双目放光,好不威严。
上垂首有个人,这家伙这个儿都出了号了,看那样能有一丈挂零,真是高人一头,长人一臂,头赛麦斗,眼赛铜铃,把大嘴一咧,四个包子一块往里塞,谁都不带碰着谁的。一把大黑胡子,压耳的汗一毛一拧劲儿往上长着,眼露凶光,腆着肚子,按着刀,对胜英怒目而视。下垂首是个红脸的,这块头跟那黑脸的,相差无几,就见此人咧着大嘴瞪着胜英,在他仨的身后站着十几个仆人,手里都抱着兵刃。当中这个仆人抱着一对短把镔铁戟,这对大戟耀眼生辉,戟杆比鸭蛋还粗着三圈,论分量足有八十斤开外。上垂首的仆人在手里头给端着一条泥金大棍,胜英一看这条棍子,脑袋嗡了一声,这不是一条棍,好像是根房檩子,论粗细能赶上冬瓜,论长短能有一丈挂零,耀眼生辉,这条棍能有八百斤。心说这得是什么人能使这条棍子?没见过呀!往下垂首观看,这红脸的仆人手拿着一对镔铁压油锤,但是这锤在地上戳着,锤把能有三尺三,一看这锤脑袋,胜英心中暗惊,这一柄一锤往小说比脸盆也大着两号哇,论分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三爷心想这块儿怎么都是大力士呀,这是兵刃吗,还是吓唬人的玩意。胜三爷正在疑惑之中,林士佩说话了:
“老明公,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的三位朋友,这位就是铁戟将方成;这位是金棍将梁德;这位是铁锤太宝梁兴。三位哥哥,这位就是胜手昆仑侠胜英胜子川。”
胜三爷一抱拳:“三位壮士请了,老朽这厢有礼。”就见铁戟将方成,稍微点了点头:“你就是胜英?”
“不错,正是老朽。”
“好吧。来人,搬把椅子来,叫他坐下讲话。”
胜英一听,心中大大地不悦,心说你是什么人,在我面前大大咧咧,就好像比我大着几辈。但是胜英为了把事情弄清楚,也没计较这些。仆人把椅子搬来,他坐下,林士佩也在旁边落座。铁戟将方成又看了一眼胜英,问道:“老明公,你知道为什么把你请来吗?”
“老朽不知,正要来此问。”
“哈哈哈哈,说来这事也巧啦,我早想会会老侠客。无奈山高水重,路途遥远,我家里的事很忙,未能得便哪,没想到老明公千里迢迢来到我的方家集,咱们在此相遇,这才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老实对您讲,您一进我这方家集,就被我们的伙计发现了,在后边跟着你来的,眼看您进了王家老店这才回来给我们报信。我让士佩去看看,士佩一看果然是真的,本想立即把您请来,可您睡着了,这么大年纪了,不便打扰,我让士佩去了三次,直到后来,才让伙计给你做的吃喝,由我们这付钱,同时给这伙计留下一个纸条,等你醒了之后让你到这来,老明公果然没失信用,真来了,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噢,多谢壮士,那么把老朽找来不知有何见教?”
“老明公您别明白人说糊涂话,我想问问您,想当初莲花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士佩欺负得如此可怜?至今他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哇,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追根寻源全是你姓胜的给害的,难道说这事你忘记了不成?有道是打人家一拳,防备人家一脚,报复可是有的。今天把您请来别的意思没有,就想会会你姓胜的究竟有多高的本领,替士佩出出这口恶气!”
胜三爷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书中代言:铁戟将方成跟林士佩交情莫逆,论门户来说,他还是林士佩的二师兄,他们都是铁背苍龙孙建章之徒。自从对松山失败之后,林士佩无处投奔,把妹一子寄放到亲属家中,他自己就来到方家集,见到方成,林士佩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可惜我林某,顶天文地的男子汉,被一个老头欺负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苦不可言哪!”
方成设酒宴款待林士佩,在酒席宴前林士佩搬弄是非,把胜英说得一无是处,方成就恨上胜三爷了。不但是他,金棍大将梁德、铁锤太宝梁兴,也恨上了胜三爷。他们恨不能把胜英抓住,砸成肉饼才能解恨。
方成对林士佩说:“师弟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别灰心,从今以后你就住到我家,咱们家有的是钱,你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把能耐学一学,我教给你铁戟,你再练习一下掌法,势必有一天会出来这口气,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哥仨全帮你的忙,我就不相信,就凭咱这四个人就斗不了个老匹夫胜英。”
经过方成三个人的再三解劝,林士佩这才点头答应,三年来他就住到方家集。林士佩可下了功夫了,在这三年中,重新练习三亭分水狼牙镩,平日举石礅子,打铁沙袋,练习各种掌法,暗下决心非要跟胜英决一雌雄。眨眼之间几年过去了,方成没少派人打探胜英的动一态,有人向他说,胜英没在镖局子,好像他不干了,回奔原籍古城村去了。
林士佩和方成听了都半信半疑,心说胜英真能不干了吗?当那总镖头一年的收入是相当可观的,他难道怕银子多了咬手?世界上哪有这种理呀!方成一算计,等来年秋后,庄稼收成完了,就带林士佩找胜英去。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没等他们起身,胜英来了。他手下的耳目探听到消息,给方成送了信,这才把胜英请到家中。单说胜三爷听方成说完了,老爷子捻髯大笑:“方壮士,能听老朽一言?”
“胜英你还有何可说?”
“哈哈哈哈,当然了。林士佩有一言,我还有一述,他说事情全怪我,老朽不承认,我一点责任也不负,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我胜英自从奉师命下山闯荡江湖以来,犯法的不做,犯歹的不吃,小葱拌豆腐是一清二白,我不损人利己,不好盗邪一婬一,不投机取巧,不出卖朋友,我总是但能容人且容人,觉得人生一世应多行善事。我跟林寨主素日无怨无恨,我为什么要害他?其原因还不是因为那个高双青吗?这个一婬一贼作恶多端,手段残忍,可杀而不可留哇!高双青是我门户的人,我作为门长,要清理门户,给老百姓除害,难道不对吗?高双青无路可跑这才投奔莲花峪。林大寨主在场,我且问你,是不是你把高双青留到山寨上的?我胜某得知之后这才拜山。如果你林士佩马上把高双青给了我,就引不出以后的事情,可你听信丘氏弟兄之言,包庇高双青。举办什么南北英雄会,在会上百般刁难,要置胜某于死地,俺胜英实出无奈这才当场与你动手。你别忘了,你的双剑被老朽击落于地,我并未伤害你的一性一命。你一怒之下烧了莲花峪,与老朽有何关系!之后你到处煽动是非,到处造谣生事,让一些绿林人和老朽为难,我胜某从不计较,截至对松山,我对你手下留情,从来没找过你的麻烦。林寨主,如果我要找你的麻烦,不用我动手,只要我歪一歪嘴,你焉有今天?你能这么逍遥自在吗?这些好处你视而不见,你就记住我胜英是你的仇人,尽管我怎样解释,怎样感化于你也无济于事。你又到方家集来鼓动是非,让你师兄也认为老朽不对,真叫人可发一笑。我看算啦,过去的事情不必多解释了,以天可表,老朽可做凭证,咱们中间都有良心,是非曲直后人自有公论。我是不愿与林寨主结仇的,更不愿与方壮士结仇,我看还是不比为好。如果真动了手,给双方都带来不便。士佩呀,老朽不是套近乎,我们不打不交,我还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无奈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咱们后会有期!关于你们给付的店饭账,来日我会加倍奉还,告辞了。”
胜三爷说完了转身要走,方成把桌子一拍:“胜英,你给我站住!老匹夫,我可没看出你是铁嘴钢牙,善于狡辩,难道说都是我师弟不对吗?都是你对吗?不管对与不对,今天你既然登了我的家门,你就出不去!”
“哈哈哈,方成,难道说你还敢把胜某如何?”
“哎呀!我今天劈了你!二位贤弟动家伙!”这小子一声令下,整个房一中和院里就乱套了。“哗——”,方成手下的弟子徒孙,家奴院工能有一百多号,各抄刀槍棍棒把院和屋全都封锁了。胜三爷连刀都没拉,坦然一笑:“林士佩,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难道你们要以多为胜不成?”
林士佩觉着这么做有点不对劲儿,冲方成一抱拳:“师兄,用不着大伙动手,干什么攒鸡一毛一凑掸子的,就凭你我弟兄跟老明公单打独斗就可以了。”“好,院里请!”
说话之间都来到天井当院,胜英就一个人,站在东面;方成、林士佩等站到西面,那些家奴院工站在左右观阵。单说铁戟将方成,甩掉外边的英雄氅,从仆人手中接过铁戟,未曾动手把两一柄一戟一碰“噹啷啷啷”:“胜英,亮刀吧,今天我倒要看看怎么个神镖将胜手昆仑侠!”
胜英一看这个仗是非打不可了,被迫无奈这才甩掉大衣,卷了卷放到墙根之下,抬了抬手脚没有半点绷挂之处,探膀臂拽出鱼鳞紫金刀。胜英把刀在手中一托,冲方成点点头:“方壮士,请!”
方成也不客气,往上纵抡铁戟奔胜英就砸。胜三爷一看他这对铁戟这么重的分量,可不敢拿刀硬架呀,赶紧上步闪身,铁戟走空。胜英用刀背一挂他的双戟,使了个白鹤展翅,刀往里推,直奔方成的脖项。方成撤大戟使了个老君关门,往外一封,胜三爷急忙把刀撤回来翻腕子转身躯刀扫方成的双一腿,方成打垫步拧身往空中一纵,三爷一刀走空,方成把大戟并在一起奔胜英头顶便砸,三爷一躬身,“噌”,退出一丈多远,双戟砸空,转回来跟胜英战在一处。两个人蹿蹦跳跃,闪展腾挪,各施展自己的绝技,只见胜英刀光闪闪,稳扎稳打;再看方成一对大铁戟呼一呼生风,神出鬼没,令人胆寒。
林士佩站到台阶上,背着手在这观战,一边观战一边想,罢了,胜英已是六十岁的人了,威风不减当年,看他的刀法比当年又高了一成呀。哎!林士佩暗想:我要到了这把年纪还能跟胜英相似我也就满意啦。他正在观战的时候,就见胜三爷打着冷不丁飞身往外一纵,方成压戟就追。林士佩知道不好,因为他发现胜英刀招不乱,脚步不散,这败是假的,肯定他要使镖。他最了解胜英,神镖将,那是百发百中,他恐怕二师兄吃亏,因此林士佩喊了一声:“师兄,注意暗器。”
但话一出口,已经晚了,就见胜英一转身把手一扬,一点寒星扑奔方成的面门,把方成吓的一缩头,这只镖正打到发髻之上,“啪!”把方成头上的金簪给打落,霎时头发就散乱开了。胜英哈哈一笑:“方壮士,胜某得罪了。”
其实连方成带林士佩心里都清楚,胜英这镖留了情了,故意往高处打,不然胜英手腕子往下一挫,这一镖就得打到方成脑袋上,那还活得了吗?方成那也是好武术哇,脸“腾”一红,心里头暗自赞成胜英。正在这时林士佩过来了:“师兄请到一旁休息,我会会老明公。”
林士佩一挥手,家人们到了后宅地,林士佩的三停分水狼牙镩给抬来了。再看震八方把狼牙镩在手中掂了一掂:“老明公实不相瞒,为了您,我在这条兵刃上没少下功夫哇,酷暑严寒,我练了四年挂零,今儿个我打算再领教领教,请老明公多加指点。”“呼一呼一呼”,他把狼牙镩晃了晃,摇三摇。单说胜英哈腰把金镖拣起来,揣到镖囊之中,一看林士佩,胜英有点头痛呀!为什么呢?林士佩的功夫胜英是清楚的,比自己不差上下,但林士佩年轻有力气,这条兵刃占着上风,三爷的力量不如人家,现在林士佩三十来岁正当年,血气方刚。可胜英年近花甲,气血衰败,从这一点上讲三爷就有点头疼,但是事情一逼一到眼前了,三爷不动手也不行了,胜英一抱拳:“林寨主,老朽不如,望求林寨主手下留情。”
“老明公别太客气了,您就动手吧!”
“请!”
林士佩并不客气,抡镩就砸,胜英闪身往外一推刀走下盘,奔林的双一腿。再看林士佩搬回狼牙镩,“噹!”往外一崩,紫金刀正碰到镩杆之上。把三爷震得膀臂发麻,赶紧裹脑藏头一刀奔林士佩的脖子,林士佩往下一低头,宝刀走过,人来人往战在一处。还得说林士佩比方成强得多,两个人打到四十个回合未分输赢,但是林士佩愈战愈勇,越打越来劲儿,狼牙镩上下飞舞,呼一呼生风,胜三爷刀法虽一精一但不敢碰人家的兵刃,只能闪辗腾挪,招招架架,再看胜爷就冒了汗了,胜英暗想动兵刃我肯定不是林士佩的对手,得啦,我何不用镖赢他!
原来胜英不打算使镖,觉得这是暗器,用暗器赢人不叫人服气。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不使用暗器一性一命难保,老英雄打定主意,才要使金镖打林士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