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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闹幽州孟良刺驾

肖太后到驸马府,盯着八郎看了半天,突然一阵冷笑说:“他是装病,把他拉下来,杀了!”玉镜在一旁可吓坏了:“皇,怎么说他是装病呢?”“要看他这么折腾,病得这么沉重,早应该通身是汗,可他为何连汗珠子都没有?”太后一说这话,杨八郎吓坏了,一害怕,急出了一身冷汗,汗珠子“劈哩啪啦“往下直滚。玉镜看了,忙说:“皇,你看,这不出汗了?你怎么说没汗呢?”“是吗?”肖太后低头又看了看:“哟!是出汗了。好吧,跟回去取红发。”说完,俩忙到寝宫。肖太后让女儿打开头发说:“儿啊,你看是不是七根红发?”“对!四根长的,三根短的。”“你剪那三根短的。”“哎!”玉镜心的话:短的要不顶事怎么办?弄三根长的吧。她把头发剪下来,用纸包上,又给太后把头梳好:“皇,多谢了。”说完,急忙回驸马府。

杨八郎还在那儿装病呢!玉镜进门就问:“啊,凤发取回,怎么用呀?”八郎说,“你放在这,我自己来。”“我给你把药调开。”“不用?你给我弄点水去。”公主把包凤发的纸包交给杨八郎,出去打水去了。这时,八郎忙把凤发藏在兜内,又另外包个空纸包,放在桌上。等玉镜端水回来。八郎将空纸包烧掉,把纸灰化开,当着玉镜面喝了。“公主,你去歇息去吧!药己服下,我一会儿就好了。”玉镜不放心,又坐了一会儿。见驸马安静下来,睡着了,才悄悄走去。八郎见玉镜走了,从上下来,整整衣冠,等候孟良。

傍掌灯时,孟良来了。八郎忙把凤发拿出来:“孟英雄,东西带好,路上小心了。”孟良把凤发藏好,说:“好吧。王顺,我说几句话,你别生气。自你失落北国,你可知佘太君为你掉过多少眼泪?她那么大年纪了,还跨马征杀;我六哥为保江山、扶社稷,心都碎了。你却贪生怕死,畏刀避刃.偷生在北国。你想想吧!对得起死去的老令公吗?对得起死去的兄长吗?你忠孝让狗吃啦?”孟良虽然说话不多,可说得杨八郎面红耳赤,低头不语。这时,孟良到门口了,八郎忙追出来说:“孟将军留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杨八郎压低嗓门说:“孟将军,三年前肖太后请了个老道叫颜容,在九龙山飞虎峪摆下了天门大阵,要跟宋营决一死战,据说这个阵非常厉害,望大家小心。”“噢?!什么叫天门大阵?”“我详情不知。”孟良暗想:北国又要兴兵啊?说:“什么阵也不怕他!”说完,出了驸马府。

孟良这时心中高兴了:凤发已到手,该着我六哥有救!又一想:舅舅信里还叫我把宝马带回大宋,我正好缺脚力,有了这匹宝马,能很快赶回边关,不误六哥和寇大人治病。主意已定,他摸摸身上的腰牌,直奔王宫。

此时,天包已晚,宫门前挂着纱灯,照得四周亮堂堂。孟良来到近前,见有十多个人,正准备进宫,这些人头戴苇帽,身穿跨马服,斜挎着腰刀。中间是个出家的老道。送个老道长得碜人,六十七、八岁,细高条,大高个,微微有点水蛇腰,眼窝深陷,寿眉挺长,高鼻梁,鹰勾鼻子,大嘴岔,荒草片子嘴,刻下稀稀拉拉的一撮山羊胡。头戴九梁道冠,迎门按块美玉,身穿八卦仙衣,腰系水火绞缘,下边是红中衣,水袜云鞋,手拿拂尘。一说话,晃二脑袋、端着肩、撇着嘴,那意思是七个不服、八个不赖、一百二十个不含糊。孟良看着生气:这个牛鼻子老道,有什么能耐?凡人不理。哼!给他两嘴巴子就不这么狂了。

再看挎刀的那些人,把兵刃摘下来,交给门官收好,回头对那个老道说:“仙长请进宫。”那老道没说话,把拂尘一摆,算是回话了。等这些人都进去后,孟良来到门口。王官们都认识他,虽然孟良是个御马夫、官不大,可他降马有功,是肖太后的红人,所以对他都另眼看待:“张马馆,这么晚了,还到王宫有事啊?”“噢,我怕草料拌得不匀,把玉麒麟喂病了,再到那儿瞧瞧。”“好,那请进吧。”“哎!刚才那个老道是子什么的怎么那么尊敬他?”“哎呀呀,张头,你真是不识金银玉啊!那老道是咱们国的军师、天门阵阵主,名叫颜容。这个人是海外来的高人,听说会掐诀念咒、撒豆成兵,有未卜先知之能。今天太后在内宫诏见,又要起兵打边关了。”“噢!是这么回事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孟良想:方才杨八郎刚讲了那个大阵的事,阵主就来了?我何不暗中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如果能听到怎么破阵,哼!回去我抢这份头功。

孟良想得倒挺轻巧,他哪知道这个大阵的厉害?北国费了三年工夫,才把它摆成。肖太后怎么想起摆天门阵了呢?

自从遂州一战,辽军大败。韩昌带兵退回幽州,到皇城见肖太后请罪。肖太后又恨又气,因是自己的姑爷,不好怪罪,只好叫他重新练兵,待日后再报遂州之仇。肖太后的旨意,韩昌不敢不听,但他对日后兴兵能否获胜,心气不足,于是找右丞相、他的内舅肖天佑商量。肖天佑说:“就我们这些人,是打不过杨景的。得请高人,帮忙助阵。我的老恩师是九顶铁叉山、八宝云光洞的洞主,叫金壁峰。此人知天文,晓地理,三略六韬,兵书战策,攻杀战守,无一不,有运筹帷腿、决胜千里之能。他桃李满天下,如今在身边的就有百名武艺高强的弟子,还有我那些师兄,更是个个称得起是能人。前者咱们破杨景的牤牛阵,就是我大师兄颜容出的主意。因为我师父能懂万阵图,经常领徒弟们一起琢磨古往今来最厉害的大阵。自己没事就画阵图。咱们要把他请来,不就行了吗?”韩昌闻听大喜,二人见肖太后,奏明请金璧峰的事,肖太后同意了。准备了黄金白银、古玩玉器,赶制了一件金丝所编、珍珠穿成的八卦仙衣,由肖天佑率领五十多名骑兵,带上这些礼物,去请他老师。跋山涉水,不止一日,半年后才回来。金璧峰没请来,大徒弟颜容替师报国,带来三百名小老道,并赠给天门阵的阵图一套,叫按图布阵。如不能胜,他再亲自出山。

肖太后大喜,封颜容为护国军师,又觉他无数奇珍异宝。从此,颜容又请来了保静僧海云、披头僧海环、老道王子灵等,一同在九龙山飞虎峪摆起天门阵来。护阵的阵主韩昌,亲统大队,还在飞虎峪后边为肖太后建造了行宫。眼下大阵快要摆成,肖太后要诏见颜容,偏巧被孟良碰上。

孟二爷想听颜容谈些什么,所以进宫之后没奔御马棚,拐个弯儿追老道去了。

孟良当上御马夫,行动很方便,以驯马为名,在皇宫内到处转悠,熟悉了。尤其对肖太后出入的地方,格外留心。颜容等人在前,孟良尾随身后。认识的,以为太后诏见,不认识的,还认为是和颜容一块来的贤士呢!

进去之后,孟良放慢脚步,往周围看看:这是头层院,非常宽绰,院中栽着十几棵高大的柏树,中间青石板铺路,两边栽着各色各样的名花。迎面是大殿,汉白玉的台阶,台阶下放着大小不一的花盆,盆中花草枝叶茂盛,含苞待放。周围是汉白玉雕刻着狮子头的栏杆,迎面放着金鼎,左右有铜铸的香鹤、美鹿。大殿能有二十多间房子大,前出一廊、后出一厦,上安吻兽、朝风和檐铃,屋顶铺的琉璃瓦,花隔扇的门窗,雕刻着龙凤。因为天热,门窗全开着,挂着竹帘,里边传出阵阵的奏乐声。东边御书房,西边御膳房。宫女端送果品,出出入入,井井有条。通往大殿南路两边,各站四名武士,手拿长矛,目不斜视。

孟良没敢往前去,怕叫人怀疑。他想往后去,偷听里边说话。刚走几步,被武士拦住:“干什么的?”孟良拿出腰牌:“我要见太后。”“太后正在议事。”“我等一会儿。”因为认牌不认人,武士没往下盘问,用手一指:“你在那边等一会儿。”意思是叫他到御膳房旁等候。孟良想:我到那儿什么也听不见,咱转转吧!他往西厢房的房后绕去。后边没人管,一直绕到大殿后。此刻,天已经大黑了,孟良找了个窗户根蹲下。这时,听屋里颜容说:“太后,天门阵三、五天就摆成练好,请您速将战表送至汴梁,叫那宋朝昏君派人打阵,好决一雌雄。”“多谢仙长帮忙。只是哀家心中没底呀!这个天门阵摆上能怎么样啊?宋朝有的是商人名将,倘若要被打破……”又听颜容说:“太后,请放宽心。不是贫道说句大话,宋国发出倾巢兵马,也无济于事。这座大阵,是我的老恩师花了一辈子的心血琢磨出来的。阵内母阵套子阵,子阵套母阵,奥妙无穷。别说一些无名小辈、凡夫俗子,就是大罗神仙进阵,也得打去他五百年道行。”肖太后说:“颜道长,我不放心的是那个杨六郎和边关二十四将。听说什么岳胜、孟良、焦赞,都很厉害,我们没少吃他们的亏呀!”“贫道嘴冷,说话不中听,太后别介意。您是叫杨景吓怕了。他会什么?宋朝没人了,才把他显出来。这次我们摆这大阵,上有天罡、地煞保佑,下有陰曹鬼神帮助,各阵的阵主都是海外散仙、八方豪杰,哪个也比他厉害呀!不用说别的,单说天门阵的阵门,是贫道拘来陰司的鬼魂把守,宋兵宋将他就逃不去。太后,您就听候佳音吧!不出一载,您就可到中原汴梁的皇宫里议事了。”

颜容在肖太后面前胡吹乱唠,孟良在外边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地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要和人打仗倒不怕,和鬼魂怎么打呀?这个牛鼻子老道搞得什么歪门邪道?要是真的,可够我们呛。想到这里,转身要走,却又止住了脚步:哎!我别空手回去呀,就肖太后这么个老乞婆,我要把她宰了,不就没事了吗?再把颜容杀了,就不用打天门阵了。打定了主意,往周围看看,琢磨着在哪儿刺杀合适?

僬楼已起二更。老道颜容告辞往外走,肖太后出厅相送。肖太后从不送客,这是破例。因为指望颜容的大阵得宋朝江山呢,所以亲自送下台阶。孟良从后殿绕过来了。趁着人们不注意,他往地下一倒,来个就地十八滚,滚到一棵柏树下。这时,正好颜容从前边过来。孟良想:我冲过去,把他掐死。他正要起身,几颜容手拿拂尘,奈拉着眼皮,与众不同。孟良有点害怕:这个老道既能摆阵,就有两下子,我冲出去要抓不住他,他就把我抓住了。尤其跟来的那十几个人,个个是膀大腰圆的武将,怕斗不过他们。他这一犹豫,颜容已经走过去了。

此刻,正好肖太后走上台阶。周围有几个人陪着,两个宫女挑着龙凤灯,给照着道,几名武将在边上保护。孟良想:颜容走了,刺杀她吧!一看,不行!从这儿到台阶上,有一段路。万一有个手疾眼快的用长矛一拦,我这脑袋就没了。怎么办呢?他手中无兵刃,心中着急。正好在地下一划拉,摸着几个小花盆:有了,用花盆打吧!

孟良小时候就贪玩,一天除了上树扒墙头,就上山打鸟。所以,他飞石打得很准。

孟良打定主意,拿起花盆,瞄准了肖太后的脑袋,一抬手,“嗖!”打了出去。肖太后一点防备也没有,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院里能有刺客,孟良打得又准,如果打上,那是非死不可!事有凑巧,来了个替死鬼。就在孟良花盆刚刚出手的时候,肖太后旁边有个内侍,过来搀扶。正这阵儿,花盆到了,“啪”地一声,正打在内侍的脑袋上,当时打了个头破血流,倒在地上。肖太后看了,吓得“哇呀”一声,也摔倒在地。这时,院里就乱了,保驾的卫士高喊:“有刺客!”有人看见花盆是从树底下飞出来的,“哗“地一声,就奔这边来了。孟良一看:坏了!这要围上,我还好的了吗?现在他后悔了:我是盗风发来的,我怎么干这事呢?要是被他们抓住,我六哥命就没了,跑吧!想到这,他又拿起两个小花盆,“啪!”“啪!”甩出去了。武士摸不清怎么回事,孟良乘机从这棵树后窜到另一棵树后。他在暗处,武士在明处,别看喊得挺凶,却不敢靠前。有胆大的刚往前进身,孟良随手又抓起大花盆,嘴里喊着:“着法宝!”大花盆飞了出去。吓得众人一退身,孟良乘机又往门前的大树底下奔。

肖太后被人扶起,吓得岔气了。她少气无力地喊:“把刺客给我拿住。”守门的两个卫士急忙关大门,另外两个撒着手,要抓孟良。这个愣爷来个老和尚撞钟,“当当“两头,把两个人撞个仰面朝天二顺手拣起一口腰刀,将两个关门的杀死,打一个垫步,冲了出去,飞奔御马棚。后边人见刺客跑了,连声呼喊。夜静更深,声音传得老远。各处武士闻声,全都往这边跑来,正好堵住孟良。吓得他急忙往左边拐。刚走没几步,左边房子里蹲出三个人。他一扭身,又往右边去。转来转去,都糊涂了,说不清是什么地方了。忽然,见前边一座大殿,里边灯光明亮,还开着门。也是人忙无智,他一低头就钻进来了。来到里边一瞧,原来是座佛楼。迎面是佛像,帘半撩着,里边佛像金身,塑得栩栩如生。旁边有两人正在敲磐念佛呢!孟良逃来,把这两人吓一跳:“谁?”孟良用手把门关上说:“我!”“你是于什么的?”“宰你的!”两人吓得一弓身。孟良是真行啊,抬脚就把供桌给踢翻了,“咣”地一声,正砸在这二人身上。供物、蜡烛全掉到地下了。这两人连喊带叫,爬起要走,孟良伸手把烛台起来,这是用锡打造的,份量挺重,他一调个,大头冲前,照这两人“当当“两下子,两颗脑袋被砸扁了。这时,外边越发嚷得厉害:“刺客在哪儿呢?”“刺客往这儿逃了!”“哗!”围上啦。

孟良一想:这该怎么办呢?他正在为难,看见了长明灯,不由地眼睛一亮:有了!伸手把长明灯的灯碗摘下来,灯油“哗!”往帷帐上一倒,然后用灯捻给点着了。不一会,屋里头火光冲天,照如白昼。

这边一起火,外边就发现了。众人敲着锣,奔佛楼来救火。孟良心中暗乐:你们救吧,我该走了。趁着人乱之际,跳出窗户边跑了。

那边喊着拿刺客,这边喊着来救火,整个皇宫乱套了。孟良转来转去,拐弯抹角,来到御马棚。远远看见四五个马夫正在那儿掐着腰,往远处张望。这时,孟良“噜噜“几步赶到了近前。马夫们认识:“啊呀张高,后边怎么了?”“噢,刺客放火烧屋子了。”“是吗?咱快看看去。”“对,你们快去吧!”这儿有人还没有动呢,孟良几步就进了马棚。玉麒麟是单独照顾的,孟良来到了战马近前,伸手把缰绳解下来,抓缰绳飞身上马。然后,“啪”地一拳头,打在马的板肋上,疼得它一声暴叫,跑出多远。几个马夫可傻了:“哎,张高,你起马往哪儿去啊?”孟良回身乐了:“哎!再见吧,我要回边关。”说着,骑马奔宫门跑去。有人朝他们喊话:“看见刺客没有?”“刺客没看着,就看见张高把玉麒麟骑走了!”“他就是刺客,把他抓住!”“是啊?!”

前边堵截的人越聚越多。有人刚要拦阻,这匹马“当当”几下把人踢开,出了宫门,霎时来到大街上。孟良高兴了:哎呀,这回可没事了!

孟良马跑如飞,霎时来到丁北门这儿。他往眼前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北城的两侧,无数军兵,高挑灯球火把,各举刀槍,戒备森严。再往当中一瞧,城门象一堵墙,关得紧紧的。孟良想:完了!这可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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