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游手好闲有损,专心务本无亏。赌一博场内抖雄威,金宝银钱俱费。
多少英雄落魄,也叫你富贵成灰。劝君及早把头回,免受饥寒之累。那玉一面哪咤张玉一峰进了北上房,在各处一找,那李庆龙并无下落,见旁边有断了的绳子,后窗户已然开放,大约必是被人救去了。自己又一思想:“我既来到此,岂肯空回?不免我把那妖道刺杀,把他的首级带回大营,这也算我的一件功劳。”主意已定,蹿上房去,在各处一看,只见眼前有一所院落,正北是上房五间,东西各有配房。忽听北上房外间屋内有人说:“来人!你们把帐收拾好了,山人我要歇息了。”有家人答应说道:“祖师爷,这里也都收拾好了,你老人家请安歇吧,西里间已然都预备好了。”那广法道人韩智远进了西里屋安歇去了。张玉一峰听的明白,心中甚是喜悦,隐在廊檐之下,等候多时。听见屋中并无动作,他这才慢慢的来至在风门之外,用舌一尖一舔一破窗棂纸一看,屋中正北是八仙桌儿一张,东西各有太师椅子,两边椅子上坐定两个人,都有二十以外的年岁,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二龙斗宝,正中安定一朵菇叶,身穿宝蓝缎子箭袖袍,上绣着白牡丹花,腰系丝鸾带,肋下佩一口太平刀,足下薄底快靴。两个人都已然睡着。
张玉一峰把门拨一开,慢慢的进去,到了西里间屋内,用手中的刀把帐子挑开,方要抡刀往下就砍,觉着下有人伸手,把他的腿腕子给拿住,往怀中一带,那张玉一峰立脚不稳,翻身栽倒在地。说:“哟!可了不得啦!有了刺客啦!”外间屋中那两个人早已醒了,赶到屋中把张玉一峰好。广法道人韩智远他这屋中早有防备,外间屋那两人是故作睡着的。那底下这人名叫金寿,乃是黑面魔王金四龙的家人,练了一身的好功夫。他每日跟随广法道人韩智远听差,在这底下今日拿住了玉一面哪咤张玉一峰。这韩智远立刻坐起,说道:“这还了得,胆敢前来刺杀山人!你叫什么名字?共来了几个人?在山人的跟前你要说实话,饶你不死!”这张玉一峰一阵冷笑,说:“妖道,你要问,我名叫张玉一峰,乃是大清营都司之职。今奉伊大人之命,特来这里行刺于你。不想今日被你拿住了,杀剐存留,任凭于你!我乃是大清营堂堂的英雄,你们这一伙叛逆之贼,不久必被官兵拿获,把你等碎一尸一万段,方出我胸中之气!”妖道一闻此言,说道:“好一个胆大的小辈,待我结果你的一性一命!”伸手拉出宝剑来,照定张玉一峰方才要剁,只见那金寿说道:“祖师爷暂息雷霆之怒,今日将他带到外面去杀,怕把这屋子脏了,有一股血腥气味,不便。”韩智远一听此言,甚是有理,说:“你三个人去把他杀死。”
这三个人把张玉一峰搭到院中,金寿立刻拉出一口佩刀来,在张玉一峰面前说:“姓张的,你今日死在我们这里,还不快说些好话,哀求我们祖师爷吧!”张玉一峰一听,说道:“我把你这无知的匹夫,我今既被你拿住,有死而矣,何必多说!”金寿举刀照定张玉一峰方要剁,忽然他背后来了一宗暗器,正打在金寿的后脑海,当时身死,吓的那个家人撒腿就跑。又从房上跳下一人来,过去方要解一开张玉一峰,只见屋中老道出来,说道:“好一个孽障,休要逞强,我来拿你!”一伸手拉出来一杆色的七星旗,照定那人一指,那人翻身栽倒在地。书中交待,来者是卫辉府回回峪的黑锦太。他自从二打剪子峪之后,派他儿子去到大清营,至今并无音信。他也是行侠作义之人,自带随身的短把刀、避血桷,由家中起身。走在半路之上,正遇见伊大人回兵独龙口,攻打金家沟双虎庄。他暗中换了一身夜行衣服,在各处一探,方才救了病二郎李庆龙。二人在房上见张玉一峰蹿至这院中,到了北上房,似乎前去要行刺。二人暗中观看多时,见他被妖道拿住了,心中说:“不好!”听那金寿说抬到院中去杀,黑锦太用避血桷把那金寿打死。方要救张玉一峰,只见老道韩智远出来说道:“好孽障,你休要逃走,我来拿你!”伸手拉出一杆七星迷一魂旗来,说道:“无知的匹夫,待我来结果于你!”把七星旗子一指,那黑锦太翻身倒于就地。李庆龙在房上一看,心中说:“呀,不好!这还了得!我的救命恩人也被他拿住,我要走了,岂不叫天下英雄耻笑,说我是畏刀避箭、怕死贪生之人。不免我下去,把这贼人要一脚踢倒更好;倘若不能将他踢倒,我死在这里,和我那救命恩人一同作刀头之鬼。”主意已定,先从房上揭起一块瓦来,照定韩智远面门打去。韩智远一闪身,躲过这块瓦,回头一看,见李庆龙从房上跳下来,说:“呔!你这妖道,休要逞强!我来拿你这无名的小辈!”韩智远说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囚徒,胆敢这等无礼!”用手中七星迷一魂旗冲定那病二郎李庆龙一指,一股黑烟,登时李庆龙觉着头迷眼昏,翻身栽倒就地。
那广法道人气往上撞,说:“你这三个一奸一细,敢来至我山人这里讨死,待我结果你的一性一命!”抡宝剑照定那黑锦太就要剁。只听房上有人说:“呔!好一个妖道,你真胆大包身!我来也!”从房上跳下,站立平地。老道借着星月光辉往对面一看,见来者那人是便服打扮,手中擎着一对子母鸳鸯钺,年有二十以外,风一流人物,俊俏不俗,摆兵刃照定那妖道韩智远迎面刺来。韩智远一个箭步蹿开,说:“你叫什么?通上名来!”那人说:“我乃铁胆书生诸葛吉是也。只因我三弟张玉一峰他奉令来探你这一座双虎庄,我和大哥商议,一同前来接应。”韩智远一听,说:“原来你等也是大清营的差官,我正想要把你等一网打尽!你别走,看山人的法宝捉你。”用手中七星迷一魂旗一指,一股黑气,诸葛吉登时一阵昏迷,栽倒在地。韩智远说道:“来人!把这四个人都给我捆上,然后发落!”话音未了,只见又从房上跳下一人,来者正是钢肠烈士欧陽善,一抽一出刀来照定妖道头顶就剁。那妖道一闪身躲过钢刀,急用手中七星迷一魂旗照定欧陽善一指,他也立刻昏迷不醒,倒于地上。韩智远看见,急忙过去举刀要剁,忽然身背后来了一个家人,说:“祖师爷息怒!后边夫人有请!”韩智远一楞,不知所请是何事情,故此将手中刀停住,未能下落杀他,说道:“暂且把他捆在这里,等我见了夫人,回来再杀他们吧。”且表这韩智远他自从来到此处,见了夏海龙,就在这里一操一演人马,帮办军旅之事。后来只因夏家庄杀了梅素英,这邓芸一娘一见事不祥,同着夏家庄的庄兵逃难,来至金家沟双虎庄,见了夏海龙诉说前情。夏海龙一闻此言,方知道那结发之妻梅素英被杀,死在大清营的差官之手,心中甚是痛恨。他把各路的庄兵调齐,在双虎庄会集在一处,要与大清营决一死战。这一日,韩智远见了邓芸一娘一生的这样花容月貌,绝类无双,心中甚是喜悦,说道:“美人,你跟我成为夫妇,不知你尊意如何?”邓芸一娘一一听韩智远之言,仔细一看,见他面如紫玉,古怪的相貌,心中甚是惊异,说:“仙师乃修道之人,小揪人此时是花谢柳枯、莺衰雁老、珠黄玉碎之人,只要不嫌我,情愿终身相侍。”老道听罢此言,心中甚为喜悦,二人携手揽腕,到了西跨院北上房,共入罗帐,鸾颠凤倒,覆云翻雨。邓芸一娘一百般的献媚,娇一声艳语,这老道采战得法,二人情投意合。自此两个人每夜在一处作乐。
再说邓芸一娘一并不一爱一妖道韩智远,他因谭逢春是为百花一娘一子梅素英身死,也不把他放心内,甚是想念那玉一面哪咤张玉一峰。今日邓芸一娘一正在西院中对着一盏孤灯,思想起自己从前之事,好不伤心:“父母双亡,就剩下兄妹二人。我哥哥是死在那大清营战将之手,就剩下我孤身一人。直到如今,落得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并无一个知心之人。我看这老道也不是成事之人 ,思想起来,终究哪是我的知疼着热之人?”想在这里,不由的落下几点泪来。正是那:残灯思旧事,断雁续新愁。
正在心中烦闷,听见外面一阵大乱,派使唤婆子出去一看,回来报道:“广法道人韩智远拿住了大清营的四五个差官。”邓芸一娘一闻听老一妈一之言,心中一动,怕有那日逃走的张玉一峰,心内十分记念,连忙派人出去告诉那韩智远,说道:“夫人有请!”
裤法道人到了西跨院,见了邓芸一娘一,说道:“美人,你叫我何干?”邓芸一娘一说道:“我听见说你拿住了大清营的几个差官,不知是真是假?”韩智远说道:“我拿住了五个差官:一个是病二郎李庆龙,和黑锦太、欧陽善、诸葛吉、张玉一峰等五个人。”邓芸一娘一一听,心中甚是喜悦,说道:“求祖师爷把这五个人交给奴家,我要报我兄长之仇。”广法道人说:“美人,你自己拿宝剑前去杀他们吧。”邓芸一娘一说:“祖师爷,你吩咐家人去把五个人暂押至这西院空房之内,我明日再发落他们。”韩智远叫家人把他等五个人锁押在空房之内,家人答应下去。邓芸一娘一说道:“来人!摆酒!”家人擦抹桌案,整理杯盘,二人对坐吃酒。韩智远在灯下看那邓芸一娘一,果然是黑寊寊的头发,白生生的脸膛,细弯弯的两道蛾眉,水灵灵的一双杏眼,这老道越瞧越一爱一。此一番的情形是被这邓芸一娘一美色所迷,又搭着喝了两盅酒,酒乃是色的媒人,能添壮士英雄胆,善助文人锦绣肠。邓芸一娘一说道:“祖师爷,你练的是什么功夫?怎么会把这五个人拿住的呢?你说说。”韩智远答道:“我跟我师傅练的一种能耐,我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我有一件法宝,名曰七星迷一魂旗,里面有药,我用手一指,这旗子把上有螺丝一拧,那一股黑烟出来,人要闻见,必然昏迷过去。里面是我师傅按先天之数配好的妙药,非我这解药不能还醒过来,要过六个时辰,方能明白。”说着话,从囊中掏出来两个药瓶儿来,一瓶白的,一瓶黑的。白药面倒在桌儿上是清香味,那黑药面是往那旗子里装的。邓芸一娘一看了看,二人吃了几杯酒,撤去残桌。天交三鼓之时,二人安歇睡觉。两个人云雨一回,广法道人韩智远已然睡着。邓芸一娘一伸手把两瓶药先拿在手内,又把老道的那杆七星迷一魂旗也拿起来,伸手抡刀要杀老道。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