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
【原文】
王克敬,字叔能,大宁人。既仕,累迁一江一 浙行省照磨,寻升检校。调奉议大夫、知顺州,以内外艰①不上。除一江一 浙行省左右司都事。延祐四年,往四明监倭人互市。先是,往监者惧外夷情叵测,必严兵自卫,如待大敌。克敬至,悉去之,抚以恩意,皆帖然无敢哗。有吴人从军征日本陷于倭者,至是从至中国,诉于克敬,愿还本乡。或恐为祸阶,克敬曰:“岂有军士怀恩德来归而不之纳邪!脱有衅,吾当坐。”事闻,朝廷嘉之。番一陽一大饥,总管王都中出廪粟赈之,行省欲罪其擅发,克敬曰:“番一陽一距此千里,比待命,民且死,彼为仁,而吾属顾为不仁乎!”都中因得免。拜监察御史,寻迁左司都事。
泰定初,出为绍兴路总管,郡中计口征盐,民困于诛求②,乃上言乞减盐五千引。行省檄克敬抽分舶货③,拗蕃④者例籍其货,商人以风水为解,有司不听。克敬曰:“某货出某国,地有远近,货有轻重,冒重险,出万死,舍近而趋远,弃重而取轻,岂人情邪!”具以上闻,众不能夺,商人德之。擢一江一 西道廉访司副使,转两浙盐运司使,首减绍兴民食盐五千引。明年,擢湖南道廉访使,调海道都漕运万户。是岁,当天历之变,海漕舟有后至直沽者,不果输,复漕而南还,行省欲坐罪督运者,勒其还趋直沽。克敬以谓:“脱其常年而往返若是,信可罪。今蹈万死,完所漕而还,岂得已哉!”乃请令其计石数,附次年所漕舟达京师,省臣从之。入为吏部尚书,乘传至淮安,坠马,居吴中养疾。
元统初,起为一江一 浙行省参知政事,请罢富民承佃一江一 淮田,从之。松一江一 大姓,有岁漕米万石献京师者,其人既死,子孙贫且行乞,有司仍岁征,弗足则杂置松一江一 田赋中,令民包纳。克敬曰:“匹夫妄献米,徼名爵以荣一身,今身死家破,又已夺其爵,不可使一郡之人均受其害,国用宁乏此耶!”具论免之。
(选自《元史•王克敬传》,有删改)
【译文】
王克敬,字叔能,大宁人。出仕以后,多次升迁到一江一 浙行省照磨,不久升任检校。调任奉议大夫、顺州知州,因遇父母丧事未去上任。被授予一江一 浙行省左右司都事。延祐四年,前往四明监督百姓与日本人的贸易往来。在此之前,前往监督的官员担心外国人的心理不可揣测,认为一定要严密部署军队自卫,如同防备强大的敌人一样。王克敬到任后,将军队全部撤走,用恩惠安抚他们,日本人都俯首收敛,不敢喧哗闹事。有一个从军征讨而身陷日本的吴人,此时跟从日本商人来到中国,向王克敬申诉,希望回到家乡。有人担心这会成为祸端,王克敬说:“哪有士兵怀念国家恩德希望回归祖国却不被接纳的呢!如果有什么祸患,我承担罪责。”此事上报朝廷,朝廷赞许他。番一陽一出现严重饥荒,总管王都中取出官仓的粮食救济饥民,行省官员想治他擅自打开官仓的罪,王克敬说:“番一陽一离此地有千里之遥,等到行省发布命令,饥民将会饿死,他做了仁爱之事,而我们却反而要做不仁之事吗?”王都中因此得以免罪。被授予监察御史,不久调任左司都事。
泰定初年,外任绍兴路总管,郡中按人口征盐,百姓被强制征收弄得贫困不堪,王克敬于是进言请求减少盐额五千引。行省檄召王克敬向从海外运货来贸易的人抽税,违背货运规定的人照例要收他们的货物,商人以风水无常为由进行辩解,有关部门不听从。王克敬说:“某货出某国,所在地有远有近,货物有轻有重,他们冒着重重险阻,出入于万死之中,放弃近路走远路,放弃重货运轻货,难道符合人情吗?”王克敬将这些情况详细呈报给皇上,众人不能驳倒他,商人们感激他。被提拔为一江一 西道廉访司副使,改任两浙盐运司使,首先减少绍兴百姓食盐税五千引。第二年,被提拔为湖南道廉访使,调任海道都漕运万户。这一年,正当天历之变,从海路运粮的船只有后到直沽的,没有完成运输任务,又将粮食运回南方,行省想治督运官员的罪,命令他们又运回直沽。王克敬说:“如果他们常年这样往返,确实应该治罪。现在他们历经万死,完好地将漕运的粮食运回南方,难道不是没办法才这样做吗!”于是王克敬让他们统计运送的石数,附带装在次年漕运的船上送到京城,省臣听从了他的建议。入朝担任吏部尚书,奉命出使到淮安,从马上摔下来,在吴中养伤。
元统初年,起复为一江一 浙行省参知政事,请求取消除富民承佃一江一 淮田的规定,朝廷听从他的建议。松一江一 大姓人家中有人每年漕运万石大米献给京城,那人死后,他的子孙穷得将要行乞,有关部门仍然每年征收大米,不够就混杂在松一江一 田赋之中,让百姓负责一交一 纳。王克敬说:“匹夫随自己的意思献大米,求取名爵来求得一人的荣耀,如今他自己身死家破,朝廷又已经取消他的名爵,不可以让全郡的人都受此事的损害,国家的用度难道就少这一万石粮食吗?”详论此事,免除这项粮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