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伶字伯伦,是沛国人。身高六尺,容貌很丑陋。放纵一情志,常常有宇宙细小、万物齐一的观念。沉默寡言,不随便与人交游,可是与阮籍、嵇康一相遇,便欣然神解,携手入竹林。当初不介意家产的有无。常常乘坐鹿车,带一壶酒,让人扛着锹跟着,他说:“我死了顺便把我埋了。”他忘却形骸就是如此。有次酒瘾发得厉害,向他妻子要酒喝。他妻子连酒带壶毁掉,流着泪规劝他说:“你喝酒太过分了,不是养生之道,一定要把它戒了。”刘伶说:“好!我不能自己禁止,只有当着鬼神发誓。你可以准备酒肉。”妻子依从了,刘伶跪着祈祷说:“天生我刘伶,以嗜酒出名。一饮就是一斛,喝五升才能解我的酒病。妇人的话,千万不能听。”接着又喝酒吃肉,不觉酩酊大醉。刘伶曾经酒醉后触犯俗人,那个人捋起袖子挥舞拳头扑上来。刘伶慢慢地说:“我身一体弱小像鸡肋,不值得放您的拳头。”那个人笑着停下来。
刘伶虽然醉酒狂傲糊涂放一荡,但随机应变不差。不曾留意写文章,只著了一篇《酒德颂》。其辞为:“有位大人先生,把宇宙当一早晨,把万年当须臾,日月当窗户,天下当庭衢,行走无轨迹,居住无房屋,天为帷幕,地为一床一褥,随一心一所一欲。静下来时端着酒杯,行动时也提着酒壶,只求有酒,不知其余。有高贵耿介的公子,缙绅士人之属,声闻我的风俗,议论我的作为,竟挥袖提襟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陈说礼义法度,是非由此蜂拥而起。大人先生这时正手捧酒瓮酒糟,口一含酒杯喝着美酒,须髯飘飘伸腿箕踞,头枕酒曲酒糟,无忧无虑,其乐陶陶。昏沉沉地醉去,又迷迷糊糊地醒来。静得听不到雷霆之一声,细得看不见泰山之形。感觉不到寒冬酷暑侵扰肌肤,也感觉不到名利欲一望打动内情。俯视万物,熙熙攘攘如同大海上飘动的浮萍。公子与处士陪侍旁边,如同蜾蠃化为螟蛉一样。”
曾经当建威参军。泰始初年(265)与天子策对,极力声称无为而治天下。当时的士人都因为成绩优异能够录用,而独独刘伶因无用而罢归。最后得以寿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