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绍兴去参观和畅堂十八号“秋瑾故居”,可以看到那里展览着宋庆龄于1979年8月应请写下的题词:“秋瑾工诗文,有‘秋风秋雨愁煞人’名句,能跨马提槍,曾东渡日本,志在革命,千秋万代传侠名。”
对这一名句,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印《秋瑾集》时,刊作《绝命词》,并附有如下一注说:“此据光绪三十三年六月二十日(1907年7月29日)清浙抚张曾扬复贵福电(见《大通学堂一党一案》、《浙江办理秋瑾革命全案》)录印。按:当时报刊所载皆作‘秋雨秋风’,唯以后灿芝本作‘秋风秋雨愁煞人’。题从灿芝本。此断句据当时报载系清吏一逼一供时,秋瑾不语,书此七字作答(关于有无供词说法不一)。现姑作断句列此。”
所以,究竟原句是“秋风秋雨愁煞人”,还是“秋雨秋风愁煞人”,以及秋瑾到底有没有写这断句,这是一个谜。
光复会发起人和领一导一人陶成章,因浙案逃亡海外,于1908年10月在缅甸仰光任《光华日报》主笔时所写《浙案纪略》文中,曾最早提出过怀疑和否定,说:“(绍兴知府)贵福使山一陰一令李宗岳提讯瑾,瑾不作一语。‘秋雨秋风愁煞人’不知系何人造作,登之报上。”按照陶的说法,这七字句是假的,并非秋瑾所写。但过了29年,秋瑾的异母弟秋宗章于1937年在《越风》第八至十期上发表连载的《大通学堂一党一案》文中,又说是真的。说:六月二十日(按:即秋瑾就义后14天)浙江巡抚张曾扬曾电讯绍兴知府贵福:“……又报纸中载:该匪(按:指秋瑾)当堂书‘秋雨秋风愁煞人’七字,有无其事?有即送核。”
以后绍兴知府复电说:“七字在李令手,已晋省。”根据这一来一回两份官方电报,秋宗章文中的结论是:“今观于贵福之电,则疑一团一不攻自破。李令钟岳晋省后,此七字原稿自己缴呈浙抚存档。辛亥革命,抚院焚毁,当已一例付诸劫灰矣!”
另据上海《时报》(见1944年洪文书局版,黄民著《秋风秋雨》一书)载:“此次秋瑾始终无口供。山一陰一县令问女子何以要革命,秋瑾答是男一女平权的革命,非政治革命。又令其将平日作为用笔书写,秋瑾但书秋字;又诘之,又书‘秋雨秋风愁煞人’七字云。”
光复会员陈去病,是清末1908年初在杭州参加与营葬秋墓者之一,他当时写《鉴湖女侠秋瑾传》中也说:“有见之者,谓初无所供,惟于刑庭书‘秋风秋雨愁杀人’句。”但他没提一供谁是“见之者”。
秋瑾在浙江吴兴浔溪女学校执教时的学生、革命盟友徐双韵在1959年7月发表《记秋瑾》文中写:“秋瑾拘在卧龙山女狱内,未几被贵福提去审问,百问不答。最后讯以朋友姓名,就答:”你也常到大通,并赠我‘竞争世界,雄冠地球’对联,同在大通拍过照相。‘贵福遂不敢再问,次日交山一陰一知县李钟岳审问,秋只书’秋风秋雨愁煞人‘七字,别无他语。贵福以李钟岳不肯一逼一供,势难深文周纳,逮捕一党一人,乃敢派幕友余某严讯。秋瑾只说’革命一党一人不怕死,欲杀便杀‘的豪语,咬牙闭目,忍受酷刑。余某得不到革命秘密,只得用伪造供词,强捺指印结案。“
我国文史资料搜集家郑逸梅在《我所认识的王灿芝》(见北京《一团一结报》1982年4月17日)文中介绍:清嘉道年间娄江陶澹人著《沧江红雨楼诗集》,其中有《秋暮遣怀》诗一首,原句如下:人生天地一叶萍,利名役役三秋草。秋草能为春草新,苍颜难改朱颜好。
篱前黄菊未开花,寂寞清樽冷怀抱。
秋雨秋风愁煞人,寒宵独坐心如捣。
出门拨剑壮槃游,霜华拂处尘氛少。
翰凌五岳暮三洲,人世风波岂能保?
不如归去卧槽丘,老死蓬蒿事幽讨。
因为这诗第七句为“秋风秋雨愁煞人”,从而认为秋瑾这一名句源出于此。也就是说这诗句并非秋瑾的亲作。
又,郑云山在《秋瑾史事散论》(刊《上海师院学报》1980年第2期)文中认为:“这七个字并非描写自然环境或触景生愁之作,而是在比喻祖国当时处境之悲之险,以及秋瑾内心的忧虑焦急。”
(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