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文命跨在苍龙背上俯首下视,但觉左右前后,万山迎送,一一的都向下面过去。陡然忽见一条匹炼横亘在前、那龙身就向那匹练处渐低下去了。仔细一看,原来就是大江。过了大江之后,龙身愈低,下面的房屋庐舍历历在目。渐渐连人声亦听见了,只觉有人一大呼道:“乘龙快婿到了!大家快来欢迎。”那时苍龙已降于地面,文命跳下龙背,一看原来落在一片广大原野之中,大声呼唤的就是九尾狐所化的老者。后面却站着无数衣冠济楚的人,九尾狐先上前,向文命拱手道:“崇伯居然光降敝国,荣幸之至!”正说着,又来招呼真窥、横革等。
那时五人亦早已下车,正在搬运行李。九尾狐忙叫他自己的人来代搬,搬完之后、科车与苍龙仍复升向西而去。
这里早有涂山候派来迎接的车子六七辆,列于道左。九尾狐又过来向文命道:“客馆早已备好,请到客馆里去安息吧!”于是文命等六人一齐上车,径向客馆而来。文命在车中细看,沿途景物,清幽美丽,不觉叹道:“江南风景真是不恶!”正在想时,忽觉车行渐缓,原来已到山坡之上。两旁修竹幽篁,越显得不是尘嚣俗境。到了馆门,车轮停止,文命等一一下车,寻觅九尾狐,已不知所在。但有两个衣冠济楚之人,在后面车上下来,上前招呼。
文命细问它们姓名,履历,才知道一个是上大夫,一个中大夫,是涂山侯差来招待的。他们两个又吩咐从人将行李搬进去,又邀文命等入内。文命细看那馆中铺陈结构,朴而不俗,简而不陋,恰合自己的心意。未曾坐定,就问那上大夫道:“刚才一位白须老翁哪里去了?”上大夫道:“这是国君的远祖呢,大家都叫他老祖宗,时隐时现,神灵异常。这次忽然降谕于敝君主,说道:‘你有两女,都是非常人,我已代为物色到一个佳婿,就是现在圣天子叫他在那里治水的崇伯,你看如何?’敝国君道:‘能得如此,还有何说?只恐圣朝大臣,不肯俯就怎样呢?’老祖宗道:‘是天缘。我去说媒,不会不成功。’过了几日,又降渝道:‘崇伯已经允许,你们赶快预备房屋,崇伯就要到此地来就亲呢。’敝国君答应了,就在此地建设房屋,陈设一切。今日清晨,又降谕道:‘崇伯今日必到,派某人某人同去,迎接招待。’某等听了,就随着它前来。不多时果见崇伯白天而下。此刻老祖宗想来又隐去了。”
文命道:“贵国一切大政亦惟老祖宗之命是听吗?”中大夫道:“小事不来管,大事他一定来降谕。从前敝国本在淮水中流,有一年老祖宗传渝说道:‘必须搬到此地。’后来果然淮水泛滥,旧地已仿佛陆沉了。”二人正在谈时,真窥、横革等已将行李安顿妥帖,也来陪坐。
与二大夫攀谈,渐渐说起这次姻事。文命主张媒妁不可无,六礼不可废。现在一礼尚未备,先将媒妁定了。之交做了男媒,上大夫做了女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五礼,由媒妁与女宅商酌,但备礼节,勿尚繁文。对于时间一层,尤须节省,不可迟延,因为受命治水,现任甚重,请求女府原谅。
当下之交与上大夫领了这番意旨,就同车向涂山侯宫中而去,中大夫亦告辞去了。
这里文命与国哀等便来布置房屋,预备迎新及成婚之用。
但见这所客馆,前面是五开间,兼有耳舍,后面一个大院子,再后面是七开间,后面又是一个大院子。五开间东首,并列着一所房屋,亦是五开间。后面仍是一所花园,五开间西首,并列着亦是五开间,后面隔着院子,乃是浴一室、炊室之类。文命相度了一转,正中五开间,当然是行礼的礼堂。后面七开间,当然是洞房。东首五开间,就请之交、竖亥等五人住下。西首五开间,可以宴乐宾客。
正在分配的时候,猛见空中落下三个人,竖亥出于不意,不禁大叫起来。文命一看,原来是庚辰、黄魔、大翳。慌忙问道:“汝等何故来此?”庚辰道:“自崇伯动身之后,夫人便饬人来召某等三人前去。那时夫人正在昆仓山,某等就到昆仓山去谒见。夫人道:‘淮水怪巫支祁父子三个神通颇大,不可轻敌,汝等须要小心!’说罢,赐我神霄宝剑一一柄一,叫我们协力除妖。王母又命侍女拿出一根小小铁练来,及一个小金铃,吩咐某道:‘你和他交战之时只须如此,就可成擒了。’又说道:‘巫支祁虽可恶,但是亦是天意使然。况且他修炼几千年,才得有这种本领,亦是大可怜。汝等如果捉住他,府体上天好生之德,向崇伯陈情,不要处死他,但将此铁索锁住,镇压他在地下,使他从此不能为患就是了。’夫人和王母说到此处,某等拿了物件正要拜辞,夫人又说道:‘崇伯此刻在涂山就姻,已为巫支祁父子所注目。那边是他势力范围,深恐他暗中滋闹,汝等可前往保护。’某等遵奉夫人之命,所以寻来。”文命听了,刚要开言,黄魔、大翳二人忽从身畔取出无数珍宝堆在席上,说道:“这是王母和夫人叫某二人拿来送与崇伯作礼的。”文命听了,益发感激,就倒身向西方稽首致谢。
那时天已渐黑,之交和上大夫两个媒的回来了,报告文命道:“涂山侯之意,妇道从顺为主,崇伯如何吩咐,决定遵命,绝无异言。”于是商定:纳采与问名同在一日。纳吉与纳征同在一日。请期一日,迎亲一日,名为四日,却是接连下去,次日是戊日,再次日是己日,再次日是庚日,再次日是辛日,决定辛日成婚。竖亥是守旧的人,听到此处,颇觉怀疑,就问道:“婚姻大事,百年好合,选择一个吉日。现在如此草草,未免太不尊重夫妇之礼了,还是请教卜人选择为是。”文命道:“合婚择日,自是正理。但是天下事有经有权。我现在抛弃职务,偷得空闲来办此事,以愈速为愈妙。只能从权,不能守经了。
况且我看天下的人夫妇合婚,哪一个不选吉日的!但是结果,是否个个都能够同偕到老,相敬如宾?其间中道仳离,脱复反目的正不知多多少少!照如此说起来,合婚择日亦未见靠得祝我现在处变从权,求吾心之所安,就所以合乎天理之正。日子就使不吉,亦可化而为吉,何必选择呢?”竖亥听了,无话可说。
那时涂山侯早已叫人馈粟馈肉,并叫他的庶官不时来伺候,礼意优渥之至。到得次日上午,之交和上大夫就到涂山侯处行纳采之礼。下午又去行问名之礼,才知道涂山侯的长女名叫娇;次女名叫攸。再过一日,上午行纳吉之礼,文命一性一不一爱一珍宝,素无储蓄,又在客边,正苦无以为聘,忽想到西王母及云华夫人的贺礼,恰恰好用以为聘。于是取出来一看,无非是火齐、明珠、白璧之类。内中有一根犀角,光泽可一爱一,文命留下,打算将来制成一带,以纪念佩服西王母和云华夫人的恩德。
其余统统作为聘礼送到涂山侯处。如此仙家至宝,众人目所未见,真可谓丰厚之极了。再过一日,之交与上大夫又到涂山侯处行请期之礼。真窥、横革、国哀、竖亥等则布置预备,忙碌之至。
古人婚礼是在夜间的。这日酉刻以后,文命穿了吉服,驾了彩舆,亲自执御,由媒妁领导,径到涂山侯宫殿里来亲迎。
前面一个彩亭,里面安着两只白雁,用人夫抬着,一同前行。
到殿下车,媒妁先入内通报,从者将两雁取出放在正殿上面。
文命入内,早有相礼者上前指引。文命上殿,又赞礼。文命向上拜手稽首,行了一个至敬的大礼。少时涂山两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由侍妾陪着都出来了。文命上前对她们每人深深作了一个大揖,转身出门,在彩车边立着。等两新人上了车,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然后自己才上车,站在当中,搅起六辔,那四马十六只脚就塔塔运动,拖着彩车向新馆而去。随后两个媒妁及送亲人等,并赠嫁侍妾亦另上他车,陆续的都跟了去。一时车如流水,热闹之至。涂山人民久闻文命大名,都来瞻仰丰采。
以为状貌必定如天神似的,哪知看到文命,黎黑憔悴,大觉失望。都道:“这样一个人有这样大的本领,真是人不可以貌相呢。”闲话不提。
且说文命亲迎二女到得新馆,就行交拜合卺之礼。这时已是辛日的丑刻了,即时送入洞房,闭房就寝。外面横革、竖亥、国哀等吩咐肆筵设席,款待两媒妁及送亲人等。打算叫庚辰、黄魔、大翳三人亦来作陪,哪知道遍寻不得。在此宾客盈庭之中亦不能过于张皇,而心中殊觉疑讶。原来庚辰、黄魔、大翳三个人因为云华夫人有恐怕巫支祁暗中滋闹之言,一到了涂山之后,就刻刻提防。今日是吉日之夜,尤恐他们窜出来惊扰,所以一到天晚,戒备加严。文命去迎亲及转身,三人都在暗中跟着。到得送入洞房之后,三人就在洞房前后,每人拿着一面轩辕宝镜,不住的照耀梭巡。
到了寅初,果然瞥见西北角上飞出一个夜叉模样的妖一精一,直向洞房徐徐扑去,庚辰向黄魔、大翳道:“你们守在此地,不要走开,勿惊崇伯,我去拿他。”说着,手执大戟迎上前去。
那妖一精一看见庚辰到来,把兵器虚舞几舞,往后便退。庚辰赶过去,它退得愈快。庚辰不赶了,它又回来,向庚辰虚舞兵器。
庚辰笑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不来上你的当。”说罢,提了戟退转来。只见大翳又与一个妖魔交战,妖魔败下去,大翳却待要赶,良辰忙止住道:“不可,不可。这是他们调虎离山之计,要诱我们三个走开,他们好于中取事呢。”大翳恍然大悟,止住不赶。那妖魔听见庚辰说穿了它的计策,也就退了回去。
庚辰问大翳道:“黄魔哪里去了?”大翳道:“迫妖一精一去了。”庚辰道:“他已中计,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万万不可再离开。”大翳极以为然。守到卯正,黄魔转来,口中骂道:“叵耐那妖魔可恶,用车轮战法来诱我,可是又都不禁打,统给我杀散了。”大翳道:“你已中他的计,还要夸口呢。”黄魔一想不错,便叫道:“啊呦,我上当了。”庚辰道:“从此我们三个不可离开为是。”黄魔道:“我想他们日间或者不敢为患。等天明之后,我去叫童律他们一起来,如何?”庚奉道:“亦是一法。”三人守在洞房之上,半空之中,但听得下面车马之一声,原来上大夫及送亲人等宴罢之后,纷纷归去了。等到天色已明,洞房门启,文命起身,庚辰等才落下来。那时真窥等却都睡了。庚辰等亦不去惊动他们,仍在舍馆前后巡视。庚辰向黄魔道:“你说去叫童律等,此刻可去了。”
黄魔道:“是!”耸身空中,不到片时,已到东原之地。
那时伯益等正遵照文命的计划,在那里修治泅水。从陶邱地方将济水的一股决它到泗水之中,再由泗水直通淮水。童律等亦正在帮助动工,看黄魔到了!便问道:“夫人叫你们去做什么?
庚辰、大翳何以不来?”黄魔就将经过情形告诉一遍。并且说那边人手太少,所以来邀你们去,同心御侮。童律道:“那么我们就去。”说着,就和黄魔、乌木田、狂章、繇余一齐来见伯益,说明此事。伯益听说文命有急,当然允许。那七员地将听了,亦说要同去,黄魔道:“同去不妨,不过听说那妖魔是个地理一精一,地下的势力极大,我们从空而行,料无防害,汝等走地下,切须小心!”鸿濛氏等答应,于是分头向涂山而来。
五员天将飞行得快,早会见庚辰、大翳,知道文命昨夜洞房花烛,对于外面妖魔的争战,毫无闻知。就是黄魔离开北去它也没有问起。因为涂山大小辟员纷纷前来道贺,与真窥、横革等酬应招待,甚为忙迫之故。
到了下午,又要去觐见妇翁,因此对于庚辰等举动,更无暇问起了,只有之交等,因昨夜寻庚辰等不见,颇为疑讶。到了下午,文命出去后又来寻找,只见七员天将都在外面切切私语,如有所议。横革忙问童律等道:“你们几个什么时候来的?”童律道:“刚才上午来的。”横革道:“好极,我们又添许多帮手了!”真窥问大翳道:“你们昨夜在何处,使我们遍寻不见?”大翳道:“我们没有走开,就在这房屋周围呢。”真窥道:“现成喜酒不来吃,在外面做什么?”黄魔笑道:“你们但知道我吃喜酒忙,不知道昨夜的危险呢。”说着,就将昨夜情形说了一遍。之交听了,不禁吐舌道:“原来如此。我们真是一点不知道。”庚辰道:“你们千万不要告知崇伯,使它在燕尔新婚之中和祟伯夫人受一场惊吓,是不好的!”竖亥道:“那么他今夜再来怎样呢?”庚辰道:“原是虑到此,所以连童律他们都叫来,有我们七个保护,决无妨害。”正说着,文命回来了。众人迎上去,文命看童律等四人便问道:“你们几时来的,来做什么?”童律道:“伯益等纪念崇伯,叫某等来探问消息,兼带贺喜。”文命道:“有劳你们了!你们回去和伯益他们说,某嘉礼已成,不日就来复职治水,叫他们努力勿懈。他们现在都好吗?”乌木田应道:“都好。”文命也不言语,就进去了。
这日晚上,庚辰等仍旧守夜,那妖魔竟不宋。次日夜间,仍旧不来。但是各天将总是彻夜的防守。
到得第三日,涂山侯君臣又设席为文命作餪,文命夫妇都赴宴会去了。七员天将无事,到各处闲游。但见远山顶有人行走。鲧余定睛一看,像个乌涂氏、陶臣氏,就指点给狂章看。
知道果然是他们两个,便忙招呼他们过来?问道:“你们何以此刻才来?还有五个呢?”陶臣氏气吁吁的说道:“不了,不了,统被妖魔捉去了。”
众人一大惊,忙问怎样会给他捉去,乌涂氏道:“我们来时,经过淮水之底,不料走到一个宫殿,门口有好许多小妖在那里把守。我们欺侮他无用,就盘问他:‘此地是何人所居?’才知道就是水怪巫支祁第二个儿子的窟一穴一。我们又问他巫支祁第三子在哪里呢,小妖说:‘昨日已到涂山国去,捉一个什么人去了。’那时我们七个人商量,到涂山去捉人,一定是不利于崇伯,可恶之极,我们先将这个巢一穴一毁去他吧。商量定了,每人一下,先将守门的小妖统统打死。然后打进他的殿去,哪知道所有逃走的小妖去讨救兵来了。我们既然走在里面,他就将宫殿一团一团一围祝我们知道之后,欲待退出,已无退路。向上窜既不能,向下钻又不入,只能七个人聚在一起,和他们死拼。
为首一个钩嘴鸟面的先锋,恰傍我们并力杀败。哪知后来又走进一个大怪来,身躯伟大,牙长尺余露于口外,环眼金睛,大家都叫他大太子。这人实在可怕,力敌我们七个,一无惧色。
但是我们早已疲乏了,又在他的窝巢里面,地理既不及他的熟,人手又不及他的多,不知如何,卢氏就扑地倒了,给妖兵活捉过去。我们心中一慌,正要想救,哪知犁娄氏、兜氏,又续倒了,也给他们捉去。我们这时知道进退俱死,除死命冲出之外别无他法。四个一起都向外面逃,怎奈得他们人多,鸿濛氏、章商氏奋勇当先,杀死的小妖虽不少,哪知下面埋有绊索,都跌倒了,众妖等忙去擒捉。我们两个乘势一挤,事有凑巧,竟被我们逃出。他们五个生死如何不得而知。总要请崇伯及诸位赶快设法救援才是。”
庚辰道:“崇伯新婚,一时还不可以去烦渎他,且过几日再说吧。我想这五个人决无一性一命之忧。”一面说,又和大家商量救援之法。一时实在无从想起,只得缓缓而归。
哪知文命夫妇早已宴罢归来。真窥、横革等正在纷纷收拾行李,说道:“明日就要动身了。”黄魔忙问道:“还是夫妇同去呢,还是崇伯独去呢?”真窥道:“崇伯一个独去。”黄魔听了,就和庚辰等商量,说:“崇伯有我们保护,可以无妨。
崇伯夫人留在此间,万一妖魔来侵犯,将如之何?我看,只好将那夜的情形和崇伯说明,请他将夫人一同带去,岂不省事!”众人都说不错。庚辰道:“崇伯不将夫人带去,必有道理。
我们且看今夜如何?明日再说吧。”
哪知到了夜间,妖魔果然又来。这次却不诱敌了,当头两个大妖、身躯都是甚伟,面貌如何,因在黑夜,看不清楚。一个提着狼牙棒,一个舞着大砍一刀,领了几十个小妖半云半雾而来。庚辰忙向童律等道:“我和黄魔前去迎敌,你们谨守着此地,无论如何,不要离开。”童律等答应,庚辰、黄魔已去迎战。哪知两个妖魔强悍非凡,斗到半个时辰,方才败阵而逃。
来的小妖有两个想乘机来攻文命洞房,都被狂章、乌本田等打落,坠在院落之中。
那时天已将明,文命已起,正在与二位夫人喁隅话别。忽听得屋上轰然一声,栋瓦俱震,直滚到院子里去。接着又是一声,也是如此。急忙开门出来看视,只见地下躺着两个一尸一身,不禁大骇。那时大翳亦下来了,看文命就问道:“崇伯吃惊吗?”文命问起缘由,大翳便将连夜情形述了一遍。这时天色已明,妖魔已都退去,庚辰等亦都下来,就是住在前面的真窥等,亦都闻声而起出来看了。
黄魔趁此劝文命与新夫人同行,免得留在此间受妖魔惊吓。文命道:“承汝等如此维护关一爱一,感激之至!不过挈眷同行,于理不可。我奉命治水,师旅之中岂可以家室自随?且再议吧。”当下叫真窥等将妖一尸一抬去埋葬,自回室内盥洗。
女娇、女攸两位夫人看见妖一尸一如此之凶恶,又听见这番情形,非常惊恐,但并不露于颜色。文命进来就向她们说道:“我带你们同去,于理不可;不带你们同去,于心不安。这事到很费踌躇。”女娇道:“崇伯切勿以妾等为虑。妾听见古人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妾等如果应死于妖魔之手,虽同行亦必不得免,徒多累坠而已;倘命中不应死于妖魔之手,那么在此何妨!但愿崇伯一路平安,殄灭妖邪,早成大功而已。”
文命新婚三日即欲出门,起初亦深恐二位夫人有点难堪,哪知后来一谈,她们并不阻拦,且多通达之语,颇为心慰。这次遇到危险,仍旧是慷慨磊落,一无妇女惊怯之态,尤为钦服。就说道:“二位夫人见解极是。某去之前,当往谒外舅辞行,顺便请多饬兵士前来保护,想亦可无患了。”
早餐之后,文命吩咐真窥等:“将行李整理好,等我到涂山侯处辞行回来,就要动身。”哪知这时外面人声、车声喧嚷之至。原来涂山候闻知文命昨夜遇妖,所以急急来慰问,兼且送行。文命接见之后,就以去后保护二位夫人之事相商,涂山侯道:“那么请崇伯稍待,我回去请问老祖宗来,就可以解决。
老祖宗道术高深,遇事能前知,如若他说应同去,自以请崇伯将二小女带去为是;倘说可留,则决无妨害。”说罢,匆匆而去。
下午又来,向文命道:“老祖宗降谕,说可以无须同去,二小女在此,他能保护,妖魔决不敢来。”文命听了大喜,谢了涂山侯。但是时候已迟,不能动身,只能再住一宵。到得次日早晨,先到涂山侯处辞行,随即率众上道。但是女攸却已怀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