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页
天涯知识库 · 太平广记
目录
位置: > 古代文学 > 太平广记 >

卷第二十八 神仙二十八

卷第二十八 神仙二十八

郗鉴 僧契虚

郗 鉴

郑曙,著作郎郑虔之弟也。博学多能,好奇任侠。尝因会客,言及人间奇事。曙曰:“诸公颇读《晋书》乎?见太尉郗鉴事迹否?《晋书》虽言其人死,今则存。”坐客惊曰:“愿闻其说。”曙曰:“某所善武威段扬,为定襄令。扬有子曰恝,少好清虚慕道,不食酒肉。年十六,请于父曰:‘愿寻名山,访异人求道。’扬许之,赐钱十万,从其志。段子天宝五载,行过魏郡,舍于逆旅,逆旅有客焉,自驾一驴,市药数十斤,皆养生辟谷之物也。而其药有难求未备者,日日于市邸谒 商觅之。恝视此客,七十余矣,雪眉霜须,而貌如桃花,亦不食谷。恝知是道者,大喜,伺其休暇,市珍果美膳,药食醇醪,荐之。客甚惊,谓恝曰:‘吾山叟,市药来此,不愿世人知,子何得觉吾而致此耶?”恝曰:‘某虽幼龄,性好虚静,见翁所为,必是道者,故愿欢会。’客悦,为饮至夕,因同宿。数日事毕将去,谓恝曰:‘吾姓孟,名期思,居在恒山,于行唐县西北九十里。子欲知吾名氏如此。恝又为祖饯,叩头诚祈,愿至山中,咨受道要。叟曰:‘若然者,观子志坚,可与居矣;然山中居甚苦,须忍饥寒,故学道之人,多生退志;又山中有耆宿,当须启白。子熟计之。’恝又固请。叟知其有志,乃谓之曰:‘前至八月二十日,当赴行唐,可于西北行三十里,有一孤姥庄,庄内孤姥,甚是奇人。汝当谒之。因言行意,坐以须我。’恝再拜受约。至期而往,果得此孤庄。老姥出问之。恝具以告姥。姥抚背言曰:‘小子年幼若此,而能好道,美哉!”因纳其囊装于柜中,坐恝于堂前阁内。姥家甚富,给恝所须甚厚。居二十日而孟先生至,顾恝言曰:‘本谓率语耳,宁期果来;然吾有事到恒州,汝且居此,数日当返。’如言却到,又谓恝曰:‘吾更启白耆宿,当与君俱往,数日复来。’令姥尽收掌恝资装,而使恝持随身衣衾往。恝于是从先生入。初行三十里,大艰险,犹能践履;又三十里,即手扪藤葛,足履嵌岩,魂竦汗出,而仅能至。其所居也,则东向南向,尽崇山巨石,林木森翠。北面差平,即诸陵岭。西面悬下,层溪千仞,而有良田,山人颇种植。其中有瓦屋六间,前后数架。在其北,诸先生居之。东厢有厨灶,飞泉檐间落地,以代汲井。其北户内,西二间为一室,闭其门。东西间为二室,有先生六人居之。其室前庑下,有数架书,三二千卷。谷千石,药物至多,醇酒常有数石。恝既谒诸先生。先生告曰:‘夫居山异于人间,亦大辛苦,须忍饥馁,食药饵。能甘此,乃可居。子能之乎?”恝曰:‘能。’于是留止。凡五日。孟先生曰:‘今日盍谒老先生。’于是启西室,室中有石堂。堂北开,直下临眺川谷。而老先生据绳床 ,北面而斋心焉。恝敬谒拜老先生,先生良久开目,谓孟叟曰:‘是尔所言者耶?此儿佳矣。便与汝充弟子。’于是辞出,又闭户。其庭前临西涧,有松树十株,皆长数仞。其下磐石,可坐百人,则于石中镌局,诸先生休暇,常对棋而饮酒焉。恝为侍者,睹先生棋,皆不工也,因教其形势。诸先生曰:‘汝亦晓棋,可坐。’因与诸叟对,叟皆不敌。于是老先生命开户出,植杖临崖而立。西望移时,因顾谓叟可对棋,孟期思曰:‘诸人皆不敌此小子。’老先生笑,因坐召恝。‘与尔对之。’既而先生棋少劣于頔。又微笑谓恝曰:‘欲 何艺乎?’恝幼年,不识求方术,而但言愿且受《周易》。老先生诏孟叟受之。老先生又归室,闭其门。恝 《易》逾年而日晓。占候布卦,言事若神。恝在山四年,前后见老先生出户,不过五六度。但于室内端坐绳床 ,正心禅观,动则三百二百日不出。老先生常不多开目,貌有童颜,体至肥充,都不复食。每出禅时,或饮少药汁,亦不识其药名。后老先生忽云:‘吾与南岳诸葛仙家为期,今到矣,须去。’恝在山久,忽思家,因请还家省觐,即却还。孟先生怒曰:‘归即归矣,何却还之有!’因白老先生。先生让孟叟曰:‘知此人不终,何与来也?’于是使归。归后一岁,又却寻诸先生,至则室屋如故,门户封闭,遂无一人。下山问孤庄老姥。姥曰:‘诸先生不来,尚(明抄本“尚”作“向”)一年矣。’恝因悔恨殆死。恝在山间,常问孟叟。‘老先生何姓名?’叟取《晋书·郗鉴传》令读之,谓曰:‘欲识老先生,即郗太尉也。’”(出《记闻》)

的郑曙,是著作郎郑虔的弟弟。他博学多能,好奇任侠,曾经因为会客,谈到了人间的一件奇事。郑曙说:“各位读过《晋书》吧?看见过太尉郗鉴的事迹没有?《晋书》上虽然说他死了,但他直到现在还活着。”座中的几位客人惊奇地说:“请讲讲他的故事好吗?”郑曙说:“我有一位好朋友,是武威县的段扬,他在定襄县做县令。段扬有个儿子叫段恝,从小喜欢清虚,羡慕道术,不吃酒肉。十六岁那年,他向父亲请求说:‘儿想寻游名山大川,向世外高人请教道术。’段扬答应了他,给了他十万钱,随了他的心愿。天宝五年的时候,段路过魏郡,住在客栈。客栈里有一位客人,骑了一头小驴,买了几十斤药,全是养生不吃谷物的那些东西。而那些难找还没买全的药,他天天都到市上向 商寻觅。段恝见这客人已经七十多岁了,眉毛 须白得如霜似雪,但是他的脸色却像桃花,也不吃谷物。段恝知道这是一位有道的人,非常高兴,等候那人有了闲暇,就买些珍贵的果品和味美的食物,以及药品美酒什么的送给他。那客人很吃惊,对段恝说:‘我是山里的一个普通老头,买药来到这里,不想让世人知道,你为什么能发觉我而如此做呢?’段恝说:‘我虽然年幼,但是我生性喜欢虚静,见了你的所作所为,知道您一定是个修道的人,所以愿意和你交往聚会。’那客人很高兴,和他一起喝酒。喝到晚上,又住到了一起。几天后,事情办完要离开了,老头对段恝说:‘我姓孟,名叫期思,住在恒山,在行唐县西北九十里。你想要知道的我的名姓就是这样。’段恝又为他饯行,诚恳地叩头请求,愿意随老头到山中,向他请教道术。老头说:‘如果这样,我见你志向挺坚强,可以和你同住。但是住在山里是很苦的,必须忍受饥寒。所以学道的人,大多都知难而退了。另外山中有老师宿儒,我也得向他禀报,你好好想想。’段恝又坚决地请求。老头知道他有志气,就对他说:‘等到八月二十日,你到行唐县来吧。可以向西北走三十里,有一个孤姥庄,庄里的孤姥,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奇人。你应该去拜见她,向她说明来意,住在那里等我。’段恝连连下拜,接受约定。到了日期前往,果然找到了这个孤庄。一位老太太出来问他。他把来意详细地告诉了她。老太太抚摸着他的后背说:‘这小子这么年轻,却能喜欢道术,好啊!’于是把他的行李装到柜子里,让他坐在堂前的阁子里。老太太家里很富足,给段恝的用品很丰厚。他在此住了二十天,孟先生到了。孟先生看着段恝说道:‘我本来是随便一说的话,哪想到你果真如期来了。但是我有事要到恒州去,你暂且住在这里,我几天就能回来。’果然,孟先生像他说的那样,到时候就回来了。又对段恝说:‘我还要去向老师宿儒说明情况,然后带你一块去。’过几天果然来了。孟先生让老太太把段恝的行李全都保存起来,让段恝只带着随身的衣服和被子前往。段于是跟着孟先生进山。开始走的三十里路,很艰险,但是还可以行走。又走了三十里,就要用手拽着藤蔓,用脚登着伸出来的岩石,吓得心神惶悚,一身冷汗。勉强走到了老师宿儒住的地方。这住处的东面、南面,全是崇山巨石,林木森然苍翠。北面比较平坦,接近诸陵岭。西面陡悬向下,一层层山谷有千仞深,而且谷中有良田,一些山民正在耕种。其中有六间瓦房,分前后几栋。那北面的,是诸先生的住所。东厢房是厨房,飞泉从檐间落,以代替井水。那北门之内,西面的两间有一个屋室,关着门。东西间是两个屋室,有六位先生住着。那屋前的廊屋里,有几书架的书,有两三千卷。有谷物上千石,药物极多,好酒常有几石。段恝拜见诸位先生之后,先生们告诉他说:‘住在深山老林和住在人世间不同,是很苦的,必须忍受饥饿,吃草药。能甘心如此,才可以居住,你能吗?’段恝说:‘我能!’于是留他住下了。五天后,孟先生说:‘今天何不拜见拜见老先生!’于是打开了西屋。屋中有一个石堂,堂朝北开,可以直接向下眺望山谷河川。老先生坐在绳床 上,一副清心寡欲地样子。段恝恭敬地拜谒老先生,老先生许久才睁眼看他。老先生对孟先生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吗?这小子不错,就给你当弟子吧!’于是告辞出来,又关了门。那院子西面临涧,有十棵松树,却有几仞高。松下有一磐石,能坐一百人,就在这块石头上刻了棋局,先生们闲暇的时候,常在这上边下棋、饮酒。段恝是侍者,站在那里看先生们下棋。先生们的棋艺都不,段恝就在一边帮着支招儿。先生们说:‘你也懂得下棋,可以坐下来下。’于是他就坐下来和几个老头下棋,几个老头全都下不过他。于是老先生让人把门打开,拄着手杖临崖而立,向西望了许久,回头看着老头们说可以下棋。孟奇思说:‘人们都下不过这小子!’老先生笑了,于是坐下叫段恝过来下棋。开棋之后,老先生局势比段的稍差一些,老先生又笑着对段说:‘你想要学习 什么技艺呢?’段恝年幼,不懂得求方术,只说先学《周易》。老先生便让孟先生教他《周易》。老先生又回到屋里,关了门。段恝学《周易》超过一年,一天比一天明白,占卜算卦,说话如神。他在山上呆了四年,前后看见老先生出门来不过五六次。老先生只在屋里端坐绳床 ,正心参禅,经常三百天二百天不出屋。老先生平常睁眼的时候不多,有儿童那样的容貌,身体肥胖,却不吃东西。每次参禅完毕,他或许喝一点药汁,也不知那药是什么名。后来老先生忽然说:‘我和南岳诸葛仙家约好期限,现在到了,必须离去。’段恝在山上住了很久,忽然想家,就请求回家看一看。马上就回来。孟先生生气地说:‘回去就是回去了,还回来干什么!’于是向老先生报告了。老先生对孟先生说:‘早知道这个人不能坚持到底,何必让他来!’于是就让段恝回去了。回来一年之后,又回去找那些老头。到了之后,见屋室如旧,门窗关闭,却不见有一个人。下山来问孤庄的老太太,老太太说:‘先生们将一年没来了。’段恝于是悔恨得要死。段在山上的时候,曾经向孟先生打听老先生的姓名,孟先生取一本《晋书·郗鉴传》让他读,对他说:‘要知道老先生,他就是郗太尉!’”

僧契虚

有僧契虚者,本姑臧李氏子。其父为御史于玄宗时。契虚自孩提好浮图民法。年二十,髡发衣褐,居长安佛寺中。及禄山破潼关,玄宗西幸蜀门,契虚遁入太白山,采柏叶而食之,自是绝粒。尝一日,有道士乔君,貌清瘦,须鬓尽白,来诣契虚,谓契虚曰:“师神骨甚孤秀,后当遨游仙都中矣。”契虚曰:“吾尘俗之人,安能诣仙都乎?”乔君曰:“仙都甚近,师可力去也。”契虚因请乔君导其径。乔君曰:“师可备食于商山逆旅中,遇捀子(音奉,即荷竹橐而贩也),即犒于商山而馈焉。或有问师所诣者,但言愿游稚川(“川”原作“用”,据黄刻本改。),当有捀子导师而去矣。”契虚闻其言,喜且甚。及禄山败,上自蜀门还长安,天下无事。契虚即往商山,舍逆旅中。备甘洁,以伺捀子而馈焉。仅数月,遇捀子百余,俱食毕而去。契虚意稍怠,且谓乔君见欺,将归长安,既治装。是夕,一捀子年甚少,谓契虚曰:“吾师安所诣乎?”契虚曰:“吾愿游稚川有年矣。” 捀子惊曰:“稚川仙府也,吾师安得而至乎。”契虚对曰:“吾始自孩提好神仙,常遇至人,劝我游稚川,路几何耳?”捀子曰:“稚川甚近。师真能偕我而去乎?”契虚曰:“诚能游稚川,死不悔。”于是捀子与契虚俱至蓝田上,治具。其夕即登玉山。涉危险,逾岩巚,且八十里,至一洞,水出洞中。捀子与契虚共挈石填洞口,以壅其流。三日,洞水方绝。二人俱入洞中,昏晦不可辨。见一门在数十里外,遂望门而去。既出洞外,风日恬煦,山水清丽,真神仙都也。又行百余里,登一高山。其山攒峰迥拔,石径危峻。契虚眩惑不敢登。捀子曰:“仙都且近,何为彷徨耶。”即挈手而去。既至山顶,其上坦平。下视川原,邈然不可见矣。又行百余里,入一洞中。及出,见积水无穷,水中有石径,横尺余,纵且百余里。捀子引契虚蹑石迳而去。至山下,前有巨木,烟影繁茂,高数千寻。捀子登木长啸,久之,忽有秋风起于林杪。俄见巨绳系一行橐,自山顶而缒。捀子命契虚瞑目坐橐中,仅半日。捀子曰:“师可寤而视矣。”契虚既望,已在山顶,见有城邑宫阙,玑玉 映,在云物之外。捀子指语:“此稚川也。”于是相与诣其所。见仙童百辈,罗列前后。有一仙人谓捀子曰:“此僧何为者?岂非人间人乎。”捀子曰:“此僧常愿游稚川,故挈而至此。”已而至一殿上,有具簪冕者,貌甚伟,凭玉几而坐。侍卫环列,呵禁极严。捀子命契虚谒拜,且曰:此“稚川真君也。”契虚拜,真君召契虚上,讯曰:“尔绝三彭之仇乎?”不能对。真君曰:“真不可留于此。”因命捀子登翠霞亭。其亭亘空,居槛云矗。见一人袒而瞬目,发长数十尺,凝腻黯黑,洞莹心目。捀子谓契虚曰:“尔可谒而拜。”契虚既拜。且问“此人为谁?何瞬目乎?”捀子曰:“此人杨外郎也。外郎隋氏宗室,为外郎于南宫。属隋末,天下分磔,兵甲大扰,因避地居山,今已得道。此非瞬目,乃彻视者。夫彻视者,寓目于人世耳。”契虚曰:“请寤其目。可乎?”捀子即面请外郎,忽寤而四视,其光益著,若日月之照。契虚悸然背汗,毛发尽劲。又见一人卧石壁之下。捀子曰:“此人姓乙,支润其名,亦人间之人,得道而至此。”已而捀子引契虚归,其道途皆前时之涉历。契虚因问巚子曰:“吾向者谒见真君,真君问我‘三彭之仇’,我不能对。曰:“彭者三之姓,常居人中,伺察其罪。每至庚申日,籍于上帝。故学仙者当先绝其三,如是则神仙可得;不然,虽苦其心无补也。”契虚悟其事,自是而归,因庐于太白山,绝粒吸气,未尝以稚川之事语于人。贞元中,徙居华山下,有荥郑绅、与吴兴沈聿,俱自长安东出关,行至华山下,会天暮大雨,二人遂止。契虚以绝粒故,不致庖爨。郑君异其不食,而骨状丰秀,因徵其实。契虚乃以稚川之事告于郑。郑好奇者,既闻其事,且叹且惊。及自关东回,重至契虚舍,其契虚已遁去,竟不知所在。郑君常传其事,谓之《稚川记》。(出《宣室志》)

有一个叫契虚的和尚,本是姑臧李家的儿子。他父亲是唐玄宗时期的御史。契虚从孩提时代就喜欢佛教。二十岁的时候,他剃光了头发,穿上和尚的黑色短衣,住进长安的佛寺中。后来安禄山反叛攻破潼关,唐玄宗向西去到蜀地,契虚逃进太白山,采柏叶吃,从此就不再吃东西了。有一天,有一位面相清瘦,须发皆白的道士乔君,来到契虚这里,对契虚说:“你的骨相有仙气,很是与众不同,以后应该能遨游在仙都之中了。”契虚说:“我是世间俗人,怎么能到仙都去呢?”乔君说:“仙都离此很近,你可以努力争取。”契虚就请乔君教给他道路的走法。乔君说:“你可以在商山的客栈里准备好饭食,遇见背着竹筐的商贩,就在商山里请他吃饭。他要是问你到哪去,你只要说想到稚川去游览,就会有商贩告诉你怎么去了。”契虚听了乔君的话,非常高兴。等到安禄山失败,皇上从蜀地回到长安,天下太平无事,契虚就去到商山,住在客栈里,备好了甜美洁净的饭食,等待着商贩的到来好请他吃。仅仅几个月,就遇见商贩一百多个,全都是吃完了就走。契虚心中有些懈怠了,以为乔君欺骗了他,要回到长安去。准备好行装的这天晚上,来了一个很年轻的商贩,他对契虚说:“您要到哪儿去呢?”契虚说:“我想到稚川去已经有年头了。”商贩吃惊地说:“稚川是仙府啊,您怎么能去得成呢?”契虚回答说:“我从小孩子时期就喜欢神仙,曾经遇到一位道德修养达到最高境界的人,他劝我到稚川去。路多远呢?”商贩说:“稚川非常近,你真能和我一块去吗?”契虚说:“如果确实能到稚川去,死了也不后悔。”于是商贩和契虚一块到了蓝田,做好了准备,那天晚上就登上玉山。他们涉过危险,翻过岩石,走了将近八十里的时候,来到一个山洞。水从洞中流出来。商贩和契虚一起搬石头填洞口,堵那流水。三天之后,才把水堵住。二人一起进入洞中。洞中昏暗看不清东西。远远望见几十里外有一个门,二人便向门走去。走出洞门之后,风和日丽,山青水秀,果真是神仙的都市。又走了一百多里,登上一座高山。这座山群峰挺拔,石头小道十分险峻。契虚眩晕迷惑不敢往上登。商贩说:“仙都快到了,你怎么又犹豫了呢?”于是他拽着契虚的手登上去。到了山顶之后,见那上面很平坦,往下望山川,远远地什么也看不清了。又走了一百多里,走进一个洞中。等到从洞中出来,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积水。水上有一条石头小路。小路一尺来宽,长有一百多里。商贩领着契虚沿着石径向前走,来到山下,前面有一棵大树,枝叶繁茂,几千寻高。商贩爬到树上大叫了半天,忽然树梢上起了秋风,不一会儿见一根大绳子系着一个行囊,从山顶上放下来。商贩让契虚闭上眼睛坐到囊中,只半天,商贩说:“你可以睁眼看着啦!”契虚睁眼一看,已经来到山顶。他见到了城邑宫阙,金碧辉煌立在云外。商贩用手指着对他说:“这就是稚川。”于是二人共同到城中去,见前前后后有一百多位仙童。有一位仙人对商贩说:“这个和尚是干什么的?难道他不是人间的人吗?”商贩说:“这个和尚常常想到稚川来,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然后他们来到一个殿上。有一个戴簪花帽子的人,相貌堂堂,坐在玉几的后面,侍卫们环绕在四周,保卫得很严。商贩让契虚上前拜见这人,说道:“这人是稚川真君。”契虚下拜,稚川真君叫他上殿去,问道:“你断绝了三彭的捣乱了吗?”契虚不能回答。真君说:“真不能留在这里。”于是让商贩领契虚登翠霞亭。这亭子连接着天空,檐槛矗立在云层之上。在这里他们见到一个人,此人袒露着身体,而且还在那里眨眼,头发有几十尺长,身上细腻黝黑,心目却透明莹澈。商贩对契虚说:“你可以上前拜见这个人。”契虚拜完了就问:“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总眨着眼睛?”商贩说:“这人是杨外郎。他是隋朝皇族的宗室,在南宫做外郎,恰值隋末天下分裂,兵慌马乱,于是他避处山中,现在已经得道成仙。他这不是眨眼睛,而是彻底地看东西。彻底地看,是把眼力放到人世间去了。”契虚说:“可以让他睁开眼睛吗?”商贩当面请求杨外郎睁开眼睛。杨外郎忽然睁眼往四处一看,那目光更明亮,像日月的照射。契虚吓得后背出汗,毛发悚然。他们又看到一个人躺在石壁下。商贩说:“这个人姓乙,支润是他的名字。他也是人间的人,得道成仙而来到这里。”然后商贩领契虚回来,那道路全是刚才走过的,契虚于是问商贩道:“我刚才去谒见真君,真君问我三彭之仇,我不能回答。什么是三彭之仇呢?”商贩说:“彭是三的姓。三平常在人的身体中,监视人的犯罪行为,每到了庚申之时,就去向上帝述说人的罪过。所以学习 成仙的人应当先断绝他的三。这样便可以得道成仙。不然,即使心志再坚定也是没用的。”契虚明白了其中道理,从此回去了,就在太白山下上盖了个草房,不吃粮食,只吸空气,没有把稚川的事告诉别人。贞元年间,他搬到华山下边去住。有一个荥人郑绅,和吴兴人沈聿,一块从长安向东出关,走到华山下,赶上天黑又下了大雨,两个人便住了下来。契虚因为不吃粮食的原因,没有准备厨房炉灶什么的。郑绅对他不吃饭却身体健壮感到奇怪,就问他是怎么回事。契虚就把稚川的事告诉了郑绅。郑绅是个好奇的人,听了这事以后,又是惊奇,又是嗟叹,等到他从关东回来,重新来到契虚的住处。契虚已经走了,也不知他去到哪里。郑绅曾经把契虚的事写成传,叫作《稚川记》。

推荐阅读

四大文学名著> 唐诗> 宋词> 诸子百家> 史书> 古代医书> 蒙学> 易经书籍> 古代兵书> 古典侠义小说>

阅读分类导航

唐诗四大文学名著宋词诸子百家史书古代医书蒙学易经书籍古代兵书古典侠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