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年何月起,乌鸦成了人们心目中的不祥之物,谁见了都讨厌。其实,这是误会,也是一种偏见。在鸟类世界里,乌鸦为人类清除垃圾,消灭害虫,做了不少有益的事。再说,乌鸦很合群,重情义,它可算是鸟类中的孝子呢。
这里,给你讲个有关乌鸦的故事。
在江南一个小山村里,一个夕一陽一西下的傍晚,在一棵高入云天的柳杉树上,两只小乌鸦在巢边东盼西顾,烦躁不安地叫着:“刮刮——刮刮刮!”
声音虽沙哑,却传得很远很远,这是小乌鸦在用心声,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的一妈一妈一回来。
两只小乌鸦是今年春天出世的。那时,它们浑身光秃秃的,像个小肉一球儿,皮肤嫩一红而透亮,薄得连体内的血管和五脏六腑都能看得见。在母亲的一精一心喂养下,在父亲的强有力的保护下,它们现在终于长大了,如今已能自食其力了。
就像其他动物一样,它们的成长过程,也充满了艰难和不幸,以至莫大的危险。
它们的父亲,就是为了保护它们而死的。
那是在初夏的一个傍晚。母乌鸦觅食未归,就由公乌鸦看守才刚刚长出黑黑绒一毛一的孩子们。
公乌鸦站在高高的树梢上正闭目养神。忽然,它被孩子们的一阵惊叫一声惊醒了。它低头一看,只见一条一米多长的毒蛇已经游近巢边,正准备吞一食它的孩子。
“刮!蔽!”公乌鸦慌得大叫一声,颈一毛一蓬松开,作好了俯冲的准备。
毒蛇听到公乌鸦的叫一声,吃了一惊,昂着头,用绿幽幽的凶残的目光盯着它。这时,公乌鸦像一道闪电冲了下来,对着它的身一子就啄。
毒蛇吃了亏,放弃了嘴边的肥肉,准备先对付公乌鸦。它知道,不制一服公乌鸦,就别想吃到又肥又嫩的小乌鸦。
在空中,长翅膀的毕竟占优势。几个回合后,公乌鸦瞅准一个机会,叼一住毒蛇的尾巴往上一提,飞了起来。它极力飞高,想把毒蛇从高空摔死。
毒蛇被倒捉着,但它仍拼命挣扎着。乌鸦越飞越高。正当乌鸦即将成功时,毒蛇昂起头,狠狠咬了乌鸦一口。乌鸦惨叫一声,和毒蛇一起坠一落下来。
它们同归于尽了。
从此,这两只小乌鸦失去了可敬可一爱一的父亲。而今天,一种不祥之兆,又朝它们袭来。
照往常,这时候它们的一妈一妈一早该回巢了。可是今天怎没见它的影子呀?
“刮刮——刮刮——”
它们焦急地叫着,一声声在呼喊着一妈一妈一。声音凄楚悲凉。不一会,天色渐渐暗下来。它们等得实在忍不住了,就从树上飞起,边“刮刮”叫着,边用目光搜索,去寻找母亲。
“呱!呱!”它们终于在一处蒿草丛中,听到了老乌鸦的沙哑的回叫一声。
两只小乌鸦又惊又喜,朝蒿草丛飞了过去,并轻声叫着。它们听到了回声,它们终于我到了一妈一妈一。
是的,老乌鸦今天遇险了。下午,它飞累了,想在一个树权上休息一下,不料,被一个小伙子的汽槍打中翅膀。它惨叫着飞起,终于支持不住,跌落到蒿草丛中。茂密的蒿草,使那小伙子无法找到它。它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它翅膀疼得火烧火燎,却不敢呻一吟一声。它真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这样对待它。
这时,它听见孩子的声音,高兴得两眼露出了欣喜的光芒,它鼓起劲,拖着一张受伤的翅膀,艰难地从蒿草丛中钻出来。
两只小乌鸦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轻轻飞落到它的身旁。
老乌鸦用尖喙磨磨孩子们的羽一毛一,轻轻叫着,好像在安慰它们。两只小乌鸦默默地接受着母亲的一爱一抚。往常,它们就是这样亲一亲一热一热,全家过着和睦的日子。
小乌鸦沉浸在深深的母一爱一中,它俩轻声欢叫着,好像催母亲快点儿回家。
它们双双飞起,又回过头看看母亲。
然而,老乌鸦尽避使劲扑扇翅膀,却还是没能飞起来。它急得“呱呱”
直叫。
两只小乌鸦连忙飞回来。其中一只蹲伏下来,让老乌鸦爬上背,然后双脚用力一蹬,拍动翅膀,腾空飞起。
老乌鸦则极力扇动翅膀,以减轻小乌鸦的负担,并使自己身一体保持平衡。
尽避小乌鸦长得十分健壮,但是,要驮着一妈一妈一飞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它使尽浑身力气,拼命扇动翅膀,却还是飞不高、飞不稳,身一子摇摇晃晃的。它只飞了四五十米,就累得支持不住,只好降落下来。
接着,轮到另一只小乌鸦背母亲了。不过,它也只能飞上一小段路。
就这样,两只小乌鸦飞一阵停一阵,终于把可怜的母亲背回巢里。
老乌鸦的伤势很重,伤口化脓溃烂,散发出难闻的臭味;那肮脏的脓水,把巢里的软草都泡湿了。
两只小乌鸦不嫌老乌鸦。它俩密切配合,把脏草衔走,又我回干净的软草,把巢弄得更干净了。然后,两只小乌鸦分工,一只守着老乌鸦,一只去为老乌鸦寻食,再喂到老乌鸦嘴里。
要是没有小乌鸦的一精一心照料,老乌鸦或许活不了几天。它不病死,也会饿死呀!由于两只小乌鸦为它寻食,为它衔草理窝,使它多活了一个月。后来,它因伤势过重,终于死了。
短短的三四个月中,两只刚成年的小乌鸦就失去了双亲,它们悲痛极了。
它们衔了许多草,把母亲的一尸一体盖住。然后,又衔来许多枯枝干草,在一旁搭了一个新窝。显足三天,它们默默地守在那里,看着母亲的一尸一体,不离一步。也许,这就是鸟类在为死者“守灵”吧?
深秋的天气虽然很凉爽,但是,中午的太一陽一光还很强烈。没过几天,老乌鸦的一尸一体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这就引来了一只不安本份的馋嘴野猫的好奇,它把身一子贴住树干,尖锐的爪子抠着粗糙的树皮,正一点点向上爬。
“刮刮——刮刮——”
两只小乌鸦发现了不怀好意的野猫,冲着它怒叫,并向它发出警告。
野猫迟疑了一下,仍向上攀着。两只小乌鸦摆出了决斗的架势,头俯冲朝下,“刮刮”大叫着。它们不能容忍野猫把它们母亲的“遗体”抢去吃掉。
野猫哪甘示弱?它翘一起胡须,还发出可怕的声音:“呼——呼——”一边继续往上爬。
“刮!”一只乌鸦叫着。向野猫猛扑过去,在它脑门上狠狠啄了一下。
野猫痛得“妙”地叫了一声,连忙舞动爪子,想去逮那只乌鸦。谁知,一毛一没抓到一根,自己却失去了重心,打了个滑,差一点掉下树。
“刮!”另一只乌鸦攻势更猛,对准野猫的眼睛啄了过去。
野猫不及躲闪,眼皮被啄了一下。就这样两只乌鸦像两架轰炸机,轮番向野猫攻击,迫使它只好倒转身爬下树去,落荒而逃。
两只小乌鸦,保住了母亲的遗体。又过了些日子,老乌鸦的一尸一体烂成了一堆骨头和一蓬黑色的羽一毛一。
这天傍晚时分,它们在附近到处飞着,一边“刮刮”地叫着。这是在干什么呢?
啊!原来,它们在通知左邻右舍,以及“亲朋好友”,来参加它们母亲的葬礼。
这是人类不可思议的,但是,在乌鸦的“社会”中却确实发生过。不一会儿,乌鸦三五成群飞来,在柳杉上空“刮刮”高叫,声音十分悲壮。
又过了一会儿,这里竟聚集起数百只乌鸦。其中一只老乌鸦飞到了巢边停下来,它把巢里的干草和羽一毛一统统拨一弄出来,然后衔起“死者”的白骨,飞落到不远的湖滩上。
鸦群尾随而去,默默地站在老乌鸦的后面。
老乌鸦把“死者”的白骨放在松一软的沙土上,然后用喙轻轻磨一弄着,大概算是安慰着一个死去的灵魂。显然,这老乌鸦是这一区域德高望重的“族长”,所以,它才有资格主持“葬礼”的仪式。
接着,那两只小乌鸦从队伍里走出来,在自己母亲的一尸一体旁边站着,然后用爪扒起土来。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坑便扒成了。
老乌鸦轻轻一推,那白骨便滑一进坑里。接着,它便跑到附近,衔起一块小石头,在天空中盘旋一阵,“刮”地叫一声,那小石头便准确无误地落进了坑里。
乌鸦们顿时一騷一动起来。它们学着老乌鸦的样子,有衔泥块的,有叼枯树枝的,纷纷朝坑里扔。不一会儿,这里便隆一起了一个小小的“坟”。
“葬礼”简单,但是,场面却十分悲壮。不一会儿,其他乌鸦便飞散开去,而只有两只小乌鸦在“坟”上一位立不动。也许,它们要多站一会儿,以便寄托自己的哀思。
(马天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