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古罗马。
两千多年前的情景,如今的人们,只能凭文字记载和口头流传的故事去加以想像了,据说,那时非洲赤道以北的大片湖泊里,水草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今天还是发黄的湖底,明天就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绿色植物了。
河马在这个自然乐园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它们有粗一壮的身躯,厚实的皮肤,长达一米的牙齿,陆生动物最大的嘴巴,正因如此,连凶残的鳄鱼也让它们三分。它们胃口虽大,但从不去侵犯其它动物,只是满足饱餐水中或岸边的植物,而且常常要到夜深人静时才爬上岸去,显得既安静又谨慎。—
—当然,这是与河马身上没有汗腺有关系的,它们不愿被灼一热的一陽一光晒得十分难受,因此,大白天它们几乎一直栖息在近两米深的水里,让水来给它们保持恒定的体温。
有一天,一头母河马生下了同胞两只小河马,它们都是雄一性一的,身上的皮肤光滑发亮,又红又软又薄,似乎一眼能看清内脏。母河马十分疼一爱一它们,不许任何动物接近它们,连它们的父亲也不例外。
渐渐地,小河马长大一点了,它们从母河马的呼唤声中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一个叫基普,一个叫胡巴。它们互相玩耍戏水时,也互相”基普”“胡巴”地叫唤着。这对双胞胎除了用吼声互相应答外,还有一个特别的联系方法。它们上岸分开觅食时,不住摇摆各自的短尾巴,在路边东屙一堆粪便,西屙一堆粪便,这些粪便里散发着只有它们自己才嗅得出来的气味,顺着这种黄颜色的“路标”,再远也能找到对方。这一点,连母河马也做不到,它会顺着河马的粪便找到一大群河马,却不一定找到自己那两个调皮的儿子。
双胞胎小河马生死相连,离开片刻就要不安地互相呼唤、寻找,基普发出“胡巴”的叫一声,胡巴发出“基普”的叫一声,直到看见对方,抱着滚在一起为止。
这一天,两只小河马离开母河马,在湖里漫游到一条大河的入口处,寻找那儿一种带有香气的水草。突然,大河里快速划过来三条独木舟。独木舟上的猎人举着锐利的长矛,带着粗一粗的绳索,向它们一逼一近。它们正在浅水处吃草,一点也发挥不出游泳的本领。在积满淤泥的河边跑了一段后,小河马基普身上已经缠满了绳索,再也没法动弹了,只得凄惨而愤怒地大声叫起“胡巴胡巴”来。
小河马胡已已经跑到深水处,只要脑袋往下一沉,就可以安全逃脱了。
但是,那几声充满绝望的呼救声揪疼了它的心,它转过身,向被捆住的小河马基普游去。
这时,一条独木舟笔直朝它驶来,站在舟上的三个猎人同时转动着手中的绳索,随时准备套住这只不知好歹的小河马。
就在三道绳即将飞出的刹那间,独木舟猛烈地摇晃起来,人们马上看见一个黑黝黝的宽大脊背在水下拱出来,把独木舟拱得底朝天。扑通扑通,独木舟上的四个人都掉到水里。接着,传来一声可怕的喀嚓声,可载四个人的独木舟竟被一咬两段。
原来,是母河马赶来救它的双胞胎儿子了。它把独木舟咬断后,并没有去咬那几个落水的人。它闭上嘴,气呼一呼地把小河马胡巴往深水处推过去。
小河马胡巴叫着亲兄弟基普的名字,说什么也不肯游向深水区。
这时,抓获小河马基普的独木舟已经驶得很远了,另一条独木舟上的猎人手执弓箭、长矛,准备随时与母河马搏斗。
母河马还是准备追赶上去。
但是,这时落水的几个人发出了惊叫,有个人身边的水变得通红通红,随即,他就被什么东西拉下了水底。原来,有几条吃人的鳄鱼游来了,这几个人都没有逃脱被吃掉的命运。
河水越来越红。附近河岸上躺着的鳄鱼一条又一条游下来,像枯树似地集中到出事处。母河马一下子担心起小河马胡巴的安全来了,它掉转头,大吼一声,把小河马一个劲往前推,直推到完全离开了鳄鱼吞噬落水者的水域。
抓走小河马基普的独木舟越划越远,终于看不见了。母河马带着小河马胡巴,无可奈何地游回河马群栖息的湖泊。
但是,小河马胡巴再也没有安静的日子了,它不时“基普基普”地吼叫,还经常游到基普被抓走的那个河口,急切盼望能再见到自己的双胞胎兄弟。
它甚至不顾会被鳄鱼吃掉的危险,爬上河岸,希望能嗅出小河马基普留下的粪便气味,以便循迹追踪。但是,哪儿也嗅不到它那熟悉的气味。
小河马基普被抓到哪儿去了?是谁抓的?抓去干什么?
原来,这些猎人并不是单纯为了打猎才冒险来捉小河马的。他们是按照罗马长官的命令,如果在这一年不能抓获活着的小河马,他们都会被自己的头人处死。被处死是耻辱的,在打猎中丧生是光荣的,因此,猎人们才拼死驾着独木舟来捕捉小河马。
现在,小河马基普已被装上三桅的大海船,送往遥远的罗马。海船上有一个专门贮存着淡水的池子,还有一间装载着大量水果的仓库,这些都是为河马准备的。按照罗马长官的命令,即使船上所有的水手都渴死,也不能动用一点儿淡水和水果,否则,格杀勿论!
海船经过长时间的颠簸,终于靠岸了,小河马基普被送到了古罗马斗兽场的驯养中心。这里分开养着许多公牛,它们是斗兽场上的主要角色。几头狮子也养在这里,斗死的公牛是它们的食物,有时,不幸的斗士也成为它们的口中之物。斗河马的项目刚刚时兴,但这一项目大大刺激了罗马的那些长官、将军和夫人、小一姐们的胃口。他们一再要求观看斗河马,但几场争斗下来,驯养中心的河马不是成了死一尸一就是成了残废。若不赶紧驯养一批小河马,这一激动人心的节目就要拿不出来了。
小河马基普并不知道自己被抓来是作厮杀表演的。它经常听见斗兽场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其中有雄狮的怒吼,也有公牛的咆哮,偶尔也会出现河马的大嗓门。在非洲那个熟悉的湖泊里,它常常听见雄河马为了争夺配偶互相吼叫,甚至厮咬,但是,在这个四周都是墙壁的古怪地方,怎么会有大群的河马呢?
专门负责饲养基普的是小奴隶尼克,他很喜欢这只小河马。他经常吃不饱,但他从不在倒给基普的食料桶里偷吃一点儿东西。相反,他常常把得到的额外赏赐带给小河马基普,有时是一只梨,有时是一只桔子。基普张开可一爱一的大嘴,接受了这些水果后,一边吃,一边哼哼地叫着“胡巴胡巴”。尼克想,“胡巴”这两个字,在河马的语言中,一定是很有感一情一色彩的。因此,小奴隶尼克在给基普喂食物时,常常轻轻地学着小河马的嗓门,发出“胡巴胡巴”的呼唤。说来也怪,只要他这么一呼唤,小河马就安静地睁着大眼睛,任他抚一摸,甚至让他掰一开自己的嘴,由他用刷子洗刷自己的口腔。
尼克还发现,当他发出“胡巴胡巴”的呼唤时,小河马有时竟淌出了眼泪。因此,他又隐约感觉到,这两个字在小河马的心里,说不定还有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
小河马基普在小奴隶尼克的一精一心饲养下,很快长大了,它的体重超过了两吨,比起那些三、四吨重的大河马,它显得强壮而不笨重,斗兽场上凶悍的中队长潘切尔骑士越来越把眼光投到它的身上。
但是,小奴隶尼克一直对潘切尔说:“这头河马还太小,不适合与别的河马争斗。再等一等吧,或许,我能想出一点好主意来。”
潘切尔骑士一次次来催问,最后,小奴隶尼克推托不掉了,只好说:“让我和它一起上场表演一个节目吧!”
潘切尔骑士也深知小河马不易抓到,为暂时保存小河马,他也想看看尼克能变出什么新花样。
这一天,斗兽场上坐满了那些高贵的观众。第一个节目就由小奴隶尼克和河马基普表演。观众们十分奇怪:一个小奴隶,怎么敢与一头河马一起出现在斗兽场上呢?
小河马基普通过一道道迷宫似的栅栏,出现在斗兽场的中央。耀眼的一陽一光刺得它睁不开眼睛,周围尖锐的叫喊声搅得它烦躁不安。它终于适应了烈日的强烈照射,但,四周那些近似疯狂的叫一声却刺激得它也大声吼叫起来:
“胡巴——!胡巴胡巴!——胡巴!”
听到河马震耳欲聋的吼声,那些长官、将军、骑士和夫人小一姐们更兴奋了,唿哨声、尖一叫一声一阵高过一阵。
河马基普愤怒起来,示威地向四周张开血红的大嘴,露出它那四只半米长的尖牙,它那狂一暴的吼叫一声把看台上一位娇滴滴的小一姐吓得昏了过去。
这时,四周暄嚣的叫嚷声突然一下子静了下来。原来,在河马身边冒出来一个浑身发绿的小孩。
他就是小奴隶尼克。他没带长矛,也没带利剑,连最起码的一根鞭子也没带。他的全身涂成草绿色,连穿着的小裤衩也是那浓浓的草绿色,似乎他不是人类,而是一捆河马最一爱一吃的青草。
看台上那些高贵的观众又兴奋得狂呼起来:“把他吞下去,嚼烂他!”
“试试看,他的血一定也是绿色的!”“咬吧,这小奴隶的骨头不会比玉米一茎一更硬!”
河马基普似乎也气昏了头,它张大嘴,向绿色的小人儿扑了过去。突然,它听见了一声特别温柔的“胡巴胡巴”的呼唤。
这是谁?这个绿色的小人儿怎么也会发出这种刻骨铭心的呼唤?
河马基普定了一下神,停在这个绿色的小人儿身边。哦,它闻出来了,虽然他全身徐绿了,但他实实在在是自己唯一的保护者和亲人。河马基普哼了一声,想合上大嘴,乖乖地接受尼克的抚一摸,不料,尼克用两手分别推开河马的上下嘴唇,让自己几乎棵露的身一体对着那张血盆似的大嘴。
这时,有人在看台上大叫:“哦,机会来了,咬吧,狠狠地咬吧!”
河马基普也有点儿惊异,尼克想干些什么?它听见尼克嘴里不断发出“胡巴胡巴”的呼唤,用手指轻轻弹着它的长牙,有时还用力拍拍它的舌头,弄得它有点儿难受。但是,它还是决定坚持着,让这个亲一爱一的小人儿做完他想做的事。
斗兽场上寂静无声。这种节目谁也没有看见过,连主管斗兽场的潘切尔骑士也没见过。这场面太惊险了,万一这个小人儿脚下站不稳,或河马发起脾气来,这个小奴隶就没命了。他的血,可不会是绿色的呀!
突然,小奴隶脚下一滑,赤一裸一裸一的身一体掉进了河马的血盆大口中,几乎只有两只发绿的脚掌露在外面。
看台上一下子又晕过去几位夫人和小一姐,连一些骑士也惊叫着断定:小奴隶这次是必死无疑的了!
说实话,河马基普也被尼克的举动吓呆了!这是从没有过的动作呀,尼克的头几乎塞到了它的喉咙口,使它又憋又痒,难受得要命。它下意识地将嘴巴合了一下,但马上觉得,只要一不留心,这个亲一爱一的小人儿就一定会被自己吞咽下去。
它坚持着拼命将嘴越张越大。
看台上的人都看见河马的嘴似乎合上了,正在津津有味地谈论露在外边的两只脚会不会挣扎,突然发现那血盆大口又张开了,绿色的小奴隶慢慢从里面爬出来,一面“胡巴胡巴”地叫喊着,一面抹着满头满脸的粘一液,向栅栏那边跑去。
河马基普也跟着跑进去了。
看台上,得到满足和还未满足的高贵观众们都疯狂似地乱叫乱喊起来。
这时,另一处栅栏打开了,几条头上插着尖刀的公牛冲了出来,把观众们对河马的注意转移过去了。
回到驯养中心,小奴隶尼克紧紧抱住河马基普的脑袋,轻轻地说:“胡巴胡巴,你真好,你救了我,也救了你自己。”
河马基普虽然听不懂尼克的话,但是,它明白,回到这个四面都是墙壁的地方,它们安全了。它的鼻子轻轻哼着,不停地在小奴隶身上蹭着,喉咙里也发出“胡巴胡巴”的叫唤。
但是,厄运并没就此过去。死亡的一陰一影永远笼罩在猛兽和奴隶们的头上。
有一天,小奴隶尼克被赶开,河马基普被十几把尖锐的长矛一逼一着,赶进了沸沸扬扬的斗兽场。
斗兽场中央,站着一头四吨重的老河马。它是这儿的河马王,在它的长牙下,已有近十头河马皮开肉绽地死去了。当然,它在争斗中也被咬得体无完肤,多次受过重伤。这次,它已经调养了几个月,又被撵上场,与年富力强的河马基普决一雌雄。
河马基普发现,小奴隶尼克不在斗兽场中央。那头老河马毫不客气地对着自己大声吼叫,而且越叫越响。
斗兽场驯养中心有经验的河马都知道,这种吼叫是斗河马的第一个回合:吼声战。如果一方被另一方的吼叫一声和巨口利牙吓倒,就会离开格斗线认输退出去。但是,河马基普并不知道这一点,它弄不清河马王为什么要吼叫,是不是它也会怀恋失散的兄弟和妻儿呢?
河马基普想起了自己的双胞胎兄弟,也“胡巴胡巴”地吼叫着,走过格斗线,向河马王靠近。
这时,站在一位将军身边的潘切尔骑士得意洋洋地说:“我早就知道,这头河马不是只会与小孩玩玩的窝囊废,只有它,才有可能战胜这老河马王,成为斗兽场上的新河马王。瞧瞧它的肌肉和牙齿吧!”
老河马王吼叫着,它本不想格斗,只希望用吼叫一声吓走对方。不料这头年轻的河马竟靠了上来,它不由得狂怒地咆哮起来。
小河马基普听出老河马王在发怒,但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得硬着头皮靠上去。
斗河马的第二步是“顶翻战”。对于这一点,小河马基普也是一无所知。
这些,都必须在实践中学会。此刻,它刚靠近老河马,就被它那巨大的头颅猛烈一撞,差点顶得翻转身来,四脚朝天。这时,基普也光火起来了,它咬紧牙,一声不吭地向对方撞了过去。老河马毕竟经验丰富,它将身一子一闪,让小河马基普扑了个空,而它乘机在它一臀一部狠狠地撞了一下。小河马基普前脚一软,滚着翻倒在地。不过,它马上爬了起来,一声怒吼,低下头向老河马王撞过来。这一次,老河马王来不及躲闪了,只能也把大脑袋低下来,迎接它的冲击。
这时,斗兽场的看台上,那些高贵的观众们已经不顾体面地站起来狂呼乱叫,被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兴奋得无法平静。
轰然一响,小河马基普觉得眼前直冒金星,不由得向后倒退几步。但是,那头四吨重的老河马王却被顶得更惨,它虽然没有向后退,却往前踉跄几步,一下子滚翻在地,好长时间爬不起来。
原来,它的头部受过重伤,刚才小河马基普的那一撞,正好撞在它的旧伤口上,顿时疼得它无法站稳,只好趁势向前扑倒在地,借机歇一口气。
这时,看台上的观众呼喊起来:“小河马,咬死这老河马王!”“别让它喘气,快咬吧,这老家伙狡猾得很!”
小河马基普一点也听不懂他们的话。它甚至有点儿抱歉似的慢慢走到老河马王身边,想用鼻子去磨一擦一下老河马王被顶疼的地方。不料,老河马王猛地张开大嘴,朝它颈部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斗河马的第三步:“牙咬战”。小河马基普不知道这一同类残杀的绝招,吃了个大亏,但它马上镇静下来,退后两步,张开大嘴,也向对方咬去。
这是最刺激观众的一战,看台上的人们叫着、跳着,有的还互相厮打着,似乎他们也是疯狂的野兽。
两头河马纠缠在一起,不顾死活地咬着、撞着、扯着、吼着,它们周围的地面都被鲜血染红了。
最后,一头河马倒在血泊里,不住地喘气,再也爬不起来了,——它就是昔日威风凛凛的老河马王。
小河马身上也鲜血淋淋,但它没有倒下去,按照斗兽场上的规则,它胜利了,成了新的河马王。在观众疯狂的喝采声和掌声中,它一步一步走回了栅栏。
小奴隶尼克在栅栏后等着它,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含一着泪水,他给了小河马两只梨,开始小心翼翼地给它擦一拭血迹。
这以后,河马基普又在斗兽场上出现过四次,它虽然只实践过一次,但已掌握了斗河马的程序了。每次它都把新来的河马斗倒在地,有一头不知好歹拼命厮咬的河马甚至被它活活咬死。现在,它变得喜欢听斗兽场上那些疯狂的叫喊声了,它喜欢看见自己的同类被咬得鲜血淋淋,它趾高气扬,觉得自己是不可战胜的河马王。
但是,每当小奴隶尼克在它耳边发出“胡巴胡巴”的呼唤声,它沸腾的热血会一下子平静下来,想起那遥远的湖泊,想起那庞大的河马群,想起生它养它的母河马,想起一刻也不分离的双胞胎兄弟小河马胡巴。
现在,它们怎么样了?胡巴又怎么样了呢?
小奴隶尼克舍不得让河马基普上斗兽场去,但他的反对是毫无作用的。
十几支长矛一逼一着基普,基普也心甘情愿朝那个方向走。尼克只能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趴着栅栏,提心吊胆地看着斗兽场上惊心动魄的厮杀。他知道,自己是个奴隶,河马基普也是奴隶,但它为什么不向往自一由,而要沉醉于同类的厮杀呢?
这一天,河马王基普又被带到斗兽场上去了。在它前面十多米处,站着一头新来的河马。那家伙大概还不懂斗兽场上的规矩,正蠢头蠢脑地东张西望。有时,它还惊慌失措地一团一团一转,不知道怎样对付从四周的看台上传来的叫骂声。河马王基普不慌不忙走上去,准备等对方吼叫后,自己拉开大嗓门给点威风它看看。
谁知,这头河马只是傻望着自己,一点也不懂“吼声战”。河马王基普忍不住怒吼起来:“胡巴——胡巴胡巴!——胡巴!”
这时,那头新来的河马一愣,但马上也张开大嘴,用力吼出“基普——
基普基普!——基普!”
那不是在呼唤自己吗?连喂养它的小奴隶尼克也不知道这个名字,这斩来的家伙怎么会叫出这种声音来的?
河马王基普一下子惊呆了,但马上又“胡巴胡巴”地吼叫起来,对方摇了摇短尾巴,又“基普基普”地吼叫起来。这动作、这叫一声,多么亲一热,只有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小河马胡巴才会这样!
河马王基普楞了一下,突然转过身来,“叭叽”一声,把一一团一粪便喷一射一到离对方不远的地方。
这个古怪的动作,一下子惹得看台上高贵的长官、将军和夫人、小一姐们纷纷咒骂起来,他们不知道河马王犯了什么病,不好好投入“吼声战”,却把肮脏的粪便喷一射一到对方的阵地上去。
但是,那头新来的河马却把鼻子凑到那一团一粪便上,仔细地闻了又闻。不一会,它抬起头,又“基普基普”地吼叫起来,紧接着,它也转过身去,“叭叽”一声,把一大一团一又热又湿的粪便喷一射一到河马王基普这一边来。
河马王基普不管看台上骂得怎么凶,它也低下头去,把鼻于凑近那一团一粪便,仔细地闻了起来。
啊,这里边散发着多么熟悉的气味啊!除了它的双胞胎兄弟——小河马胡巴,谁还会拉出这样的粪便呢?
河马王基普急忙迈开短腿,走上前,用鼻子碰碰对方的鼻子,似乎在说:
我就是你的双胞胎兄弟基普,你怎么也被抓来了呢?
的确,新来的河马就是基普的双胞胎兄弟胡巴!它经常到基普出事的地方去寻找它,终于也落入猎人的手中。不过,等它辗转来到这个斗兽场,已经几年过去了,如果不是通过吼声和粪便气味的辨认,它们是不会知道对方和自己是骨肉兄弟的。
此刻,斗兽场里几乎寂静无声。观众们以为,这两头河马古怪地嗅过粪便后,把鼻子凑在一起,可能马上会有一阵大拼杀。只有经验丰富的潘切尔骑士已感觉到,这里面一定出了问题,这两头河马可能是属于同一血统的,不教训它们一下,今天这场表演非砸锅不可!他悄悄找了根锋利的长矛,翻过围栏,向两头马走河来。
果然,这两头河马一点也不想搞什么“吼声战”、“顶翻战”和“牙咬战”,它们肩并肩地朝栅栏方向走来,准备退出这个残酷的斗兽场。
但是,凶恶的主管、播切尔骑士他已不同于前一阵子那样舍不得让河马厮杀了。他手头已有好几匹新捉来的小河马,够用上一个时期。此刻他披挂着盔甲,手执长矛,挡在它们前面。他狂怒地喊道:“滚回去!吼叫!顶撞!
厮咬!不许偷懒!”
河马王基普和它的双胞胎兄弟仍脚踏实地向前走来。潘切尔骑士立刻跳到一边,对准河马王基普的一肛一门,狠狠地将长矛刺过去。
那儿是河马身上的软弱处,如果被刺中,说不定会变得老实听话起来!
“噗哧”一声,长矛一点不差地刺中了河马王基普的一肛一门,一股殷红的鲜血顿时溅射一出来。
看台上的观众们立刻为潘切尔骑士的成功热烈鼓掌、喝采。
河马王基普疼痛难忍,大叫起“胡巴胡巴”来。这时,在它身边的双胞胎兄弟河马胡巴回头对准长矛就是一口。“咔嚓”一声,长矛被咬成两段,戳在河马王体年的长矛头也落到地上。
潘切尔骑士惊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河马王基普低着头,朝他冲了过来,只一顶,就把他顶翻在地。
接着,沉重的躯体从他身上踩过,直奔可进出的栅栏。河马胡巴跟在它后面,也踏过潘切尔骑士的身一子,奔到栅栏边。
凶残的潘切尔骑士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再也不会动弹了。
这时候,斗兽场的看台上乱成一片,有大声乱嚷的,有干瞪着双眼的,有吓昏过去的,也有人提高了嗓门叫道:“卫兵,卫兵,快杀死那两头该死的河马!”
手执长矛的士兵们从看台旁冲过来,准备围杀这两头河马。但是,这时栅栏被打开了,小奴隶尼克向河马王基普招招手,说:“胡巴胡巴,快从这里走,我给你们打开通往外面的门!”
说完,小奴隶尼克翻身骑在河马王基普宽阔的背上,奔向前去。河马胡巴跟在后面,顺着迷宫般的栅拦往前冲。来到一个拐弯处,小奴隶尼克解一开一个绳结,手一松,一道严严实实的栅栏滑落下来,把追来的士兵隔开了。
最后一道木门是被这对双胞胎河马的长牙咬开的。它们冲到街道上,吓得行人魂飞魄散,四处逃命。它们不断“基普”、“胡巴”地呼唤着,不停地向前奔跑,直到一条大河边才停了下来。
基普的背上还驮着小奴隶尼克,难道他也跟着它们沉入水底吗?
尼克似乎明白河马王基普的心思,他拍拍河马的鼻子,说:“下去吧,带我游一段,他们会追来的!”
河马王基普似乎明白了,它顺着码头的石阶跪下去,“扑通”一声跳进冰凉的河水,把鼻孔露在水面上,连游带爬地前进起来,它的双胞胎兄弟河马胡巴一点也不怠慢,紧跟着它,不停地向前游。
游着游着,河马王基普想起了背上的尼克,回头一看,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它犹豫了一下,又朝前游了起来。现在,它的亲兄弟就在身边,它不再感到孤独了。
这时,小奴隶尼克正躲在对岸的一处灌木丛中,悄悄地目送着这两头自一由了的河马。他不知道它们是一对双胞胎,也不知道它们能否找到重返故乡的道路。他只知道一点:它们自一由了,它们再也不是奴隶了,有谁再想欺负它们,就得付出一血的代价。
(方 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