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妻得银
马大河是镇上有名的赌鬼,白天在码头上打零工,晚上揣着血汗钱进赌一场。偏偏手气不好,总是输多赢少。这天晚上,马大河又赌了一一夜,到天亮时输得个一精一光,只好灰头土脸地走出赌一场。
料不到的是,这赌鬼也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在路边的草窝边,马大河捡到了一张银票!
这张银票,出自附近的一个钱庄,面额为纹银二两,储户名叫张三。
这张三是外地人,三十多岁,光棍一条,常年在这个码头打工,与马大河是互相认识的。而钱庄的老板,对马大河和张三也不陌生。也就是说,这张银票马大河捡了也是白捡。对于干苦力的人来说,二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那张三可能已经挂失;就算张三没有挂失,钱庄老板也不会把银子随便给马大河的。
但是,见钱眼开的马大河岂肯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他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他快步来到钱庄,钱庄还没开门,却见张三早早地站在门口。不用说,张三是来挂失的。张三看见马大河,还先打了个招呼,马大河点点头算是回了礼。
终于等到钱庄老板开了门。老板说:“二位早,里边请!”
马大河先一步进了门,把那张银票“啪”一下拍在柜台上,说:“取钱!”
老板暗自皱了一下眉头,心想:不记得马大河在我这里存过钱呀。他这样的赌鬼,只要有一分钱,都要送给赌一场的。不存钱,哪里来的银票?老板拿过银票扫了一眼,不由又是一怔,这不是张三的银票吗?老板看了看张三,并把银票拿给他看,那意思很明白:怎么回事呀?
张三也是满脸疑惑:这马大河也太大胆了,捡到了我的银票,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取钱?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马大河使劲拍了一下柜台,怒气冲冲地说:“老板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吧?听我给你说!我在赌一场泡了一一夜,天明回去想让老婆给暖暖身一子,却在老婆的枕边发现了这张银票!木已成舟,这绿帽子是给我戴上了!谁叫我穷呢,老板,你就笑贫别笑娼吧!”
闹半天,是张三睡了马大河的老婆,这二两银子,是张三留下的嫖资。既然两厢情愿,大清早的张三又跑来作证,钱庄老板就收了银票,拿出二两银子给了马大河,还挥挥手让马大河快走,今天的第一笔生意竟然和嫖资有关,老板觉得很晦气,很恶心。
马大河刚出门,老板就说起了张三:“你小子挺舍得的啊。不过也值,马大河那老婆长得还挺漂亮。”
直到这时,张三才回过神来,一个劲地叫屈:“我根本不知道马大河家在哪儿,更没有碰过他老婆!我那张银票昨晚弄丢一了,这大清早过来是要挂失的!”
老板很是惊诧:“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
张三说:“现在找他讨回银子,就晚了吗?”
老板摇摇头说:“哎,是有点晚了。他那样的赌鬼,为了区区二两银子,不惜侮辱自己的老婆,还硬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已经成了无赖,还会顺顺当当把银子还给你?你找官府打官司,花钱还耽误工夫,还不如你在码头上多加几个班?”
张三想想也是,只好自认晦气。不过这事儿很快在码头上传开了,都知道马大河的老婆被人嫖了。不过,马大河却不在乎:你再丢张银票试试,我照样愿担绿帽子的虚名。
回家偷钱
在赌一场里,二两银子不过是沧海一粟,没过半夜,又被马大河输得分文不剩。
可马大河的赌瘾还没过足,他还想翻本捞一把。可去哪里弄钱呢?马大河想到了偷。嗜赌如命的他,早就养成了偷鸡摸狗的坏一毛一病。可是今天晚上偷鸡不行,偷狗也不行,因为现在是深更半夜,偷来的鸡、狗不能立刻变成现钱,而他是恨不得马上就拿着现钱重回赌一场。马大河急得拿拳头捶脑袋,“咚咚”几下,竟然捶出了一个主意:何不回去偷自家的钱!
其实马大河的家里也没多少积蓄。马大河打零工的收入,都被他送进了赌一场。家里还有七十岁的老一娘一、六岁的儿子,几个人的吃穿用度,全靠他老婆屈氏的一架纺车来维持。屈氏就是没日没夜的一操一劳,能攒下几个钱?但马大河知道,眼下家里确有几十文钱。他记得前天他老婆卖了一筐线穗,说要攒钱送儿子去学馆开蒙,那钱就在老婆的枕头下面!
人说狗急跳墙,这赌徒,就是油锅里的钱也要捞出来使的。马大河熟门熟路回到家里,悄悄打量动静。东屋黑灯瞎火,估计一奶一奶一搂着孙子已经睡熟;西屋里还有一灯如豆,“嗡嗡”之一声在静夜里传得很远,那是屈氏还在纺线。老婆不睡,马大河是不好公然进屋拿钱的,因为老婆把那钱看得比命还金贵,老婆挣的钱也是决不许他染指的。这可怎么办,如果老婆纺线到天明,还不把人急死!
也是天遂人愿,没过一会儿,屈氏竟然起身出门,进了院角的茅厕。马大河闪身进屋,伸手去枕头下摸钱。怪了,枕头下空空如也。马大河不死心,又掀一开了铺被的一角,几十文钱赫然在目。马大河眼疾手快,一把将钱塞一进了兜里。不巧的是,门外脚步渐响,老婆方便完回来了。马大河当然不能束手就擒,纵身攀上了屋梁。虽然闹出一些响动,但这屋里时常有老鼠出没,屈氏不以为意,坐下来继续纺线。这可苦了马大河,拿着钱却去不了赌一场,他心里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急!马大河突然记起,自家的晚饭一年四季都稀得能照见人影,老婆喝一肚子稀饭,也就得不断地去茅厕方便。既然如此,那就耐心地等待。
料不到的是,马大河眯了一会儿眼,老婆的身后居然站着一个蒙面男人!这还了得,想想自己常常夜不归宿,老婆竟然真的红杏出墙,勾上了野男人。多亏今天晚上回家偷钱,不然的话,这绿帽子还不知要戴多久呢。马大河当即就想跳下去,将这对狗男一女教训一顿。可又一想,俗话说得好,捉一奸一捉双,等这狗男一女有所行动,自己再动手不迟,把那一奸一夫打个半死,然后再让他赔出一笔钱来。
那人故意“吭”了一声,好像在挑一逗屈氏。屈氏没回头,却厉声喝道:“你是哪个,想干什么?”那人贼笑了几声,说:“我也想学学张三,给你送几个钱用。”屈氏质问道:“什么张三李四,你把话说明白!”
那人就把码头上的传言介绍了一遍,然后说:“我可比张三出手大方!还有,张三是外地人,不定哪天就走了。我就是咱们镇上的,时时刻刻都能帮你……”
屈氏没停手里的活儿,朝身后“呸”了一声说:“快滚!我根本不认识张三,更不会跟你胡来。我活得好好的,谁要你的帮忙!”
那人冷笑道:“你丈夫是个赌鬼,从来不顾家,也从来不知道心疼你。你每晚纺线到半夜,一天三顿喝稀饭,一年四季没有吃过馍,这也叫好吗?”
这话说到了屈氏的痛处,她竟呜咽着哭了起来。那人趁热打铁:“来吧,让我在床上疼你!”说着就动手拉屈氏。
屈氏一把抹去泪水,说:“滚,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就是穷死也不会拿身一子换钱!”说着,“呼”地站起来,抡起小凳子就砸那人,“快滚,你再这样,我可喊人了!”
那人没有想到屈氏会守身如玉,只好抱头鼠窜。屈氏追到院外,那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躲在屋梁上的马大河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可他非但没有感谢老婆,反而觉得有这样的老婆守家,自己可真是没有后顾之忧了,更应该放开手脚去赌一把。他趁机翻下屋梁,溜了出去。
弄假成真
隔了一个月,屈氏又卖了一筐线穗,估计凑够了儿子一年的学费,就想把上次卖线穗的钱拿出来,送儿子去学馆读书。谁料掀一开被角,却是空空如也!屈氏发了疯一样跑到码头,找到马大河,要他速去县衙报案,追回被盗的银两。
马大河自然不会贼喊捉贼,可又怕老婆独自跑到县衙闹得满城风雨,干脆就对老婆直说了:“那钱是我拿了!”老婆不信,马大河就举出事实证明:那天晚上有个蒙面人来调一戏你,他怎么说,你怎么答,等等,说得丝毫不差。这下屈氏相信了。可面对这样一个赌鬼丈夫,她又能怎样?从此,屈氏以泪洗面,整夜整夜地纺线,只是把卖线的钱藏得更严实一些罢了。
有一天夜晚,屈氏纺线到四更天,突然有人敲门,说是有人得了疾病,要讨一碗水服药。屈氏家徒四壁,连土匪也不怕的,就去灶房烧了一碗水。烧水的时候,来人就问屈氏,看你无一精一打采的,何以整夜纺线,有急用吗?一提这事儿,屈氏就伤心落泪,忍不住把赌鬼丈夫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来人立时血脉贲张,咬牙切齿地说:“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令屈氏想不到的是,这伙人恰恰就是土匪。刚才他们的一个小头领得了心绞痛,急需一碗开水服用烟土缓解,就顺着灯火叫开了屈氏的门。听了屈氏的哭诉,土匪动了恻隐之心,立刻去赌一场找到马大河,一刀了结了他的一性一命!
马大河死于非命,屈氏也没有多少悲伤,倒像去掉了一个包袱,身上反而轻松了许多。
那位钱庄老板倒是留了心,亲自登门牵线,把张三介绍给屈氏,让他做一个倒插门的丈夫。两个人虽然未曾谋面,但因为马大河“辱妻得银”的缘故,早就相互有了一些了解。因此一拍即合,很快结为夫妻。
新婚之夜,两个人感慨良多,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想想这结局,还真得感谢那赌鬼,不然的话,咱们怎么能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