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的时候,有个军阀军饷不够了,可他却一点不着急。为什么呢?他心里有底。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这是盯上了后山脚的一座古墓。据说这座墓是清朝一位王一爷的,此人死于战场,陪葬的金银财宝无数,宝贝挖出来正好能招兵买马。
说干就干,这个军阀派了几个工兵半夜去炸墓,很容易就炸开了墓口。可当工兵们下去的时候,竟然跳出了七条穿清朝官服的僵一尸一,对着工兵卡脖子的卡脖子,搂腿的搂腿。其他人对着僵一尸一开了火,没想到机一槍一和手榴弹都伤不了僵一尸一分毫,敢情这僵一尸一是刀一槍一不入。军阀见状也没办法,只好另外想法子筹军饷。
军阀走了,可是当地老百姓依旧没有太平。自从这七条僵一尸一在炸墓口时被弄醒,每到有月亮的晚上就出来活动,把附近的老百姓吓得够呛。却说村子里有个后生叫王二愣,生来胆子就大,抱着为民除害的念头,想除掉这七条僵一尸一。王二愣有个三叔,年轻的时候以盗墓为生,用行话说叫“倒斗的”,王二愣就讨教这位大行家来了。
三叔已经听说过军阀盗墓的事,他告诉王二愣,说这王一爷家里修墓的时候一定是请高人了,高人把王一爷同一起战死的七个官员葬在一起,还施了法,把官员变成了刀一槍一不入的僵一尸一,目的就是替王一爷守墓。所以活人不进墓没事,一进墓僵一尸一就会扑上来。
王二愣就问:“难道就治不住这僵一尸一吗?”三叔诡秘地一笑:“照我的师傅说,人死了魂魄被封在一尸一体里,就形成了僵一尸一。只要用黑驴蹄子一砸它的脸,僵一尸一的魂魄就会离体投胎。僵一尸一总是在有月亮的晚上出来,等他们出来,你就照我说的做。”王二愣说:“三叔,你干脆自己直接去收拾僵一尸一吧!”三叔摇摇头说:“我已经金盆洗手了,这事只能你一个人去做。”
王二愣刨根问底道:“为什么必须是黑驴蹄子?别的不成?”三叔一摊手:“我哪知道啊?反正当年我带的就是这个,僵一尸一见了只有躲的份儿。”
说干就干,三叔领着王二愣到张屠户院门外,说要买黑驴蹄子。张屠户说:“二位来得正好,我上午刚宰了一头畜生,四个蹄子卖了仨,你们拿走最后一个吧。都是邻居,钱就不要了。”
两人拿了黑驴蹄子回家,觉得就一个有点少。不过王二愣有办法,找根麻绳把黑驴蹄子系起来,打算当流星锤使,扔出去还能收回来。正好当晚就有月亮,王二愣一个人到古墓边的树上躲起来,等僵一尸一们出来离开后,用铲子扩大入口,哧溜一声就钻进了墓里。
王二愣下了古墓,打着了火折子一瞧,下面只有七口空棺,其他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就听墓口那儿,扑通扑通跳进来七条僵一尸一。王二愣也不害怕,抡起黑驴蹄子“噗”地一声就砸过去,正好砸中第一条僵一尸一的脑门。万没想到的是,僵一尸一一点事没有,它一转戴官帽的脑袋,好像有点纳闷,砸自己的是什么啊?黑糊糊的。
僵一尸一不害怕,王二愣害怕了,气得直骂三叔大话害人,这驴蹄子根本不能治僵一尸一!他把蹄子一扔,扭头往墓深处跑。可这墓太小了,眼见七条僵一尸一一跳一跳的要来个铁壁合围,他急中生智,跳进一口开着盖的棺材,然后自己盖上棺盖,想着躲一会儿算一会儿。
再说三叔回到家后,寻思着今晚凶险,侄子回来得给他压压惊,于是又上张屠户那里去了,他打算买点酒肉。这回他直走进院里,一眼就见院墙上挂着张新鲜的马皮,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忙问张屠户:“你家今天宰的是驴还是马啊?”张屠户说:“马。”“那您给我的蹄子是啥的?”“当然是马的,驴蹄子那才多少肉,还是马蹄子肉多,我得照顾你老邻居不是?”
三叔一听脑袋就是一炸,自古以来哪有用马蹄子治僵一尸一的?他也顾不上跟张屠户争吵,撒腿就往古墓那里跑,他这辈子无儿无女,一向是把王二愣当儿子看的啊。
古墓争吵
三叔毕竟年纪大了,走一阵歇一阵,到古墓那里天都亮了。这时就见一个人影晃晃悠悠,从墓口里出来,正是王二愣。三叔这个高兴,忙对侄子说:“张屠户错把马蹄子给你了,怎么,就这也把僵一尸一治住了?”王二愣气不打一处来:“我说怎么不好使啊,可以说没治住,也可以说治住了。”这叫什么话?三叔听着直犯迷糊,王二愣索一性一坐在地上讲了起来。
话说王二愣当时躲进棺材后,没想到僵一尸一们竟然不找他的麻烦了,他在棺材里听见外面僵一尸一在叽里咕噜地说话,虽然音调怪异,但也勉强听得懂。就听一条僵一尸一说:“各位年兄,这黑东西看上去挺稀罕的,有必要上缴国库,暂时就归本大人保管。”另一条僵一尸一说:“张年兄,上缴国库是应该的,但该归我保管。论官衔这里我最高,瞧我的官服没有?绣的可是仙鹤,一品大员啊。”
首先发言的僵一尸一不乐意了,声调有些急:“刘年兄,按本朝规定,文官胸口的补子是一鹤二鸡三雀四雁五鹇六鹭,你的仙鹤是比我的锦鸡大,但我的顶子可是珊瑚,比你的水晶顶子高两级啊。”第二条僵一尸一有点气急败坏:“我朝向来是重服饰,轻顶子,这个黑东西我要不要无所谓,但是谁级别高一定要说清楚!”这两条僵一尸一眼看就要吵上了,没想到第三条僵一尸一又插了进来:“两位大人且慢,我这里还有朝珠呢,你们怎么没朝珠啊?没朝珠的人连五品都不算,哼哼。”其他僵一尸一也不甘示弱,这个说自己有黄马褂,那个说自己有三眼花翎……
王二愣躲在棺材里越听越乐,心说你们就吵吧,最好忘了我才好。不大工夫外面劈里啪啦响成一片,敢情互相打起来了。不过这些僵一尸一都是刀一槍一不入,再打也不疼,所以一打就没完没了。时间一长,棺材里的王二愣直发困,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等他醒来,天光已经从入口里透进来,那七条僵一尸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那个互相扭胳膊拧腿的劲头,这架还没打完。他连忙爬出棺材,这才飞也似的逃出了古墓。
三叔越听越糊涂,僵一尸一会说话会吵架就罢了,可是里面怎么没有王一爷的棺木?还有僵一尸一身上的顶戴花翎,在清朝来讲是等级森严,万万不会错的,现在倒好,来了个东北招牌菜—乱炖。
糊涂归糊涂,不过有一件事是好消息,就是这些僵一尸一白天都不会动。三叔立刻带王二愣回村,亲自买了两头黑驴,亲眼看着张屠户杀驴取了蹄子。然后在大白天钻进古墓,把七个黑驴蹄子塞到不会动的僵一尸一嘴里,然后重新封起来。
要说这黑驴蹄子还真灵,从此这些僵一尸一就没有再钻出古墓来,大概都投胎去了。王二愣对三叔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一天他家的母猪一窝下了七只小猪,心里高兴,就打了酒请三叔来喝。没想到两人刚一端酒杯,王二愣老婆就跑来了,说七只小猪不好好吃一奶一,明明十个一奶一头可它们都争最大的一个,结果咬起了架!
惹祸根苗
等三叔和王二愣跑到猪圈里,七只小猪已经你咬我我咬你,互相咬死了。王二愣一家就指望卖小猪过活,眼见这个场面他老婆都要哭出来了。王二愣看看三叔,心里就打了个突,心说正好是七只,又是不停吵闹,会不会是那七条僵一尸一投胎来的吧。三叔没言语,不过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过了半个月光景,张屠户家又出了件稀奇事。他家的母羊一胎产下七只小羊,这个产量够大的。谁知以后更稀奇,这七只小羊吃一奶一倒没啥,等到吃草的时候,因为草槽个头小,每次只能一只羊来吃,结果小羊们又打起架来了,一打还就下死手,不多久,全死了。
这下王二愣再也坐不住了,村子里大伙儿本来就穷,哪经得起这个折腾啊。他去找三叔,求他无论如何想个办法,让这七条僵一尸一不要再闹了。三叔说干脆去古墓附近勘查勘查吧,看看盐从哪里咸,醋从哪里酸,说不定找出古墓和僵一尸一的来由,也就能找到治法了。
三叔一个人出去转了一天,乐着就回来了:“我问了古墓附近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原来是很简单的一码事儿啊,赶紧带家伙跟我走!”王二愣跟着三叔来到古墓,又挖开入口,两人钻进去。之后三叔把僵一尸一们身上的顶子、官服、朝珠等统统扒下来,一边扒还一边笑:“哪有麻布做的官服,木头染色的顶子和朝珠啊,二愣子,给我烧掉!”
自打烧掉这些东西,村子里就再没有古怪事发生了。后来王二愣就问三叔,究竟这是怎么回事啊?三叔哈哈一笑:“那位老人说,这个墓里葬的不是王一爷,而是七个唱戏的。因为死的时候兵荒马乱,家属一时间找不到殓服,就把他们生前穿过的行头官服胡乱套一上了。这就是惹祸的根苗啊,这七位官服加身,顿时觉得高人一等,说话做派都像极了一陽一世的官员,连投胎都不愿意了,结果就成了僵一尸一。问题是这官服是随便套的,服饰顶戴花翎都不配套,这才动不动就争个先后次序,等级高低,连投胎以后也不安生。现在一股脑儿烧掉他们的官服,看他们再给咱们神气!”
王二愣摇摇头说:“都成僵一尸一了,还惦记着当官。这样吵来吵去,投胎也投不好,活不是个好人,死不是个好鬼,应了那句‘鬼迷心窍’,真是想不开啊!像咱爷俩这样多好!嘿!自在!还能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