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绍兴年间,有一年的正月十五,各地热闹之际,丁家也忙得一团一团一转,正赶上丁夫人难产,请了城里一流的稳婆也没能把孩子接生下来,丁员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碰巧有个行脚老尼路过,不知用的何术,丁夫人就顺利产下一女婴,女婴一声响亮的啼哭,全镇子上的人似乎都听见了。这声惊天动地的啼哭也引来一只大一鸟,那只大一鸟拖着五彩长尾翼,在丁宅上空盘旋,围观者手指大一鸟,口呼凤凰!女婴后来就顺口取名丁凤凰。
丁凤凰长到三岁,丁家却遭遇灭门之灾,估计是丁员外在生意道上跟人结了仇怨,丁家在一场大火中被烧了个一精一光,丁员外不幸葬身火中,丁凤凰当时和丫环小梅在一起,有幸逃过一劫。小梅秘密地把丁凤凰带到乡下老家,她怕丁家的仇人找来。
小梅家在天宁山脚下,是一个偏镇,不过从外城走小路穿过天宁山可直接到达南宋城,有次小梅无意中救下一个被毒蛇咬伤的行路商人,商人答谢小梅一枚双心玉坠。小梅觉得玉坠顺眼,把玉坠挂到了丁凤凰的脖子上。
后来小梅带丁凤凰去观音庙烧香,观音庙向来很热闹,小梅要去礼佛又怕丁凤凰走失,故用个黑炭在榆钱树下画了个圆圈让她站。等小梅钻出烧香的人群,发现丁凤凰旁边站着一对夫妇,正用手捏着凤凰脖子上挂着的双心玉坠,似在询问玉坠是哪儿来的。小梅认出此人正是她救下的被蛇咬伤之人。此人姓魏,乃是一位珠宝商,因夫人久未怀孕,故来观音庙求取仙签。当了解到来龙去脉后,魏夫人很喜欢丁凤凰,于是认养了丁凤凰。
丁凤凰改名凤仪,成了魏家千金小一姐,荣华富贵自不在话下。
转眼十余个春秋过去,凤仪求学心很强,女扮男装,在大教育家朱熹所创的一所书院就读,一直是朱熹的得意门生。
书院后山,有一座极陡峭的云涧崖,九九重一陽一,凤仪闲来无书读,绕过采茱萸之人,独自一人上云涧崖,站在崖顶,俯瞰天下苍生,顿时心神平和。不料大地忽然刮起一阵疾风,从云涧崖谷底卷了上来,凤仪赶紧伏地不动,却听一声嘶鸣,原来崖风卷裹一着一只大一鸟,大一鸟的翅翼被折得不成样子,在旋风中失去了方向。情况危急,一位老尼横空出现,老尼一甩手腕,手上仙拂伸出万条拂丝便直穿进风囊中,拂丝把大一鸟拖出风外,好不惊险。此鸟不叫凤凰,名为石鸡,乃是老尼所养,正是十几年前出现在丁宅上空的那只,老尼今日来云涧崖寻一味草药,石鸡会辨此草,所以在崖壁寻访,哪料会有这阵飓风,差点夺了它的小命。
机缘巧合,老尼见凤仪一片慧心,借石鸡疗伤之际,授给凤仪一门奇术,老尼所授并不复杂,她赠给凤仪一把巧剪,巧剪剪出纸枷,纸枷经老尼演示,自有神奇之处,凤仪心领神会,拜谢老尼!
凤仪学会了剪纸枷,乐此不疲。不久,发生了一件事,因为金国屡犯边疆,曾派一奸一细秘密潜入南宋城,伺机窃取军情。一奸一细是个女儿身,一度混迹于花柳巷风月楼,通过诱取军中高官的枕边风,窃获军情。后来军中严令禁止士官外出寻一欢,派兵开始逐个盘查风月楼,可惜那金国妖姬如风一样消失无踪。但不知又听了谁的谣言,说妖姬已扮成书生模样,正窝藏在书院的万卷书楼中。
万卷书楼哪有什么金国妖姬,清查工作倒清出了一个女扮男装之人,正是凤仪。当时凤仪摘下青衫帽,一头如瀑长发陡然下降,貌若天仙。
兵丁统领史一飞一看,这不正符合妖姬的身份吗?便吩咐兵丁,把凤仪捆了。这一风波后,凤仪女扮男装的事泄露了出去,不可能再到书院去读书了。
史一飞亲自去魏家赔罪过几回,一来二往,对凤仪产生了一爱一慕之心。不久竟然厚礼下聘到了魏家,凤仪含笑答应,嫁过去后,夫妻二人恩一爱一无比。
时令正值盛夏,那史家院中有一口硕一大的清塘,一到夜晚,蛙声四起,换成平时,史老夫人把蛙声当作一种乐趣来听,不料近段时间害上疾病,医嘱吩咐环境不宜太吵,但老太太仁慈之心,又不忍杀生。只得被蛙声吵得不能静养。
这晚,凤仪到史老夫人房一中谈心。丫环菊宝无意中说到蛙声吵了老夫人的安,凤仪对婆婆笑道:“小小青蛙,我自有办法。”
凤仪回屋后,灵机一动,掌灯执笔写下一篇《祭蛙文》,文写得惊奇,随后让菊宝捉一袋蚊蝇作为祭品,去清塘念一通《祭蛙文》,然后烧掉,限青蛙们三日后迁出清塘,到别处去争鸣,不得有误。
菊宝听了凤仪的交代,心内暗自好笑,这青蛙哪懂道理,对青蛙念什么祭文,念完还要烧掉?于是自作主张,马虎应付,把祭文一揉一成一一团一丢掉了。
第二天晚上,清塘里的青蛙不但没有歇声,反而叫得更欢了。凤仪把菊宝叫到跟前,对她说:“老太太要养病,尊老为先,你再去劝它们明日全部撤出清塘,不然的话,一定要严办它们!”菊宝见凤仪这样认真,心里面不是滋味,更觉得好笑,出了房门却拐出去偷懒玩耍去了,她始终认为夫人是无稽之谈。
第三天晚上,青蛙仍旧吵个不停,老夫人笑笑对凤仪说,别太较真了。原来菊宝悄悄跟老夫人讲过凤仪的计谋,老太太一笑置之。
凤仪耐不住了,开始拿出巧剪,剪上许多纸枷,吩咐菊宝,把白纸枷都撒在清塘里,让她告诉青蛙,限三天内搬出清塘,如果再不听话,就要罚戴枷示众。菊宝一听这话,骨子里一陰一陰一的,莫非夫人疯了?不过这次,她遵命照办了。来到清塘,把凤仪辛苦剪了一晚上的纸枷全都抛到了清塘中,一晚上,清塘里静悄悄的,一点蛙声也没有了。
隔天一早,史一飞路过清塘,大喊来人,菊宝第一个跑到,吓得目瞪口呆。原来,清塘中有许多青蛙,颈上扛着纸枷,翻白肚,浮出一水面,非常可怜,凤仪也赶来,看了心里难过。死去的青蛙都睁着双眼,好像有什么冤枉似的。她便详细询问菊宝宣读祭文的经过。菊宝这次老实说出她没有按照凤仪的话去办。凤仪摇头怨菊宝坏了事,她支开所有人,一个人在清塘边嘀咕了好久,从那以后,清塘里再也听不到蛙声了,老太太的病不久也好了,但是有一奇怪现象,史府外的清塘却出现了白颈青蛙。恰似扛着纸枷,实在是诡异。
凤仪第二年就生下一个男婴,但当时战事冗繁,史一飞很少有机会回家一团一聚。
不久,金兵围攻南宋诸定城,交战激烈,最终以诸定城沦陷为结束,史一飞被金兵头领那颜托囚困于诸定城牢狱中。史一飞经受严刑拷打,仍视死如归。那颜托愤怒之极,要把史一飞砍掉。
坏消息传千里。凤仪在家中听到夫君即将被斩的消息,立马跨上战马,只身奔赴诸定城去。
转眼间,凤仪来到诸定城外,南宋的国土让金兵统领,凤仪坐在马上寒心。金兵耀武扬威在城头,如何才能混进诸定城去?
凤仪化成一个怀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坐在马上反弹琵琶,其琵琶音势狂烈,听了使人热血直往上冒,金兵甲把她拦下马,金兵乙缴了她的琵琶,当作玩物把弄,把琵琶弹得颤巍巍的,几乎欲断,好在这个时候,有个金兵将领出来巡城,见到凤仪姿色可人,把她押到跟前,左右端详。凤仪脸上飞红晕,跪下道:“将军请开恩,小女子是四方一浪一迹的艺人,只因师兄死于战乱,小女子故流一浪一到此,请将军给口饭吃。”说完她抢过琵琶,轻弹起来。金兵将领早已眼冒金星,从腰上拔一出一枚金牌,吩咐金兵甲把凤仪送到大帅府上。
诸定城经过恶战后,物是人非。凤仪走在诸定凄风苦雨的街巷,心内盘算搭救夫君的计谋。
真个是酒池肉林,夜夜笙歌。这金蛮子夺了南宋的城堡,高筑享乐之台。
那颜托听说逮住了个艺姬,便屏退左右一干舞者,宣艺姬进见。凤仪一入歌台,分外妖娆,那颜托想不到南宋竟然有如此凄艳女子,堪比金国妖姬。
一曲弹罢,凤仪息掉琵琶道:“大将军威仪四方,小女子还有个小活,可以给大将军解解闷!”那颜托放下酒杯,狎道,“好,好,莫不是一娘一子要跳一出脱一衣舞不成!”引得众大将喷一出酒水来。
却见凤仪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纸枷,演示道:“将军看好了,这只是纸剪的枷子,大将军看哪个不顺眼,赏赐给他这只纸枷,小女子必把他捉弄一番!”
那颜托一听,觉得有术可看,指旁边一个鹰钩鼻的将领说,“就赏给左拉将军,看你如何耍他!”鹰钩鼻并不惧怕,皮笑肉不笑,接过这个纸枷。纸枷只有中指长,拇指宽,中间开了一个洞,意为头颅处,左右两个小一洞,意为左右手腕处。
凤仪扯过一匹黑布,把鹰钩鼻罩在黑布下,掀掉黑布,众人一瞧,却见鹰钩鼻脖子被套一上一只真正的木枷,两手扣在枷洞中,面如死色,犹如深牢中人。这短暂变故,令那颜托大笑不止。鹰钩鼻却苦求道:“这招够毒的,求大将军还是让撤了吧!”那颜托才收住笑,吩咐撤下枷。
黑布罩上去又扯下来,众人再看鹰钩鼻,脖子上的枷已撤,奇哉。
纸枷如此神奇,引得金兵议论纷纷,都想一睹南宋女子凤仪当场变一通戏法,可惜凤仪被大将军囚在宴台,无缘一见。守城的金兵只能眼巴巴地谈着这纸枷之术。
当时太一陽一正烈,晒得金兵睁不开眼,忽然一一团一巨大的一陰一影一下子遮住了太一陽一光,金兵个个仰头一望,这诸定城上空飞来一只大一鸟,五彩斑斓,拖着长尾翼,那大一鸟在诸定城盘旋不走,金兵看得眼睛直直的,突然那大一鸟奋力扇动翅膀,金兵便感觉好像下雪了一样,从大一鸟的翅膀上落下了许多白茫茫轻飘飘的东西,起先金兵以为是大一鸟的绒一毛一,待捡到手中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只剪得一精一致的纸枷,大叹惊奇,一人手里拿着一只纸枷把一玩。
当晚,那颜托留宿凤仪,宽衣之际,却发生了一件怪事,他的衣服怎么也脱不下来,便嬉笑着让凤仪帮他脱。当凤仪的手挨到那颜托的脖颈上时,那颜托感到脖子上多了很重的分量,原来颈上多了一只木枷,用手去拿,不料两手各被卡在枷洞中。凤仪一操一起一只板凳,从后脑上砸下去,那颜托就晕过去了。
走出大将军营后,凤仪看到清亮的月光下,户外站岗放哨的金兵,个个木然表情,扛着一只枷。金兵全部中了她的纸枷咒了,一动不动。
白日里那只大一鸟便是凤仪用五彩纸剪成的,她把早已剪好的纸枷藏在大一鸟的羽一毛一里,若金兵一拿到纸枷,必中凤仪的暗咒。不过纸枷咒维持的时间不是太长。
凤仪即刻从牢狱中救出夫君史一飞,史一飞简直不敢相信,妻子勇闯诸定城,凭的竟然是向老尼学来的幻术。二人纵马火速出了诸定城门,只见天上的月亮忽然一暗,一一团一乌云遮住了月亮,待乌云散尽,诸定城的金兵个个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脖颈上都套着一只纸剪的枷子,一扯,白纸碎屑纷飞。
史一飞已远离了诸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