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一陽一子非是和平府最有名的财主,名下的钱庄和当铺遍布大街小巷,再加上他武艺高强,一把大刀无人能敌,因此在当地是一个声名显赫的人物,江湖上称他“神刀欧一陽一”。
一天,欧一陽一子非正在书房里看书,管家刘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是城东当铺来了个闹事的,吵着嚷着要见老板。有谁竟敢在此找麻烦?他立刻赶了过去。到那儿一看,原来是个青年书生要当一幅画,因为价钱讲不拢吵了起来。欧一陽一子非见那书生衣着华丽,不知是何方神圣,就很客气地将他让到了后堂。那青年取出一个包袱,拿出一个做工考究的旧木筒递给欧一陽一子非,说内有一幅名画,因一时手头紧要将此画抵当五十两白银,三日之后来赎。欧一陽一子非打开木筒,发现那只是一幅很普通的画;可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木筒,不禁心里一动。
欧一陽一子非正琢磨着如何处理这件事,那书生却伸手将画和木筒拿了过去,非常熟练地把画装进去用蜡封好,说:“这个木筒我已经做了特殊的蜡封处理,未经我的允许不得擅自打开,否则到时候我可不认账,因为这画少说也值五百两银子!你要是不守信用,弄坏了画,我可是要跟你打官司的。”
一旁的刘兴火了,喝道:“胡说八道,你说多少就当多少呀!你不知从哪儿弄幅破画来就敢当五十两银子,把我们这儿当成是赈灾的地方是不是?来人,与我将他轰出去!”周围的家丁正要动手,却被欧一陽一子非拦住了,他拿着木筒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然后说:“平心而论,你这幅画不值五十两银子,不过我看你也算是条汉子,只是一时手紧急等钱用,这画我就收下了。”回过头来他让钱柜按数把银子交给了那个书生。
书生一阵冷笑,拿了当票和银子便走了。
“当家的,这破画连我都看出来了,明摆着是垃圾,你怎么能给他银子呢?”刘兴不禁有些着急,他实在不明白员外到底是中了哪门子邪。
“不要说了,这幅画是不值钱,但这个木筒实在是另有玄妙,说不定里边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呢!所以木筒我要亲自保管,三天之后要是有人来赎画,让他直接来找我。”说完他就拿着木筒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里,欧一陽一子非径直来到后院的一座小木楼。这小木楼是他的一个秘密藏宝楼,里边藏了好多贵重的书画和珍玩。小楼的秘密,员外府里边只有他和刘兴极少数几个人知道。
欧一陽一子非在楼里忙活了好半天才出来,他吩咐刘兴,夜里一定要提高警惕,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他自己则呆在书房里静静地出神,好像有什么心事。
当夜二更天的样子,欧一陽一子非迷迷糊糊地正要睡去,突然小木楼里传出一阵尖锐的哨音。他立刻抓起大刀,冲了出去。
跑到楼上一看,他心里不禁暗叫一声“好险”!只见白天那个书生两眼圆睁,背上中了两支针镖,死在楼梯之上。欧一陽一子非立刻让刘兴去报官,然后仔细地在楼里查看了一番之后,不禁暗笑:“想跟我斗,自己找死!”
由于这个书生是夜半入宅偷盗,不小心误中机关身亡,再加上欧一陽一子非与知府的私交甚笃,因此官府也就不再追究,只是让他出口棺材葬了那个书生便罢了。
原来,那个书生是个梁上君子,专干些偷盗讹人的生意。他不知在哪儿偷了这么个木筒,事先在欧一陽一子非家踩好了点,打算将画当给欧一陽一子非,然后将画偷出来,再讹上五百两白银。谁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但没得逞,反而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
第二天,欧一陽一子非吃罢早饭,就将自己关进藏宝楼。他拿着木筒一边看一边笑。因为那天这个东西一拿在手,凭着多年的收藏经验,他就判断出这绝不是个一般的木筒,应该是前朝南方密宗国进贡给皇上的贡品。只不过表面贴了一层香檀木,再加上年代久了,被人误认作是木头做的,里边应当另有奥秘。所以他才不怕上当收下了它,准备好好研究一下。
欧一陽一子非小心地打开蜡封,将那幅画扔到桌上,然后仔细端详起来。他发现这个筒里边好像有什么机关,可是忙活了半天也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连琢磨了三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原来这个筒子底边有个夹层,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等他把里边的东西拿出来打开一看,不由得惊呆了:筒子里暗藏着的是“画圣”吴道子画的《送子天王图》!这可是个天大的意外之喜,欧一陽一子非高兴得手都哆嗦了。他在屋子里观赏了半天才将画重新收起来,藏到了楼里最隐秘之处,然后吩咐刘兴一定要看好宅院,不要让贼人再度闯入。
过了几天,欧一陽一子非闲来无事,就带着儿子去郊外散心。当走到城西松树林的时候,他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奇异的箫声。那箫声呜呜咽咽,透着几分凄凉。进去一看,只见一位中年人正席地而坐,旁若无人地独自吹奏。绝妙的是,他头顶上方飞舞着一群蝴蝶,竟随着他的箫声不断地飞上飞下。见那汉子衣衫有些破烂,面带菜色,欧一陽一子非猜想他可能是出自名门世家的落泊子弟,就高声问道:“这位兄弟,你在此吹一箫,想必也不仅仅是雅兴所致吧!”那汉子自顾自吹着,并不搭理他。欧一陽一子非又说:“兄弟看来是世外高人,不知有何烦心之事,在此独自忧伤?”
一曲终了,那汉子半晌才冷冷地说:“先生见我坐在地上,也不问我冷不冷、饿不饿,却在一旁胡说八道,这合适吗?我早就得知,欧一陽一员外平素乐善好施,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
欧一陽一子非脸一红,赶紧拱手相问:“敢问仁兄高姓大名?”
“陆名仕,从京城流落至此。”
听了这话,欧一陽一子非心里一惊,原来是京城里有名的洞箫乐师,不知他怎会到这儿来了?他赶紧邀请陆名仕到府上去坐坐。
陆名仕也不客气,跟了他便走。回到家中,欧一陽一子非让家人炒了几个小菜,烫了一壶酒,两人便聊了起来,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欧一陽一子非见他一人漂泊异乡,但毕竟曾经显赫无比,就有心结识他,便问:“陆兄弟,不知你还要到何方去?”陆名仕喝了一口酒,脸上生出几分凄凉,道:“小弟因为一曲《天下忧》得罪了当今圣上,只能是四海为家了,今日叨扰老兄却无以为报,心里很是惭愧!”
欧一陽一子非心中一喜,道:“原来是这样,我的小儿天逸平常调皮任一性一,不听管束,不知兄弟是否愿意收他为徒,教他识字抑或乐理,也好扳扳他的心一性一?”陆名仕想也没想,就爽一快地答应下来。
就这样,陆名仕在欧一陽一子非家住了下来,平时教欧一陽一子非的儿子习习字、吹吹一箫,没事的时候,就和欧一陽一子非聊聊诗书琴画和古董。有一天,两个人在树下弈棋,欧一陽一子非无意中提到了《送子天王图》,陆名仕随口说道:“这幅画如果还在世上,绝对可值黄金五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