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今世界所存的20 多位君主中,大部分只起象征作用。真正在本国政治生活中处于举足轻重的则屈指可数,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就是其中的一位,而且是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一位。
1938 年1 月5 日,胡安·卡洛斯生于流亡在罗马的西班牙王室家庭。从出生之时起,他便处于西班牙政治斗争的旋涡之中。实行独一裁统治、充当过希特勒帮凶的佛朗哥,力图把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而他的父亲巴塞罗那伯爵则要把他造就成君主制的继承者。两股势力围绕着他展开了激烈的角逐。也许是因为他亲身一体验过战乱之苦,也许是因为他一直生活在民族内部矛盾迭起之中,所以胡安·卡洛斯立志要当全体西班牙人的国王,以给西班牙带来一团一结和民一主作为己任。
1975 年11 月20 日,以铁腕统治西班牙达39 年之久的佛朗哥一命呜呼了。22 日,胡安·卡洛斯被立为西班牙国王,他在议会宣誓登基,并发表了演说。他向全国人民宣布:“今天,西班牙的历史开始了一个新阶段。”
的确,西班牙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以国王为中心的改革进程,正逐步清除着独一裁者佛朗哥遗留下来的旧势力。胡安·卡洛斯决定由皆日为他授课的、同他心灵相通的法学教授出任西班牙议会议长。接着,又通过议长为首的王国委员会撤换掉代表佛朗哥旧势力的阿里亚斯首相,改由主张改革的苏亚雷斯任首相。在此基础上,1978 年底颁布新宪法,从此国王退居二线,拥有王权而不治理国家。他是“国家的象征”,但仍是“各个部门行使正常职能中的仲裁者和调节者”以及对外关系中“西班牙国家的最高代表”。就这样,胡安·卡洛斯国王在其登基后的3 年中完成了从独一裁到民一主的过渡,为以后西班牙的政治、社会、经济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然而,佛朗哥的旧势力并不甘心失败,一批反动的军官在暗中发动了一次军事政变,以终止西班牙的民一主进程,恢复独一裁统治。
1981 年1 月18 日,巴伦西亚军区司令米兰斯。德尔博什中将召集佛朗哥分子特赫罗中校、奥利弗少校以及装甲部队司令罗哈斯将军等在一起密谋,制定了政变计划。随后,米兰斯又把国王的老部下、前国王办公室秘书长阿马达将军拖下了水,有他参加政变,可以制造国王支持政变的假象,这样就可假借国王的名义,政变便很有可能成功。
米兰斯将军的这个计划,反映出他不很了解国王的一性一格,他以为国王是任人摆一布、一遇压力就退让的懦弱之君。一旦政变开始,国王就会默认既成事实。可是,他们对国王以及对整个时代的看法通通都错了。
一个月后,政变分子以为一切都准备妥当,便迫不及待地付诸于行动。
2 月23 日下午6 点20 分,西班牙议会正准备对任命新的政一府首脑进行无记名投票。突然,6 辆大客车呼啸而来,在议会大厦门口戛然停下。从车上跳下240 多名治安警察,为首的是个头戴漆布三角帽、蓄有小胡子的军官,他就是政变的急先锋特赫罗中校。临出发前,特赫罗中校向他们部下作了战斗动员,声称此行是奉国王命令去拯救西班牙。因为议会议员们受到恐怖主义组织埃塔突击队的袭击,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救他们。
这些荷槍实弹的治安警察包围了大厦。特赫罗中校挥舞着手槍,率领20 名治安警察冲进半圆形的议会大厅。议会工作人员、保安人员在冲锋槍的胁迫下立即趴倒在地。议员们正在投票。议长拉维利亚看见一批武装军人闯了进来,站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这时,他看见主席台下一个戴漆布三角帽的人正用槍对着他。那些身穿战斗服的士兵们把槍弄得咔咔响。
特赫罗中校跳上主席台,大声命令道:“卧倒!所有的人都卧倒!..”
此刻,会议厅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6 点23 分。
一个瘦骨嶙峋的一精一干老人呼地从政一府代表席上站起来,他就是副首相梅利亚多中将。他冲着特赫罗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谁在指挥你们?”
待赫罗愣了一下,喊道:“闭嘴!我们奉将军的命令来的!”
梅利亚多威严地命令道:“在这里,只有我一个将军。你们必须放下武器!”
特赫罗怪叫一声,端起冲锋槍朝天花板上打了几梭子子弹:“我命令所有的人都趴在地上!”与此同时,一名中尉窜到梅利亚多将军跟前,想把他推到一边去。
平日威风凛凛、道貌岸然的议员们,此刻都吓得钻到议席的桌子肚里,趴在厚厚的地毯上,只有首相苏亚雷斯和卡里略议员例外,他们两人依旧在席位上正襟危坐。梅利亚多将军是唯一站着的人,他双手叉腰,怒视着这一群可悲的小丑。
特赫罗中校气得咬牙切齿,指着将军说:“干掉那个家伙。”两名中尉应声而上,企图把将军按倒在地,但梅利亚多中将紧倚在座位上,没被他们拉动。苏亚雷斯猛然站起,想去帮梅利亚多一把,可是,他立即被两名士兵制一服了。
这时,特赫罗在主席台上宣布,他是奉国王和米兰斯中将之命采取行动的,是在拯救西班牙的荣誉。
一小时后,议员们被允许坐在席位上,双手放在桌面,但仍处于黑一洞一洞的槍口监视之下。
特赫罗中校在电话总机室向政变总指挥米兰斯中将报告,他已占领了议会,并将政一府的全体阁员以及议会议员共300 人扣押起来。随后,他得意洋洋地返回议会大厅,宣称米兰斯将军已在巴伦西亚军区下达总动员令,不久将宣布戒严。接着,他命令将苏亚雷斯首相单独关押在一个房间,又把梅利亚多、卡里略、冈萨雷斯等政界著名人士带到另一个厅,不让他们与外界联系。其他议员眼睁睁地望着他们被槍顶着押了出去,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不禁也担心起自己的一性一命来。
在这期间,坐在议会大厅记者席上的记者们,趁政变的治安警察不注意,仍坚持履行自己的职责。电台的广播记者们压低了嗓音,及时地把半圆形大厅里发生的全部情况直接播出,尤其是SER 广播系统的记者迪亚斯,他冒着危险作了他平生最一精一彩的现场报道,使西班牙全国的听众从治安警察冲进议会大厅那一刻开始,就直接听到对这桩袭击国会事件的详细报道,那断断续续的槍声也不时地从广播里传出。一家闭路电视的摄影记者,偷偷地用一台摄像机把这一历史事件完整地拍摄下来,成了当时最吸引人的纪实一性一电视录像片。
接到特赫罗旗开得胜的电话后,米兰斯立即命令对巴伦西亚各家电台实行军事管制。晚上7 点,电台开始播发戒严令,宣布巴伦西亚军区进入非常状态,禁止任何形式的罢工,禁止一切政治活动,违反规定者将受到军事司法机关处置。一个装甲师的60 辆坦克也加入了政变行列。整个西班牙都处于混乱之中。
政变发生之时,胡安·卡洛斯正准备与好友打网球。他身穿网球衫,在办公室里边听广播边看一个待办的报批文件。这时,广播里正在慢条斯理地报道国会对新首相任命表决实况,突然间,现场直播里响起了武器咋喀作响和特赫罗中校大声咆哮的声音。惊呆了的广播记者,用可怖的颤一抖声音现场报道了治安警察占领议会的场面。
国王听到这个实况广播,特别是听到特赫罗宣称此行是奉国王之命以后,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赶紧按了按内部通话器的按纽:“是萨维诺吗?你听到议会里发生的情况吗?快来!立刻上楼来!”
萨维诺将军是国王办公室的现任秘书长。他匆匆赶到国王的办公室,听了议会被占领的广播后,深感问题的严重。国王有5 名助手,遇到紧急情况,萨维诺将军通常总是第一个被叫到办公室。
国王其他几名高级助手也都来了。胡安·卡洛斯与他们研究了整个形势后,迅速部署了最紧要的任务。国王办公室主任、年迈的蒙德哈尔侯爵开始同各个军区取得联系。国王军事办公室主任巴伦苏埃拉将军专门负责联络德埃纳雷斯伞兵旅,国王亲自指示陆军参谋长加韦拉斯和马德里军区司令金塔纳两位将军,尽快制止部队的行动。政变分子谎称是奉国王的命令行一事,各大军区刚收到米兰斯的公告,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可能会发生连锁叛变,因而要立即不惜任何代价予以制止。
从晚上8 点到半夜时分,胡安·卡洛斯几乎一刻不停地在打电话,他同每一位军区司令、每一位省级军事省长都分别通了话,让他们亲口表示效忠之心。在必要时,他还要求对方按照礼仪立正,郑重其事地接受他的电话命令。11 名军区司令中,只有卡那利军区司令是主动问国王通了电话,其他的司令接到命令后,只是应付一性一地对国王说:“陛下,真遗憾!我们才得知这个情况,但我们保证效忠于您。”
8 点左右,形势变得越来越危急。由雷蒙上校指挥的装甲师的3 个中队,在半小时前便占领了西班牙广播电视中心。首都马德里的好几家电台也落入政变部队手中。
加韦拉斯参谋长命令米兰斯中将撤回政变部队,并收回公告,但米兰斯不予理睬。他说,他只听从阿马达将军的命令。不久,国王亲自给米兰斯打电话,他语气强硬地重申了参谋长的命令,但这位已伦西亚军区司令一陽一奉一陰一违,一方面假惺惺地再次声称他对国王的忠心“至死不渝”,另一方面又强调这次行动的唯一愿望是“维持秩序”,毫无撤回部队的意思。他说这番话的真实目的,是企图以此争取时间。
议会大厦不远处的王宫旅馆成了效忠国干部队的指挥部,由治安总局局长阿兰布鲁将军统一指挥。政变部队与效忠部队之间,仅隔一个不大的无人区。大街上空荡荡的,气氛一陰一森可怖。晚上7 时左右,阿兰布鲁将军带着两名助手,勇敢地走近议会大厦,想说服特赫罗中校投降。可是他的这个部下却粗一暴地回答说,如果阿兰布鲁将军踏进大厦,他将会开槍打死他,然后再自一杀。阿兰布鲁将军气得满脸通红,正准备拔槍,两个助手见特赫罗这帮家伙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连忙加以劝阻。
作为政变一陰一谋参与者,阿马达将军却从事发之初就一直呆在国防部卫。
这个狡猾的家伙一方面是想缠住他的顶头上司陆军参谋长加韦拉斯,另一方面似乎是想与政变分子拉开一段距离,万一政变不成功,也好留一条后路。
胡安·卡洛斯国王从胡斯特那里得知阿马达是一陰一谋集一团一的成员后,就给国防部打电话,命令阿马达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离开那里。这个曾给国王当过许多年办公室秘书长的人,提出要到王宫去作解释,也被国王拒绝,阿马达见一陰一谋已经败露,不得不作一些表面文章,以表示自己改变了立场。他向占领广播电视中心的雷蒙上校传达了撤回军营的命令。但是他趁加韦拉斯去参加参谋长联席会议之机,偷偷地给米兰斯打了电话,米兰斯要他提出一个联合政一府的方案,这是他们在穷途末路之时,打出的最后一张牌。
然而,已经迟了。在效忠国王部队的巨大压力下,政变集一团一中最薄弱的环节已经开始溃退。装甲部队司令罗哈斯将军临阵脱逃,离开装甲师,乘航班返回科鲁尼亚。装甲师里反叛头目圣马丁参谋长也逃之夭夭。整个装甲师顿时失去活动能力。
装甲师撤离广播电视中心以后,胡安·卡洛斯意识到效忠于他的力量占了上风。于是,他作出两项决定:一是准备亲自通过电视向全国发表讲话,利用广播电视这个重要工具,摆脱国王与外界隔绝的状况。二是批准成立“政一府工作小组”。由于政一府主要成员成了政变分子的人质,政一府暂时瘫痪了,国王责成内务部安全总局局长把各部国务秘书和副秘书都集中到内务部集体办公,这样一来,在政一府工作小组的领导下,这个不宁静之夜却显得秩序井然,民一主法制依然得到严格遵守。
再说政变一方,也未停止活动。
为完成米兰斯交付的任务,阿马达心生一计,假意向国王提出愿意效力,前往议会大厦劝说特赫罗。国王开始予以拒绝,后来与参谋长加韦拉斯商量,认为让阿马达去不会造成什么危险,如能因此解除特赫罗的武装,不也很好吗?于是,加韦拉斯决定委派阿马达前往议会大厦,但对任务内容作了明确而具体的规定:只要特赫罗释放被扣人质,政一府可以向这位叛逆的中校提一供两架飞机,他本人及其部下可以不受阻碍地离开西班牙,到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另外,在极其需要的情况下,阿马达可以以个人身份到议会提出自己的提议,但绝对不允许盗用国王的名义。
阿马达现在是孤注一掷,他把自己的政治生命都押在议会之行上。晚上11 点多钟,他首先乘车来到王宫旅馆,向那里的军官们鼓吹自己的主张。他声称除第三军区,即巴伦西亚军区已经举旗发难外,其他如第二、第四、第五和第七军区都在袖手旁观,等待出现一个由军人主持的政一府。他自己愿意在。“遵守宪法”的前提下组建这样的政一府。由于前不久国王已打电话来,告诉阿兰布鲁将军阿马达是个可疑分子,他到议会去提的一切建议,除了提一供两架飞机外,统统未经国王本人同意,因而王宫旅馆里的军官们都对他的建议嗤之以鼻,不为所动。
阿兰布鲁将军和马德里省省长尼古拉斯把阿马达送到议会大厦门口,只有阿马达一人被允许进入,因为他说出了叛军的口令“阿乌马达公爵”,这是米兰斯告诉他的,使用这个口令是为了对治安警察部队的创始人表示敬意。
阿马达与特赫罗进行了面谈。将军向中校介绍了他的计划,中校开始还耐心地听着,后来脸却越拉越长。阿马达要他把部队从议会大厅撤出,由阿马达同议员们对话,提出一种符合宪法的解决方案,即组成一个由左中右各方人士参加的临时政一府。这是一个由一位军人领导的文职政一府,如果议员们选他,他就将是这位军人。
阿马达的计划与特赫罗的主张相去甚远。特赫罗为之奋斗的目标——建立革命委员会、恢复佛朗哥制度,都未纳入计划之内,因此,特赫罗断然拒绝这个方案。阿马达一再解释道,眼下形势严重,军队已经四分五裂,他是以个人名义提出这个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案的。但特赫罗是个粗人,他并不怕死,所以根本不理会用两架飞机把他们安全送出的事。至于阿马达要向人质讲话,那也是不可能的。
两人争执不下,只好决定与米兰斯中将通电话。不管米兰斯如何规劝特赫罗服从阿马达,特赫罗中校都不肯退让。他明确地向第三军区司令部讲了自己的看法,他只能接受一个由米兰斯领导的军政一府。
特赫罗在派人把阿马达护送到大门口之前,最后提醒他说,如果有人扬言要派特种部队的突击小组进攻议会大厦,那么他必将把自己守卫的地方变成埋葬人质的坟墓,必将出现一个名垂青史的悲壮故事!两人的会见结束了,历时45 分钟。阿马达眼睁睁地望着他本已难以实施的计划完全泡汤了。政变中的“粗人”不愿接受搞政治的将军们的摆一布。这场政变注定要流产了。
关在议会大厅的议员们,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不时有一名军官进来宣布某个军区已表态支持米兰斯将军的政变。但从宣布者的紧张情绪中,人们仍未彻底绝望,显然,事情并没有完全按政变者的计划进行。
广播电视中心被占领后,人质们感到极其沮丧。政变分子担心大厦的电源被切断,将几个座垫里的棕丝掏出,以备需要时照明。此时,人质们惊恐地意识到,他们将面临一场楼毁人亡的危险。
一位议员恰好带着一台袖珍式半导体收音机,这成了了解外界情况的唯一来源。收音机递到前任副首相马托雷利手里,他可以利用自己的偏僻座位收听消息,还能把消息轻声传播开。晚上10 点30 分,电台广播说,除巴伦西亚军区外,全国绝对平静,国王将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给绝望中的人质带来一丝希望。
王宫从晚上8 点开始,一直在想方设法与位于马德里近郊的广播电视中心取得联系。但那时广播电视中心已被装甲师占领。直到10 点多钟,装甲部队撤退了,道路通了,电视摄像小组才出发前往王宫。一小时后,电视台的车来到宽阔的王宫人口处。此时,胡安·卡洛斯国王已经向所有的军区司令以及海军、空军司令发出电传,命令采取紧急措施平息叛乱。
深夜11 点半,王宫开始得到国王的命令已深受海陆空三军欢迎的信息。
11 点50 分,由皮卡托斯特率领的西班牙广播电视中心的摄像小组,作好了摄制国王讲话的准备。在国王办公室里,摆放着播放设备。国王穿上了他的上将军衔的草绿色军装,王后、两位公主以及几名国王的高级助手都在现场。
费利佩王子当时年仅13 岁,在这个折磨人的夜晚,他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昏昏欲睡。胡安·卡洛斯亲切地拍拍他,叫他坐起来,要他学一学怎样当国王。
国王的电视讲话连续录制了两遍,以确保质量的可靠。国王镇定自若,以洪亮而威严的声音向全国发表了讲话,他说:“此刻,我们正处于非常形势之下,我向全体西班牙人发表这个简要的讲话。我要求所有的人保持最大限度的平静和信心。我向你们宣布,我已向陆、海、空三军下达了如下命令:鉴于在议会大厦内发生的事态所造成的局势,我确认我已命令地方当局和总参谋部参谋长联席会议所采取的一切必要措施。在现行法律范围内,维持宪法秩序,以避免可能出现的任何一性一质的动乱,任何必须采用的军事一性一措施,均应获得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批准。”他还宣布:“王室是国家稳定和一团一结的象征,它决不能容忍那些企图用暴力手段破坏民一主进程的人的行为和态度,因为民一主进程乃是这部由西班牙人民以公民投票方式通过的宪法所规定的。”
国王的这个讲话,在凌晨1 点23 分由电视和广播同时向全国播出。于是,整个西班牙都明白了政变注定要失败。人们从国王那副愤怒而镇定的面容,从他那洪亮而坚定的嗓音里,感受到了决定国家命运的力量。那天晚上,西班牙出现了巨大的权力真空,但是,单凭国王的声音就填补了这一真空。国王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把国家从深渊里拯救出来。
但是,国王的任务还未完成。特赫罗不愿投降,议会议员们还没获得自一由;米兰斯虽然不在电台广播他的公告,但仍未下令撤退部队。..电视摄像小组离去后,胡安·卡洛斯再次与米兰斯通话,他以军人气十足的粗一暴口吻命令这位第三军区司令撤回装甲车,撤销颠覆一性一的文告,并且命令特赫罗撤出议会大厦。国王严厉他说,为达到目的,米兰斯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槍毙特赫罗。他重申,不准打着国王的旗号搞任何政变。国王发誓说,他决不退位,决不离开西班牙。最后,国王警告米兰斯,如果说直到此时还不能认为他是真在搞叛变的话,那么,他必须悬崖勒马,否则就只能认为他在搞政变。
米兰斯开始动摇了。他的眼前出现了威严的军事法庭。他周围的人都劝他放弃对抗。米兰斯像只泄一了气的皮球,瘫在座位上。国王的电话使他如坐针毡。接着,加韦拉斯参谋长又打来了电话,他的一精一神彻底崩溃了。他终于同意从市中心撤回装甲车和坦克。凌晨4 点,他打电话到王宫,有气无力地报告国王,他己按国王的命令草拟好了一个撤销其公告的文告。
米兰斯投降的文告通过电传在所有的军区中传开了,所有支持叛乱的活动都缩了回去。
扣押在议会大厅里的人质们疲惫不堪,手脚僵硬,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从那台半导体收音机里传来的好消息:国王向全同发表了讲话,反叛活动已经被控制,米兰斯终于撤回了军队。唯有单独关押的苏亚雷斯以及另外关在别的厅里的5 个人仍然同外界完全隔绝。
特赫罗从广播中听到米兰斯投降的文告,简直惊呆了。议会的全部电话线路在晚间己被切断,他只好使用首相的避弹车上的电话同米兰斯通话。此刻,时间已是上午7 点多,米兰斯中将己回家等待拘捕。军区的人告诉特赫罗,当前只能投降,别无其他出路。
特赫罗灰心丧气地回到议会大厅,看到那里已是一派人声鼎沸的场面。
议员们都知道了外界发生的事情。有几十名明白事情真相的治安警察已经夺窗而逃,径自向阿兰布鲁的部队投降去了。特赫罗见大势已去,只好决定缴械投降。
特赫罗企图安排人质们离开会场,但议长拉维利亚此刻已恢复了对会场的控制。他宣布议员先走,政一府人员跟在后面,最后是议会主席一团一成员。苏亚雷斯、梅利亚多等人也被放了出来,他们返回了自己在议会的席位。梅利亚多幽默地提醒议长现在尚未宣布散会呢。拉维利亚苦涩地笑了笑,正式宣布散会。等所有的人走出议会大厦,已是中午12 点。议会外面挤满了记者和围观者,和煦的一陽一光普照着大地。
此刻,胡安·卡洛斯正在王宫办公室里盯着那台电话机,这是他在这个不眠之夜使用的唯一武器。当早上米兰斯宣布投降时,他拥抱了他的儿子,让他上一床一睡觉。“怎样当国王”这堂课已经暂告结束,再过几小时,儿子还得到学校上课哩。
这场由军队中极右分子策划的政变仅持续了18 个小时就失败了。两天之内,参与政变的米兰斯、阿马达、特赫罗等20 多名军人全部被捕,并送交军事法庭。国王亲自主持了国防委员会特别会议,以处理善后事宜。从此,胡安·卡洛斯声望大增,西班牙的民一主进程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粉碎政变一陰一谋的这一一夜,被西班牙人称之为“挺身而出之夜”。它将是西班牙历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一页。
(陈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