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隋初年间。
当时,宣城县有位名叫蒲静之的县令,为官清正,在任期间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十分体恤下民,使得当地很是富裕,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被人们称为蒲青天。
这一年,蒲县令接到上面传下来的旨意,将他调到芜湖任县令;而芜湖的县令到宣城接替他的位置。宣城县的老百姓得到这一消息,又难过又愤怒。他们实在舍不得蒲县令这样的好官离开,更容忍不了芜湖县令来此地任官。宣、芜两县相邻,他们对那个芜湖县令的劣迹早有所闻:这家伙贪得无厌,平日惯会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是个捉到蚊虫也要在肚里掏三两油的角色。他在芜湖县做了几年官,把当地折腾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再说芜湖县的老百姓,听说本县的县令就要调走,宣城的蒲县令将来此就任,一个个奔走相告,无不欣喜若狂,认为这下有了蒲青天,老百姓终于有了出头的日子了。于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像过年一样热闹,准备迎接蒲县令的到来。
这可苦了宣城人,他们相约来到县衙门口,齐刷刷跪倒在地,百般恳求蒲县令不要离开这里。蒲县令见状,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再三向大家说明,这是皇上的旨意,由不得他做主。老百姓见挽留不住蒲县令,无不痛哭失声,哀声一片。
即日,蒲县令起程去芜湖。他怕受到当地百姓的强行挽留,便带了两个仆从,从县衙后面悄悄地走了。由于他在任期间十分清廉,什么财产也没有,只带了俩包裹和随身更换的旧衣服。这一行三人刚刚来到宣、芜两县的交界处,忽听一阵唿哨声,从一片树林子里闪出一伙人来,拦住了去路。为首一个汉子,用黑布蒙着脸,手执一把明晃晃的大砍一刀,其余的人个个拿着大棒,簇拥在那个蒙面大汉的左右。那蒙面大汉高声喝道:“蒲县令,休要往前再踏一步,否则,我等就不客气了?”蒲县令吃惊地说:“各位好汉,你们要打劫可找错对象了。我一介穷官,身无分文,拿什么给你们?”那蒙面大汉仰天大笑说:“我们不要你什么东西,只要你这个人?”说罢,蒙面大汉拍了三巴掌,就有人抬过一顶轿子来,不由分说把蒲县令推进轿中,抬起来就跑。
这伙人拥着蒲县令没走多远,冷不丁又听见一片锣声,从道路两旁的麦地里跳出七八个人来,为首的却是一个蒙面老头。那蒙面老头手里拿了两一柄一砍柴斧,大声冲着蒙面大汉叫道:“你这厮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持蒲县令,今天我要叫你认认我手中这两把斧子的厉害?”
话犹未了,那蒙面老头举手抡起斧子,奔蒙面大汉砍来。这蒙面大汉也不敢怠慢,双手挥动那把大砍一刀,上前迎战。这二人你来我往,彼此武功不相上下,打斗得难分难解。其余的人也各自一操一持手中的武器,喊叫着打成一一团一。蒲县令趁这个机会从轿中脱出身来,忙叫这些人快些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越打越热闹。
激战中,那蒙面大汉卖个破绽,乘机把蒙面老头脸上的黑布揭了下来。蒙面大汉见了那老头的真面目,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原来是亲家公呀?”那蒙面大汉丢一了手中大砍一刀,顺手扯了自己脸上的罩布。两人彼此望了望对方,一时间全都面红耳赤,僵立在原地。其余的人见状,也都停止了打斗。
原来这大汉名叫张大炮,那老头姓姜名清鹤,俩人本是儿女亲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这张大炮是宣城人,在当地颇有威望。那姜清鹤却是芜湖县人。宣城百姓因见留不住蒲县令,就找张大炮商量对策。张大炮提议,既然用文的留不了蒲县令,就干脆动武的。于是,他决定带人埋伏一在两县交界处,劫回蒲县令。谁料,他们的计策很快被张大炮的儿媳妇姜月仙得知了。这姜月仙因顾念一娘一家家境穷,常常积攒些私房钱贴补一娘一家。蒲县令要去芜湖,她自然也为一娘一家人高兴。当她听说公公要带人劫回蒲县令,又为一娘一家人担起心来。于是,姜月仙便把公公的计划密报给了自己的父亲。姜清鹤接到这一密报,甚为焦急,连忙召集同乡,准备与亲家张大炮争抢蒲县令,大干一场。
此时此刻,姜清鹤索一性一向亲家公张大炮把自己的来意全抖了开来,并撕破脸皮说:“张亲家,蒲县令在你们宣城也当了多年官了,你们宣城人也该知足了。俗话说:风水轮流转;又道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
花有开有谢,蒲县令也该到我们那儿当当官了。你要是让我们带蒲县令走,我们还是好亲家,日后常来常往;你如果执意不从,老汉我就和你划地绝交,永不相认。”张大炮一听,犟着脑袋大声回答道:“亲家公,凡事我都可依你,惟独此事决不敢相从,还望你多多海涵。不过,我也有言相告,今日你休想带走蒲县令,若要动硬的,你也绝非我的对手。因为我这是来打前哨的,后面还有接应的人,谁胜谁负,不一会儿就见分晓?”张大炮刚说完,就见前面蜂拥而来一大伙人。姜清鹤一看,全都是张大炮的人,知道自己寡不敌众,顿时气得脸色发白,冲着张大炮跺脚嚷道:“狗日的张大炮,今日算你有种,日后我们走着瞧,老子和你没完?”说着,领着手下的人气咻咻地撤走了。
张大炮见旗开得胜,得意地仰天大笑,也不管蒲县令答应不答应跟他走,忙命人用轿子抬着蒲县令就走,一路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张大炮等人强行把蒲县令抬回县衙。这时候,那个芜湖县令早已赶到这里了,正在衙门里召集一帮差役趾高气扬地训话哩。他忽然见张大炮等人闯了进来,不由得一愣,叫道:“你们这……这伙刁民想干什么?”张大炮走上前去,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喝道:“狗官,这里是我们蒲县令的衙门,哪里冒出你这么个东西在这儿指手画脚的?快滚?”那芜湖县令吓得抱头鼠窜。
芜湖县令只好回到芜湖,却见衙门口被一帮老百姓把守着。他们冲他喝道:“这衙门是留给蒲老爷的,你已被调走,还回来干什么?快滚蛋吧?”
芜湖县令呆住了,心想:我这不成了丧家狗了吗?他无路可走,便写了一张状纸,告到州刺史那里,言称宣、芜两地刁民目无王法,竟敢轰赶大隋官员等等。州刺史接到状纸,大为震惊,正要派人去查明真相,又有一个人头顶状纸前来告状了。是谁呢?正是姜清鹤。他口口声声说宣城的张大炮等人聚众闹事,强留蒲静之不准去芜湖等等。州刺史仔细看过二人的状文,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狠狠瞪了芜湖县令一眼,说:“这事我不能做主,你们暂且回去,待我把此事如实禀明圣上,再作定夺?”
后来,州刺史将此事写成文折,上禀隋文帝。隋文帝看过文折后,当机立断地回批:既然宣、芜两地的人都争抢蒲静之为官,干脆蒲静之逢单月为宣城县令,逢双月为芜湖县令,在两县轮流做官。至于那个原芜湖县令,削官为民,回家种田。
圣旨传了下来,宣、芜两地的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从此,蒲静之便在两地轮流当县令:逢单月宣城人便像接新嫁一娘一回一娘一家似的,敲锣打鼓去芜湖迎接;到了双月,芜湖的百姓又来宣城衙门前恭候了。至于张大炮和姜清鹤两人之间的怨恨,也逐渐冰消雪融,和好如初。
这两地人争夺县令的事,一时传为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