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当一对父子同朝为官,故事便来了……
1.老子出错
王如清五十来岁,在清水县当了二十几年的县令。“清而不能”这是吏部对他的考评。老百姓对王如清的评价也大致相同,论一操一守,他不刮地皮不收贿赂;论能力,他水平不高,大案办不利索,屡遭上峰申斥。
尽避王如清资质平平,儿子王冰却是天资聪颖,出类拔萃。王冰十四岁中了秀才,十六岁中举,十八岁进京赶考,一举中了探花,当了三年翰林之后,又官拜五品,当了海宁知府。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他父亲的清水县,恰恰就在海宁府下!这可愁死了王冰,他母亲早逝,一直唯父命是从。如今朝堂之上,却官高一级,这该如何是好?
王冰到任的第一件事,自然接受下属县令们的集体拜见。王如清混在其间,也向王冰行礼。王冰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等散了堂,县令们各回各县,王冰赶紧准备家宴,向父亲赔罪。
王如清边喝酒边说:“朝堂之上,这是规矩,你不用不安。但朝堂之下,你是我儿子,这也是规矩,好好做官,别给我丢脸。”
王冰本想请吏部给调个地方,但吏部说了:“国家职守,岂能儿戏,须说明情由。”王冰不好意思说自己管不了爹,不敢再提。反正县令平时也不到府里,自己和父亲见面机会不多,只要父亲不做让自己为难的事,也就没事了。
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天,王冰还没起床,就听“咚咚咚”,有人在外击鼓鸣冤。
王冰当了三个月知府,这鼓还从未响过。一般案子都是县里处理,然后上报到府里,知府进行批示,或同意,或驳回,需要判重刑的上报刑部。有人敲鼓,也就是意味着有人对某县县令判决不服,要越级上告!
王冰立刻起床,他一边准备,一边安慰自己:“慌什么,本府管着五个县呢,不会那么巧的。”
很快,王冰端坐堂上。
敲鼓人见状,立刻扔下鼓槌,跪在地上。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穿着粗布衣服,连连磕头道:“请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啊!”
王冰说:“你有何冤情,为何不在本县告状,要越级告到知府衙门?”两边衙役早已齐声威吓:“威——武——”
老汉态度坚决地说:“县令审理不明,小民无奈才来上告的,请大老爷恕罪。”
王冰又问:“你是哪个县的?”
老汉说:“小民是清水县刘家庄刘子枫的佃户,状告刘子枫的大公子刘俊仗势欺人,一逼奸一小人女儿,且伤人致死。请大老爷做主!”
王冰脑袋“嗡”的一声,心说:到底还是来了。从他懂事时,就常常看见父亲被知府行文申斥,只是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这个知府。
王冰定了定神,仔细看了一遍状纸,将情况了解了大概:刘子枫是刘家庄最大的士绅,刘家庄人几乎都是他的佃户。老汉的老生女儿叫云儿,年方十六。上月刘子枫纳妾,佃户们都要送礼,没钱送礼的就要上门帮工。刘老汉没钱送礼,便带女儿去帮工。当晚,云儿没回家,老汉找到刘府,却看到女儿已经冰凉的一尸一体。刘府说云儿是帮厨时不小心摔倒,头碰灶台而死。刘老爷吩咐给一百两银子丧葬费,并派人帮他挖坑埋人。老汉觉得这事离奇,好好的闺女,哪会就跌倒碰死了?果然,一个伙计偷偷告诉老汉,其实是刘家大公子刘俊看上云儿,见厨房四下无人,欲行不轨,却遭云儿拼死反抗,还被咬伤了胳膊,刘俊恼羞成怒之下,用砚台砸死了云儿。刘老爷严令不得传扬,但这种事哪能瞒得住?
老汉听了,如遭五雷轰顶,抚一着女儿痛哭一阵后,担心刘府派人来强埋一尸一体,便用木车拉着一尸一体连夜到了县衙,击鼓鸣冤。县令王如清深夜升堂,听完老汉叙述后,吩咐衙役去传刘俊。刘俊到堂后,矢口否认,他说自己是书香门第,岂能干这种禽一兽勾当?分明是刘云儿自己失足摔死,老汉想借机讹人钱财。至于刘老汉所说自己臂上有伤,是因为自己在家逗狗,意外被咬,这事众人皆知。王如清让人查验云儿一尸一首,又让人检验刘俊臂上伤痕,认为刘俊一逼奸一杀人证据不足,暂且取保释放。他还把刘云儿一尸一体扣下,不准刘老汉带走。刘老汉急得呼天抢地,在漆黑一片的夜里走投无路,只想一头撞死,幸亏被县衙对面茶馆里的算命先生王铁嘴及时救下。王铁嘴同情老汉的遭遇,免费替他写了状纸,又给了他十两银子做盘缠,告诉他:“在清水县里,这个案子难破,你得告到府里!”
2.父子反目
王冰小时候就见过王铁嘴在茶馆算命,不过王铁嘴经常在外云游,行踪神秘。如今王冰看了他写的状纸,写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不逊于讼师。
师爷不知底细,轻声说:“大人,依我之见,这事恐怕确有冤情。不过这清水县令如此处置,或许另有深意。”
王冰一愣:“什么深意?”
师爷说:“这种地方上的士绅手眼通天,在官一场有很深的人脉。也许这县令……”
王冰听了,不禁摇头说:“如果属实,那便是贪赃枉法。备轿,随本府前往清水县,着快马通知该县县令准备向本府汇报断案经过。”
王如清接到牌票,吩咐衙役们准备材料,洒扫公堂,恭迎知府大人。
衙役们只知道县令的公子中了探花,并不知道新任知府就是他。因此人人提心吊胆,担心知府挑出差错来。
王冰到了清水县,径直住进驿站。深夜,他孤身一人,悄悄离开驿站,来到县衙。他没有敲县衙后门,而是来到对面茶馆,轻轻叩了叩门。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人从门缝里往外看,一边看一边问:“谁呀?深更半夜的!”
王冰轻声道:“我是刘老汉请来的讼师,拜读了先生的状纸,特来请教。”
里面的人正是王铁嘴,他一脸不快地说:“我告诉他别把我扯进去,咋不听呢?”
王冰说:“先生仗义疏财,帮人申冤,为何不愿别人知道呢?”
王铁嘴怕再僵持下去,惹出麻烦,才不情愿地把王冰让进了屋里。
进屋后,王冰闻到了一股腥臭味,他四下看看,角落里有个箩筐,里面有一团一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个活物。
王铁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了笑说:“修道之人研究药物,这是我用来制药的。我本不愿惹麻烦,但看那刘老汉实在可怜,才有此举。”
王冰说:“你在状纸中说此案必有冤情,是据何而断?”
王铁嘴笑笑,回道:“刘俊说刘云儿是头磕灶台而死,刘家大户人家,灶台必然油烟熏蒸,布满油垢。可据刘老汉所说,云儿头上并无油污,这是其一;刘老汉说刘云儿是被刘俊用砚台重击而死,砚台形状方正,而灶台并不平整,对比伤痕即可,这是其二;刘俊说臂上伤痕为狗所咬,狗牙尖利,人牙平整,据刘老汉所说,刘云儿并无虎牙,那就更容易比对了,这是其三。这三点王县令都没有查验,就以证据不足为由,将刘俊释放了。这事如果拖上一个月,虽是寒冬,一尸一体也将腐坏,刘俊的伤也该好了,到时就死无对证了。”
王冰佩服地连连点头,他辞别王铁嘴出来,就转到县衙后院,轻敲房门。
老管家王安来开了门,欣喜地说:“是少爷啊,快进来,老爷还没睡呢。原来是知道少爷要回来啊。”
王冰走进父亲的卧室,赶紧向他请安。
王如清让儿子坐下,两人闷头喝了会儿茶。
最后,王冰忍不住开口问了:“父亲知道儿子这次来所为何事吧?”王冰见父亲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说,“此案父亲处理得似乎有点草率,是否继续调查?”
王如清放下茶碗,淡淡地说:“我先问问你,这是儿子在问父亲,还是知府在问县令?”
王冰赶紧说:“是儿子请教您,此非公堂,儿子岂敢狂妄。”
王如清闻听此言,便正色道:“你以为地方官那么好当?你知不知道,我公堂里的衙役们每月饷银是三两银子,但每月能从刘家的商铺里领十两银子。刘家人说话,比我下令都好使。我就算想当庭拘押,衙役们照样有办法把他放走。”
王冰一听,回答说:“父亲如此说,儿子不敢苟同。父亲为朝廷命官,衙役不好,遣走了另招就是了,难道还要受他们的气?”
王如清冷笑道:“这是换汤不换药啊!难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王冰很不赞同,但仍不失恭敬地说:“父亲教诲的是,不过儿子以为,即使不能当场拘押,可刘老汉一案确有冤情,父亲应该继续审理才是。如果儿子接手此案,按规矩如果审出不同的结果,是要申斥的,弄不好——”
王如清哼了一声:“那刘子枫是当朝宰相的小舅子,别说你了,就是刑部也得给他几分面子。这案子稍有疏漏,就算你定了罪,上报到刑部依旧驳回来,反而让你落个糊涂无能的名声,搞不好连官都做不成。这案子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单凭一具一尸一体,和刘老汉一面之辞,你就能结案?一毛一头小子,哼!”
王冰心里一阵翻腾,他没想到父亲虽然顶着清官名声,却如此圆滑。他口气已不那么畏缩:“父亲,为官者,不能为求避祸而没有担当,县令是一方百姓之父母,怎能惧怕权贵而让百姓含冤呢?我知道父亲不收人钱财,但不贪未必就是好官!”说完,他还把王铁嘴所说的三大疑点复述给父亲听。
王如清听完,气得手也抖了,他指着王冰骂道:“你现在出息了,当了知府就敢教训自己老子了,你给我滚!”
事情发展至此,王冰只觉无比酸楚,他跪倒在地说:“今夜我是您的儿子,认打认罚。明天我在堂上,就是五品知府,您如此昏聩不明,我不能不闻不问!”说完,他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3.儿子问案
第二天,知府大人亲自在县衙升堂问案的消息传遍了全府,其余各县的县令都跑到清水县,来看知府大人如何审案。
公堂上设了一大一小两个公案,刘老汉敲响了堂鼓,知府大人和县令同时上堂,知府坐了大公案,知县坐了小鲍案。
王冰让刘老汉当堂复述了案情后,便让衙役将刘俊带上堂,喝问道:“刘俊,你身为秀才,为何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从实招来!”
刘俊不慌不忙,把那天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并说:“本县王大人已经审过此案,认为证据不足,可见学生是无辜之人。”
王冰冷笑一声:“今日是本府问案,定要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带证人!”
于是,告诉刘老汉实情的刘家伙计被带上公堂。伙计看看刘俊,结结巴巴地说:“小人是听那天在厨房烧火的二丫说的,小人并未亲眼所见。”
王冰点点头,继续传唤二丫。
刘俊听了,高声抗议:“大人,二丫是本人偏房,怎可轻易抛头露面!”
堂下顿时哗然,尤其是刘家庄的人。大家都知道:这个二丫年过二十,长相一般,粗手大脚,又一爱一喝酒偷懒,连正经庄户人家都不愿意娶,怎么摇身一变,竟成了刘俊的妾室呢?
王冰心里一惊,心知刘家已经说服了唯一的目击证人,给了她好处,此时再传她,她也不会实话实说了。王冰看了看父亲,王如清面色平静地坐在小鲍案后,一言不发。
王冰咬牙说道:“好,就算没有人证,可你说刘云儿是失足头碰灶台而死,为何她头上身上并无半点油污,反而头发上有墨迹?”
刘俊听了,从容地说:“如大人不怕麻烦,请到现场勘查便知。”王冰一愣,又看看王如清,王如清仍然面不改色。
王冰想事已至此,只有破釜沉舟了。他一挥手,带着衙役们直奔刘家庄。百姓们自然也都跟了去,凑个热闹。
到了刘家庄,刘子枫早已恭候多时,他拱手道:“知府大人,刘某治理无方,出了刁民恶棍,给大人添麻烦了。”说完,他又用只有自己和王冰能听到的音量说,“听说,知府大人和知县大人是父子,一门双进士,父子同荣,可喜可贺啊。”
王冰心里一颤,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过别人,这刘子枫却能摸个一清二楚,看来的确很有门路。王冰定了定神说:“此刻,我们只谈公事,不谈其他。”
刘子枫会意一笑,将王冰等人引到了厨房。
王冰走进去一看,一下子就呆住了。只见这间厨房被擦洗得一尘不染,灶台居然用黄铜整个包了一层,光亮如新,哪有半点油烟?在灶台旁边有个铜盆,里面是漆黑的墨汁,刘子枫笑道:“小儿读书刻苦,这铜盆是用来洗笔的。刘云儿一定是摔倒时头发沾上了盆中之水,才会有墨迹的。”
王冰回头又看了王如清一眼,王如清偏过脸,对刘子枫说:“你树上拴着的这只狗不错啊,看来并非凡品啊。”
刘子枫叹口气说:“就是这只畜生,我每天好吃好喝伺候它,它不知恩图报也罢了,竟把我儿子给咬了,我正要收拾它呢!”说完,刘子枫命人拿起棍棒,将偌大一只黑狗活活打死。
王冰目睹一切,听他话里有话,不禁气上心头。但他仍压住怒意,说:“是否可以验看一下令公子的伤痕和齿印呢?”
刘俊一听,立刻爽一快地撩一起衣袖,露出右臂,上面果然有一处血肉模糊的伤口。此时黑狗已死,衙役们掰出狗牙来上下一对,居然和伤口严丝合缝!
王冰再也忍不住了,他狠狠瞪了王如清一眼,拂袖而去。
刘子枫对众人说:“大家看清楚了吗?我儿子是清白的,我刘家书香门第,怎会做那等伤害父老乡亲的事呢?”
一旁的王如清赶紧轻声说:“刘老爷,此事不宜过分张扬。你还是要抚一慰刘老汉,这事才能善了。否则他继续上告,恐怕你也不好收场啊。”
刘子枫感激地点点头,大声说:“刘老汉是我家老佃户了,这次女儿给我家帮工,意外身亡,我也很痛心啊。虽然他听信谣言,辱我名声,但我不怪他。我决定,给刘老汉纹银三百两,外加十亩田地,以慰他丧女之痛。”
在人们的啧啧惊叹声中,王如清微笑着上轿回县衙了。刚进县衙,王安就说:“老爷,少爷在后堂等您呢。”
王如清走进后堂,看着气得浑身发一抖的王冰,劝慰道:“儿子,坐下喝点茶。”
王冰大喊:“为什么我昨晚和你说的疑点都被掩盖住了?为什么你要向他们通风报信?”
王如清沉下脸来,说:“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王冰哽咽地说道:“父亲,我再给您最后一次机会,一旦我着官服顶戴在堂上问您,您就要——”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王如清冷冷地看着他:“你要大义灭亲?你不怕当朝宰相将你罢官免职,或者找个理由把你关进大牢?”
王冰一下跪在了父亲面前,恳切地说:“儿子是朝廷命官,为民伸冤,就是粉身碎骨,儿子也不怕。可是您、您让儿子失望透顶啊。”
4.父子青天
王如清见儿子痛苦万分,忽然哈哈大笑,他把儿子扶起来:“好儿子,王家后继有人了!你爷爷如果地下有知,也会含笑九泉的。”王冰大惑不解,听他提到爷爷,更是摸不着头脑。
王如清缓缓地说:“想当年,你的爷爷也是做县令的,他为人耿直,不惧权贵,被百姓称为王青天。可惜,他这青天只当了一个月。当时,县里来了马贼,在城外杀了一户人家。朝廷以治理无方为由,把他撤职查办了。后来他才知道,那马贼是假的,那户人家也是破庙里找来的死一尸一,是有人做圈套故意整他。他一气之下一病不起,他把我叫到床边,告诉我,读书为做官,做官要做清官,还要做聪明官。保不住自己,也就保不住百姓。能智取就不要硬攻。保住有用之身,才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
王冰若有所悟:“可父亲为何之前要那样对待儿子?”
王如清解释说:“京城是个大染缸,在京做官的人,大多依附权贵,没有骨气。我怕你进京当了三年翰林,已经变了,所以故意试试你。”
王冰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便继续追问:“这些儿子都懂了,可您为什么要向刘家通风报信呢?这样一来,他们毁灭了证据,我们又如何伸张正义呢?”
王如清继续解释道:“就算今天你以这三个疑点作为证据,将刘俊下到大牢里,刑部随便找一个理由,比如让你找伤人的物证,让你重审,时间就耽搁了。重审至少要一个月,你哪能找到那方砚台啊,一个月时间,人证也串通好了,一尸一体也下葬了,胳膊上的伤也好了,到时再将刘俊释放便是。这一个月里,你肯定会被朝廷调任。给你升官总行吧,调你个粮道道台,或是河道巡察,你就管不了这案子。以后再寻你个差错,把你革职,陷害下狱也不难。你自身难保,如何为民申冤?”
王冰觉得有道理,他无奈地问父亲:“光保全了自己有何用?我还是没能帮刘老汉父女申冤啊!”
王如清淡淡地说:“这次你帮了刘子枫,你的地位已经稳固了。你只要咬紧牙关,继续忍耐就好。”
王冰惊讶地问:“可我没帮他啊!”
王如清哈哈一笑。原来是他告诉刘子枫,自己和王冰的关系,还说其实王冰也是一心要袒护刘家父子的,但是必须到现场来查验,一来做做表面功夫,二来顺理成章帮刘俊洗脱罪责。
王冰听完,不由目瞪口呆。
王如清笑了笑,喃喃自语道:“正好我也要告老还乡了。我走了,刘子枫也能消点气,不会连累到你。之前,我告诉他,别的证据都好办,唯独伤口是最难掩饰的。只有找条狗真的咬一下,盖住原来的伤痕才行。仓促间狗也不好找。于是,我又告诉他,县衙对面的茶馆里有条黑狗,是外地流一浪一来的。他马上就派家丁去抓了。”
王冰脑中灵光一闪,和父亲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露出了释怀的笑容。这天晚上,父子俩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好不尽兴!
再说那刘老汉,他一直无法忘怀丧女之痛,很快便卖了田地,带着银子和老婆远走他乡了。
三个月后,刘俊得了急病,不治而亡。据他的妾室二丫说,临死前他像狗一样,蜷缩到角落里不肯出来,只是哀嚎。请来京城名医,说不是普通的病,治不了。
一个月后,王如清接到知府大人王冰的申斥,说他办案不明,有失官体。此时官一场中知道二人关系的已经不少,王如清权衡利弊,便告老还乡了。
王冰接到了宰相的一封信,称赞他先公后私,敢于申斥父亲,接着表示:“刘家一事为意外,令尊也是好心,贵府一片赤诚老夫已经知晓,无需自责。”此后几年里,王冰连连升迁,一直升到右都御使。
隔了一年,宰相因为朋一党一案,被人举报。王冰趁机将搜集的宰相罪状一一罗列,奏到皇帝跟前。
皇帝一看,累累罪状条条惊心,大为震怒,彻查之下,权倾朝野三十多年的宰相终于倒下了。他的朋一党一门生,连刘子枫也一起被抄家下狱。
扳倒宰相后,王冰想起了父亲临走时的话,他说:“多年来,凡是牵涉权贵的案子,我都故意弄得漏洞百出,上报给知府。因为如果我据实办理,上头的人肯定挑一毛一病驳斥我,让我反复重审,反而贻误案情。而我故意歪曲案由,又写得荒唐无比,知府没法上交朝廷,怕被人一眼看出一毛一病,只得申斥我办得糊涂,我就趁机把案子翻过来。知府驳过我一次荒唐,就没法再反着驳斥我。这样我背个‘无能’的名声,却能自保,也能为百姓申冤做主,但这终究是小气的做法。你要做就做大事,要比我强。我走你不要送,王铁嘴会跟我回老家的。他父亲是行医的,被权贵所害。你爷爷帮他报了仇,他长大后考过秀才,后来我当上知县,他便跟着来了。这些年我先假意判错案子,再暗中资助原告进府鸣冤,都是借他之手。无法申冤的案子,也是借助他的祖传医术给百姓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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