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岁的时候,我的智力水平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善的趋向,我好像只对自己左脚的脚趾感兴趣。虽然我的天一性一是一爱一干净的,可我无法照顾我自己,所以每次如厕都要父亲来帮助我。整天我都是背躺着呆在厨房里,如果天气暖和的话,我会被移到花园里,整个一一团一扭曲的肌肉和神经。我的家人却都非常一爱一我,希望奇迹能在我身上发生,我被视为他们的一分子,共同感受家庭的温馨与关一爱一。我被孤零零地禁锢在自己残疾的世界里,无法和人交流,与世隔绝,就好像在我和外部世界之间存在着一堵玻璃墙,我被狠狠地甩在他们的生活圈子之外。我极度渴望能和其他孩子一起跑,一起玩耍,可我却无法从自己的束缚里走出来。
可是就在突然间奇迹发生了!在一刹那间,改变发生了,我的未来也得到了改写。母亲对我的苦心希冀终于有了回报,她终于可以一扫愁容,为自己儿子的改变而扬眉吐气。
一切发生得很快,在经过多年的等待和期盼之后,我好像突然间可以感知事情一样,那情景就好像发生在上星期一样。那是个十二月的一天下午,天一陰一沉沉的。外面的街道堆满白雪,雪花洒落在玻璃窗上并慢慢融化,还有雪花挂在树木的枝桠上,就像熔铸的白银一样。冬日的寒风在猛烈地刮着,每次风刮过都要扬起地上的雪片随风飘舞。而灰蒙蒙的天显得更加一陰一翳,就像一块黑色的遮篷一样,放眼过去都是灰色一片。
在房子里面,家人们都围坐在厨房的炉火周围取暖,火烧得很旺,巨大的人影在墙上和天花板上不断地摇晃。在角落里蜷缩着莫娜和巴迪——我的妹妹和弟弟,在他们面前摆着几本残破的初级读本。他们正用一支黄色的粉笔在一块有缺角的石可思议的事情。虽然我从小就对自己的脚趾很感兴趣,但我之前却从来没试过用左脚做任何事情,我的左脚就像我的双手一样一无是处。然而在那天,我的左脚完全出于它自己的意志,自己伸了出去还很不礼貌地从我妹妹手里抢过了粉笔。我把粉笔紧紧地夹在脚趾中间,很冲动地在石板上乱写乱画起来。过了一会我停了下来,自己都觉得很惊奇,看着夹在自己脚趾间的粉笔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更不知道粉笔是怎么跑到我的左脚上去的。然后我抬起头来,才发现,这时大家已经停止了交谈,正静静地盯着我看。大家都没有动,莫娜瞪大着眼睛,张大着嘴巴看着我,黑色的卷发搭在她胖乎乎的脸上。在壁炉的斜对面坐着父亲,火焰照亮了他的脸颊,他靠向前,双手摊开在膝盖上,肩膀绷得紧紧的。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额头开始冒汗。
母亲从餐具室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蒸锅。她走到桌子和火炉之间时停了下来,很明显她感受到了房间里的紧张气氛。她随着众人的目光发现了窝在角落里的我。她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留意到了我脚趾间夹一着的粉笔。她立刻放下了蒸锅。
然后她走了过来,在我身边蹲了下来,她以前就常这样蹲在我身旁。“让我告诉你该怎么做,克里斯!”她说道,她说得很慢,很激动的样子,就好像有什么很兴奋的事情让她的脸涨得通红。从莫娜手里拿过另一支粉笔,她犹豫了一会,然后在我面前的石板上大大地写了一个字母A。
“你再写一遍,”她直直地看着我说,“你再写一遍,克里斯。”
我做不到。
我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周围盯着我看的人,紧张兴奋的脸好像在一时间被冰划了另外一边。这时粉笔断了,我脚趾里只剩下粉笔头。我真想扔了它放弃算了。这时我感受到母亲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又继续试,脚伸得老长。我的身一体在摇晃,浑身直冒汗,每块肌肉都很紧张。我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甲都几乎掐在我的肉里面。我紧紧地咬住自己的牙齿,几乎要咬破自己的下嘴唇。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在旋转,直到周围的脸变成一一团一团一白影。但是我的确画出了字母A,它就在我面前的石板上。字写得很摇晃,两边的笔画很弯曲,中间一画也画得歪歪斜斜。可它的的确确是字母A。我抬起头来,盯着母亲看了一会,只见一行泪水划过她的面颊。然后父亲弯下一身来把我抱到他的肩膀上。
我做到了,奇迹确实发生了。老天终于赐予我表达我思想的能力。没错,我是无法用自己的双一唇说话,可我却可以写出我想说的话,文字可比语言更持久。
我用脚趾夹一着的粉笔头涂写出的字母A开启了我的另一扇生命之门,曾经因为嘴巴说不了话而苦恼困惑的我终于找到了个人的表达方式,终于得以享受一精一神的自一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