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
当南方国王的王子波科出世时,国王和王后把全国最有名的巫师都召来为波科占星算命。
所有巫师来到的时候都大摆排场,走在前面的随从敲着鼓,吹着响亮的短笛。巫师们穿着盛装一用上千种颜色羽一毛一编织的短裙,蛇皮做成的护胸,使人见了害怕的饰有牛角的面罩,还戴着嵌有彩色玻璃珠子的金属项圈。他们每走一步,金属项圈就发出“丁当丁!”“丁当丁!”的声音。
所有巫师围绕在王子身边,仔细地观察王子,嘴里喃喃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然后他们在王宫的中央坐成一圈,各人在自己面前的地上画一些几何图形,他们用眼色互相询问,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怎么样?”南方国王焦急地、惶惶不安地询问。“我希望,我儿子的星占不会是不吉利的吧!”
“国王儿子的星占怎么能是不吉利的呢!”一位年纪最大的巫师小心翼翼地回答。“相反,我们看到的是这个孩子将成为一位伟大的君主,一位勇一猛的将士。当他敲响战鼓的时候,北方、东方和西方的各个部族也都会赶来听从他的指挥去作战。他将拥有像尼日尔河的波涛一样多的牛群和能够住满一百个村庄那样多的俘虏。他将活到高龄,在他去世的时候将举行盛大的葬礼:他的三百个妻子和一千个以上的奴隶将为他殉葬。他将给他那无愧于他的儿子留下一个繁荣的王国……”
“妙啊!”国王大声喊叫,“这是人们所能指望的最美好的星占了!”“但是……”老巫师又说。
“怎么还有一个‘但是’?”国王皱着眉头问。老巫师把头低下了三次,其他巫师也仿效他把头低下了三次。
“说啊!”国王大声喊。“是什么一陰一影能够破坏这样一个美好命运的图像?你说的‘但是,后面究竟是什么?”
“有些……”老巫师伸直了身一子说,“一切全写在这沙土上了。在我们每幅神秘的图形中,都有这么一道细线,它令人不易觉察地把兴盛时期勾划掉了。国王,您看,在我脚下的沙土上您看见什么了吗?”
“我看见了,”国王弯下腰来,带着害怕的厌恶,“我看见一个圈,还有其他的圈,还有一个三角形和两条线,其中一条线好像是第一个圈的支柱……”
“您在这条线上什么也没注意到吗?”“没有。”
“但确实是有些东西:这粒沙子就比别的沙子都大,当我占星的时候,它在这条线的开端……”“那就怎么样呢?”
“国王,这意味着,”老巫师说,“您的儿子的光辉前途可能被威胁他早年时期的危险而勾销。这是从外面袭来的危险。”
“这是一种什么一性一质的危险呢?”国王十分恐慌地问。“谁知道!?”巫师用一种神秘的声调说。“谁知道它是人、是禽一兽还是植物?丛林里的风随时都能把它带到这里来。不过现在还有时间,当王子
在我们的保卫下安然无恙的时候,我们还可再另做一次占星,以便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消除这一危险?”
巫师们站了起来,用脚尖把沙土上的第一批图形抹掉。然后他们又坐了下来,每一个巫师都仿效年纪最长的巫师,在自己的面前画了一个圈。“答案出来了。”老巫师给国王指着几何图形说。“这个圈代表您关闭幼年时期王子的房屋。您可以请一位一乳一母陪伴他直到他满五岁,然后他将在我们的保卫下独自生活,谁也不能与他接触,除非另一次占星告诉我们威胁他的危险已经消除。我刚才是按照命运之神的话说的。”
所有巫师都低下了头,表示老巫师所说的意见也就是他们的意见。“既然如此,”国王顺从他说,“我马上叫人盖好一间房屋,做关闭我儿子的地方,请你们每个人轮流负责保卫。没有任何人能比你们更胜任岗哨的职务了。你们要用生命来向我担保占星所要求的孤独。食物将从一个小窗口递进去,担任守卫的巫师要在王子吃饭之前先尝一口。去吧!这是命运之神要求的,只好这样做了。”
这样,从第二天起,波科就被送进一间又高又坚固的房屋里,屋门被砌死了,他和一乳一母被关在里面。
在五年期间,小王子没有遭受孤独的痛苦。但是,当他满了五岁,一乳一母从他的身边被夺走之后,他感到无比的忧伤,因此,在许多天里,他对任何菜肴,碰都不愿意碰一下。
他整天躺在一床一上哭泣。在离这间房屋不远地方游戏的孩子们都听到他的啜泣声,这使他们再也不为父母的贫穷和自己当奴隶的处境感到遗憾了,说真的,为了日后享受当君主的快活,波科所付的代价也太高了。但是,有一天,哭声停止了。“他已经习惯于他的命运了吧!?”人们想。事情并非如此、这只不过是因为他有了一个伙伴。确实,就在小王子哭得最伤心的时候,有一种声音传进他的耳里。波科没有停止哭泣,他从一床一上坐起来,眼睛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这声音来自地下,好像是来自干燥的泥墙的墙根。这是一种断断续续的、隐隐约约的抓扒声音,有时急速,有时缓慢。波科热切地注视着,发狂地期望能够看见他的好一乳一母突然从地下钻出来。但是不,这不能是她,因为她离开时曾对他说:
“这是国王的意志!”
“国王,”她经常反复对波科说,“就是永恒之神‘扎纳哈雷’在人世的化身。”
“那么是谁在那里呢?”王子一面自己忖度,一面还在一抽一咽。嚓!嚓!嚓!……现在声音已经十分近了。突然,一个狭小、淡褐色的东西出现在沙土上,摆一动着。“是一条蛇!”波科一面喊,一面站起身来往前跳了一步。他是一个勇敢的孩子,他想起了一乳一母的忠告,拿起一根木糙,跑向那个淡褐色的东西。
只见从沙土里一点点地伸出了一张白色的、圆圆的脸,两个大眼睛和两只长耳朵。最后,一个灵活的身躯从洞里跳出来了。
这是非洲传奇故事中的主角,是人们夜晚在挨近丛林的火边、围坐着吃饭时讲述的对象,是足智多谋的常胜英雄,他就是野兔先生。
小王子从来没有见过荒野和树林,也从来没有见过住在荒野树林里的野兽,可是他的一乳一母给他反来复去他说过许许多多故事,所有这些故事的主要英雄都是神奇、灵敏的野兽,因此他马上就认出来了。“野兔先生!”他喊道,高兴的拍着双手。
“我,”野兔先生向小王子点点头,“我很愿意来拜访你,因为你在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野兔先生一面环顾周围,一面又说,“太一陽一都没有权利穿射进来照到你的身上,因此,我比太一陽一还强大,因为我已经来到这里。”于是野兔先生带着骄傲的神情开始捋他的小胡子。
“哦!我的亲一爱一的小野兔先生,”波科一面嚷,一面亲一热地抚一摸一他新朋友的光滑的头,同时帮他掸掉沾在身上的泥土和沙子,“你多好啊,来这里看我!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是被禁止来的呢?如果人们发现你在这里,他们就要杀死你。我对你满怀友情,我宁愿永远孤独的呆在这里,也不愿看见你被处死。”
“请放心,”野兔先生非常自信他说:“我总有办法摆脱困境,我谁也不怕。”
“连国王也不怕?”波科惊讶地问。
“什么国王?有许多国王。有河马,它是湖泊之王;有大象,它是森林之王;有鳄鱼,它是江河之王;还有狮子,它是丛林之王“我想说的是我们这个地方的国王,也就是我的父亲。”
“哦!”野兔先生平静他说,“我一点也不担心他,我不怕他。他的狗群比他更可怕:它们跑的快得多,只要一想起它们的獠牙就足以使人发一抖。”“对,是这样。如果有一条狗发现你挖到这里来的地洞怎么办呢?它们肯定是在这个屋子的四周转来转去,因为我有时听到它们的狂吠声。”
“没有危险。我把这条地道的入口挖在离这里很远的一堆荆棘丛中,那里是我常常躲藏的地方,没有人敢接近它,因为它布满了刺。但我自己轻易就能钻进去。尽避如此,我还是应当再另找寻一条可走的路,因为人们也可能不惜冒生命的危险去那里搜索我。你放心,招待我吃饭吧!我看见那里有一盘对我来说是极美味的饭。这可以把我这些天来吃的不大好的饭食给换换“你这些天都没好好吃饭吗?”波科问,于是他邀请客人一起到饭桌前就坐,桌上的饭菜是一小时前人们给他从小窗口递进来的。
“我在丛林里的日子不好过,”野兔先生摇着头说,“在森林里的日子也一样不好过。要说明原因话就太长了,但你只要知道,不管它自称狮王或是象王,我野兔都毫不犹豫要跟它开开玩笑。不过,也应当给他们压制怒火的时间,因此我就决定到你这里来隐居了。这样,我们可以互相帮忙:我可以平安脱险,你也可以不孤独了。”
波科热烈地感谢野兔先生,他开始快活地吃饭。当然,他没有忘记他的好一乳一母,但是,得到这样一位新伙伴的快乐驱散了他的一切悲伤。
吃完饭以后,他用自己的被毯为他的朋友铺了一张小一床一,他把小一床一安置在窗下,这样,就是从狭窄的窗口朝里看一眼也发现不了屋子里的新客人。
“何况,”他对野兔先生说,“国王的命令这样严厉,甚至使守卫我的人都害怕看我一眼。当我的好一乳一母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常常为此感到悲伤,但是今天,我却对这些严峻的命令感到满意了,因为这可以使你毫无危险地在这间屋子里走来走去。”
野兔先生上一床一了,它把两只耳朵压在后面,把脸放在两只前爪中间,准备好好睡一觉,以便恢复它挖地道的疲劳。波科,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辉,守护在他已入睡的客人的身边。
许多月、许多月这样地过去了,两个朋友愈来愈要好。他们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玩赛跑,还比赛谁跳得轻快。这些运动使他们保持着旺盛的一精一力。然后野兔先生就坐在小王子的面前,给他讲述森林里和平原上的一切故事。
他把禽一兽、植物和大自然的力量描绘得栩栩如生,使波科长了不少见识,一旦走出他的禁闭室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一个无知的人,也不会是一个胆小的猎人。
野兔先生还给小王子讲述生物的特一性一的植物的作用;在听了这样一位老师讲了一年课之后,波科就能够毫无忧虑地在丛林里生活了。
“鬣狗是一种既凶狠又愚蠢的创造物,”野兔先生说,“绝对不要信任它,能杀死它的时候就杀死它。何况它非常轻信,最难以令人相信的故事也能把它骗住。”于是,有一天……
野兔先生开始讲述他与他那傲慢的敌人一一鬣狗之间的许多冲突的故事。他注意在每个故事之后都加上一段从故事中引伸出来、对孩子们有普遍教育意义的教训,比如说有些人就像鬣狗一样地坏,而有些人则像大象一样的勤劳等等。通过了解这些野兽的行为与活动,波科学习如何认识人类和如何能够真正成为一个无愧的指挥者。
这样快乐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年,有一天,小王子听了野兔先生讲的一个有趣故事之后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被一个负责守卫的巫师听见了。
从禁闭者那里发出戏谑的笑声,这使巫师很吃惊,他把耳朵贴在小窗子上仔细听,听到了两个朋友的谈话,气氛还特别活跃。虽然他对两个朋友的谈话什么也没听懂,却立即惊慌地跑到国王那里去,把刚才无意中听到的谈话向国王作了汇报。
国王马上赶到禁闭室,证明巫师的汇报属实之后,他下令打破禁闭室已被堵死多年的门。
门很快就被斧头砍开了,但在室内只看到小王子一个,他的神情又吃惊又固执。
“刚才谁和你在一起?”国王生气地问。波科不回答。
国王又问了一遍,得到的仍然是同样的缄默,国王知道小王子是什么也不会对他说,什么也不会招认的了。
“好吧,”他终于说,“把房子拆了,检查一下墙壁和地下,把我的儿子带回到我的身边来,经常看管着他。”
国王的命令被执行了:波科哭着离开了禁闭室;由于有了他的朋友,他在那里曾经是这样地快乐。当门被斧子砍第一下的时候,他的朋友就急速冲进了地道,现在每当波科一想起他的朋友有可能来不及跑出地道的时候,他就胆战心惊。
但是,墙推倒了,地也挖了,只发现了地道的入口;把狗放进狭窄地道也是徒劳,因为野兔先生很细心,一边逃跑一边就踢土把身后的洞填平了。当国王知道禁闭室的地下有个洞,洞的出口无人知道时,他把巫师们召来,厉声对他们说道:
“你们看,我们面对着的这个不知道的敌人是个什么样敌人?我把它叫做敌人是因为它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大胆地想危害王子的一性一命;不过我也应当承认它的行动似乎连不是有害的。它是谁,我应当怎样处理它呢?”
巫师们互相传递着眼神,年纪最大的巫师一一岁月使他的背完全佝偻了,回答说,“不服从国玉命令的罪犯应当被判处死刑;至于要知道是什么样的生物进入了这间禁闭室,我可以果断的说,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动物。地道很窄,一个孩子是不可能钻进来的。”
“那未我们要与一个动物进行战斗了!”正在想得出神的国王说,“这使我感到不安,因为我们与森林里和平原上的动物一直和平相处。如果我们搜捕,可能会随时杀掉这一个或那一个,那我们就要冒触怒所有动物的危险,而罪犯却没有被消灭。”
“应当施点计谋,”老巫师回答说,“举办一次盛宴,把所有的动物都请来赴宴,宴会后,把王子请来,嘱咐他在那个拜访他的客人面前放一块小石头。”
“可是我的儿子,如果知道罪犯将遇到什么样的命运,一定会拒绝把他指出来。”
“不会的,假如您对他说,您想认识他的朋友,想赐给他朋友荣誉和礼品。”
“这是一个办法,”国王说,“从明天起照这么办。”国王下令准备一个盛大的宴会。为了准备这个宴会,杀了几百头牛,把粮仓里所有最诱人胃口的谷物统统拿了出来。也没有,忘记香蕉、椰子仁和红枣,还准备了一些能够满足最特殊口味的食品。
这时候,国王的差役们四出传布消息:为了庆祝王子的解放,国王将举行盛大宴会,请四只脚的国王们和他们的臣民来做客。
野兽成群、成群地赶来了。他们不愿意放过这样一个能够饱餐一顿,而又不会遭到意外危险的机会。他们居住的山洞和岩一穴一都空了。
野兔先生不是最后到达的一个,他想好好品尝一下这顿丰盛的饭菜。加上看到波科受到他父亲的重视并获得了自一由,他感到非常满意。
但是,在听到坐在他旁边、正在贪婪地啃着极美味的玉米粒的两只小鼠对话之后,他的兴奋骤然消失了。
“我希望,”一只小鼠说,“小王子不要心血来一潮,把小石头扔在我的前面。我非常珍惜我的生命,特别是今天。”
“放心吧!”另一只说,“他肯定会一直走到他的朋友面前。可怜的王子肯定没有料到,他这样做将使那一爱一他的朋友被处以死刑。”野兔先生竖一起长耳朵听他们对话,他问第一只小鼠:“你说的是什么,什么小石头?”
“哦!”小鼠说,“我愿意详细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我们同属一个家庭,我想这对你有好处。这是昨天我在皇宫屋顶上啃一根房梁时听到的。”小鼠把巫师们的主意告诉了野兔先生。
“哦!”野兔先生说,“人们自以为聪明,可是我将在仪式之前离开这里。”
“不可能了,”小鼠说,“我们的四周有狗站岗,如果你离开这里,恰好说明你是罪犯。”
“真的,”野兔先生承认,“我要是卷进这件事是很糟糕的,这位国王
比鬣狗还狡猾。我应当谨慎行一事。”
这时,鼓声宣布宴会结束,国王的差役走到野兽面前要求他们排成两行,以便让小王子能够对他们应邀前来做客一表示感谢。
饱餐了一顿的野兽们,按照差役的要求,很快地排成两行。波科手里拿着小石头,开始从两行中间通过。
他很高兴,因为他的父亲告诉他,如果他能够找到他的朋友,他就可以完全自一由地去看他并与他在一起度过所有的时光。因此他就在这些不同的一毛一皮动物中间,仔细地寻找野兔先生的淡褐色皮肤和有特点的耳朵。
他在一头橙黄与白色相间的小驴身边停了一下,这头小驴使他想起那熟悉的脑袋。国王的卫士们密切注视着小王子的动作,准备随时抓住被指出的野兽。
野兔先生看见小王子朝他走来,开始紧张不安地扭一动。他稍稍抬起他的脚爪,神经质地原地跳个不停。
“怎么了?”一只狍子说,“你为什么老是不停地动?真讨厌。”“这些蚂蚁更讨厌,”野兔先生说,“你的脚布满尖角,如果你的脚像我的一样,不断被这些蚂蚁咬,你也一定很不满意。我受不了啦,我应当换个地方。”
就在波科相信认出了他的朋友并朝他走来的时候,他跑远了一点。“啊!”小王子自言自语,“我弄错了。可是我好像确实看见了他。难道在那里的不是他吗?!”
他加快了脚步,当他快走到的时候,野兔先生看见他朝自己走来,一边极力抱怨蚂蚁咬,一边赶紧溜开了。
“你们的皮肤确实不敏一感,”他对身旁那些对他的紧张感到吃惊的伙伴说,“你们那里正好是在一个白蚂蚁窝上,白蚂蚁咬你们,你们居然没有感觉。至于我,我不能忍受这种折磨,我要走了。
每次当小王子朝他定去的时候,野兔先生为了脱身而来回地走动,这些动作很快被国王和他的巫师们注意到了。
“给他一块地毯,”国王皱着眉头说,“既然他抱怨黑蚂蚁和白蚂蚁,给他块地毯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了,也许他就能够安静了。”差役把地毯拿给野兔先生了,并强迫他站在原地不动。他把自己的身躯尽可能缩小,但是波科有一双好眼睛,他飞快地朝他的朋友跑去:
“啊!”他一边把小石头扔到野兔先生面前一边说,“我到底找到你了!多高兴啊!我们两人将会多么幸福!我父亲答应给你盖一间全部镀金的房屋……”
“唉!”野兔先生说,“可是我更相信他将把我交给他的狗!”他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卫士和巫师们就抓住了他,并把他一一吓得半死不活的野兔先生,带到国王面前。
“是你啊,坏蛋!”国王说,“你好大胆,插手到我家的事情里面来了,你干扰了我的儿子一一王子的星占。你准备死吧!”
“国王,既然您一定要我死,我也很愿意死。”野兔先生说,一个突然的念头使他的眼睛发亮了,“可是,您别忘记我并不是唯一有罪的人,那些受您嘱托、保卫王子的巫师们比我更应该受到惩罚。我并没有答应过您什么,而他们曾许诺过您防止王子与任何人来往。如果把我处死刑,也完全应当把他们处死刑,这样才公道。”
“对,”南方国王承认,“卫士们,把这些巫师也抓起来!”尽避卫士们是服从这位至高无上君主的命令的,但他们还是犹豫了一下,因为他们觉得伸手去抓巫师是危险的,而且预兆着灾难。年纪最老的巫师抓住这一刻犹豫的工夫,举起手来用一种从喉头发出的声音说:“国王,您还记得给波科王子占星时的详细情况吗?”“记得……‘王子的一乳一母将陪伴他直到五岁,然后他将独自生活,谁也不能与他接触’^”
“您说的还不完全,”巫师匆匆说着,“还有‘除非另一次占星告诉我们,威胁他的危险已经消除。’”
“的确还有这样一句,”国王说,“但这句话也不能阻止处死的,因为另一次占星还没有做呢!”
“您弄错了,”巫师说,他的脸上泛起一阵别人难以觉察的红色,“我们昨天已经做了,就在王子被放出来的时候做的,是不是,兄弟们?”他对拥在他周围的巫师们说。
“是的,是的。”巫师们纷纷回答。“你们怎么搞的,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国王生气地问。“因为,”老巫师用犹豫的声音说,“我们想使这次占星的结果,在向全部族和国王的客人们宣布的时候,能够引起极大的轰动。以此证明我们至高无上的君主的伟大和尊严,以及他的政权继承人将享有的极其美好的命运。国王,您愿意问问这位野兔先生,他与波科王子一起生活有多少年了吗?”
“说吧!”国王用缓和的语气问野兔先生,巫师的恭维使他感到满意。“已经有三年了。”野兔先生说。
“三年了!”巫师装模作样地嚷道,“三年了!这就是我们昨天占星时占出的确切年数。不是这样的吗,我的兄弟们!?”“是真的,是真的……”巫师们都说。“这次占星说了些什么?”国王大声问。
“它说三年以来,从那一夭,也就是从波科王子的一乳一母离开他的那个时刻起,威胁小王子的危险便已经解除。因此,三年以来,我的兄弟们和我就进行着无用的守卫,而王子却还被监禁了这么久的岁月,他可以责怪我们。我可以毫不惧怕地向他献出我的头,因为死亡对那些懂得‘生命’与‘命运’的奥秘的人是不能起作用的,而一一,”他转身朝着向后退去的卫士们又说道,“死亡只能伤害那些敢于举手打我们的人。”
“这样,”国王说,“如果我理解清楚了,那就是说,野兔先生和你们都是一点儿罪也没有的。”
“野兔先生的罪在于不服从国王。”巫师用生硬的声音说。“冷静点,冷静点!”野兔先生嚷道,“施巫术的先生,你把我当做一个太方便的借口了吧!如果我没有服从,那未你们的罪就是无知,从你们的职业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
“如果国王征求我的意见,”巫师说,他懂得最好不要与野兔先生斗智,“我就建议他赦免所有人的错误,只想看到王子被解除监禁时的幸福。”
“我同意了,”国王说,“我不愿意把今天搞得很悲伤。就让野兔先生平安无事地远离此地吧!”
“国王,”野兔先生说,这时小王子抓住了他的脚爪,他用恳求的口气对国王说,“您能允许我不离开彼科小王子吗?”
国王犹豫了一下,老巫师欠身贴近国王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国王说道:“好吧!野兔先生,如果你能答应我提出的三项条件,我就接受你的要求。你必须在六个月内给我送来两只大象牙、母野牛的一奶一和‘一精一灵’的头发。如果你能把这些东西给我,你就可以不再离开小王子,而且成为南方王国的首要人物之一。”
小王子开始哭了,他觉得,从野兔先生的身材和体力来看,他是不可能去完成国王的这些要求的。但野兔先生用脚爪揩去了他的眼泪;他向国王鞠了一躬,一面注视着巫师一面用嘲笑的声调说:“回头见!”然后他就迅速地消失了。
第二天,当象王正要带领他的象群去河边饮水的时候,看见野兔先生飞跑着来到林中,气喘吁吁、口齿不清地喊叫着。野兔先生停在象王面前,低下了头。
“怎么了?是森林着了火吗?
“啊!是您啊,象王父亲!”野兔先生假装如释重负的样子,大声嚷道,“碰到你们多好啊!而且恰好在你们还未下河之前!天神禁止你们今天去饮水。他派遣我来告诉你们,我很高兴我及时地赶到了,这样就救了你们全体的一性一命。”
“那未说,天神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哪!?”象王一面仰望有一些云层流动着的天空,一面恐惧地问,“我们干过什么错事呀!”
“不要问我天神发怒的原因。”野兔先生匆匆他说,“但是你看天上这些云层,你就知道天神确实发怒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们到天神那里去,恳求他饶恕你们。”
“可是天神住得那么高。”象王继续注视着天空说。“晤!如果你们全体都用身一子一个个搭起来,肯定你们能够到达天宫的大门。不要失掉时间,免得更加激怒天神,使得他好多天都不许你们饮水。”野兔先生这样伶牙俐齿,象王终于被他说服了,他把整个象群都召唤了来,很快这些象就一个骑一个地架成一座象梯。
“你到达天上了吗?”野兔先生对最后一只象大声喊,他看到这些象全部上当了。
“还没有。”
“你听见了吗,象王父亲?”狡黠的野兔对支撑着群象的象王说,“你的儿子们还不够高大,你踏在这头龟身上吧,这样就可以使你们到达天宫了。”
象王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脚踏上乌龟的背,可是野兔先生偷偷推了乌龟一把,乌龟向前滑了一步,大象架成的金字塔摇晃了,全部坍倒在地上。大量的象牙折断了。
“太好了!”野兔先生大声喊,“你们如愿以偿了!快去喝水吧!你们可以清楚看到,天神已经原谅你们了。一会儿再收拾你们的长牙吧!不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他已经允许你们去喝水了。”
口渴的象群大步奔向淙淙的水边。能够把天神的突如其来的怒气平息下来,即使以美丽的象牙为代价,他们也感到很高兴。
这时,野兔先生捡起两只最美丽的象牙,把它们藏到带刺的刑棘丛中。
“一件事办完了!”他一边说,一边一搓一搓一脚爪。于是他又开始到处奔跑去寻找一头母野牛了。
没有多久时间他就碰到了一头母野牛。野兔先生身上带了一块从附近蜂群那里夺来的蜜饼。
“你好,野牛,”他说,“草又好又嫩吗?我今天还没尝过草呢,因为我运气好,从猴面包树上得到了这块蜜饼,你看猴面包树就在那里。”
“猴面包树上有蜂蜜吗?”母野牛说,“这真是从未见过的事!首先,这是真蜂蜜吗?”
“你可以尝尝,野兔先生说,“我并不自私。”母野牛伸出舌头一舐一了甜蜜饼。“多么好吃啊!”母野牛说。
“是真的?我太幸运了,发现这棵树上有蜂蜜。在树枝上有好多蜂蜜;只要用头撞树就能使蜂蜜掉下来。可惜的是,我的脑袋还不够结实,撞得不好,因此只得到了一小块。啊!如果我象你那么强壮有力,我能撞下多少蜜啊!”
他一边朝远处走,一边高声叹气,并不时向母牛瞥一眼。母野牛思考了几分钟,就朝猴面包树走去,用头猛烈地撞树。但是她没看见从树上掉下什么来。
“应当撞得再厉害些!”她自言自语。她后退了几步,然后角朝前,猛烈地向猴面包树冲去。野兔先生看准了母野牛的特点:母野牛的两只角插一进了树干,因为用力太大,无论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野兔先生立刻捆住了她的腿,从她胀满一乳一汁的一乳一房把一奶一挤出来,这些事在一瞬间就干完了;因此,当撞青了前额的母野牛最后终于把角从树干上拔一出来的时候,野兔先生已经走远了。
“第二件事办完了!”野兔先生说,他胜利地把一满桶一奶一放进他的洞一穴一里。
他一面休息,一面等待黄昏的来临,当月光掠过田野的时候,他来到一个当地所有“一精一灵”在夜晚聚会的地方。
“晚上好,”他对他瞧见的第一个“一精一灵”说,“我祝你玩得愉快。可是你为什么要让头发留得这么长呢?你的头发比你的同伴们都长,使你不如他们一精一神。”
“什么话!”“一精一灵”说,“我不信我的头发太长了。”“长得太长了!”野兔先生肯定他说,“不过既然你喜欢这么长的头发,也可能对你大有好处。但今晚如果你在聚会中走路摔了跤,这对你可不好,我得事先告诉你。”
野兔先生的话使这位“一精一灵”动摇了,他开始不安地注视着他的头发。“你愿意剪头发吗?”野兔先生问他,“我自愿为你服务。使你今晚在聚会上能使大家大吃一惊。”
“一精一灵”向野兔先生道谢,并让这位临时理发师给他剪发,愿意剪多短'〒尤多短。
“我替你把头发扔到丛林里去,这样你就省事了。”野兔先生剪完头发后说,“就这样吧,反正我要经过丛林的。我非常高兴我来得正是时候,帮你剪掉了这么长、这么浓密的长发。你没有头发是多么漂亮啊!”
野兔先生紧紧抱住他的战利品,匆匆跑走了。
第二天大清早,他把两只象牙、一桶一奶一和“一精一灵”的一绺头发放在国王的脚下。
“请看,”他说,“这些是您要求我找的东西。现在该轮到我了,您能允许我向您要求一件赠品吗?”
“可以。”国王说,“因为你既能干又勇敢,我对你十分重视。”“好。那么,把这位巫师从您的王国清除掉吧,他既不懂事情又不通人一性一。”
“你可以得到他的头,我允许你。”国王说。
“我要这个干什么?”野兔先生用厌恶的神情说,“我不是腐烂肌肉的业余一爱一好者。只要把他赶出村子就行了。会有鬣狗帮助部族们摆脱他的。”如果这个故事不是真的,这不是我说谎,而是先辈们想出来的。
孙耀楣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