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寝室的姑一娘一晚上会开‘卧谈会’吗?”一妈一妈一问我。
“不会啊,我们躺下了就各玩各的手机,基本不聊天。”
“那你们什么时候交流感情呢?”
“一起吃螺蛳粉的时候。”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每周四是我们寝室的“螺蛳粉日”。这天晚上没有课,下午放学后,我们会在食堂打包一碗“臭名远扬”的螺蛳粉,叮嘱老板,要辣,要放葱和香菜,再加一大勺酸萝卜,然后像下山打水归来的小和尚一样,排着队,拎着战利品呼哧呼哧喘着气爬上六楼。
为什么一定要选在没有课的晚上,还非得以聚餐的形式进行?因为螺蛳粉味道太重了,吃完一身味儿,是绝对不能直接出门的,必须漱口、净身、“闭门思过”一晚才行。而且,螺蛳粉这种东西只能自己吃,闻不得别人吃,不如大家“臭味相投”,谁也不嫌弃谁。
在我们寝室,吃螺蛳粉可是一件很讲究的事情,要做一系列准备工作。首先,要把门窗打开通风,不然怪味会绕梁三日散不出去;接着,要把身上喜欢的衣服换下来,换上已经被剥夺“出门权”的丑衣服,关好衣柜,拉好床帘,做好一切隔离工作;最后,在寝室正中间摆开折叠方桌,一人坐一边开吃,边吃边聊,好不快活。我们交流的内容上至国家大事,下至花边新闻,这简直就是我们寝室每周一次的方桌会议,有时吃high了还会来几张集体自一拍作为“与会留念”,“恩一爱一”程度羡煞别的女生寝室。
要是我们四个一直这么“恩一爱一”就好了,可惜,偏偏有人谈起了恋一爱一,背叛了我们,不,是背叛了螺蛳粉。
田田是寝室唯一的软妹一子,走的是文艺小清新路线,轻声细语,绵一软无力。我们仨都拥有一个人给饮水机换水的本领,她却连拧蚌瓶盖都得请人代劳。当然,事实证明,这样的女孩子才最讨男生喜欢,田田果然是寝室里第一个“脱单”的。
又到周四,放学的时候,我们吆喝着去买螺蛳粉,田田犹犹豫豫地说:“我还是不去了。”
“男朋友约了你吃饭啊?”
“没有,他约我8点半去看电一影。”
“一起吃呗,用不了多长时间,不会耽误的。”
“不了,味道太重了,我在他的心目中应该是不会吃这种东西的。”
“好吧,那随你。”
头一回,我们的螺蛳粉小组三缺一,桌子空了一边,大家吃得不那么开心。田田不仅没跟我们一起吃,而且放学后压根儿就没回寝室,估计是怕寝室的味道熏着她,男朋友不喜欢。我们有些不爽,不能“臭味相投”,还怎么一起玩耍。
趁着田田不在,室友们开始放肆地议论她。要知道,女生之间迅速拉近距离的方式就是一起说另一个女生的坏话。
“田田这人一直都挺装的,最初我们吃螺蛳粉的时候她就很排斥,后来不也一爱一上了那个味道吗?我最看不惯这种所谓的小清新了,活得累不累?”
“是啊,何必呢,人家‘女神’汤唯还说自己一爱一吃回锅肉呢,重口味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见气氛有点不友好,我赶紧岔开话题:“你们说,刚吃完螺蛳粉就跟人接一吻,对方会是什么感觉?哈哈!”我们三个笑成一一团一,没再说田田什么。
后来的日子,我们或多或少有点孤立田田,周四吃螺蛳粉,我们再也没叫过她。
记不清过了几周,放学的时候,田田突然主动跟我们一块儿走:“你们今晚还吃螺蛳粉吗?我很久没吃,忍不住了,怎么办?”
“那就别忍了,吃吧。”我说道。
“味道太重了,吃口香糖,喷香水,都不顶用。”
“人家都说,谈恋一爱一的第一个月,你是自己的形象代言人。你们在一起也有一个月了吧,该让他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了。”说罢,我就拉着田田往卖螺蛳粉的摊位走去,她半推半就地买了一份,居然还是大碗的,吃得比谁都香。
吃完螺蛳粉,田田决定当晚不出门约会了,我们怂恿她:“去!一定要去!证明他真一爱一你的时候到了!你不仅要去,还要穿着这身臭烘烘的衣服去,还要可劲儿亲他。”
“你们太坏了,我这样会把他吓着的。”田田羞得脸都红了。
“去吧,真没事儿,大不了他不要你了,你回来哭呗。”室友说罢,我学着田田最一爱一的电一影《甜蜜蜜》中豹哥的口气说:“傻女,别哭了,吃碗螺蛳粉,舒舒服服洗个澡,睡一觉醒来,满街都是男孩子,个个都比那浑蛋好。”逗得田田乐呵呵地出门约会了。
结果自然是一点儿事情都没有,男朋友根本没有介意她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喜欢她。
一个人要是真喜欢你,你的一切都是好的,他不仅喜欢你这个人,还会喜欢你喜欢的一切。你一爱一吃螺蛳粉,他就跟你一起吃;你一爱一小清新,他就跟你一起不食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