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柔一弱的生命,警惕一性一越高。大多有灵巧的身手,碰到危险快速躲开。猫是这样,兔子也是这样。所以,当一只蝴蝶落在手心,我感到吃惊。
出城区往南十里,有一片桃园。桃花开的时候,我躺在一棵桃树下睡着。醒来时,一只蝴蝶歇在手心。我猜,是沾过花的手还散发余香,而它采一花粉累了,误作树枝将就着休息。我不敢动,稍微抬头眯眼看它。
它还在熟睡。像所有一精一灵一样,有些淘气。翅膀无规则地舒展开来,就如早晨婴儿的被子,蒙着头,露出半截身一体。我看所有的蝴蝶都是女孩,而熟睡中的它更是。颜色自不用说,粉粉的红;皮肤也不用说,翅膀上的筋骨都柔软;就连气息都是平静的。突然,感觉手心稍稍有压迫感,是它蜷缩了下,也许梦到举网筐捕蝶的孩子,但那个孩子定会失望,以我的经验来看不会成功,蝴蝶虽娇一弱,绝不肯轻易被俘。
过了一会儿,它醒了,翅膀伸懒腰似的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好在没有发觉我的偷一窥,仍松一弛地徜徉,一边扑扇薄翼,一边踮着看不到的小脚。手心被搅得痒痒,但只限于表皮,血液和骨骼还透着初春大地的凉。这种感觉很微妙,手心时有痉一挛的冲动,好像在说:“去去去,不差你这点温暖。”总被克制住,血液传递大脑的指令:“留留留,这份温暖比一陽一光难得。”
在我终于坚持不住手指一抽一搐之前,蝴蝶飞走了。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蝴蝶是美丽的,也是羞涩弱小的,如果当真发现了我,定远远逃离,而如今,它安静离开,回到自己的世界,然后告诉同伴,在那里,有一张柔软的床。
小时候,听过关于一精一灵的故事。她有小小的身一体,长着翅膀,在我的身边飞来飞去。但错误地认为,她必须是人的模样。现在,我希望有一只蝴蝶,做我的一精一灵,在身边绕来绕去。自然赋予众多的生命与人相伴,遗憾的是,都渐行渐远。
家燕,是农村孩子最熟悉的一精一灵。中学时,我家房檐下有个巢,连续三年多,燕子冬去春归,我不知道,它记住的是人、是房,还是巢?只知道它从未迷路。它和农民作息相仿,早出晚归。我有时想掏鸟窝烧燕雏,都被父亲喝止。在第四个初春,家里动工翻盖房屋,鸟巢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
便再未见那只家燕,我想那个春天,它一定回来过,只是不曾遇见。往后它去了哪里筑巢?我不知道,但一定不在人家。以前在田间、河流,常现野生飞鸟、游鱼,现在连生命力顽强的猫头鹰都不得见。受尽了猎人的伤,它们真的怕了。如今,都去了哪里?还会回来吗?我不知道。
只是希望,将来有一天,在空见雁成一排,在水立鹤一只。如果缘分加重些,清晨开窗,一只燕飞来,那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