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于能歌善舞,被选入学校朝鲜族文艺宣传队。宣传队有18个女孩子,加上我只有两个男孩子。当时,大班的同学给我起了个绰号“小媳妇”。我姐姐的同学也跟着起哄,说,哎哟,你的弟弟是个小媳妇啊!我姐姐劝我,让我别到宣传队去啦。我说:“我喜欢呀!”
每次跳舞,把脸涂成红脸蛋,多么美啊!我在心里对美的向往,总是带着女性化的色彩。妈妈觉得,我是个小孩,喜欢跳舞就跳吧,没把这当一回事。直到部队来学校选拔文艺人才,经过三个月的培训,要把我选拔到部队的时候,我妈妈才紧张了起来。妈妈不同意我到部队,原因是觉得孩子应当以上学为主,唱歌跳舞这种事,偶尔玩一玩可以,但不能因此荒废学业。
部队挑选文艺兵的军人到我家来,做妈妈的工作,但妈妈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希望我今后能够上大学。我执意要去部队。最后我干脆不上学,连夜写了好几份决心书,一交一 给文工一团一 领导,但妈妈始终没有松口。后来,我开始绝食,不吃饭,不上学,任凭妈妈打骂,始终坚持要到部队去。经过两天绝食,妈妈终于同意了我的要求。
去了报到处,军队文工一团一 领导不喜欢我,觉得我的个头不高,今后也长不了太高,不会成为很好的演员。但所有的专业舞蹈老师却都认为我很有灵气,将来一定是最有出息的。然而,领导还是决定不要我。当时军队文工一团一 招了30个文艺兵,15个男孩,15个女孩。我落选了,心里非常难受,但我妈妈很高兴。
世上的事,常常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一陰一”。过了一个月后,原先选中的15个男孩中,有一个男孩因父母工作调动到北京,随父母去北京了。男孩走了以后,空缺出一个名额,这时,文工一团一 领导不知道。几个老师一商量,决定赶快把金星叫来顶替这个空缺。老师在楼上刚与我妈妈谈妥让我去文工一团一 的事,我却在楼下不小心把胳臂摔折了。过了一星期后,我胳臂缠着绷带来到了部队。当时,老师都担心,我今后胳臂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影响跳舞。幸好我的胳臂后来痊愈了,没有留下一点残疾。
我是部队文工一团一 年龄最小的一个,只有九岁,身高一米三多一点。而同批招收的文工一团一 队员的平均年龄是12岁。我穿的是最小的四号军装,但军装的裤腰还是到了我的脖颈。所以,我只好把军装拿回去让妈妈改。就这样,妈妈给我改军装改了三年。
部队生活是严格的。被子要折叠得像豆腐块,有棱有角的;牙膏牙刷要摆放得整齐一致;还要按时睡觉准时起床 。记得第一次紧急集合时,我被战友叫醒,说是紧急集合,敌人来了!我不懂什么叫紧急集合,又躺下继续睡觉。第二天,我挨了批评,才弄清楚了紧急集合的道理。
军队训练也是严格的。每天早操跑步,我穿着笨重的大头鞋,几乎是被别人拖着跑完全部路程。跑完步,又来到练功房,进行练功排练。我们的排练厅是女子中学的礼堂,礼堂里有很多柱子,两个人一根柱子,背靠着背,用打背包的绳子,把腿死死缠在柱子上。另一条腿被老师用滑轮高高吊起来;正腿、旁腿、后腿,每次一吊就是15分钟。在这15分钟里,前两分钟你还不觉得什么,而到了三分钟以后,那种韧带撕裂般的疼痛让我们叫得像杀猪似的。所以,每天早晨6点半到7点的半个小时,整个练功房就像屠宰场一样。女孩子不敢哭,男孩子却往死里哭。而老师就站在中间,抽着烟,若无其事地看着报纸。这样一练就是三年。
练完功,又穿上军装,排好队去食堂吃饭。部队吃饭不比在家里,你必须拿多少吃多少,不许剩饭,不许说话。有一次,我边吃饭边偷偷讲话,不小心,开口一笑,把饭喷吐了出去。一口粥喷到对面同学的碗里,我对那个同学说:你把饭倒了吧,别吃了。可是队长说:不能倒,给我吃了!那个同学只好恨恨地看着我,把饭吃了。直到现在,那个同学碰到我,还向我提起那碗饭的事。
我们男班13个人,我的个头最小,排在13的位子,所以,我喜欢13这个数字,我和13特别有缘,因为我的生日也是13日。
吃完早饭,回去换上衣服,从早晨8点开始,练一习一 正统的苏联古典芭蕾舞。芭蕾舞训练完后,又开始练毯子功,就是京剧翻跟头。吃过午饭,睡一个小时午觉,起来以后,上民间舞课。学完民间舞,再上京剧、表演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