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出世
待产的心情喜悦得难以形容,我在晨曦中面带微笑地醒来,看着宽敞的卧室里垂挂的鹅黄印度纱丽,墨绿的长沙发上印着中国风味的花瓶图案。隔壁的小房间就是未来婴儿要睡的地方,活动拉门可以直接通往母亲的卧室;我幻想着晚上被小baby稚嫩的哭声吵醒、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喂奶的情景,差一点没笑出声来。从怀孕到产前,无论是医生、研究命理的朋友或是有经验的过来人,都判定我会生男孩,因此我把婴儿房布置成中性的氛围,连娃娃车的花色都是中性的。我的预产期是十一月二十八日,许国邦大夫主张采用剖腹的方式,因为我是高龄产妇,而且骨盆太窄,他怕我自然产可能会有困难,到时候如果生不下来还得挨上一刀,于是我们选了二十八日这天开刀。
二十五日的清晨五点多,我起床 上洗手间,感觉下体大量地流水,于是赶紧敲翠英的房门。翠英听完我的描述判定是羊水破了,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物,穿戴齐整地奔往医院。经验丰富的许大夫要我们放松心情,他问我需不需要再选个时辰,我觉得既然是人为的剖腹产,从某种角度来看等于介入了宇宙的安排,况且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已经印证人确实有命也有缘,所以立刻打了通电话请宁培时先生再选一个对孩子最有利的时辰。宁先生建议在下午三点到五点操刀,许大夫泰然自若地请我吃了一顿中饭,下午两点半左右把我推进了手术室。许大夫是我看过的第三位妇产科医师,一见到他的面,我就感觉他对求诊者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关怀,孩子经由他的手来到人世,应该是相当安全可靠的;我一边吃着中饭,心里一边这样想着。
下午两点半左右,医生护一士 已经围绕在我的四周,驾轻就熟地开着玩笑,进行着各种开刀前的准备工作。不久麻醉师在我的脊椎部位注入麻药,下半身逐渐失去了知觉,这时他们把等待在门外的翠英叫进了手术室。三点前许大夫开始操刀,我的神智完全清醒,听见大夫称赞我的肚皮上竟然一点妊娠纹都没有(其实都在背后)。三点十八分我听见翠英和大夫发出一声惊呼:“怎么会是个女孩?”接着听到了几声嘹亮有力的哭声,等待已久的、总是在晚上十一点后才踢肚子的小夜猫,终于来到了充满着试炼的滚滚红尘。我看着这个强壮结实,满头卷发的女娃儿,禁不住盛赞科技的伟大——不消十分钟,在毫无痛感的情形下,一个生命不必经过产道便顺利地来到人间。然而这盛赞的余音尚未消逝,我却已经尝到了现代科技带来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