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来临了,一陽一光无情地挥舞着热力,干旱的土地在一陽一光下形状怪异,令人触目惊心。鲍勃·伊登在国外时就有早起的一习一惯,这一一习一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早饭前他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想事情,而且,他脑子里的确是有一大堆的问题需要考虑。他回忆起自从来到庄园后所发生的一桩桩怪事。当然,他想的最多的还是伊夫琳·迈登。这个傲慢的姑一娘一现在在哪儿?四周的景物并没有被晨雾所笼罩,可是在伊登的心里却浮着一层薄雾,越积越浓。要是能有一些明确、直观的事情发生,那该多好啊!
吃完早饭他站起身点燃一支香烟,他知道迈登正眼巴巴地等着他说话呢。
“迈登先生,”他说,“今天上午我得去趟巴尔斯托,有件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办。我知道这样做不太合适,可是,如果阿康能开车送我进城,赶上十点十五分那趟火车的话……”桑恩的绿眼睛突然间饶有兴趣地闪了闪。迈登上下打量了一下小伙子,用眼神假装表示同意,“哦,那好吧,”他答道,“我会安排妥当的。阿康,半小时后你送伊登进城,怎么样?”
“老是有干不完的活儿,”阿康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天一亮就开始忙乎,一忙就忙到太一陽一落山,你干吗不去叫辆出租车呢?”
“你说什么?”迈登吼道。
阿康耸耸肩膀。“听您的吩咐,先生。我开车送他。”
没过多久,伊登就在车上挨着中国人坐着了,庄园被远远地甩在后面。此时,陈对他提出了质疑。“你又在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名堂?”他说,“到巴尔斯托办事,这我可一点儿也没想到。”
伊登笑起来。“是主人的命令,”他答道,“我要去那儿见德莱科特——还有那串珍珠。”
有那么一会儿,陈用握方向盘的那只手捂着腰,那种令他“消化不一良”的无形的压力仍困扰着他。“迈登又改变主意了?”
“一点不错,”伊登联想到头天晚上百万富翁造访他时的一言一行。
“你怎么知道一定和那件事有关?”陈若有所思地问。
“哦,我当然知道,”伊登答道,“这样一来,我们又可以有一天的时间欢呼万岁了。除此之外,这对我们来说又是一个谜。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威特康姆大夫昨天来……”
“不用讲了,我当时在屋里晃来晃去,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哦,是么?那么你一定知道有可能是沙克·菲尔杀了路易,而不是桑恩。”
“是沙克·菲尔——或者是开车来接他的那个陌生人。我必须承认,我对那个陌生人很感兴趣。他是谁?难道是他把路易回来的消息传到沉闷的沙漠上来的?”
“哦,如果你打算一开始就问我这些问题,那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我自己对答案也是一无所知,我们还不如趁早洗洗脸回家去呢。”前面就是埃尔多拉多,屋顶在清晨一陽一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对了,我们顺便进去看看霍利吧。火车还没到点——我想我还是搭火车吧,说不定有人正盯着我呢。趁火车还没来,问问霍利有什么消息没有。”
编辑正伏一在桌子上忙着。“嗨,你们俩今天来得可真够早的,”他说着把打字机推到一边,“我正在给可怜的老路易写讣告呢。神秘的庄园上有什么新情况吗?”
鲍勃·伊登把威特康姆大夫来访的事告诉他,又谈了谈迈登对珍珠的态度的最新转变以及他自己马上要去巴尔斯托跟踪追击一事。
霍利微笑着说:“振作起来,一次小小的旅行会让你心胸开阔的。你觉得伊夫琳小一姐怎么样?我想你以前肯定见过她吧。”
“伊夫琳小一姐怎么样?什么意思?”伊登莫名其妙地问。
“咦,她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到了吗?”
“不是什么人都见到她了,庄园里连她的影子都没有。”
霍利站起身,来来回回地走了一会儿。“奇怪,真是太奇怪了。她昨天肯定是乘六点四十分的火车到这里的。”
“你肯定吗?”伊登问。
“当然,我亲眼看见她了。”霍利重新坐下来,“我昨天晚上没什么事,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晚上我都没事儿。所以,我就蹓跶到车站,正好碰上六点四十分的火车进站。桑恩也在那儿。这时,从火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妞儿,我听见桑恩叫她伊夫琳小一姐。‘爸爸好吗?’她问。‘上车吧,’桑恩说,‘上车后我再告诉你。他今天不能亲自来接你了。’姑一娘一上车后他们就开走了。我很自然地想到,在这之前,她早已照亮了你的生活。”
伊登摇摇头。“这事真可笑,桑恩十点多才回到庄园,而且是独自一人。查理观察事物一向很敏锐,他发现汽车已经开了大约三十九英里。”
“而且,有一小撮红色的粘土粘在油门上,像是从桑恩的鞋上带下来的。”陈补充说,“霍利先生,你对这一带很熟悉,也许,你知道这些红土是从哪儿来的。”
“说不好,”霍利答道,“确实是有一些地方有这种红土——这件事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哦,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伊登,这儿有你一封信。”
他递过来一封用老式字体工工整整地书写的信函。伊登饶有兴趣地审视一番,是乔丹夫人写来的,她在信中急切地叮嘱他千万不要使珍珠一交一易落空。他从头到尾又把信高声朗读一遍。乔丹夫人肯定想不通,迈登就在那儿,而他已经把珍珠买下来了,为什么还要一拖再拖呢?对她来讲,要是失去这笔钱,事情可就严重了。
伊登念完信,用责备的目光瞥了陈一眼,然后将信一点点撕碎,扔到废纸篓里。“我看就到这儿为止吧,”他说,“这位夫人是我所见过的最善良最可敬的人,而我们却在厚颜无一耻地对待她。不管怎样,迈登庄园里发生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对乔丹夫人是有义务的……”
“请原谅,”陈打断他的谈话,“谈到这点,我本人是有强烈的责任感的,忠诚之花在我心中永不凋谢——”
“好吧,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伊登问。
“静候事态的发展。”
“可是,主啊,我们不是已经这样做了吗?今天早上我把这件事又仔细想了想,无法解释的事情一桩接一桩,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可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种境况会一直持续下去,告诉你,我受够了!”
“耐心是一种非常可贵的美德,”陈说,“多少个世纪以来,中国人就像园丁呵护花草一样培养着他们的耐心,而白人却像是被困在瓶子里的虫子一样东蹿西跳。请问,哪种方式更好一些呢?”
“不管怎样,查理,我们在庄园发现的一切全都是警察的事。”
“也许是那个长着一双大脚的愚蠢的布利斯警官的事。”
“他的脚是大是小我管不着,这件事和他的脚有什么关系?先生,我真不明白我们为何不这样做呢?把珍珠一交一给迈登,拿到发票,然后把警长叫来,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之后,就让警长去一操一心谁是庄园上的受害者吧。”
“是啊,”陈嘲弄地说,“毫无疑问,像布利斯警长这样伟大的人物是会解决好这个问题的。可是,我绝不会这样想,绝不!”
“好吧,好吧,我考虑的主要是乔丹夫人,我一直把她的利益放在心上。”
陈在他的背上拍了拍,“这一点没人会表示怀疑的。你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善良、忠诚,但是,现在,还是听听老家伙的看法吧。霍利先生,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你是要袖手旁观吗?”
“当然不是,”霍利微笑着说,“伊登,我绝对站在陈的一边。如果我们现在对这件事撒手不管,那就太遗憾了。警长人是不错,但是这件事对他来讲太难对付了。我们只是再稍微等一等……”
“好吧,”伊登叹了口气说,“我会等的,但是,你们要告诉我一件事,我们在等什么?”
“迈登明天去帕萨德那,”陈暗示道,“桑恩肯定会跟着去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把甘伯尔弄个水落石出了。机会难得,到目前为止,我们对庄园的搜索一直是潦潦草草,像是在赶有轨电车似的。明天,我们可以搜个彻底了。”
“你去搜你的吧,”伊登答道,“我对你要找的东西可没多大兴趣。”他停顿片刻,接着说,“嗯,我必须承认,我的确有些好奇。查理,你是乔丹家的老朋友,珍珠一事就由你来承担责任吧。”
“我来承担,”陈表示同意,“责任落在我的肩头,如同项链放在我的心上一样安全。现在,那串菲利摩尔珍珠正在心满意足地睡大觉呢。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巴尔斯托完成这次毫无目的的旅行吧。”
伊登看看表,“我想我还是去吧,体会体会都市生活不会有什么害处的。但是,我要警告你,我回来后可想稍稍放松一下,如果庄园上再发生一些恐怖神秘的事情,我真的要发疯了。”
乘火车对伊登来讲不失为一项出色的计划,因为在火车站台上他碰巧遇到了波拉·一温一德尔,她显然也是要乘火车去旅行的。波拉身着一袭骑马装,身材苗条,楚楚动人,眼睛里跳动着生命的火花。
“嗨,你去哪儿?”
“去巴尔斯托办事。”伊登答道。
“事情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可不会把我充沛的一精一力一浪一费到无关紧要的芝麻小事上。”这时,一辆漂亮的小火车缓缓地驶入站台,车厢只有两截,他俩在其中一截车厢内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真不凑巧,你要去巴尔斯托,”姑一娘一说,“我过几站就该下车了,租匹马,然后骑马赶到孤独峡谷。要骑很长一段路呢,要是你能跟我一道去,我在路上就不会觉得太孤独了。”
伊登微笑着感到无比幸福,毕竟,一个人能有几次机会能深深地注视像她那样的双眸呢?“我们在哪站下车?”
“我们?你刚才不是说……”
“其实,这些天巴尔斯托有没有我都无大碍,就如同你不需要一位漂亮的大夫一样。孤独峡谷,从今往后,那里就不会再叫这个名字了。”
“好极了!我们在七棕榈站下,我敢肯定,租给我马的老农场主也会给你找匹马骑的。”
“我今天的穿着不太适合骑马,”伊登说,“但是我相信,对马来讲这倒是没什么区别。”
他想的并不是马,他故作沮丧的神态说明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类事情发生了。他们离开被称作七棕榈的小镇,策马驰向广阔的沙漠。
“为了领略沙漠之壮美,为了目睹世界之辽阔。”伊登说,“只有在此处身临其境,你才会意识到沙漠是如此的宽广。”
“你开始喜欢上沙漠了?”姑一娘一问。
“嗯,是有点儿喜欢,”他承认,“而且是油然而生,但我不知道该如何用文字来形容我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真的,”她答道,“哦,我真羡慕你是第一次到这儿来,要是我也能用一种新鲜的、公正的眼光重新审视这个地方那该多好啊!但是,这儿对我而言只是一处居住地,好莱坞的牛仔、马车在这里上演着一个个一陰一谋、英勇、逃避与救助的悲剧与壮举。我敢说,这些沙丘和峡谷看到的电一影比威尔·海斯看到的还要多。”
“今天是要寻找外景地吗?”伊登问。
“是的,寻找,总是在寻找,”她叹口气说,“他们刚刚给了我一个新的脚本——跟那边的群山一样新,都是些有关牛仔与来自东方的娇气的阔小一姐的故事,你知道的。”
“是的,我当然知道。阔小一姐对那些社一交一宴会感到厌倦了,不是吗?”
“换了谁都会感到厌倦的。但是,宴会一点都不能少,而且按常规,还要有游泳池,这部分和我的工作没多大关系。只是等她到这儿以后,渴望遇到一位真正的男人,这时候,我就要开始费些心思了。我需要加一句,她遇上了他。姑一娘一骑着马在沙漠中飞奔,身影在草丛中上下起伏,在危急时刻,牛仔发现了他。尽管他们的社会地位大相径庭,但是一爱一情之花却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开放。有时候想想我的职业开始变得过时了,这倒令我感到很高兴呢!”
“是吗?为什么?”
“哦,电一影在向前发展。几年前,外景勘探人员还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可是如今,大部分地区都已被开发出来并在地图上做了标记,每个电一影厂都有一大摞装满相片的集子。因此,每次新来一个追求效率的专家开始裁员时——大概每周一次——那么首先开路的就是干我们这行的人。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和渡渡鸟一样完全灭绝了。”
“你也许会灭绝,”伊登答道,“但是你和渡渡鸟之间就会一下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了。”
姑一娘一勒住缰绳。“等一等,我想在这儿拍几张照片,我们以前好像从未到这儿来过。就是这种沧桑的味道会令那些城市里的男男一女女们激动不已的。”她抬腿跨下马鞍。“也难怪他们会喜欢这儿,总是蜗居在城市里肯定会厌倦的。每个人都在想:哦,要是我能去那儿该多好啊!”
“是呀,如果他们立刻赶到这儿来,不出一个晚上,他们就会孤独寂寞而死的。”鲍勃·伊登说,“临死时还在痛苦地呻一吟,思念那嘈杂的地铁站和晚报上的连环画。”
“也许是吧,可不幸的是,他们永远也不会到这儿来。”
他们继续策马前行,姑一娘一开始对那些奇形怪状的沙漠植物指指点点,一一道出他们的名字:箭草、苦灌木、热带蕉、猫爪、蓟尾草……
“那叫朝立亚,是仙人掌的一种,要知道,仙人掌一共有一万七千多种呢。”
“行了,你说的我全信,不用再告诉我它们都叫什么了。”他被那些名词搅得头晕脑胀的。
这时,苏马克的钟声响起来,告诉他们已接近峡谷了。他们摆脱掉沙漠的炎热,进入一片教堂似的小山丘中。一段段铁轨在马匹经过的地方时隐时现,野梅子在山坡上闪闪发亮,远处的棕榈树下,一条窄一窄的小溪吟唱着在向前流淌。
在孤独峡谷,生活看上去简单朴实、怡然自得。一时间,鲍勃·伊登觉得他与面前这位眼神热切、生机勃勃的姑一娘一近在咫尺,拥挤不堪的城市此时都已成为谎言,世界是崭新的,无人践踏、无人破坏,只有他俩置身其中。
他们沿着一条陡峭的山路走下来,四周小溪淙淙,岸边的棕榈树筛下片片树荫。波拉·一温一德尔说她背包里装着吃的,于是二人下马共进午餐。
“我们在这儿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鲍勃·伊登说。
“可你那天还说你一点儿不累呢。”姑一娘一提醒他。
“哦,我不累,我只是喜欢这里罢了。但我想这不是地理位置的问题,你处在什么地方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和谁在一起。唱完这段高调后,我还要赶快加一句,我真的什么也不想吃。”
“你说的对,”姑一娘一笑了,“你不是不想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带的吃的不够两个人的。可是,这些绿洲三明治是专给那些在农场上干活的人吃的,我吃一个就够了。这儿有四个呢——我真是神机妙算。牛一奶一我们一人一半。”
“可这是你的午饭啊,我要是在七棕榈站买些吃的就好了。”
“尝尝这块牛肉三明治,吃完你就不会这么唠唠叨叨了。”
“嗯,我——姆——姆——”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绿洲三明治就是容易噎着,要牛一奶一吗?”
“真不好意思,”伊登喃喃地说,但他还是被说服了。
“你还一口都没吃呢?”
“哦,我吃过了,比平常吃的都多。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美食家。”
“对威尔伯来说这可是个好消息,”伊登答道,“伙食费倒不会太高,尽管他要是稍微有些头脑的话,就不会吝惜什么伙食费。为了你这样的姑一娘一,花多少钱都值。”
“我向他转达了你对他的好感。”
“真的吗?哦,真是遗憾。我不是个疯子,可我再怎么努力,对威尔伯也产生不了任何好感,我开始讨厌这小子了。”
“可是你说过——”
“我知道。我说过的那些有关自一由的鬼话是不是太偏激了?我还年轻,而年轻人会经常犯错误。如果你以前听我说过这些话,就打断我,可是我一看到你——”
“别说了,我听过了。”
“我敢打赌,你听我说过好些次了。”
“我想我们还是干些正事吧,要不然,你的马就会吃掉太多的狗牙草了。”
在漫长的午后,他俩骑马穿过滚一烫的黄色的沙丘,伴着从山脚下吹来的沙粒,又重新回到了七棕榈镇。当他们朝小镇行进的时候,太一陽一渐渐西沉,天空中玫瑰色与金黄色一交一织在一起,投射一到皑皑积雪与刺眼的沙砾上。
“我要是能为他们的一爱一情结局找到一种小说式的背景就好了。”
“你指的是谁?”
“牛仔和可怜的富家女,夕一陽一西下时,他们曾经无数次地手挽着手在这里漫步。说真的,光是这样还不够刺激。”
伊登耳边传来马蹄撞击金属的声音,忽然,马向前踉跄了一下,伊登就势勒住缰绳。
“山姆山那儿都有些什么?”
“哦,那儿呀。以前在庄园里铺设的铁轨在那里半掩半露,记录着一个未曾实现的梦想。很多年以前,他们开始在那些郁郁葱葱的杨木下兴建城镇,从主干线开始,一直铺设了十五英里的铁轨,他们原本想把它建成一座沙漠中的繁华都市,而如今就只剩下一间破败的小屋还矗一立在那儿。想当初在淘金热时期,他们把成群结队的人吸引到这里,仅用一个下午就能卖出六百块地。”
“那铁路呢?”
“只跑过一辆火车就停用了,他们只从旧金山搞来一个发动机和两截车厢,其中一截已被拆掉,原木也被拉走了,但是另一截车厢的残骸还在,离这儿没多远。”
说话间他们走上一段山脊,伊登喊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
在孤零零的沙漠中,一截车厢的残骸出现在他们面前,车厢已有一半埋在堆积的沙粒中,歪歪斜斜地倒向一侧,车窗尘土覆盖,泛着黄色,而车厢的正面却刻着一行字,仍依稀可辨,上写“市场街”三个字。
望着那熟悉的字迹,伊登被一阵强烈的怀旧情绪所笼罩,他勒住缰绳,坐在那儿定定地注视着这一标志着沙漠最终战胜傲慢的人类的车厢。人类自以为可以征服沙漠,他们带着机器和梦想来到这块土地,而如今,只有一节破败的车厢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时刻警告着人们,不要忽视傲慢背后所隐藏的危险。
“有了,这儿就是你要找的背景,”伊登说,“你的那对恋人一起开车出来,然后坐在那边的台阶上。多美妙的背景——一辆从双一峰镇开往码头的汽车孤零零地停在一片仙人掌中间。”
“好极了!”姑一娘一答道,“听你一说,我都打算雇你来作我的帮手了。”
他们策马来到车厢前,下马后,姑一娘一把相机装好,用手牢牢握住。“不想把我也拍进去吗?”伊登问,“就拿我当那个恋人的样板吧。”
“用不着。”姑一娘一哈哈大笑,随着相机喀嚓一声,两个年轻人忽然间愣愣地站在沙漠中,一动不动了。只见从车厢里走出一位蓄着黑色一胡一须的驼背老人。
伊登注视着姑一娘一的眼睛。“是上星期三晚上你在迈登庄园见到的那个人吗?”他低声问道。
她点点头答道:“就是那个老勘探者。”
黑一胡一子的人一言不发,但却有些惊恐地站在那个废弃的车厢前方的平台上,“市场街”三个字高高地悬在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