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不一样。十塔城由我亲一爱一的阿舅掌管,我便拥有哈尔洛岛。”哈尔洛岛并非铁群岛中最大的岛,却最富有、人口最稠密,而且罗德利克头领的实力 不容小觑。哈尔洛岛由哈尔洛家族一家称雄,沃马克家和斯通垂家虽在岛上拥有有大量土地,麾下更养了许多出名的船长和勇士,但其中最勇一猛者也得在镰刀旗下折 腰。肯宁和密瑞两家曾是哈尔洛的劲敌,然而很久之前已被制伏,成为属臣。
“我的亲戚们对我效忠,一旦开战,我能动用他们的军队与船只。但在选王会上……”罗德利克头领摇摇头,“在娜伽的骨骸底下,每位船长都是平等的。有 人会呼喊你的名字,对此我并不怀疑,但那呼声不会太响亮。而当维克塔利昂或鸦眼的呼声响起时,有些现在在我大厅里喝酒的人也会加入。我再说一遍,不要驶入 这场风暴。你的抗争毫无希望。”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毫无希望?毕竟,我的顺位在先,理当成为巴隆的继承人。”
“你还是个任一性一的孩子。想想你可怜的母亲吧,兰妮只剩下你了。如有必要,我会将黑风号付之一炬,把你留下。”
“什么,你让我游到老威克岛去?”
“游过浩瀚冰冷的汪洋大海,为一顶你留不住的王冠。孩子,你父亲的勇气多于理智,古道曾适用于铁群岛,因为当时我们是诸多小王国之一。可惜伊耿的征服终结了割据局面,巴隆为何视而不见呢?古道已随着‘黑心’赫伦和他的儿子们一起消亡了。”
“这我明白。”阿莎一爱一着父亲,但她不会自欺欺人。巴隆在某些方面确实盲目又轻率。他很勇敢,但不是个好领袖。“你的意思是,咱们得生生世世当铁王座的一奴一仆喽?听着,如果右舷有礁石,左舷有风暴,睿智的船长会转向第三条路。”
“告诉我,第三条路在哪儿?”
“我会告诉你……在我的女王会上。阿舅,你怎么会有不去参加的念头呢?这将成为历史,活的历史……”
“我更喜欢死的历史。死的历史用墨水书写,活的历史则用鲜血。”
“难道你想懦弱地老死在病床 上吗?”
“还能怎样?只要先读饱了书。”罗德利克头领走到窗边。“你没询问你的母亲大人。”
我害怕。“她怎么样?”
“她的身一体好起来了,或许会比我们活得都久——假如你执意要干这件蠢事,这是显而易见的结果。啊,她比刚来时吃得多,也常常能睡一整晚。”
“很好。”亚拉妮丝夫人在派克岛的最后几年不仅一直失眠,而且晚上会在各个大厅中夜游,拿着蜡烛寻找儿子们。“马伦?”她会尖一叫着呼唤,“罗德利 克,你在哪儿?席恩,我的宝贝,来妈妈这儿。”阿莎多次在清晨看着学士从母亲脚跟里拔一出木刺,因为她光着脚穿过摇摇晃晃的木板桥走去海中塔。“明天早晨我 就去看她。”
“她会问起席恩。”
临冬城亲王。“你怎么告诉她的?”
“少之又少。没讲什么。”他犹豫了一下。“你肯定他死了?”
“我什么也不肯定。”
“你有没有找到一尸一体?”
“我们找到许多一尸一体的碎片。狼群先到……四条腿的那种,而它们似乎不怎么尊重两条腿的同胞。被害者的骨头撒了一地,而且被咬开一舔一食骨髓。我承认,很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北方人内讧。”
“乌鸦抢夺腐肉,为死者的眼睛互相厮杀。”罗德利克头领望向海面,注视着波一浪一中闪烁的月光。“我们本来有一个国王,然后是五个。现在只有乌鸦,吵吵闹闹地争夺这具名叫维斯特洛的一尸一体。”他关上窗。“别去老威克岛,阿莎,待在母亲身边。我担心她没多少日子了。”
阿莎在椅子里挪了挪,“母亲抚养我长大,教我要勇敢。我若不去,有生之年就会老想着,如果去了会是什么样。”
“若是去了,你或许根本不存在什么‘有生之年’,连想的机会都没了。”
“那也比下半辈子整天抱怨海石之位的权利照规矩应属于我要强。我不是关妮丝。”
这让他怔了一下。“阿莎,我那两个高大的儿子在仙女岛喂了螃蟹。我不大可能再婚。你若留下,我就指定你为十塔城继承人。满足吧。”
“十塔城?”真的吗?“你的亲属是不会喜欢的。‘骑士’、老西格弗里德、‘驼背’何索……”
“他们有自己的土地和居城。”
那是没错。潮一湿腐朽的哈尔洛厅给了“银发”老西格弗里德·哈尔洛;“驼背”何索·哈尔洛的居城是闪光塔,位于西岸的悬崖上。“骑士”赫拉斯·哈尔洛 爵士坐镇灰园堡;“蓝衣”博蒙德在赫利丹岭上统治。“博蒙德有三个儿子,‘银发’西格弗里德有诸多孙子,而何索有野心,”阿莎说,“他们都想继承你,甚至 包一皮括西格弗里德本人。那家伙满心希望长命百岁。”
“‘骑士’将继我之后成为哈尔洛岛头领,”舅舅宣布,“条件是在灰园堡发号施令。你以十塔城的名义向他效忠,赫拉斯爵士便会保护你。”
“我自己保护自己。阿舅,我是海怪,葛雷乔伊家族的阿莎。”她站起身。“我要父亲的王位,不要你的一交一 椅。哈,你那些镰刀看起来挺危险,也许会有一把掉下来割掉我的脑袋。不,我要海石之位。”
“你不过是又一只乌鸦,尖一叫着争夺腐肉的乌鸦。”罗德利克坐回桌子后面。“你走吧。我要继续拜读马尔一温一 博士的著作。”
“要是有新发现,记得讲给我听。”舅舅就是舅舅,从来不会变。不管他嘴上说什么,他都会去老威克岛。
她的船员们已在大厅里用饭。阿莎必须加入他们,把老威克岛会议的一性一质和意义讲清楚。不用怀疑,她的人会坚定地追随她,但她还得争取其他人:哈尔洛家 族的亲戚,沃马克家和斯通垂家……第一步,要把能利用的资源统统争取过来。她在深林堡的胜利为她做了最好的注脚,她的手下会大肆炫耀——黑风号的船员素来 对于女船长的事迹抱有一种奇妙的骄傲。其中半数人像一爱一女儿一样一爱一她,另一半人则想分开她的双一腿,但两类人都甘愿为她而死。我也愿意为他们而死,她边想边推 开楼梯底部的门,踱进月光照洒的庭院。
“阿莎?”一个黑影从水井后面走出来。
她的手立即伸向匕首……直到月光将黑影转化为一个穿海豹皮斗篷的男子。又一个鬼魂。“特里斯。我在大厅没见到你。”
“我想看看你。”
“看我的哪一部分呢,嘻嘻?”她咧嘴笑道。“好吧,我就在这儿,我长大了。请随便看。”
“你成了女人,”他靠过来,“而且很美。”
跟上次见面时相比,特里斯蒂芬·波特利魁梧多了,但仍拥有记忆中那杂乱的头发和海豹般率真的大眼睛。一双一温一 柔的眼睛,真的。然而这是可怜的特里斯蒂 芬的不幸,身为铁民,他过于一温一 柔了。不过,现在他的脸出落得标致,她心想。特里斯在孩童时代饱受粉刺困扰,阿莎也是;也许就是这点将他俩拉到了一起。
“你父亲的事我很难过。”她告诉他。
“我也为你的父亲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