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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掉的人再怎么处理,也只是死人罢了。终究不可能复一活。
八点钟冲了个澡,对着洗手间的镜子仔细梳头,淡淡地涂上一层若有若无的口红。套一上连裤袜,穿上挂在壁橱里的丝质衬衣,又穿上那套时尚的“岛田顺子”西服。 摇摆扭一动了几次身躯,让装有胸垫和钢条的胸罩贴合身一体,一边想:要是-一乳一-房再大一点就好了。同样的念头,迄今为止至少站在镜子前想过七万两千次。不过没关 系。不管思考什么、思考几遍,这反正是我的自一由。就算已经有七万两千次,又有何不可?至少我活在世上的时候,总得我行我素,愿意想什么就想什么,愿意何时 想就何时想,愿意想几遍就想几遍,不管别人怎么说!然后,她穿上了查尔斯·卓丹高跟鞋。
青豆站在门口等身大的穿衣镜前,确认这身装扮无懈可击。她对着镜子微微耸一起一边肩膀,心想,这模样是不是有点像《天罗地网》里的费·唐娜薇?她在这部电一影 中扮演一位冷酷的保险公司调查员,像一把冰冷的快刀。冷静而一性一*感,与正式的西装很相配。当然青豆长得并不像唐娜薇,但气质有些相似。至少是不无相似之处。 那是一流专家才会散发的特别的气质。何况挎包一皮一皮里还藏着一把又硬又冷的自动手|槍。
她戴上小巧的雷朋太陽镜,走出房间。随即走进公寓对面的儿童公园,站在昨夜天吾坐过的滑梯前,在脑中再现当时的情景。大约十二个小时前,真实的天吾曾经就在这里——与我所在之处仅隔着一条马路的地方。他一个人静静坐在这里,久久地仰望月亮。和她所望的相同的两个月亮。
能这样与天吾相逢,在青豆看来几乎是奇迹。这也是一种启示。是某种东西将天吾带到了她面前。而且这件事似乎大大改变了她身一体的构成。从早晨醒来开始,青豆 就一直感到浑身嘎嘎作响。他在我的面前出现,又离去了。我没能和他交谈,也没能触一摸一他的肌肤。但就在那短暂的时间内,他改变了我身上许多东西。就像用勺子 搅拌可可一样,他狠狠地搅拌了我的心灵、我的肉一体,直至内脏,直至子一宫。
青豆在那里伫立了大概五分钟,一只手放在滑梯扶手上,轻轻地皱眉,用高跟鞋细细的后跟踢着地面。确认心灵与肉一体被搅拌的情况,体味那感觉。然后下了决心,走到大街上,叫了出租车。
“先去用贺,再去首都高速三号线池一尻一出口前。”她告诉司机。
理所当然,司机不知所措。
“这位客人,您最后到底是要去哪儿?”他问,那声音说起来属于无忧无虑那种。
“池一尻一出口。暂时是这样。”
“要是那样,从这里直接去池一尻一,要近得多呢。如果从用贺走,您这个圈子兜得就大啦。再加上早上这个时间段,三号线上行道肯定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法动弹。这肯定不会错,就像今天是星期三一样正确。”
“堵车也没关系。不管今天是星期四还是星期五,就算是天皇诞辰也没关系。反正请你从用贺上首都高速。时间有的是。”
司机的年龄大概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瘦削,白皙,细长脸。
看上去像小心谨慎的食草动物。和复一活节岛上的石像一样,下颚向前突出。他透过后视镜观察着青豆的面孔,试图从表情上读出来:背后的家伙,只是个大咧咧的傻瓜昵,还是个怀着复杂隐情的普通人。但这种事不能简单地看明白,尤其是只凭一块小小后视镜的话。
青豆从挎包一皮一皮里摸出钱包一皮一皮,取出一张看上去像刚印好的崭新的一万元纸币,递到司机鼻子前。
“不要找零。也不要收据。”青豆简洁地说,“所以请你不必多说,就照我说的做好了。先开到用贺,从那里开上首都高速,到池一尻一去。
就算堵车,这点钱也该够了吧。”
“当然足够了。”司机依然满腹狐疑,说,“不过这位客人,您难道是和‘首高’①有什么过节?”
青豆把那张万元纸币像飘带一样摇晃着。“要是你不去,我就下去叫别的出租车。去还是不去,请你早点决定,”
大概有十秒钟,司机皱起眉头望着那张万元纸币,然后下了决心接过去。对着光查看,确认是真币之后,放进了工作用的皮包一皮一皮里。
“明白了。咱们走吧,首高三号线。不过说真的,那车可堵得让人心烦。而且用贺和池一尻一之间没有出口,还没有公共厕所。所以,如①首都高速公路的简称。
果您想上厕所,请现在先去吧。”
“没问题。请你现在就开车吧。”
司机从住宅区弯曲的道路穿出去,开上了环状八号线,沿着这条拥堵的道路驶向用贺。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司机始终在听收音机里的新闻节目。青豆则沉湎于自己的思绪。快到首高人口时,司机拧小了收音机的音量,问青豆:
“这话我也许问得多余——这位客人,您是做什么特殊工作的吗?”
“保险公司调查员。”青豆毫不迟疑地答道。
“保险公司调查员。”司机仿佛在品味从未吃过的菜肴,在嘴巴里谨慎地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
“正在做保险金诈骗案的取证工作。”青豆说。
“哦。”司机钦佩地说,“那个保险金诈骗和首高三号线是有什么关系?”
“有。”
“简直像那部电一影一样。”
“哪部电一影?”
“从前的老片子。史蒂夫·麦奎恩演的。呃,名字我忘掉了。”
“《天罗地网》。”青豆说。
“对对对,就是它。费·唐娜薇演的保险公司调查员,失窃保险的专家。那个麦奎恩是个富豪,他犯罪是出于业余一爱一好。这部电一影很好看。我是念高中时看的,很喜欢里面的音乐。一精一彩得很。”
“米歇尔·雷格兰①。”
司机轻声哼唱了起首的四小节,随后将目光投向后视镜,再次仔①Michel Legrand,法国作曲家、钢琴家、电一影演员、导演。
细观察青豆映在那里的面孔。
“这位客人,您还别说,您的气质真有点像当年的费·唐娜薇。”
“谢谢你。”青豆说。为了掩饰浮上嘴角的微笑,多少得费点劲。
首都高速公路三号线上行车道果然像司机预言的那样,拥挤之极。
从人口开上去,行驶了还不到一百米,就开始堵车。堵得如此完美,让人简直想把它收进堵车样本集里。然而,这恰恰是青豆的希望。相同的服装、相同的道路、相 同的拥堵。出租车的收音机没有播放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这一点令人遗憾。车内音响的音质不如丰田皇冠皇家沙龙的高档,这也令人遗憾。不过,人不该想要 得太多。
出租车被夹在卡车中间,慢吞吞地向前爬行。久久地停止不动,然后像忽然想起来了,又往前挪动一点。旁边车道上冷冻卡车的年轻司机,趁着停车一直在起劲地看 漫画。坐在一奶一油色*丰田花冠MarkⅡ里的中年夫妇,满脸不高兴地看着前方,彼此一句话也不说。大概是无话可说吧。可能就是说了什么才变成这样。青豆深深靠 在坐椅上沉思,出租车司机则听着广播。
好不容易开到了竖着“驹泽”标牌的地方,像蜗牛爬行般驶向三轩茶屋。青豆不时抬起脸,眺望窗外的风景。这可是最后一次观看这座城市了,我将去遥远的地方。 尽管这样想着,却怎么也生不出怜一爱一东京这座城市的情感。高速公路沿线的建筑,座座都丑陋不堪,被汽车废气染上一层薄薄的黑色*,到处竖着花哨的广告牌。看着 这种景象,便觉得心情郁闷。人们为什么一定要建造出如此令人郁闷的地方?我并不要求世界每一个角落都美丽悦目,但也不必一定要弄得如此丑陋呀。
终于,一个眼熟的场所总算进入了青豆的视野。就是当时那个走下出租车的地方。那位似乎有难言之隐的中年司机,告诉青豆那儿有个避难阶梯。公路前方可以看见埃索石油的巨大广告牌,一只老虎满面笑容,手握着加油管。和当时是同一块广告牌。
请让老虎为您的车加油。
青豆忽然感到喉咙干渴。她咳嗽一声,把手伸进挎包一皮一皮,掏出柠檬味止咳糖含了一块,再把糖盒放回包一皮一皮里。顺便紧紧攥一住赫克勒一科赫的槍把,在手中确认了硬度与重量。这样就行,青豆想。然后,汽车又向前略微爬行了一点。
“开到左车道上。”青豆对司机说。
“可是右车道上的车流不是还在动吗?”司机温和地抗议,“而且池一尻一的出口是在右边,如果现在变道开到左车道,待会儿可就麻烦了。”
青豆没有理睬他的抗议。“不要紧。开到左车道上去。”
“既然您坚持要这样&helli;&helli;”司机认输似的说。
他从车窗伸出手,向后方的冷冻卡车打一手势,确认对方看到之后,硬着头皮挤进了左车道。又开了大概五十米,所有车辆一起停下。
“我要在这里下车,把车门打开。”
“下车?”出租车司机十分惊诧,问,“您是说,要在这里下车?”
“对。就在这里下车。我在这里有事要办。”
“可是这位客人,这里可是首高的正中央。太危险啦。况且您就算下了车,也是哪儿都去不了。”
“那里就有避难阶梯,不要紧。”
“避难阶梯?”司机摇摇头,“那东西究竟有没有,我可不知道。
不过公司要是知道我在这种地方让您下车了,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还得挨首高管理公司的骂。请您饶了我Ⅱ巴。”
“可是,我有事得办,无论如何要在这里下车。”青豆说着,从钱包一皮一皮里又拿出一张万元纸币,用手指弹了一下,递给司机,“让你为难了,对不起。这是辛苦费。请别再多说,让我在这里下去好了。拜托!”
司机没有收下这一万块。他无奈地拉动手边的一操一纵杆,打开了后座左侧的自动车门。
“我不要钱。刚才您付的那些足够了。但您千万得小心。首高没有路肩,人走在这种地方,就算是堵车时也太危险了。”
“谢谢你。”青豆说。她下了车,咚咚地敲击副驾驶席一侧的车窗,让他摇下玻璃,然后将身一子探进去,把万元纸币塞到了司机手里。
“没关系。请你收下。不必介意,我钱多得都要剩下了。”
司机来回望着那张纸币和青豆的面庞。
青豆说:“如果因为我受到警察或公司的盘问,你就说,是我拿槍一逼一你做的。就说你是迫不得已。这样他们就没法找你的麻烦了。”
司机似乎没听懂她的话。钱多得要剩下了?拿槍一逼一迫?但他还是收下了万元钞票。大概是害怕万一拒绝,不知会有什么麻烦。
和上次一样,青豆从护壁和左车道的车辆之间穿过,朝着涩谷方向走去。距离大概是五十米。人们坐在车里,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着她。但青豆全不在意,就像站 在巴黎时装周舞台上的模特儿,脊背挺得笔直,大步向前走。风摇荡着她的头发。对面空荡荡的车道上,大型车辆高速驶过,震得地面颤一动。埃索广告牌越来越大, 终于,青豆来到了那个眼熟的紧急停车处。
周边的景致和上次来时相比,并没有变化。有一道铁栅栏,旁边有一个黄|色*小亭,里面是紧急电话。
这里就是1Q84年的起点,青豆想。
通过这个避难阶梯,走到下面的二四六号公路上时,我的世界就被调换了。所以,现在我要从这个阶梯再次走下去试试。上次从这儿走下去,是在四月初,我穿着米色*风衣。如今是九月初,穿风衣太热。
但除了风衣,我现在身穿和当时一样的衣服。就是在涩谷酒店里杀掉那个从事石油工作的坏蛋时穿的衣服。“岛田顺子”的西服套装加上卓丹高跟鞋。白色*衬衣。连裤袜和加钢条的白色*胸罩。我把迷你裙向上卷起来,爬越铁栅栏,从这里走下了阶梯。
我要再做一次相同的事情。这完全是出自好奇心。我只是想知道,身穿和当时相同的服装、前往相同的场所、做相同的事情,结果会发生什么。我并不期盼获救。 死,我并不觉得恐怖。大限来临时,我不会踌躇。我能面带微笑从容地去死。但青豆不愿对事情的前因后果还一无所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去。她想尝试自己能尝 试的一切。如果不行,那就死心好了。可是直到最后一刻,都要尽我所能。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
青豆从铁栅栏探出上半身,寻找避难阶梯。但那里没有避难阶梯。
无论看多少遍,结果都完全相同。避难阶梯消失了。
青豆咬着嘴唇,扭歪了脸。
地点并没有弄错。的确是这个紧急停车处。周围的风景也完全一样,埃索的广告牌就在眼前。在1984年的世界里,避难阶梯就在这个位置。就像那个奇怪的司机所说的,她轻易地找到那个阶梯,并翻越栅栏,从阶梯走了下去。但在1Q84年的世界里,避难阶梯已经不复存在。
出口被封起来了。
青豆将扭曲的脸恢复原状,小心地环视四周,再次仰望埃索广告牌。老虎也手握加油管,尾巴高高地竖一起,斜眼看向这边,开心地微笑着。仿佛幸福到了极点,绝不可能有比这更满足的事了。
这是当然的事,青豆想。
是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种事了。在大仓饭店的套间,死在青豆手下之前,领袖曾清楚地说过:从1Q84年返回1984年的道路不存在,进入这个世界的门是单向开放的。
尽管如此,青豆还是非得用双眼确认这个事实不可。这就是她的天一性一*。于是她确认了这个事实。剧终。证毕。Q.E.D.①青豆靠在铁栅栏上,仰望着天空。无可 挑剔的天气。深蓝的背景下,飘着几丝笔直而细长的云。天空一望无际,简直不像都市的天空,然而看不见月亮。月亮到哪里去了?得了,随它去。月亮是月亮,我 是我。我们有各自的活法、各自的日程。
如果是费·唐娜薇,此时大概会掏出细长的香烟来,从容地用打火机点燃,优雅地眯起眼睛。但青豆不一抽一烟,没带香烟也没带打火机。
她包一皮一皮里装着的,只有柠檬味的止咳糖,外加一把一精一钢制造的九毫米自动手|槍,以及扎进过好几个男人后颈的特制冰锥。哪一样,和香烟相比都更致命一些。
青豆将视线投向拥堵不前的车列。人们在各自的汽车里兴冲冲地望着她。亲眼目睹普通市民走在首都高速公路上,可不是常有的机会。
如果还是个妙龄女子,就更是如此了。更何况她身着迷你裙,足蹬纤细的高跟鞋,戴着墨绿太陽镜,嘴角还挂着微笑。不看的人反而肯定有一毛一病。
道路上停的大半是大型货运卡车。各种货物从各种地方运往东京。
司机们大概彻夜不眠地驾车,此时又被卷入了早上这宿命般的堵车。
他们无聊、腻烦而且疲倦,盼望早点洗澡、剃须,上一床睡觉。这是他们唯一的愿望。这些人像在观赏未曾见惯的珍奇动物,只是呆呆地望着青豆。他们疲倦得过了头,懒得和任何事物产生纠葛。
在这众多的送货卡车中有一台银色*梅塞德斯奔驰,简直像一只优美的羚羊误人了粗俗的犀牛群一般。像是刚到货的新车,美丽的车身①拉丁文quod erat demonstrandum的缩写,表示证明完毕。
映着初升的朝陽,毂盖也和车身的色*调相配。驾驶席的玻璃窗摇了下去,一位装扮得体的中年妇女在盯着这边看。纪梵希太陽镜。可以看见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戒指闪闪发光。
她看上去好像很和蔼,而且似乎在为青豆担忧。高速公路上,一个穿戴高雅的年轻女子究竟在干什么?出了什么事?她诧异不已,似乎准备向青豆呼喊。如果请她帮忙,她也许会载自己一程。
青豆摘下雷朋眼镜,装进了上衣的胸袋。在鲜艳的朝陽的照耀下眯着眼睛,用手指一揉一了一阵鼻翼两侧留下的镜架痕迹。舌一尖一舔一了一舔一发干的嘴唇,有一缕口红的味道。抬眼望望晴朗的天空,然后为慎重起见,再次看看脚下。
她打开挎包一皮一皮,不慌不忙地摸出赫克勒一科赫。将挎包一皮一皮扑通一下扔在脚边,解放了双手。左手打开手|槍保险,拉动套筒,子弹上膛。这一连串动作迅速而准确。清脆的声音在四周回响。她在手中轻轻一摇,掂了掂槍的分量。槍体自重为四百八十克,再加上七发子弹的重量。
没问题,子弹已经上膛。她能感觉出重量的差异。
青豆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上,依然挂着微笑。人们观望着青豆这一连串举动。看到她从包一皮一皮中掏出手|槍,也没有一个人震惊。至少是没将震惊表现在脸上。也许是没想到那是一把真槍。不过,这可是把真槍哦,青豆在心中念道。
随后,青豆将槍一柄一朝上,把槍口塞一进口中。槍口对准了大脑,对准了意识寄身的灰色*迷宫。
不必思索,祈祷词自动脱口而出。就这样将槍口塞在口中,她飞速地念诵一遍。念的是什么,恐怕谁也听不清。不过没关系。只要上帝听明白就行。自己口中念诵的祈祷词,青豆幼时几乎理解不了。但这一串词句却一直渗到了她灵魂深处。在学校里吃午饭前一定得念诵。
独自一人孤单却大声地念,毫不介意周围的人好奇的目光和嘲笑。重要的是,上帝在注视着你。谁都不可能逃脱这目光。
老大哥在注视着你。
我们在天上的尊主,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免我们的罪。愿你为我们谦卑的进步赐福。阿门。
容貌秀丽、握着崭新的梅塞德斯奔驰方向盘的中年女子,仍然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青豆的脸。她——一如周围的人们——似乎未能准确地理解青豆手中那把手|槍的意 义。如果她理解了,肯定会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青豆想。如果她亲眼目睹了脑浆飞一溅的景象,今天的午餐和晚餐怕是无法下咽了。所以听我的话,没错,请把眼睛 转过去,青豆对着她无声地劝告。我可不是在刷牙,而是将一把叫赫克勒一科赫的德国造自动手|槍塞一进了嘴巴。连祈祷都做完了。这意思,你一定明白吧。
这是来自我的忠告。重要忠告。转过脸去,什么都别看,开着你那辆刚出厂的银色*梅塞德斯奔驰,径直回家。赶回你那宝贝丈夫和宝贝孩子们正在等你的漂亮的家, 继续过你那安稳的生活。这可不是像你这样的人该看的场景。这可是货真价实、外形丑陋的手|槍。七颗丑陋的九毫米子弹装填在里面。而且契诃夫也说过,一旦槍在 故事里登场,就必须在某个场景开火才行。这就是故事这种东西的意义。
但那位中年女子怎么也不肯从青豆身上移开视线。青豆无奈地微微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时间已到。演出就要开场了。
请让老虎为您的车加油。
“嗬嗬——”负责起哄的小小人嚷道。
“嗬嗬——”剩下的六个人附和道。
“天吾君。”青豆喃喃地说,然后手指搭上扳机,加重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