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偏偏羡慕我呢?
令人费解。
“喂,”我向雪搭话,“给我讲讲穿羊皮那个人的事好吗?你在哪里遇见他的?又怎么晓得我见过他?”
她朝我转过脸,摘下太陽镜,放回仪表板。然后微微耸下肩:“那之前能先回答我的提问?”
“可以。”
雪随着菲尔-科林斯的歌声——犹如醉了一整夜后醒来见到的晨光那样迷蒙而凄婉的歌声哼唱了一会儿,随后又把太陽镜拿在手里,摆一弄着眼镜腿的弯钩。“以前在北海道时你不是跟我说过吗,说我在你幽会过的女孩儿当中我是最漂亮的。”
“是那样说过。”
“那是真的,还是为了讨我欢心?希望你坦率地告诉我。”
“是真的,不骗你。”我说。
“同多少人幽会过,这以前?”
“数不胜数。”
“200人?”
“不至于。”我笑了笑,“我没有那么好的人缘,倒不是说完全没有,但总的来说仅限于局部。幅度窄,又缺乏广度。充其量也就15个左右吧。”
“那么少?”
“惨淡人生。”我说,“暗,湿,窄。”
“限于局部。”
我点点头。
她就我这人生沉思了一会,但似乎未能充分理解。勉为其难,年纪太小。
“15人?”她说。
“大致。”我再次回顾了一下我那微不足道的34年人生之旅,“大致15人。顶多不超过20人吧。”
“才20人!”雪失望似的说,“就是说在那里边我是最漂亮的-?”
“嗯。”
“没怎么同漂亮女孩儿交往过?”她问。接着点燃第二支烟。我发现十字路口站着警察,便抢过扔出窗口。
“同相当漂亮的女孩儿也交往过的。”我说,“但顶数你漂亮,不骗你。这么说不知你能不能理解:你的漂亮是自成一格的漂亮,和别的女孩儿不同。不过求求你,别在车里吸烟,从外面看得见,而且熏得车子满是烟味。上次也跟你讲过,女孩儿小时吸烟吸过量,长大会变得月一经不调。”
“滑稽!”
“讲一下披羊皮那个人。”我说。
“羊男吗?”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你说的呀,前几天的电话里。说是羊男。”
“那样说的?”
“是啊。”
道路有些堵塞,等信号等了两次。
“讲讲羊男,在哪里遇见的?”
雪耸耸肩:“我,并没见过羊男,只是一时的感觉。看见你以后,”她把细细长长的头发一圈圈缠在手指上,“我就有那种感觉,感觉有个身披羊皮的人,你身上有那种气氛。每次在宾馆见到你,我都产生那种感觉。所以才那么问你,并不是说我特别了解什么。”
等信号的时间里,我思考着雪的这番话。有必要思考,有必要拧紧头脑的螺丝,拧得紧紧的。
“所谓一时的感觉,”我问道,“就是说你心目中出现了他的身影,羊男的身影?”
“很难表达,”她说,“怎么说好呢,反正并不是说羊男那个人的身影真真切切地在眼前浮现出来,你能明白?只是说目睹过那一身影的人的感情像空气一样传到我身上,眼睛是看不见的。虽说看不见,但我可以感觉到可以变换成形体——准确说来又不是形体,类似形体罢了。即使能够将其原封不动地出示给别人,我想别人也根本摸不着头脑。就是说,那形体独有我一个人明白。哎,我怎么也解释不好。傻气!喂,我说的你明白?”
“模模糊糊。”我坦率回答。
雪皱起眉头,咬着太陽镜的弯钩。
“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呢,”我试着问,“你感觉到了我身上存在或依附我而存在的某种感情或意念,并且可以将其形象化,就像描绘象征一性一的梦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