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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知识库 · 白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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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

2
中道正晴隶属于北大阪大学工学院电机工程学系第六研究室,选择的毕业研究主题是利用图形理论的机器人控制。具体地说,是根据单一方向的视觉辨识,使计算机判断该物体的立体形状。
他坐在书桌前修改程序时,研究生美浓部叫他:“哎,中道,来看看这个。”美浓部坐在惠普个人电脑前,盯着屏幕。
正晴站在学长身后,看向黑白画面,那里显示出三个格眼细密的方格和一个类似潜水艇的图案。他认得这个画面,那是他们称为“Submarine”的游戏,内容是尽快击沉潜藏于海底的敌方潜水艇。从三个坐标显示的几项数据推测敌人的位置,正是这
个游戏的乐趣所在。当然,如果只顾攻击,己方的位置便会遭敌人察觉,招致鱼雷反击。
这个游戏是第六研究室的大学生和研究生利用研究余暇做出来的,程序的编写与输入均以共同作业进行,可说是他们的地下毕业研究。
“有什么不对?”正晴问。
“你仔细看,这跟我们的‘Submarine’有点不同。”
“嘿!”
“像这个坐标显示的方式,以及潜水艇的形状也有点不同。”
“怪了,”正晴凝神仔细观察,“是啊。”
“很奇怪吧?”
“是啊,有人改过程序了?”
“不是。”
美浓部重新启动电脑,按下放置在身旁的录音机按键,取出磁带。这部录音机不是用来听音乐,而是个人电脑的外接储存装置。虽然IBM已经发表了使用碟形磁盘的储存方式,但个人电脑的外接储存装置大多仍使用卡带。
“我把这个放进去,启动后就是刚才那样。”美浓部把卡带递给正晴。卡带上的标签只写着“MarineCrash”,是印刷体
,不是手写的。
“‘MarineCrash’?这是什么?”
“三研的永田借我的。”美浓部说。三研是第三研究室的简称。
“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因为这个。”美浓部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车票夹,出一张折起的纸,看来是从杂志里剪下的。他把那张纸摊开。
各式个人电脑游戏邮购——行字映入眼帘。下面还有产品名称和该游戏的简单说明,以及售价表。产品共约三十种,价钱便宜的一千多元,昂贵的大约五千元出头。
“MarineCrash”在表格中段,字体较粗,还附注“娱乐★★★★”。用粗体标明的还有另外三种,但标示四颗星的只有这个,一看就知道卖方强力推荐。
从事售卖的是一家叫“无限企划”的公司,正晴既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这是什么?竞有人在做这种邮购业务?”
“最近有时候会看到,我没注意,不过三研的永田说他早就知道。看到这个‘MarineCrash’的游戏内容跟我们
的‘Submarine’很像,他觉得奇怪。后来,他有朋友在这里下订单买东西,他去借来看。结果就像你看到的,内容一模一样。
他吓了一跳,跑来告诉我。”
“嗯……”正晴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Submarine’,”美浓部说着往椅背靠去,金属挤压摩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是我们的原创作品。没错,说得确一点,我们是拿麻省理工学生做的游戏为基础,可是,这是靠我们自己的创意开发出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一个毫不相关的
人,在毫不相关的地方想到同样的创意,还具体地做出来,这种偶然可以说几乎不存在,对吗?”
“这么说……”
“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当中有人把‘Submarine’的程序泄漏给这家‘无限企划’。”
“不会吧?”
“你想得到其他的可能吗?手上有‘Submarine’的,只有参与制作的成员,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也不随便出借。”
对于美浓部的质疑,正晴无话可说。的确,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事实摆在眼前,酷似“Submarine”的游戏正通过邮购渠道出售。
“要集合大家吗?”正晴提议。
“有这个必要。马上就要午休了,叫大家吃过饭后到这里集合吧。问过所有人可能会有线索。当然,前提是那人没有说谎
。”美浓部嘴角一撇,用指尖把金边眼镜往上推。
“我实在很难想象有人会背着大家,把东西卖给商人。”
“中道,你要相信大家是你的自由 ,但有人出卖我们,这是不争的事实。”
“也不一定是蓄意吧?”
听到正晴的话,美浓部扬起一道眉毛:“什么意思?”
“也可能是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别人偷走了程序。”
“你是说,嫌疑人不是成员,而是他身边的人?”
“是。”虽然对“嫌疑人”这种说法有点排斥,正晴还是点点头。
“不管怎样,都有必要询问所有人。”说着,美浓部将双手盘在胸前。
参与“Submrine”研制的,包皮括美浓部在内共有六人,大家在午休时间全部聚在第六研究室。美浓部报告了事情的经过,但所有人都坚称自己一无所知。
“先不说别的,做这种事,肯定会像现在这样露出马脚,哪有人会笨到想不到这一点。”一个四年级学生对美浓部说。
另一个人则说:“既然要卖,当然是跟大家商量后我们自己卖啊,这样赚的钱绝对更多。”
有没有人曾经把程序借给别人?美浓部提出这个问题。有三个学生回答,曾经借给朋友玩过,但都是在本人在场的情况下,每个人都确定朋友没有时间复制程序。
“这么说,可能是有人擅自把程序拿了出去。”美浓部要每一个人交代记载程序的卡带的去向。但是,没有任何人遗失。
“大家再想一想。既然不是我们,那么就是我们身边有人擅自把‘Submarine’卖给别人,而出钱买下的人,竞公然拿来兜售。”美浓部心有不甘地依次注视大家。
解散后,正晴回到座位,再度确认记忆。最后的结论是至少自己的卡带没有被人偷拿的可能。平常,他都把储存了其他数据的卡带和“Submarine”卡带收在家里书桌屉里。带出来的时候也随身片刻不离,甚至从未把卡带留在研究室里。换句话说,东西绝对不可能从他这里遭窃。
话虽如此,这件事却让他有了全然不同的感想。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游戏之作竟然可以成为商品,或许,这将是一项全新的商机……
3
正晴想起唐泽雪穗的身世,是在与礼子 谈后半个月左右,他陪朋友到位于中之岛的府立图书馆查资料的时候。这位朋友是他在冰球社的同伴,姓垣内。垣内为了写报告,正在调查以前的新闻报道。
“哈哈!对对对,就是那时候,我也常被叫去买手纸。”垣内看着摊开的报纸缩印本,小声地说。桌上放着十二册缩印本,从一九七三年七月份到一九七四年六月份,每月一册。
正晴从旁边探头去看。垣内看的是一九七三年十一月二日的报道,内容是大阪千里新市镇的超级市场内,手纸卖场挤进了三百名消费者。
那是石油危机时的事情,垣内正在调查电力能源需求,必须阅览当时的相关报道。
“东京也有抢购囤积的情形吗?”
“好像有。不过东京那边,应该是抢清洁剂抢得比手纸凶。我表弟说,他不知道被叫去买过多少次。”
“哦,这里也写着,有主妇在多摩的超市买了市价四万元的清洁剂。这该不会就是你亲戚吧?”垣内笑着逗他。
“胡说八道。”正晴也笑着回答。
正晴心想,自己那时在做些什么呢?他当时正读高一,刚搬到大阪不久,正努力适应新环境。
他突然想不知道那时雪穗几年级,在心里算了算,应该是小学五年级。但他无法想象她小学时的模样。接着,他便想起唐泽礼子的话:“是意外身亡,我记得是雪穗刚升上小六的时候。好像是……五月吧。”她指的是雪穗的生身母亲。雪穗读小六
……就是一九七四年。
正晴从缩印本中找出一九七四年五月份那一册,在桌上摊开。
那个月发生过“众议院通过修订《大气污染防治法》”、“主张女权的女为反对《优生保护法修正案》于众议院集会”
等事件。还有日本消费者联盟成立、东京都 东区7一Eleven第一家店开业的报道。
正晴翻到社会版,不久便找到一则小篇幅报道,标题是“大阪市生野区煤气炉熄火造成一人中毒身亡”,内容如下:廿二日午后五时许,大阪市生野区大 西七丁目吉田公寓一0三室房客西本文代(女,三十六岁),被公寓物业公司的员工发现倒在屋内,经紧急呼叫救护车急救,但西本女士到院前已身亡。据生野分局调查,发现体时屋内煤气弥漫,西本女士可能死于煤气中毒。现正针对煤气外泄的原因进行调查,据分析极有可能是煤气灶上加热的大酱汤溢出导致熄火,西本女士却未发现。
就是这个!正晴很有把握。报道与唐泽礼子告诉他的几乎完全一致。目击者中并未出现雪穗的名字,这应该是报社基于新闻道德作的处理。
“你看什么那么认真?”垣内从旁边探头过来。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正晴指着报道,说是发生在家教学生身上的事。
垣内大为惊讶。“哦,竟然还上了报,真不简单。”
“又不是跟我有关。”
“可你不是在教那个小孩吗?”
“对。”
“嗯……”垣内不明所以地发出钦佩的鼻音,又看了一次报道,“生野区大 ,在内藤家附近嘛。”
“内藤?真的?”
“应该没错。”
他们说的内藤是冰球社的学弟,比正晴低一届。
“下次我问问内藤好了。”正晴边说边把报纸上吉田公寓的住址抄下来。
他在两个星期后才向内藤问起这件事。因为上了大四,已经不参与冰球社的活动,也鲜有机会和学弟碰面。正晴到社 ,也是因为缺乏运动开始发胖,想稍微活动一下筋骨。
内藤体格瘦小。虽然拥有高超的溜冰技巧,但体重不够,近距离接触时不耐撞,实力并不太强。但他为人细心周到,又懂得照顾别人,所以在社内担任干部。
正晴趁着在场上做体能训练的空当找上内藤。
“哦,那件意外。我知道,那是几年前的事来着?”内藤边用毛巾擦汗边点头,“就在我家附近,虽说不是隔壁,但也没几步路。”
“当时在你们那里是不是成了话题?”正晴问。
“那应该叫话题吗?倒是有一些奇怪的流言。”
“说什么?”
“嗯,说不是意外,而是自杀之类的。”
“你是说,开煤气寻死?”
“对。”回答后,内藤看着正晴,“怎么了,学长?有什么不对?”
“唔,其实是跟我认识的人有关。”他向内藤说明缘由,内藤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原来学长在教那一家的小孩。真是很
巧。”
“对我来说没什么巧不巧的。不过,你再说仔细一点,为什么会有自杀的流言?”
“不知道,我不太清楚,那时我才念高中。”内藤偏了一下头,立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往手上捶了一拳,“啊!对了,去问那里的大叔,他可能知道什么。”
“谁啊?”
“我租停车位的物业大叔。他曾说过,因为房客在公寓里开煤气自杀,把他害惨了。他说的大概就是那间公寓吧?”
“物业?”一个念头从正晴脑中闪过,“你说的是发现体的人?”
“是他。”
“可以麻烦你帮我确认一下吗?”
“可以。”
“拜托你了,我想详细了解一下。”
“好。”
体育类社 里长幼有序。学长托他这种麻烦事,内藤虽然感到困惑,也只能抓抓脑袋点点头。
第二天傍晚,正晴坐在内藤驾驶的丰田卡瑞那前座上,这是内藤以三十万元向表哥买的二手车。
“抱歉,麻烦你这种事。”
“哪里,我无所谓,反正就在我家附近。”内藤和颜悦色。
前一天答应的事,学弟立刻就办了。他打电话给为自己介绍停车位的物业中介,确认对方是否是五年前煤气中毒案的目击者。对方表示发现体的人不是他,而是他儿子,他儿子目前在深 桥经营另一家店。深 桥位于东成区,在生野区北边。抄
写了对方电话号码并绘有简图的便条,现在就在正晴手里。
“中道学长果然很认真。是因为了解家教学生的身世,对教学有帮助对不对?我打工的时候,实在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
”内藤佩服地说。看他自行如此解释,正晴不置可否。
事实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他知道自己受到雪穗强烈吸引,但他并非因此才想知道她的一切。照他的看法,他认为过去的事根本无关紧要。
他想,大概是因为无法了解她吧。即使他们的距离近得可以触碰彼此,言谈也很亲近,但有时他仍会蓦然觉得她遥不可及。他不明白为什么,并因此心生焦躁。
内藤不时和他攀谈,讲的是今年新加入的社员。“每人程度都好不到哪里去。有经验的人很少,所以今年冬天是关键。”
把队伍成绩看得比自己的学分更重的内藤,脸色略带凝重。
田川不动产深 桥店位于白干道中央大道转弯的第一条路上,刚好就在阪神高速公路东大阪线高井田 流道旁。店里,一个瘦子正在书桌前填写文件,看来没有别的职员。瘦子看到他们,便道“欢迎光临,找公寓吗?”显然以为他们想找房子。
内藤向他解释,他们是来打听吉田公寓那次意外事件的。“我向生野店的大叔打听,他说遇到那件意外的是这边的店长。

“哦,没错。”瘦子警惕的眼神在两个年轻人脸上 替,“都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还问这个?”
“发现体时,有一个女孩也在场吧?”正晴说,“一个名叫雪穗的女孩,那时她姓西本……没错吧?”
“对,是西本家。你是西本的亲戚?”
“雪穗同学是我的学生。”
“学生?哦,原来你是学校老师。”瘦子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再次看了看正晴,“这么年轻的老师!”
“是家教老师。”
“家教?明白了。”他眼中露出轻蔑的神色,“那孩子现在在哪里?她死了,不就无依无靠了吗?”
“她被亲戚收养了,一户姓唐泽的人家。”
“哦。”瘦子似乎对姓氏不感兴趣,“她好不好?后来再没见过了。”
“很好,现在念高二。”
“已经这么大了。”
瘦子从柔和型七星烟盒里出一根,衔在嘴里。正晴看在眼里,心想,没想到他挺赶时髦的。这种烟在两年多前推出,尽管一般风评认为味道不佳,但甚受喜新厌旧的年轻人欢迎。正晴的朋友有一大半都放弃了老七星,改这个。
“她是怎么跟你说这件事的?”吐了一口烟后,瘦子问道。他一看对方年纪比他小,口气变得不客气起来。
“她说受过田川先生很多帮助。”
这当然是谎话,他没跟雪穗提过这件事。他怎么忍心碰触她的痛处?
“哎,也说不上什么帮助!那时吓都吓死了。”
看来他就是田川。他往椅背一靠,双手枕在脑后,然后一五一十地说起发现西本文代体时的情景,可能正好闲着没事做。正晴也得以掌握整起意外的概况。
“比起发现体那时,后来的事更麻烦。警察跑来问东问西。”田川皱起眉头。
“都问些什么?”
“进屋时的事。我说我除了打开窗户、关掉煤气总开关外,没有碰其他地方,不知他们是哪里不满意,还问我有没有碰锅、玄关是不是真的上了锁,真服了他们。”
“锅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如果是大酱汤冒出来,锅四周应该更脏才对。话是这么说,事实就是冒出来的汤浇熄了火,又有什么办法?”
听着田川的话,正晴心里想象当时的状况。他自己也曾在煮方便面时,不小心让锅里沸腾的热水冒出来过。那时锅四周的确会弄脏。
“话说回来,能够让请得起家教的家庭收养,就结果来说,对她也是好事一桩吧。跟那种母亲生活在一起,她大概只有吃苦的份。”
“她母亲有什么不对?”
“我不知道,可是生活应该很苦。以前是在乌龙面店之类的地方工作,也是勉强才付得起房租,而且还有积欠哩!”田川朝着上空吐烟。
“这样啊。”
“可能是因为日子过得很苦吧,那个叫雪穗的女孩冷静得出奇。发现她母亲体的时候,连一滴眼泪也没流。这倒是吓了我一跳。”
“哦……”正晴颇感意外,回视田川。礼子对他说过,雪穗在文代的葬礼上号啕大哭。
“那时,有人认为可能是自杀,对吧?”内藤从旁插话。
“啊,没错没错。”
“那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好几件事表明,这样比较讲得通。不过我是从一个一直跑来找我的警察那里听来的。”
“讲得通?”
“是哪些啊?很久了,我都忘了。”田川按着太陽,但不久便抬起头来,“啊啊,对了。西本太太吃了感冒药。”
“感冒药?这有什么?”
“吃的不是普通的量。照空药袋看,好像是一次就吃了一般用量的五倍还不止。记得他们说,体被送去解剖,结果证明真的吃了那么多。”
“五倍还不止……那的确很奇怪。”
“所以警察才怀疑,是不是为了助眠。不是有种自杀方法,是吃安眠药加开煤气吗?他们才会怀疑是不是因为安眠药很难买,才用感冒药代替。”
“代替安眠药……”
“好像还喝了不少酒,听说垃圾筒里有三个杯装清酒的空杯子。人家说那个太太平常几乎不喝酒,所以也是为了入睡才喝的吧?”
“唔。”
“啊,对了,还有窗户。”可能是记忆渐渐复苏的缘故,田川打开了话匣子。
“窗户?”
“有人认为房间关得死死的,太奇怪了。她们住处的厨房没有排气扇,做饭时本该把窗户打开。”
正晴闻言点头,的确如此。
“不过,”他说,“也有可能是忘了打开。”
“是啊,”田川点点头,“这不能算是自杀的有力证据。感冒药和杯装清酒也一样,别的解释也说得通。更何况,有那孩子作证。”
“那孩子是指……”
“雪穗。”
“作什么证?”
“她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证实说她妈妈感冒了,还有她妈妈觉得冷的时候,偶尔也会喝清酒。”
“嗯。”
“刑警他们说,就算感冒吃药,那个药量也太奇怪了,可是她吃那么多药到底想干吗,只有问死者才知道了。再说,要自杀干吗特地把锅里的大酱汤煮到冒出来呢?因为这样,后来就当作意外结案了。”
“警察对锅有疑问吗?”
“天知道。反正那也不重要吧?”田川在烟灰缸里把烟摁熄,“警察说要是早三十分钟发现,或许还有救。不管是自杀还是意外,她就是注定要死吧。”
他话音刚落,有人从正晴他们身后进来了,是一对中年男女。“欢迎光临!”田川看着客人出声招呼,脸上堆满生意人的亲切笑容。正晴明白他不会再理睬自己,便向内藤使个眼色,一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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