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面包一皮加蔬菜汤、火腿片煎鸡蛋、饭后咖啡——孝道一边看报纸一边吃着固定的早餐。恭子曾多次试图让丈夫改掉这个习惯,可他每次都会辩解,根本不听劝告。最近恭子也放弃了,这样总比边吃边看电视强。他们严禁女儿遥香吃饭的时候看电视。父亲若不遵守,就无法起到示范作用。
“年轻的女孩勾搭中年人发生一性一关系,然后索取金钱的事好像越来越多了。这其实就是卖一婬一。最近的年轻人真是太不像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曾我在报纸后面说。
“还是男人不好。”
“倒也是。这里登了报道,说曾经和女孩子发生关系的公司职员。有人自己就有上初中或高中的女儿。这样的人都说绝不希望女儿去干这类事情,真是太自私了。”
“这种人就该判死刑,或者把他们的小鸡一鸡剪掉。”
恭子的话让孝道扑哧一声笑了。他终于合上了报纸。“今天可能会晚些回来。”
“又有应酬?”恭子翻着眼珠看着他。
“不是。我约好和人见面。以前跟你说过,就是新海部长的女儿。”
“啊,终于能见面了。上周她不是临时变卦了?”
本来说好在咖啡店见面,但对方打电话到店里,说突然有急事没法去了。
“是啊,可说她临时变卦太不公平了,是我突然提出想见面的。”
“总之是件好事,你也费尽了周折。”
“嗯。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这么费事,但不想办法把那东西一交一 给新海部长的女儿,心里总放不下。”孝道站起身,穿上外套,拿起放在椅子上的皮包一皮向门口走去。恭子跟在后面。
“晚饭在家吃吧?”
“应该是。”他边穿鞋边说。
应该是,但没法保证——身为商社职员的丈夫似乎在用后背告诉妻子。结婚七年,她早已习惯了。
“如果在外面吃,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不管怎样,八点前我都会给你打电话。”
把丈夫送走后,恭子叫遥香起床 。今年已上小学的女儿依然自己醒不了,还经常抱怨太困,不想去学校。
但她今天早晨马上就清醒了,这真少见。她穿着睡衣去了客厅,东张西望地问:“爸爸呢?”
“已经去公司了。”
“啊?已经走了?我本来想见爸爸的。”
“说什么呢。不是总这样嘛,所以说让你早点起床 。”
遥香满脸不高兴地站着,恭子有些着急。平时父亲早点出去,这孩子根本不在意,为什么偏偏今天早晨这么说呢?
坐在餐桌旁,遥香还是怪怪的,又用叉子戳着火腿片,根本不好好吃饭。
“爸爸能不能早点回家呢?”
“怎么了?找爸爸有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
“别净说些莫明奇妙的话,快点吃,要迟到了。”
遥香这孩子平时和父亲并不太亲近,也许是孝道工作太忙,很少和孩子见面的缘故。她大多冲恭子撒娇,几乎不在孝道面前撒娇。孝道有时还感觉有些寂寞。
送走女儿,恭子开始一个人吃早饭,遥香只吃了半片面包一皮,蔬菜汤几乎没动。恭子把这些全吃完后,又烤了一片面包一皮,还自言自语道:“总是吃多,才会发胖。”
恭子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就职于一流商社的丈夫工作勤恳,没什么恶一习一 ,对谁都很体贴。独生女儿遥香也活泼健康。她对这套公寓也挺满意,步行到南阿佐谷只需几分钟,买东西也方便,还贷的压力目前并不大。对于自己报名参加文化学校的事,孝道也丝毫没有反对。
恭子想,只要现在的生活能持续下去,自己不会有太多奢求。她相信会持续下去,没有丝毫迹象表明这种生活会被破坏。
吃完早饭,她开始洗衣服,然后擦玻璃,顺便打扫了陽台。她决定今天把平时不清理的地方打扫一下。她整理了厨房水槽下面,擦一拭了冰箱上面,还用专门清洁剂去除皮沙发上的污垢,这是相当累人的力气活。
正当她边看电视边吃早已过点的早点时,遥香回来了。恭子慌忙把电视关了。
遥香提出要为爸爸做蛋糕。恭子想,今天这孩子怎么老说怪话,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孝道不太能喝酒,却喜欢吃甜食。刚结婚时,恭子总为他烤制甜饼干。
母女俩忙着做蛋糕,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恭子带着遥香去买晚饭的食材。
“今天想吃些什么?”在超市的食品专柜转悠时,恭子问女儿。
“一奶一汁烤菜。”遥香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爸爸喜欢,他喜欢吃虾仁一奶一汁烤菜。”
“嗯。”
每天晚上都发愁不知该做什么,今天这么简单就定下来了,真不错。可为什么这孩子今天总惦记着爸爸呢?
回到家,恭子便开始准备,只要孝道一回来,就可以马上烤制。
一切准备停当后,孝道还没有回来。遥香边看电视边一个劲地看表。电视上演着她平时最喜欢的偶像节目,可她似乎看得心不在焉。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是啊,不过他说八点前会往家里打电话。”恭子看了看表,马上就七点半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放在客厅隔板上的电话响了。
“终于来电话了。”恭子松了口气,拿起了话筒。不好意思,又要在外面吃了——她以为会听到这样的话。
但从话筒里传来的并不是丈夫的声音。
“喂,请问是曾我先生家吗?”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是的。”
“突然打扰真对不起,我姓新海。”
“新海?啊,听我丈夫说过,您是新海部长的女儿吧?”恭子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往家里打电话?丈夫现在应该和她在一起呀。
“这次承蒙曾我先生关照,非常感谢。”
“哪里哪里,我丈夫总说新海部长对他十分关照,他这样做是应该的。”
“哦……那么,曾我先生在家吗?”
“啊?”恭子惊呆了,“您没和我丈夫一起吗?他说今晚要和新海部长的女儿见面。”
“是的。我们是这样约好的,但到了约定时间,曾我先生还没来,我想他会不会忘了……”
“啊,太对不起了!他干什么去了呢,可我想他不会忘记的,他今天早晨还说过。”
“那我还是再等会儿吧。”
“你们约定的时间是……”
“七点。在银座一家叫桂花堂的咖啡店。”
那么说来,已经让人等了五十分钟。无论有怎样的情况,如果晚了这么久,按说丈夫会往咖啡店打电话。
“我再稍微等会儿。”似乎察觉到了恭子的疑惑,新海美冬说道。
“不用了,那样太过意不去了。”恭子快速思索着,不能给丈夫丢脸,作为孝道的妻子,一定要作出恰当的判断,“那这样吧,如果到了八点我丈夫还没去,您就回去吧。也许那之后他会去咖啡店,但也没办法……如果能联系上他,我让他给您打电话。这样可以吗?”
“没问题,我等到八点。”
“能告诉我您家的电话号码吗?”
恭子赶紧记下了新海美冬说的号码。这样就可以了吧?应该没有什么疏漏,可孝道究竟干什么去了?
挂断电话后,一丝不安迅速涌上心头。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就算迟到了,也肯定会联系对方。
她打了孝道的手机,打不通,也许没电了。
“爸爸呢?”遥香问道。
“好像因工作去了什么地方。爸爸真不像话,咱们先吃吧。”
女儿摇了摇头。“我要和爸爸一起吃,要等爸爸回来。”
孩子肯定饿了——恭子不可思议地望着女儿的脸。
她决定往公司打电话,但接电话的人是另一个部门的,他说孝道的部门早就没人了。
最终,还是母女俩吃了一奶一汁烤菜。过了十点,电话又响了,恭子赶紧拿起话筒,但又是新海美冬打来的。
“对不起,还没和我丈夫联系上。”
“哦。看来曾我先生工作很忙。”
“也许工作上出现了什么麻烦,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真是太对不起了。”
“没关系,您不用在意。”
“谢谢。”
本应向新海道歉,却在电话里被她安慰了一番。挂断电话后,恭子又看了看表。
两天后,恭子和新海美冬见了面。那天晚上,孝道始终没有回家。第二天,恭子往公司打了电话,得知他也没有去公司。下午,她去了警察局。警察做了笔录,但看样子不会马上采取行动,给出的唯一的建议就是让她再等等。
恭子坐立不安,实在忍不住了,晚上就给新海美冬打了电话,觉得她应该能提一供一些线索。
在咖啡店见到的新海美冬比想象中的要成熟许多,与恭子的预想相差太远,就连美冬和她打招呼时,她都没反应过来,但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的确实是新海美冬。听说她在经营美容院,恭子更是惊讶万分。
“您肯定很担心。”听了恭子的描述,她皱起了修得漂亮迷人的眉毛。
“所以,不好意思,我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线索。”
新海美冬只是同情地摇了摇头。“我只和曾我先生通过电话,他说想给我一个什么东西,详情见面再说……”
“哦……”尽管恭子已有心理准备,觉得就算见面也没什么用,但听到这番话时还是大失所望,不禁叹了口气。
“不知他想给我什么东西……”新海美冬自言自语般低声说。
“是照片。”恭子说。
“照片?”
“您和父母的合影。他碰巧发现了,想一定要一交一 给您,还说相册之类的东西肯定在地震中被烧掉了。”
“哦,为了这个专门……”心海美冬摇了摇头。
看到对方的表情,恭子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没有认出她就是新海美冬。孝道曾让她看过一次照片。尽管没有仔细看,但当时的印象与这女子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但这种事无关紧要,恭子现在最担心的是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