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陵生 译
大卫·弗丹是个自学成才的天才人物,35岁依然还是孤身一人。大卫继承了一份遗产,这足以让他无后顾之忧地潜心搞发明,他研制出了一台可以定时返回的回路时空机。
大卫住在大学校园外一套公寓房里,那台回路时空机占据了车库里大部分空间。
这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启了这台可以定时返回的时空机样机。他将返回的时间定在12个小时以后,安装在面板上的原子钟上的红色数字显示现在是15:00:00,大卫闭着眼睛按下按钮。
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嘛,大卫也不再期盼出现什么奇迹,于是决定穿过大学校园到城里去,前面小河上横跨着一座人行桥,是从校园到城里的必经之路。
大卫向桥那边望去,只见桥中央站着一名女子,面对着画架,正在画风景素描。大卫放慢脚步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她画画。
河上景色跃然纸上,画如人,人如画,画者一头披肩金发如瀑布般衬托着玲珑曲致的身段,头发有些卷曲,但并不凌十乱。
“真美!”大卫情不自禁地呼了出来。
画画人停下笔,将笔搁在画架边上,回头看向大卫,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大卫立即喜欢上了她。
淡蓝色的眼睛,可十爱十的小鼻子,丰满的嘴唇微张吐出两个字来,“谢谢!”她的眼睛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头面向画架,拿起画笔。
大卫心跳加速,呆立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想看你画画,你不介意吧?”
女子继续描绘着河上景色的细节,大卫不安地期盼了好一会儿,她才答道:“看我,看画,随你了。”
虽然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的微笑。他看一会儿画,又看一会儿她。她边作画边以调侃的口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艺术评论家吗?”
“大卫·弗丹。”
她放下铅笔,转过头来,“我叫薇拉,你也喜欢素描?”
如果先前只是有些喜欢,那现在简直就是太喜欢了。
“非常喜欢。”大卫道。
薇拉合上素描本,收好画架,“既然你那么喜欢我的素描画,请我喝杯咖啡,我就把画卖给你。”说着便将画架的皮带挎上肩头。
真是太美妙了。就在他测试回路时光机的这一天,遇上了一位童话故事里的美十女。如果他的时空机理论成立的话,那他大卫情愿反复生活在这一天里。如果他的理论错了的话,那她也是一个真实的存在。“河那边有个咖啡屋。”
薇拉微笑着,将手挽住大卫的胳膊,走向那家咖啡屋。
咖啡屋里气氛十温十馨,他们面对落坐,各要了一杯脱咖啡因咖啡。
咖啡喝完,意犹未尽,他们继续聊着,对面的薇拉执起大卫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大卫,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以前从没这么想过,”他说,“但现在我已确信无疑。”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我也有同感。”她淡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异彩,大卫兴奋得就像一步踏入了仙境。
喝完咖啡,大卫和薇拉俨然已是一对恋人。他们将画架暂放在大卫的屋子里,轻轻松松去看了一场电十影,吃了牛排餐,在一家旧书店里浏览了近两个小时,又一起去当地的俱乐部里跳了一会舞,一直玩到凌晨两点才离开,薇拉到大卫的屋里取画架,大卫送她回住处。
薇拉邀大卫进去坐坐,他们双双在沙发上坐下,四目相对,脉脉含情,就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相拥在一起。
周围的空气冷冷清清,感觉不到薇拉的体十温十,大卫发现自己站在了定时返回时光机前,原子钟上的时间与他离开时的时间所差无几,15:00:17。
他和薇拉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从未发生过,他从没吻过她,从没与她那对淡蓝色的眼睛对视过。然而他脑中灵光一闪,他的实验成功了!他的回路时光机真的能行!薇拉现在应该还在桥上画素描。大卫飞奔出门。
她在桥的中央,还在画画。他加快脚步,为了省几步路,抄近道爬上一座小丘,到了桥上后已是气喘如牛,但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尽快跑到薇拉跟前。
“薇拉!”他一边叫一边跑上前去,“薇拉,亲十爱十的,我还以为失去了你。”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对淡蓝色眼睛。
薇拉转过身来,看着气喘吁吁的大卫,皱起眉头,“我认识你吗?”
她没有与大卫同样的那段记忆,大卫想起了这一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把你当作另外一个人了。”
“不对,”她说,“你叫我薇拉。”
“我想是的。”一个愚蠢的开头。
她皱起眉头盯着大卫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并不认识你。”她带着责问的口气问道,“你和我说过话吗?”
“没有。”真是不可饶恕的错误,大卫想,还是改变一下话题吧,“我很欣赏你的素描画,能看看你的画吗?”
薇拉转过身,“啪”的一下合上素描本,收起画架,挎到肩头。边走边说:“我从不将画示人,离我远点,你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鬼鬼祟祟的家伙,这是从我的薇拉口中说出来的吗?
“等等!”
“走开。”
大卫跟在她后面,一边思索着。他有回路时光机,只要设定好时间,就能周而复始地找到她,直到最后赢回她的心,到那时,他再将回路时光机关闭,然后一直留在她的那个时空里,和她永远待在一起。
大卫回身往车库跑去,还是定12个小时吧,这时原子钟上的时间是15:45:51,大卫按下按钮。
回到桥上,他发现薇拉又回来了,还是坐在桥中央画画。“我为我刚才的冒失行为道歉。”他说。
薇拉没发现大卫走近,他一开口说话,吓她一大跳,她深吸一口气,问道:“哦,怎么又是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她折起素描本,并准备伸手去拿画架。
这也许是大卫最后的机会了,他抓住薇拉的手臂道:“听我说——”
薇拉想挣开他的手,“放开我!”
“听我解释!”
薇拉恨恨地叫道:“放——开——我。”
“可是——”
话没说完,只见一双极大的手紧紧十抓住了大卫的手臂,“这位小十姐让你放开她,”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然后大卫看到了一条刺了青的粗十壮手臂,一个其貌不扬的大高个子,骑着摩托车,一条花色丝质大手帕将长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马尾辫。
大卫放开了薇拉。
“谢谢,”她对摩托车手致谢,“这人一直十騷十扰我。”
摩托车手看着大卫说:“他再也不能十騷十扰你了。”
薇拉收拾起画架,往肩上一甩,和摩托车手一起离开,大卫听见薇拉对摩托车手说:“一起去喝杯咖啡?”
大卫站在桥上,大张着嘴发愣,看着摩托车手和薇拉消失在一幢建筑物后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还是回家看电视吧,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原子钟显示的时间是15:45:57,大卫按下按钮,这次他决定换一种方式试试。他知道薇拉还会出现在桥上,他到附近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玫瑰花,上桥时琢磨着花束该怎么捧着才合适,是骄傲地捧在胸前,还是悄悄地放在身后呢?很快就到了桥上,他决定放在背后。大卫又一次出现画画的女子面前,他慢慢走上前去,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画板。
“薇拉。”
她转过头来看,大卫小心地拿捏好时间,适时将花捧到前面,正好让她看见他的这个动作。
“又是你。”
“对不起,吓着你了吧。”大卫道。
薇拉冷笑道:“我才不怕你呢。”
大卫向前又移了几步,她双手背在后面,脸对着他,“我不怕你,可我讨厌你,走开。”她手一甩,眼前一片迷雾迷住了大卫的眼睛,是喷雾剂!
“活该,你这个坏蛋。”他睁不开眼,只听见薇拉收拾画架的声音。
“我可没想对你做什么啊,我发誓!”
没有回答。
“薇拉?”
没声音。
大卫用衬衫袖子抹去被喷雾剂熏出来的眼泪,努力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只见桥上空无一人。
大卫十十揉十十了好长时间的眼睛,然后决定回家,他想在沙发上睡几个小时,但怎么也睡不着,薇拉的事情,让他越想越恼火,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第一次相遇时她是那么可十爱十、那么十温十柔,怎么现在变得像个口不择言的泼妇一样呢?回到家,他从十抽十屉里拿出一个陶瓷猴子,使劲往墙上砸去,陶瓷碎片四溅,似乎出了点心中的闷气。
眼睛被喷雾剂弄得又肿又胀,自己这么痴情,值得吗?
什么时间了?他抬头看看书桌上的时钟,5:23,离回到原来的时空还有10个多小时,他趴在书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黑了,摸索着开了灯看钟,9:13。
这会儿眼睛好多了,只是头痛欲裂。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又将手在胸前衬衫上抹了一把,深深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向车库走去,时空机上的原子钟仍然嘀嗒嘀嗒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但他不想再待在这里。
大卫心不在焉地过了桥,走过那家咖啡屋,他和薇拉从没在这喝过咖啡,他这样想着。店堂里黑黢黢的,桌子一溜排开抵在门后,这防不了贼,但店主会觉得这样安全些。他从旁漫步而过,往里窥视着那张他和薇拉并没有坐过的桌子,他本不想停下脚步多看的,但经过窗户时,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往里张望了一下。
然后一直往前走去,前面是个小酒馆,他不知不觉地就走了进去。里面光线很暗,只有啤酒瓶隐隐闪着光,还有悬挂在台球桌上方的彩色玻璃灯散发出华丽的光彩,大卫走过几张桌子,在酒吧高脚凳上坐下来。
酒吧男招待看一眼大卫,放下正在调酒的杯子走过来,“想要点什么,先生?”
“我也不知道,”大卫道,“有什么呢?”
“啤酒,葡萄酒,想要烈点的酒吗?”
“烈点的吧。”
酒吧侍者专心调酒,大卫将头埋在手里十胡十思乱想着,他该如何度过此生,不断地重复这样的错误?不,不是重复,而是越来越糟,先前发生的一切在他心里萦绕不去,他无法将薇拉从心里驱逐出去。在所有那些时空里……哦,天哪,为什么我就回不到和薇拉相十爱十的那个时空里呢?他抬起头来看着酒吧侍者,看着侍者将一些褐色的液体倒进玻璃杯里,然后用牙签挑十起两颗樱桃放进杯里,再配上一根吸管,然后将杯子放在大卫面前。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最后将杯子放下时才注意到酒吧里已经挤满了人。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为什么要去十操十这份心呢?他才不想管这些事情。事实上,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大卫决定回家去,好好睡一觉。他从酒吧高脚凳上站起身来,却一下子倒在了地板上,地板也不失为一个可以睡觉的好地方。
酒醒后,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车库里,站在回路时空机面前,原子钟显示的时间是15:46:05,这会儿他的心情不错,还要再将按钮按下去吗?他决定按,但这次不去桥上了,让那个薇拉见鬼去吧,来点别的,尝试一下不同的体验吧。
他决定到印度人开的赌场去,玩吃角子老虎的游戏,一种将硬币塞十入投币口来十操十作的赌十博机。不过他的心思还在想着自己的实验,要测试他的回路时空机的效果,还有比玩这种赌十博游戏更好的吗?他玩了几个小时,赢少输多,没多久输光了钱回到他的车库实验室,然后再重复实验,第二次不输不赢,第三次输得更快,很快就输得十精十光,他只得在边上看别人玩消磨时间。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算了,第四次运气大好,机器源源不断地向他吐出钱币来,整个赌场都沸腾起来了,灯光闪亮,人们都向着他围拢过来,赌场里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拍拍他的背,帮他把赢到的硬币收拢起来,他是今天最大的赢家。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从机器里十抽十出一张打印出来的小票,看了一眼后对大卫说:“今天是您的幸运日,先生。”
大卫看了看四周,工作人员在帮他收拢硬币,个别旁观者偶尔乘乱拿起个把硬币,不过大卫并不太在意,他说:“我今天赢了好大一堆硬币。”
“不光是硬币,”赌场工作人员手拿小票对他说,“这张小票更值钱,你中了30000美元大奖。”
大卫张大了嘴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30000美元?时间还早,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关掉回路时空机,留在这个时空里。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这些钱足以让他过上不错的日子,可以帮助他忘记薇拉。
赌场的人坚持将大卫留下,拍照见报、填写税单,糊里糊涂地成为了一场即席庆祝会的嘉宾,一直到10点以后大卫才好不容易从赌场里脱身。
他决定直接回家,但他得停下加点油,去它的薇拉,他发财了!他要回去关掉回路时空机,留在这个时空里。加油站近了,很多车排队等着加油,快轮到他的时候,后面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领。
他被甩得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昏暗的灯光下,他勉强看到了袭击者,一个高大男人的模糊身影,手中拿着槍,这人对着大卫开了槍,痛苦袭来,大卫倒下了。这人在大卫衣服口袋里乱翻着,搜走了赌场里拿到的那张支票。大卫竭力想反抗,但一点力气也没有。
大卫的胸口不断流着血,身十子越来越虚弱,袭击者早已逃之夭夭,躺在黑暗里的他很难被人发现,上天垂怜,他很快失去了知觉。
他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大卫站在回路时空机前,原子钟显示的时间为15:47:12,他摸了摸胸口,没有被子弹击中过的感觉,完好无损,没有丝毫痛苦。
要不要再按下按钮呢?至少他一点也不觉得累,感觉就像第一次开始实验一样,就是遇见薇拉的那一次。在现实中,他在这个车库里从第一次实验到现在总共不到一个小时。
他要不要再次按下按钮呢?他已经按了好几次,运气一次比一次差。不过,还有比遭槍击更糟糕的吗?他按下了按钮,然后坐在那里沉思,为什么每次的结果都如此不同呢,与薇拉的几次相遇结果不同,那是因为他每次都采取了不同的行动,但是在赌场里呢?本应该会结果相同的呀?而几次的结果却依然是天壤之别。
区别在哪里呢?他抬起头来看着原子钟,16:01:46,代表秒数的数字不断地变化着,从47变成48、49,然后变成50,他突然明白了,起始时间不同,结果也就不同。他永远也无法让定时返回时空机的起始时间再回到第一次按下按钮见到薇拉的时间,因为他无法让时间停止。混沌理论支配着所有错综复杂的系统,系统有多复杂,那个世界就有多复杂。他根本无法回头,无论他尝试多少次,结果总是会截然不同,他无法回到薇拉十爱十他的那个时空的时间流里,他不再是那个时间流里的一部分,那么他现在是哪个时空里时间流的一部分呢?当他跨出门去,会面临一场核大战,还是小行星与地球相撞的末日景象呢?他还能找回失去的幸福吗?
每一次的结果似乎都比前一次更糟,最后一次被人槍击几乎死于非命,一切都是那么不可知,如果这次比上次更糟……大卫不愿再想下去了。他忽然有个冲动,想喝一杯咖啡。
要喝咖啡,就得从桥上过去,经过薇拉和她的画架。不过,他可以不停下来,何必停下呢。
桥出现在眼前,他看见了薇拉和她的画架,但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薇拉好像正在拼命挣扎着。大卫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稍近才发现,薇拉正在拼命挣脱那个摩托车手,正是他见过的那个摩托车手,大卫立即向前猛十冲。
薇拉发出尖十叫十声……
“薇拉!坚持住!”大卫猛跑上前,一头撞向那个摩托车手。
两个人在人行道上扭打翻滚着,大卫突然觉得自己被拎了起来,两脚离地,然后一只拳头迎上了他的脸,他摔倒在地上,努力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却不料一只脚踢上来,肋骨一阵剧痛,同时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一定是断了肋骨,他几乎无法动弹,更别说站起来,但只要能将这个摩托车手从薇拉身边赶走,他什么都愿意试一试。毕竟,只要那台机器没有关闭,到时间他还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的。
大卫努力直起身来,觉得有些奇怪,那个摩托车手这会怎么不见动静了?薇拉怎么样了?
大卫扶着桥边栏杆勉强站起身来,四下一望,看见了薇拉和那个摩托车手,摩托车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薇拉站在他身边,手里紧十握着画架的碎片,摩托车手的脑袋上全是画架的碎片。那个素描本摊开散落在人行道上,薇拉也不去管它。
大卫踉踉跄跄向薇拉跑过去,这时她也注意到了他的样子,也向他跑来,到了跟前她站住了。
“你救了我。”她说。
“我——”一说话大卫就疼得钻心,“我不能让你有任何事。”
大卫靠着栏杆,捂着肋部,痛得龇牙咧嘴。
“你得去看医生。”薇拉说着向前迈了一步。
大卫突然大叫道:“不!”
薇拉吓一跳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他,“可你需要看医生啊。”
“这事可以等等,”他说,“我需要你的帮助,请你帮我先做一件事。”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看医生。”
她开始拨打手机,声音很轻,大卫听不清楚。他希望她打的不是911急救电话。尽管他受了伤需要救助,但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他要留在这个时空里,这是与一开始那个结果最接近的时空,他得先回家,马上关闭机器。
大卫迈了一步,尖利的疼痛遍及全身,他抓住桥面栏杆,双膝不由自主瘫十软十下来,他闭上眼睛忍受着疼痛,感觉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背。
“别走动,”薇拉说,“这样会伤得更厉害的。”
她扶着大卫坐下来,他谢了她的帮助。
“我得回家一趟。”
“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薇拉说道。
“没时间考虑那个了。”大卫试图站起身来,又是一阵钻心的痛,真是没有办法。
薇拉说得没错,他需要医生。“如果你能帮我去做那件事,我就答应去看医生。”
薇拉扶着他的手,“什么事?”
有点希望,可她能办到吗?
“在我的车库里有一台机器,你必须帮我将它关闭。”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说,“你的肋骨可能断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缓一缓的呢?”
“我无法对你解释清楚,但现在一定得关掉它。”她一定得相信我的话,他想,我不要再返回原来的时空,我不能再次失去她。
薇拉的脸变得柔和起来,“先送你去医院然后我就去。”
大卫伸手到口袋里掏摸十着,忍着痛拿出一串钥匙丢到薇拉手里,“地址是朱尼珀街1847号,车库里有台机器,上面有个数字钟,只要将机器插头拔掉就行了。”
空气中隐隐传来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响,很快救护车就到了跟前,薇拉在大卫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薇拉不会明白,不过没关系,她不需要明白。对于大卫来说,重要的是,他要留在这个时空里,“听我说,我不想再次失去你。”
薇拉不解地摇摇头,“你说什么呢,我以前并不认识你呀。”
“但是我认识你,我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
医护人员和薇拉一起将大卫推进急诊室,那里有许多病人等着。
“几点了?”大卫问薇拉。
薇拉抬头看了看,“8点35分。”
还有7个多小时,大卫心里有些不安。
“怎么啦?”
“你赶快帮我跑回家一趟,我在候诊室等着,好吗?”
薇拉将他的手握住说道:“在医生为你治疗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她放开大卫的手,抚了抚他的头发,“你先好好歇会。”
大卫闭上眼睛,但却无法入睡。他怎么能睡得着呢?碎裂的肋骨阵阵刺痛,心里七上八下,薇拉能不能将那个回路时空机关闭呢,在医院里有薇拉陪着的感觉真好,他太想留在这个时空里了。
“我会没事的,按这样的进度还有的等,”大卫道,“只怕你回来时还轮不到我呢。”
薇拉摇摇头,“我不能离开你不管。”
“求你了,好吗?”
薇拉不再理他。
大卫无助地闭上眼睛,难道真没办法了吗?
直到凌晨2:50,护十士才过来推大卫,薇拉想放开他的手,但大卫紧拉着不放。
“薇拉,”他说,“求你了,现在就去。马上就得把这事办好了,要不,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疯了吗?大卫,”她说,“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的。”
“我会消失的。”
“快放开我的手,”薇拉说,“护十士要生气了,我会等着你的。”大卫放开手,薇拉十抽十回自己的手。
护十士将他推走穿过前面那道门,只有最后的机会了,大卫叫道:“请帮我一次好吗?如果你真在意我,就请你把那个机器关了!”
墙上的时钟指着3:54,大卫的眼睛不时瞄向它,再过几分钟,他就会突然从这个时空消失,再次失去薇拉。而薇拉对大卫也是真情真意,但是即使她一直陪在医院里也于事无补。
上天要再次将她从我身边夺走,大卫想,他再瞄了一眼时钟,3:55,他急得眼泪夺眶而出。
医生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很大的X光片子,“让我们来看看你的肋骨怎么样了。”
医生说着将片子放在仪器上观看,大卫看着时钟上的秒针又走动了20秒。
医生用了1分12秒的时间看片子,3:57了,医生转过脸看大卫,大卫又看了看钟。
“情况还算好,弗丹先生,骨头没有断,但有三根肋骨碎裂了。”
大卫哼哼着,“难怪觉得就像断了一样。”他扭头看了一下钟,3:59。
“有事情要发生。”
“哦?”医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表示他现在正忙着,顾不上理会病人的十胡十思乱想,“我会等着看你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不过我还有许多病人要看。”他向门口走了一步,“X光片子我已看过了,我去给准备点镇痛药,两分钟后我就回来。”
“到时只怕一切都晚了……”大卫压低声音嘀咕着,医生急冲冲跑向走廊,也不知听到没有。
大卫看了一下时钟,4点正。在这个时空里的时间已到了最后一刻,下一分钟大卫又会站在车库里的回路时空机前,再一次成为无情混沌理论的牺牲品。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获得第一次与薇拉邂逅那样的机遇呢?
不想再试了,承受不起一次次心碎的感觉,那种痛甚于肋骨碎裂之痛。
大卫回头看着时钟,4:01到了,又过了,大卫无奈地看着秒针绕着钟面移动着,等待着身上的疼痛和医院的诊疗室一起消失,突然变成自己家的车库;等待着墙上的挂钟变成原子钟的数字显示模十式。
秒针从数字12上移过,4:02到了,医院的诊疗室没有消失,他的肋骨仍然感觉着疼痛,大卫脸上掠过一丝微笑,薇拉终究是办到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医生走进来,“你还在这儿,没发生什么事吧,弗丹先生。”
尽管伤处还很疼,但大卫却笑得很开心,“是的,我还在这儿,肋骨的伤痛给我带来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