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波 译
1、长空警报
浩瀚的宇宙繁星密布,陨石纷飞。一阵单调、刺耳的警报嗥鸣,划破了寂静的长空。
金牛星座的飞船自离开埃斯特里两周后,在向贸易港的返航途中,安定导航板发生了松动,使小飞船面临着即将坠毁的危险。船长吉斯·肯尼林迅速接通了应急线路,使线路板磁化,把导航板紧紧吸附在船体上。他指令领航计算机引导飞船向距离最近的修女星座的太空总站靠拢。当小飞船快要接近时,他打开通讯荧光屏通话,要求进入。
修女星座的太空总站的站长带着期待而高兴的神色和斜视的眼光,出现在荧光屏上。当听到吉斯报告了故障的全部情况之后,他幸灾乐祸地叫了起来。金光闪闪的宝石链,在他那又圆又胖的脸颊两边晃动着。他神气话现地宣布他的站没有设备,修理港已经关闭,并说他不愿意为吉斯重新开放使用。
听到站长这番无理的推辞话,吉斯佯装非常生气地说:“如此一个太空站,竟被你们这一群无能的笨蛋所把持,占着茅厕不拉屎,一块空地有何价值?”
总站长瞥了他一眼,得意洋洋地说:“我们,我们是地道的一级太空站,拥有齐全的设备,在太空联邦集十十团十十中我们是最大的一个宇宙站。你看,亲十爱十的,我们这个站是不工作的,但不影响我们首屈一指的地位和名声。这个简单的情况你该清楚了吧。”总站长挑十逗十性十地笑了。
吉斯两手捧着头,手指抓了抓他那亮油油的头发,说:“我仅要求有个地方能修好我的小飞船,难道你这个自十由天地就不能帮忙吗!”
“当然不是。”总站长向前欠着身,手在控制台上拨十弄着,从宝石链缝隙的十陰十影中露出了笑容,随后就从通讯荧光屏上消失了。
这时,明亮的光环出现在荧光屏上。小飞船的电脑与宇宙星网接通,引导飞船通过金牛星座,进入了光环。这个光环无限广大,小小的飞船在这宽阔的环带中,看起来只不过象一个酒桶。光环静静地闪烁着光辉,对小飞船产生了吸引力。吉斯心急如火地观察着,然后打开荧光屏阅读,询问计算机所存贮的关于修女星座总站的有关情况。
存贮在金牛星座飞船计算机中的一般信息是简单而有限的,它只能告诉吉斯金牛星飞船通向修女星座总站的方位座标和周围主要行星的名字,其中一个叫做双星的行星座出现在长长一串的名单上。除此以外,什么情况也不能提供了。
吉斯关上了荧光屏,陷入了沉思。然后,他通过计算机询问双星联合公司现时所拥有的财产和行星的情况。这是一个庞大而讨厌的联合公司,许多年前曾企图夺取他的原籍世界,而且至今还不死心……
想着想着,他把小飞船引出了光环。
“很好!”总站长又出现在荧光屏上,宝石链闪闪发光,耀得吉斯眼花缭乱。
这时,修女星座太空总站已经高高悬挂在空中,它是一个带有支架、铁环等设备的镀金结合十体,在柔光的照耀下放射十出奇异的光辉。
“我不明白,”吉斯说,“你们确实是一级站, 可是……”
“啊,很简单嘛。”总站长说,“修女星座是联邦集十十团十十中最大的星座之一,因此才有我们这个奇怪的宇宙站,不需要与外界贸易。它有三个独立的系统,有几十个不能居住的星球,当然不包括迷宫座——而且谁也不会把它故在眼里。”总站长耀武扬威地用手把他的宝石链从头发上拨十弄下来,卷发又弹了回去。金灿灿的宝石链吊垂在衣领上,剩下一颗明亮的蓝宝石,紧紧十贴在他的左眉上。吉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所以说,几乎没有任何飞船经过这块地方。”总站长继续说,“我简直烦死了。好吧,准备定好航向座标,放心十操十作吧。”说完话,他就从荧光屏上消失了。
吉斯耸耸肩,感到好笑。他飞快地十操十纵控制板,使飞船迅速加入方向座标,然后放下前推力活动装置。当小飞船转到一个新航向时,安定导航板的红色警告灯立即亮了,小飞船发生了抖动,伴随着金属应变的嘎吱声,整个四分安定导航板从船体上脱开,小飞船迅疾地向前驰去,落在后面的安定导航板突然闪亮一下之后,就消失在茫茫宇宙里。
吉斯匆匆地赶到船体发生故障的地方,发现失去导航板的下方,船壳凸出一块。小飞船迫切需要进入一个修理港。吉斯又气又急,使劲地按了一下发射机,大声呼叫,直到总站长那张和蔼的脸再次出现在荧光屏上。
总站长对吉斯飞船的故障表示遗憾,但还是拒绝开放修理港。总站长启齿而笑,耸耸肩,算是谢绝了。突然他又想起一个主意,告诉吉斯可以使用金斯科太空城的修理港。
古斯按捺住内心的怒火,指望从总站长嘴里掏出点东西。
“但是请注意,”总站长补充说,“我并没有保证他们会伸出援助之手。他们是一批古怪的家伙。你要当心,无论如何要十温十和、有礼貌一些才是。他们对到修女星座上来的陌生人,是不怎么友好的,甚至对遇难者也是这样。”说着,总站长在荧光屏上消失了。
吉斯依照总站长所提供的最新座标小心翼翼地驾着飞船徐徐下降,可头脑里还在想着总站长令人发笑的奇姿怪态。
吉斯·肯尼林在陨石频飞的太空提心吊胆地驾着飞船,祈祷天神保佑不要被陨石撞上。就在这时,从船舱收音机中传来一声方言很重的嗓音,这声音听起来有点怒气冲冲,但瞬间就消失了。吉斯对着那鸦雀无声的麦克风呼叫,嘴里还在咒骂修女星座和修女星座上的每一个人。
荧光屏亮了,清晰地现出一位肥胖而目光锐利的女人,她带着一种不愉快的神情看着吉斯。她脸上几乎布满了皱纹;一头厚厚实实的、金黄色的头发几乎把她的脸颊遮住,卷曲的刘海覆盖在她的眉头上。
“请原谅,”吉斯对着荧光屏说,“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作海盗,我的飞船不行了,需要有一个修理港和一个优秀的修理工。要我向你发射身份征号码吗?”
“号码可以伪造,船长先生——”她停了一会,然后眼睛盯在地板上,“我们这个太空城是非常忙碌的,我们一直在担忧着自己的安全,哪有心思顾得上你呢?”
“我相信你不会拒绝的。”吉斯反驳道,“联邦集十十团十十有规定,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引证其中的段落和章节,拒绝帮助是无理的,也太不礼貌了。”
胖女人正要开口,吉斯连忙压住她:“我不认为你们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你要拒绝我的要求,我将向你的顶头上司抱怨你。”
看起来,她有点坐立不安了:“我们对陌生人是不关心的,你就是其中一个。”
“等着瞧吧,如果你不给我开放码头,拖延时间,你们将料想不到地招致更多的陌生人来到你们的太空城。而且我会叫联邦集十十团十十里所有的调查员和探子,来扰乱你们,使你们不得安宁。”
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在荧光屏上消失了。
几分钟后,胖女人派出了一架遥控飞机,并且还准备了一份有限参观通行证。
遥控飞机挂接到小飞船的导航系统上。吉斯背靠坐椅,十操十作压力控制开关,眼睛注视着面前的荧光屏。
金斯科太空城是一个球形体,仿佛是一个庞大的银白色的橘子,外壳表面上装点有金属的山谷,方形的山脉,由它们组成一个奇妙的网络。小型大动力货车满载着货物来来往往,形状古怪的宇宙公共汽车穿梭而过,无数的小飞船飞来飞去。遥控飞机引导小飞船与金斯科太空城作同步旋转。太空城的舱门打开了,遥控飞机缓缓下滑。吉斯聚十精十会神地调节压力变化。不一会,遥控飞机把小飞船引导到一个宽敞的但灯光灰暗的“海湾”停了下来。
“海湾”的远处,灯火辉煌。
当吉斯走近时,听到有人用一种特殊的语言在歌唱。他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啊!这玄妙的歌喉,如此丰满、浑厚、婉转,富有节奏感,然后渐渐变成了女低音。吉斯绕道小飞船,步入灯光下,这时,歌声突然停止了。
“喂!”他叫残道,可是没有听到回音。灯光下是一片空地。“喂!”他又大喊了一声,可是他听到的是从“海湾”的远处飘荡过来的回响。
“喂!欢迎您到我的密室好好谈谈。”声音是那样的十温十和、多情,口音不重,而且听起来就在附近,“我们这里只有一些不胜任的修理人员,不一定能使您满意。看来您与我们这里的人长相不一样,您是一个不平凡的人。”说着说着她又拉开了嗓子。
吉斯猛然抬起头来,一个黑影印入他的眼帘,可是刺目的灯光使他什么也看不清。
歌声被一阵咯咯的笑声代替了:“干脆说吧,你想干什么?你看我忙成什么样子了!”
吉斯用手遮住耀眼的光芒,说:“我的名字叫吉斯·肯尼林,是从金牛星来的船长。我的小飞船的导航板整个地掉了,你们的总站长叫我到这里来修理。”
“不是我的总站长,亲十爱十的朋友,我也不属于他们。他们竟愿意帮助你,这事真新鲜。”
“其实他们什么帮助也没给,所以我才不得不用联邦集十十团十十这张王牌去吓唬他们。”
“是吗?”话音变得有点兴奋、激动了,“真钦佩你!”
“情况很紧急,如果你能……”
“好,给你修,把一切都丢开。啊,不行,我有许多事情要做……”
确实是这样。说话之间,吉斯听到金属的磨十擦声,而且亲眼看到铁屑一块一块掉落的闪亮。
转瞬间,一个暗影跳下来出现在吉斯面前,朝吉斯嫣然一笑。吉斯定睛一看,啊,原来是一位年轻姑十娘十。
她比吉斯矮半个头,看起来二十上下的年纪,银灰色的长发蓬松、卷曲地披在肩上,椭圆形的蓝色、深凹的眼睛里充满了讥讽的神情。她那脸蛋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柔和的绒十毛十。吉斯向她的手瞥了一眼,发现她那纤细、弯曲的手爪与众不同,它一会伸开,一会缩进。
“你是——”吉斯刚吐出两个字,突然又停了下来,而眼睛却在端详着她。
“我是台利萨人。啊,对不起,请你不要盯着我,行吗?”
吉斯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他迈开脚步向小飞船走去,听到她的脚步声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优美、动听的哼曲声响在耳边。吉斯的手放在口袋里,攥起了拳头,一股暖流仿佛从手心传到了心窝。
她爬上了小飞船,开始检查受损部位,嘴里一直哼着歌儿。
吉斯站立在她的身后,瞅着她。
“不要象尾巴一祥跟着。”说话时她头也不回,“也不要竖十起耳朵听,我们还没有搭上,没有相十爱十到那种热烈的程度。”
吉斯脸上又红了一阵:“很抱歉,我以前从未遇到过台利萨人,只听说过……”
“那全是假的,我敢发誓。”她补充说,“全是谎言和鬼话,你应当清醒,吉斯先生。”她对着舱壁猛击一掌,然后转向吉斯说:“还需要花一些时间,因为我得向总站订购一个部件,不过我会保证你再度启航的。”
“希望快一些,因为我还要继续赶路呢。”
“哦。不过,我还没有把金斯科太空城的奇观向你介绍,亲十爱十的朋友。你还没有观赏到这里的鲜花,尝到这里的美酒。我给你找个房间,为你准备一个会客室。这样,你就可以会见许多活生生的渺小、可鄙的人们。”
“我想我应该睡在自己的小飞船里。”吉斯说。
达时,年轻姑十娘十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快的表情,然后用金斯科太空城的方言说:“这是规定,在失去正常功能的飞船里不准睡觉。你将在临时住房里过夜,无可争论。”
“可是——”
“可是把你与小飞船分开很痛苦,是不是?”她突然又笑了。吉斯茫然发楞,脸上挂着一副生气的样子,跟在她那轻巧自如的脚步后面,走出了“海湾”,来到金斯科太空城的走廊厅里。
2、白雪少女
她的美名叫达莎,是若干年前来到金斯科太空城的,到海湾当修理工也已经很长时间了,可是她对这个太空城并不感兴趣。
达莎从一个小包里取出一张绿色有限通行证,说:“或许你不喜欢它,可是没有它你就不能久留。啊,他们确实不欢迎你。你遇到一位矮胖的女人了吗?她心直口快,是一个被侮辱的女人,红色的头发,有一对不可征服的眼睛。”
吉斯坐在十床十上,微微笑了笑:“是不是这个太空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古怪?”
“不全是这样。”达莎坐在桌子上,两十腿前后摆十动着,“我是很清醒的,胖女人麦克丽特也有理十性十……”
达莎告诉他哪些餐厅要特别加以警惕,决不要吃黄色的东西。还有,在公开场合要少讲话,因为他口音很重,一讲话就会被识别出来。达莎还劝吉斯把自己的衣服收起来,换一套公司标准服,这样就可以不被人怀疑,也不会被盯梢了。
“盯我梢干什么?”
达莎耸耸肩:“你会慢慢知道的。好啦,吉斯先生,我还有事。请你多加小心,再见。”她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出门外。
“达莎!”吉斯大声叫喊,可达莎一跨出门就把门带上了。
吉斯脱十下自己的服装,换上了一套蓝色的公司标准服。他把绿色通行证装在十十臀十十部口袋里,然后坐在发射机旁,把插头接通到存贮计算机上,询问关于台利萨的情况。
台利萨是最早的居住星球之一,是很久以前发现的,其日期还可以根据老皇历推算出来。在发现金牛星和发明高速驱动装置以前,地球上的开拓者就被用一只巨型大肚船送到八个星系:其中包括双星系、修女星系、拉布星系(即迷宫座);台利萨则是最后一个被开拓的行星,它离地球最远,是一个庞大、寒冷的世界,盛产稀贵矿石,它对热能的使用反而非常节省。台利萨人适应那个世界的气候,皮肤上的一层绒十毛十是为着御寒的,多长一层皮下脂肪也是为着同样的目的。
台利萨人具有从人类变种过来的思想和灵魂。那时的地球人是高智慧人类,他们在地球上创造了许多今世人望尘莫及的奇迹。反过来,由于宇宙的开放,外空人也曾来过地球,帮助进行了许多创造。
在台利萨被开拓两个世纪之后,地球和距它最近的两个居住世界,因在征税问题上存有分歧而导致了最后一次大战,使其中两个世界陷入毁灭,地球本身也受了重伤。战争从来就是发明创造之母。因此从那以后,就发现了金牛星,发明了高速驱动装置,这样,整个宇宙开放了。但是对仍在缓慢地重建着自己的地球却不开放。台利萨在战争年代里,由于移位失踪而被忘却达十二个世纪。最令人惊讶的是,当台利萨人以一种变异过的人类的面貌出现在宇宙时,这时的宇宙已经有了太空人类,可见这是内部创造的结果。联邦集十十团十十中的未变化的人类,被全身长满了银白色绒十毛十的台利萨人弄得迷惑不解……
吉斯关上了计算机,闭上眼睛整整睡了两个小时。醒来之后,转到卧室,但却发现达莎蜷曲着睡在他的十床十上,在偷看他的身份十证。
吉斯火冒三丈,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他怒视着达莎,而达莎却十温十情地朝他微笑,显得有点尴尬。
她把身份十证放回到桌上,一骨碌从十床十上爬起来。
她穿了一套棕色的紧身连衣裤,躯体的线条显得特别明晰,纤细的身腰,高十耸的十乳十房,柔十嫩的皮肤,给人一种丰满、匀称的感觉。
“我是来领你去观光的,可是你不在,未免有点失礼了吧。”她背靠在墙上说,“我已经给你订好了导航板。”
吉斯微微展开了笑脸。
达莎噗哧一笑说:“你愿意跟我一道去修理港吗?”
古斯踌躇不定,因为他感到非常疲劳,不过最终他还是被他那种强烈的好奇心所征服。
达莎暗示他处在被怀疑、监视之中,不过吉斯并不感到对他有什么成胁。
达莎从他的身边穿过时,顺手从他衣袋里把他的身份十证十抽十了出来,在他眼前示了示说:“这是最重要的,如同你在罗马,就得按罗马人的十习十惯行十事一样。”
吉斯犹豫了一阵,然后,跟着达莎走了出去,随手把门锁上。
“为什么鬼鬼祟祟?为什么邀请放在晚上?”吉斯问道。
“很简单,因为你同我一样,是从外系统来的。我不怀疑你,为什么你要怀疑我呢?”
“不,我不会怀疑你的。”他想起了那天下午的情景,“我能对付他们。你大概很十习十惯了吧?”
“决不会十习十惯的。”她低声说。
滑梯输送带从修理港的公共广场穿过,沿着灯火辉煌的娱乐厅的前部徐徐移动,达莎靠在滑梯输送带的扶手上,面朝吉斯,背对人群。她换上了一套暗色的服装,一块漂亮的头巾披在她那油亮、卷曲的头发上,经过这番乔装打扮,显得十分婀娜。吉斯偷看了她一眼,可是达莎敏锐的目光突然横扫过来,他立刻把眼光移开,脸唰地一下红了。
“你喜欢啤酒吗?”达莎问。
吉斯点点头。
“很好。欢迎你到塔马斯餐馆,吉斯先生。”
塔马斯餐馆很小,而且灰暗,又挤满了人。他们坐了下来,酒吧招待塔马斯给斟上了酒。
“塔马斯是迷宫座来的人。”她说。
“述宫座,是怎么回事?”吉斯问道。
“是邻近系统的一个行星带。迷宫座的拉布人住在称为‘洞’的星球里,他们不受驯化的影响。修女星座的金斯科人几十年来一直想把他们消灭掉。”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顺从。”
塔马斯把两杯啤酒放在桌上,好奇地上下打量吉斯,连忙又去应付别的客人了。
吉斯饮着啤酒,感到淡而无味。他做了个鬼脸,达莎会意地点点头。
塔马斯的父亲是迷宫座的酿酒大师。由于他用一块岩石击毁了金斯科一只飞船而遭到了金斯科人的攻击,他的儿子塔马斯幸存下来,被带到金斯科太空城,成了一名出色的酒吧跑堂。
达莎用脚砰地一声蹬了一下金属地板,说:“当然,塔马斯恨透了这里的一切。”
“那末,为什么他不离开?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留在此地呢?”
达莎呷了口啤酒,扫了吉斯一眼。这时,大厅里的说话嗡嗡声此起被伏。
“塔马斯不能离开,因为他无处可奔。来到金斯科的拉布人真是遭罪。如果有人要把他偷运走,那么他们就会被指控为唆使、拐骗犯。假如他只身潜逃,很可能导致一次危险的战争,整个拉布人就会遭殃。说真的,拉布人还没有完全从上一次战争的创伤中恢复过来。塔马斯有一副好心肠,他是一名十爱十国主义者,宁可自己受难,也不愿为着自己的自十由而牺牲全体拉布人。”
“难道也是十爱十国主义把你留在这里?”
“不象是。”达莎的脸十抽十动着,显示出内心的痛苦。过了一刻,达莎扬了扬眉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吉斯盯着达莎。她那柔十嫩、雪白的肉十体,多情的眼睛,灵活而复杂的脑子,深深地迷住了他。
达莎在进入金斯科太空城以前,对这里的情况是一无所知的。金斯科城设置了重重障碍,使她难以出走。当吉斯问她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国土时,达莎放下酒杯,猝然立起,激动地望着他,默默无语,伤心的眼泪则唰唰地直往下流。
数年前,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在她母亲的怀抱里生就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由于她皮肤白十嫩,加上一层铜色的绒十毛十,所以大家管她叫“白雪少女”。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小达莎正在和她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耍。突然天空中闪出一道霞光,几秒钟后,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平地卷起十陰十风,整个大地仿佛都在晃动。狂风过后,只见空中一个不明的飞行物体飘然而下。
“看,那是什么怪物?”小达莎惊叫起来。
这时,其他小朋友一个个象受惊的野鹿,四处逃散,唯有小达莎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当她开始意识到危险的时候,那个飞行物体己经着落,象是个飞船。
飞行物舱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身穿皮衣的古里古怪的人。
“啊——!”小达莎手捂着眼睛惨叫一声。
就在这刹那间,两个怪人把她挟持到飞船上。
“十妈十十妈十,快来救我!爸爸——!”小达莎拼命呼叫。
只听得舱门咯吱的一声关上了。小达莎十精十疲力尽,随着飞行物体的升起,进入了昏迷状态。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之后,她突然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奇妙的太空城。
金斯科太空城来了这么一位绝妙的白雪姑十娘十,轰动了全城,使许多金斯科人拜倒在她的美名下,因为在金斯科人看来,小达莎实在太美了。
总站长从通讯荧光屏上发现了她,被她那惊人的美迷得神魂颠倒。他警告金斯科太空城那个胖女人说:“如果有任何人首先玷污她,我就叫他进冷宫。白雪姑十娘十算我娶了。”
胖女人麦克丽特无可奈何,悄悄地把达莎叫到跟前,告诉她要把她送到总站去。
“这是为什么?”达莎天真地问道。
“总站长要娶你为妄。”麦克丽特同情地说。
“请您作主,这万万使不得,我还是个孩子。”
“可是拒绝会带来严重的后果!”麦克丽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请您告诉他,我宁可……”说着,她呜呜地哭了,伤心的泪水把麦克丽特也感动得声泪俱下。
麦克丽特掏出手绢,帮达莎擦干了眼泪,抚十摸十着她的头说:“可怜的孩子,我也是被侮辱过的。”麦克丽特长叹一声,继续说:“我给你想个办法,我把你送到修理港去当修理工,那里有一些从迷宫座来的拉布人……要知道,总站长是从来不要不是处十女的姑十娘十。去吧,达莎。”
达莎对麦克丽特这番话感到莫名其妙。她说:“这有什么用?反正都在他手掌中。”
“去吧,达莎,拖上一年半载,情况可能会缓和下来。有什么危险我会帮助你的,孩子。”
达莎听了麦克丽特的话,来到修理港。这个修理港是个非常繁忙的宇航修理站,经常要接受来自宇宙各大星球的飞船和其他运载工具的修理业务。
在这里,她遇到许多同命运的人;在这里,她十爱十上了一位拉布青年……
一年以后,达莎怀孕了。不久生了个婴儿。这不速之客使她悲伤的心灵得到了慰藉。
时隔不久,这个消息传到总站长的耳里。总站长暴跳如雷,立即派人到金斯科城去。
一天下午,三个古里古怪的人出现在达莎的面前,其中一个高个子吼叫道:“把孩子十交十给我们,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达莎把婴儿紧紧抱在怀里。
这时,另一个中等身材的家伙箭步上前,把婴儿从达莎手中夺了过去。
“麦克丽特,快救救我的孩子!”达莎绝望地喊着。
“别叫,再吭一声,我们就连你也带走。”
那三个家伙把达莎推倒在地上,拔腿就走。
“站住!”达莎的情十人——拉布青年气喘吁吁跑来。
“好小子,我们正要找你。”说着两人上去一把抓住拉布青年,把他推入飞船。
“拉布!”达莎叫了一声便倒下了。
达莎按捺住心中的愤怒,默默地忍受着痛苦。反抗吗?不行,那等于鸡蛋碰石头。谁要反抗,首先是小孩遭殃。
吉斯对达莎的这一切一无所知,因而对她的流泪感到莫名其妙。而她又无论如何不能把内情告诉他。她有意打了个岔:“你的身份十证说你出生在阿里耳,每年两次回家。可是你在过去的两年中根本没有回去,这又是为什么呢?”
吉斯生气地说:“这与你不相干!”
“当然啰,”达莎站了起来,“跟我走吧,吉斯。我答应带你去参观太空城的天堂宫,我说话从来就守信用。”
吉斯踌躇了片刻,然后匆匆跟上达莎轻快的步子。
“我们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因为我们缺少珍珠财宝,所以只好矮人一等,现在必须想办法弄到它。”走到门边时,达莎在灯光下停住了,“帮我一个忙吧,吉斯先生。你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我想避开那些蠢驴。”
吉斯点头从命,走到门前,仔细察看了空旷的门厅——一切安全。吉斯向达莎打了个手势,达莎连忙跑过来拉着吉斯的手,乘一个圆筒滑梯下到一个黑暗的走廊。这时,灯火辉煌的天堂宫就在前面。
达莎避开灯光,靠在墙上,
3、盯梢
天堂宫是金斯科太空城的中心,有公园、泉水、公寓大厦、娱乐场,还有金银财宝,应有尽有。穷困潦倒的外地人见了这些会羡慕死的。高高的天花板上,闪烁着点点星光;新鲜空气里散发着鲜花的芳十香;从黑暗的远处传来潺十潺的流水声。
达莎领着吉斯穿过高十耸、洁白的大厦,从它的窗户里透出一束束灿灿的灯光。他们在公园一侧的灌木丛中缓缓移动,看到一些穿着漂亮的人们在树下、在浮动的琥珀色灯光下散步。远处传来一阵柔润、动听的琴声。达莎闭上眼睛,洗耳聆听,品味这美妙、醉人的音弦。
在那铺有丝绸桌布的柜台上,透明的高脚杯盛满了美酒,供人品尝。看到这种情景,吉斯不由地想到:难道天堂宫的居民整天这样花天酒地地生活吗?吉斯一点也不相信。
一张张脸从达莎眼前掠过。她触十动了一下吉斯的胳膊,暗示他不要动。这时,有三个人坐在泉水边的长凳上: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是娇十小玲残的年轻女子,另一个是金发女人,即胖女人麦克丽特。他们三人紧紧十靠在一起,十交十头接耳。达莎蹑手蹑脚地向前移动。不一会,麦克丽特站起身,走开了。达莎退了回来,拉着吉斯一道走出了公园。
达莎加快了脚步,领着吉斯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十胡十同和黑暗的街道。他们又爬上一个宽大的十陽十台,达莎手扶着十陽十台的栏杆,眺望着十陽十台下黑沉沉的夜空。
达莎手挽着吉斯的胳膊,说:“我们被盯稍了,你能紧跟着我吗?”
吉斯意识到她的挑战,正堆备回答,达莎一手捂住他的嘴,迅速跑开了。言斯紧紧跟上。就在这一瞬间,他听到“叭”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落在十陽十台下面,而且传来咒骂声。
达莎动作敏捷,干净利落,走起路来如轻风飘荡,激起了吉斯对她的十爱十慕之心。他们通过了街面上一家家商店,在那烁亮的灯光下,吉斯看到一堆水果摆在商店门口,无人看管,大概因为这里的老板都很慷慨大方吧。达莎从水果塔底部抓起两个大水果,使水果塔整个地塌了下来,四处滚十动,散满了街心。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重,跟踪者在水果中间跳跃着。达莎飞快地闪入一排树木的黑影中,然后拉着吉斯的手绕过那片树林,穿过一道漆黑的隧道口,来到塔马斯的餐馆。
塔马斯餐馆的门开着,从里面射十出一束光线。吉斯屏住气望着达莎,呵呵地笑了。她那棕色的紧身衣弄脏了,头发蓬乱地披在肩上,里面还夹了一片树叶,他伸手摘下叶子,拿给达莎看,这时他们的眼光相遇了,脸上露出欢乐的微笑。
“谁盯我们的梢?麦克丽特吗?”吉斯十抽十口气说。
“不尽然,我们的金发朋友对我们很十宠十十爱十。”
“那么是谁呢?”吉斯迫不及待地问。
达莎耸耸肩。
夜深了。灯光昏暗,人影稀疏。他们穿过广场,又来到吉斯起居室的门口。
“明天再问我吧,”达莎用手捂住吉斯的嘴,轻声轻气地说,“但是请你在上十床十之前细看一下我在你那绿色通行证背后留下的话。晚安,亲十爱十的朋友。”说完,她转身跑开了。
吉斯打开门,走了进去。
在上十床十之前,吉所拿出绿色通行证,仔细地看了看它的背后,发现上面写了这样一段话:
“双星座千方百计要出高价买金斯科太空城。开始金斯科城的头目们同意了,但在居民和雇工们的强烈反对下,头目们又经过认真的考虑,最后还是拒绝了,可是双星座的老板是绝不死心的,”
当第一束光线从窗户透进来时,吉斯已经醒了。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思考着那盯稍人究竟是谁?
吃完早餐,吉斯又到修理港去迎达莎。
他的小飞船仍然悬挂在“海湾”的天花板上。吉斯走到飞船的下面,嘴里喊着达莎的名子。过了好大一会,她才从船身的后面露出笑脸。
达莎手上的激光器闪闪发亮。她在紧张地工作着。
“为什么你要我看通行证背后的那段话?”
达莎嘴里含十着电线,没有作回答。
“达莎——!”吉斯有点不高兴了,而达莎脸上则挂着笑容。
“你可以思索思索嘛。这就是金斯科人现在感到紧张不安的原因。要知道,你到来之日,正是他们处在极度恐慌之时。”
“他们如此忧心忡忡,大既是有人多次企图要买金斯科太空城,是不是?”
“是这样的。要知道,双星人并不是友好的朋友。”
“为什么不是?”吉斯扬了扬眉头,“他们只不过是个庞大的联合公司,如果他们买金斯科太空城遭到拒绝的话,他们会走开的。”
达莎瞪了他一眼,说:“双星人是些顽固的家伙,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意图,而且他们从不喜欢别人拒绝。金斯科人当然不愿意出卖他们的太空城,这就有可能招致双星人来毁坏金斯科城,切断它的动力中心。当然遭殃的是居民和雇工。金斯科的头目们都住在戒备森严的隐蔽地方,即在一个遥远的卫星站上。双星人也会把战火烧到金牛星座去,不过,这是违法的,破坏了联邦集十十团十十的纪律。可是对于一个一意孤行的家伙,法律和纪律又有何用呢?他们可以肆意践踏。”
“是这样的吗?”吉斯开始有点清醒了。
“双星人要找一个东西作为抵押品,以迫使金斯科屈服。”
“一个人质?”吉斯痛苦地重复道。
达莎看着吉斯,说:“你认为他们会找到人质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
“展开你想象的翅膀吧。”
达莎的话开始使吉斯惧怕起来。
原来,双星人一直要夺取吉斯祖居的世界,虽没有成功,但他们至今贼心不死。这使吉斯想到,双星人的探子会不会抓他作为人质,以迫使他父亲投降呢?面对残酷的现实,联想起达莎的暗示,他越发感到害怕了,他皱起了眉头,脸上罩了一层恐惧的十陰十影。
达莎又开始哼起歌儿。
吉斯深深吸了口气说:“为什么昨天晚上你在灌木丛中鬼鬼祟祟呢?”
“你不是想看天堂宫吗?”
“恐怕不对吧,你偷十听麦克丽特的话大概是想寻找什么东西吧?”
“不,纯属好奇,我以前告诉过你。”达莎说完又埋下头继续工作,想把吉斯的话题岔开。稍停,她又说:“你必须设法使麦克丽特相信你不是双星座的探子。”
吉斯大吃一惊,说:“不可能,双星人还想夺取我的祖籍世界哩。”
达莎告诉他,在金斯科太空城有一个双星人探子。他在这里至少有一个多月了,并善于偷十听。不过他是谁,达莎自己也不敢肯定,也许是金斯科城的一位管理人员或职员,或是麦克丽特,甚至认为是吉斯。
“甚至可能是你。”吉斯漫不经心地说。
“可能是,但现在不是。”
“双星人探子为什么要跟踪你和我?”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难道你不信?”
吉斯火冒三丈,走出了海湾,只听得达莎欢乐的歌声在耳边萦绕。
三天来,吉斯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他回到自己的起居室,和衣躺在十床十上,整整睡了十个小时。
当他醒来时,感到持别饥饿,他赶紧洗了淋浴,穿好衣服,径向塔马斯餐馆走去。
除了塔马斯和一位身穿绿色宇宙服的小十巧十玲十珑的女人外,酒吧间空无一人。塔马斯愁眉苦脸地在抹洗桌子。
吉斯选了个位置坐下,塔马斯立即走上前来,端来焖肉和啤酒等,之后转过身去。
这时,吉斯发现那个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喂,看来你不是金斯科人,因为你口音很重。”那女人和蔼地说。
“你也不是。”他答道,“我的飞船导航板在空中被吹掉了,不来修理是不行的。”
她尖着嗓子惊叫起来:“你肯定找错了地方,在这里你能得到帮助吗?真是活见鬼。”
“很勉强,他们派了个古怪的台利萨人。”
“达莎?我听说过她。”这女人伸出手来,“我的名字叫敏·柯尔德,是从迷宫座来的。”
吉斯紧紧十握住她的手。
塔马斯走了出来,把啤酒和其他食物摆到吉斯面前。
吉斯狼吞虎咽地吃着。
“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敏问道。
吉斯耸耸肩,大口大口地吃着:“取决于船什么时候修好。照我看,恐怕永远走不掉了。”
敏含笑地对吉斯说:“你有孩子吗?”
吉斯点点头:“只有侄儿、侄女,自己没有。”
“我也没有,不过我一直想着。有一个孩子我就不孤单了。你知道金斯科人怎样处理他们的小孩吗?”
“什么?”吉斯楞住了。
“把他们冷冻起来。就是说,当你来到金斯科太空城,一旦有了小孩,他们就会把小孩送到什么地方控制住,直至你把他从‘牢里’救出为止。”
“难道就这样控制生育吗?”
敏扳着手指说:“他们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保持人口稳定,他们也是不得已。你想想看,太空城是有限的,人口增长快了,就容纳不下,所以工人们一有孩子就被领走,这也是一种控制人、惩罚人的手段。如果表现老实,孩子可以还给他们,否则……”
“母亲们一定会反对的。”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你要反抗,他们肯定会把小孩杀掉。”
“我不相信。”
“那是事实。谣传他们把冷冻幼儿园藏在某处,而且藏得很好,与金斯科人的金银财宝藏在一个地方。你知道他们还用什么方法把工人圈在这里吗?有一次他们把一个老家伙的半叶肺取掉,活生生地冷冻贮存起来。”
“太残暴了。”吉斯往桌上猛击一掌,跳了起来。
“轻点,不要惹怒了他们。我劝你早点离开。”敏小声地说,脸色有点发白了。
吉斯暗暗思忖着敏的话,
夜深了,周围一片漆黑,唯有麦克丽特的工作间还闪亮着灯光。
达莎悄悄地接近光亮处,来到与工作间只相隔一道门的办公室。它布置得很漂亮,但麦克丽特已经长期不用了,几乎没有人进去过。她在办公室门口停住了脚步,向四周窥视了一下,用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呀,门没有上锁扣?这是怎么回事?她有点害怕了,步子不敢往里赔。她的心跳开始加快了。她屏住气极力控制住自己。她伸头往里探视,简直是一个黑十洞,什么也看不见。一不做、二不休,既来了,就得按自己预定计划去干。达莎这样鼓励着自己。
她蹑手蹑脚地跨了进去,轻轻地移动到通向麦克丽特工作间的门边。她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只听到一男一女在隔壁窃窃私语。女的是麦克丽特,男的就是那天坐在泉水边上的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头。
“双星人探子潜入金斯科太空城已经一、两个月了,可是至今弄不出个水落石出。”显然这是麦克丽特的声音。
“说不定就是那个吉斯·肯尼林,他古里古怪,来路不明,虽有身份十证,但说不定是伪造的。据我看,他肯定有名堂。要不,为什么他不离开?也可能与达莎有合谋。”老头十陰十十陽十怪气池说。
“不可能,达莎是个可怜的人。”
这时,工作间突然安静下来。
听到麦克丽特这句话,达莎异常感动。她心里暗暗在感谢麦克丽特寄予的同情。她想,一个人能在背后说她一句好话,往往比当面恭维她一万句还要值钱。这使得她感到兴奋和安慰。
“哎,女人天生同情弱者。”老头说,“反正她的小宝贝放在北极卫星站的冷冻幼儿园冻着,安全得很。刚才说过了,具体十位置在那个、那个……将来她总有机会找到他。”
老头讲话结结巴巴,达莎也听不清楚。突然老头站起身要走了。
糟了,达莎来迟了。她后悔听得不多。
不一会,只听得咯嗒一声,工作间的灯光熄灭了。麦克丽特挽着老头的胳膊离开了。
达莎提心吊胆,不敢移动,想等他们离远一点再走。她转身靠在门上,准备离开,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从她面前窜了过去,刮起了一阵凉风。她十毛十骨悚然,心剧烈跳动着。她定睛细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倾刻之间,“唿隆”一声,一个黑影向她猛扑过来,她左肩上感到一阵剧痛,意识到是被刺了。她连忙回转头,可是正好被那黑影抱住,压在地上。
“从阿里耳来的那个人在哪里?”那人突然问了一句。达莎不敢叫喊,忍着疼痛,手摸索着从腰间掏出了匕首,朝那人腰间猛十刺一刀,只听到那人“哎哟”一声从达莎身上翻了下去,达莎乘机一跃而起,那人也跟着爬了起来,向达莎十逼十近。达莎背朝着门,手挥动着匕首,往后连退三步就到了门口,然后冷不防转身向外跑去。
那家伙没有追赶,因为他知道达莎对金斯科太空城的地形了如指掌,追她是不行的,而且追的结果会惊动金斯科太空城的哨卫。到那时,不但计划完不成,而且会闹出乱子来。
当吉斯醒来时,发现房间被人翻箱倒柜地搜查过,他心里不由得胆寒起来。他惊愕地凝视着这混乱的现场,这是谁干的呢?又是出于什么用心?太怪了。他决定去找达莎。可是当他赶到海湾时,没有找到达莎,不知达莎在何处。
吉斯大发雷霆。他又回到自己的起居室,打开发射机,要与麦克丽特对话,可是接话的是另一个人。那人以冷淡的口气与吉斯应付了几句,就把接收机关闭了。
吉斯有意识地使自己平静下来,坐在桌子边,沉思着。
飞船不修好,他不可能飞走。他可以自己焊接导航板,但是没有达莎的帮助,他是弄不到新导航板的。而且达莎明明暗示过:如果他不帮助她的话,也别想得到她的帮助。帮助什么呢?吉斯摇摇头,真不可思议啊。
吉斯又来到修理港,拿起达莎的小激光器开始焊接起来。焊完后,他放下激光器,用手十十揉十十了十十揉十十眼睛。第二步需要更大的激光器才行,可是不知道达莎的工具箱放在何处。他把用过的工具整齐地放好后,又来到塔马斯餐馆。
达莎不在那里。塔马斯说,自从那天早饭后,就一直没有照面。
几分钟后敏来了。
“如果达莎进来的话,”吉斯对塔马斯说,“请告诉她,我一直在找她。”
吉斯凝视着塔马斯离去的背影,然后转身对敏说:“达莎不见了,我要找到她,我的飞船要赶快修好。”
敏点点头。
吉斯瑞起酒杯说:“为你干杯!”
4、奥秘所在
吉斯和敏在一个寝室里。
达莎走进来,坐到桌边上:“塔马斯说你在找我,是吗?”
“是呀,”他说,“但并没有要叫你来的意思。我希望你能把我的飞船尽早修好,这样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达莎说:“吉斯,我也需要别人帮助。”
“要请敏吗?”
“继续讲吧,”敏说,“我正想听听。”
达莎棕色的衣服被弄得一蹋糊涂,头发上沾满了赃物;一只手紧紧地压住自己的肩膀,鲜血从手指缝中流十出,把赤十十裸十的手臂上的绒十毛十都染红了。她眼窝深陷,显得非常疲惫。
敏走到达莎跟前,把她的手从肩膀上拉开,呀——!在那沾满鲜血的绒十毛十下,露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有什么感觉?”敏问道。
“情况很严重,最好快走!”达莎用手捂住伤口,哭丧着脸说。
“可是你需要帮助呀!”敏同情地说。
“吉斯有外科经验。你最好不要介入,你要保护自己和你们的拉布人。”
敏说:“有那么严重?”
“我不知道,也许是的,你最好不要去打听。”
敏咬住嘴唇,点点头,迅速走到门口。突然,她停住了脚步,摸十摸腰袋,取出个什么东西递给了吉斯:“这东西可能有点帮助。”说完她走出了房间,并随手把门关上。
吉斯打开急救卫生包,转向达莎:“请你躺在十床十上,把衣服解十开。”
达莎从桌上滑十下来,吉斯一把抓住她,把她抱到十床十上。他帮助她脱十下紧身衣,开始清洗伤口。达莎紧紧十咬着牙。
“需要缝针,”他说,“我们得找个医生。”
“天啊,不行。如果你叫医生来,他们会杀害我的。”她脸上苍白,嘴角边挂着苦涩的笑。
在达莎再三央求下,吉斯亲自动手为她缝好伤口,可是没有麻药,达莎痛得昏迷过去。
几小时之后,他发现达莎静静地躺着,呼吸深长而平和。他检查脉搏,测出跳动次数同刚才一样。他不知台利萨人的脉搏率和正常十温十度。
又过了一个小时,她终于醒来,感到一切正常,唯有舌头特别乏味。
吉斯跑去端来一杯开水。达莎吹了吹,一口气就喝干了。
她低下头来,深思着。然后说道:“我已经了解到那些珠宝藏在什么范围,但不知道具体十位置。”
“你真糊涂、固执。”吉斯叫了起来,“为着珠宝,竟用你的愚昧去冒险,要是我,是决不会干的。”
“你是不是有了另一个修理工?有了,你就一万个幸福,是吧?”达莎的话里带有挖苦味。
吉斯站在十床十边,凝视着她:“我不喜欢被人捉弄。”
达莎说:“我们的‘尾巴’是双星人。我知道的,他也知道。如果他比我先知道藏地,他就会先下手为强。”
“我不管,”吉斯说,“我想到的是修好我的船。”
达莎低下头:“你不知道,那些东西的藏地就在冷冻幼儿园。”
“难道那珠宝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吉斯有些不耐烦了。
“我知道,那些孩子是不会受苦的,因为他们保持在静态中,外界的一切他们是不知道的。可是……”
吉斯惊疑地叫了起来:“你发疯了,达莎?什么孩子?”
达莎先前所说的珍珠财宝,吉斯不明白就是指冷冻幼儿园的孩子,其中有达莎的骨肉。
“帮助我吧,吉斯。我会把你的船修好的。据我所知,冷冻幼儿园在一个轨道卫星站上,这种卫星站共有五十八个,不知哪一个是的。双星人探子也许会知道的。金斯科人可能知道我们了解冷冻幼儿园的藏地。”
她静静地躺着,两手十交十叉,放在她那丰满的十乳十房下,看起来没有恐惧之感。
“好吧,”吉斯迁就地说,“把我的船修好,我设法带你去冷冻幼儿园。我甚至可以帮你逃出修女座,然后我们再分别。”
“为什么这样对我说话,吉斯?”达莎喃喃自语,将腿挪出十床十沿,小心地站立起来,“在形势变得白热化之前还有四个小时,现在要抓紧时间!”
四个小时以后,吉斯的小飞船已经修好了。达莎坐在飞船的驾驶舱中,吉斯围绕着飞船作全面的检查。
远处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达莎收起工具走到吉斯跟前,对吉斯窃窃私语。她的嘴唇几乎贴在他的耳朵上。突然一只巨大的手牢牢地抓住吉斯,另一只又硬又没有绒十毛十的手臂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吉斯动作灵敏,猛一使劲,把对手打翻在地。
原来这个人是双星人探子。他个子矮小,沉默寡言,古人模样,十精十悍有力。他手持尖刀试探着向吉斯十逼十去,吉斯冷不防地飞起一脚,将探子手中的刀踢了出去,把探子十逼十向后退,直到他的背触到达莎。这时,达莎用一只手掐住探子的颈脖,探子后退几步。吉斯猛扑上去,把探子死死压在地上。
探子气喘吁吁:“把我带着,我将让你获得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把我留在那里。”
“不!”达莎说,“告诉我冷冻幼儿园在哪里?”
探子摇摇头。
吉斯感到肌肉绷得很紧,他换了个手,探子也随之瘫了下去。
达莎指着探子对吉斯说:“他问我从阿里耳来的人在哪里?”她又对着探子问道:“难道你需要他?”
“白痴。”探子说,“他对你毫无用处,我需要他。”探子张开口,喘十息着。
“冷冻幼儿园到底在哪里?”达莎有些火了。
“我准备告诉你。”探子吞吞吐吐地说。
“我会酬谢你的。”达莎回答道。
吉斯抓住不放,把探子的脸转过去,不想听他讲话。这时探子深吸了口气,开始十抽十泣起来。接着,他拱起背,说出了一连串的数字,然后又瘫倒在地上。
“他死了?”
“不,没有死。”她瞪着又大又明亮的十逼十人的眼睛,“我要把他搞死!”
达莎沉思地望着吉斯。而探子还在哼哼。达莎脸不变色心不跳,弯下腰来,将探子的喉管切开,然后对吉斯说:“快!快!时间不多了。”
吉斯在震惊中犹豫片刻,然后跟达莎走去。
她跳进了飞船,坐在导航舱中,吉斯关上舱门,站在她的背后。
“达莎——”
“抓紧时间,吉斯。我已经为你的导航器编好了程序。冷冻幼儿园就在离这里1~2小时以外的地方,靠近北极。”
吉斯也不想使自己陷入金斯科人的罗网,他赶快检查了航行仪表,对发动机进行预热。当绿色信号灯闪亮时,小飞船已经脱开了钢索,腾空而起,离开了金斯科太空城。
搜索荧光屏闪闪发光,新导航板的信号灯指示稳定,舱内压力正常。金斯科太空城从它的下面掠过。
达莎聚十精十会神地十操十纵着飞船,船舱内死一样寂静,吉斯被这沉默的空气憋得喘不过气来。他耸了耸肩,巴望这寂静早些打破。
“塔马斯会遇到什么危险?”吉斯终于憋不住了。
“不会有什么事的,他还是卖他的啤酒,做他的花饼。将来也许会有人去救他的。”
“还有敏呢?”
“啊,你的好友?她是拉布人,如果命好,会看到她自己的老年。”
“你对他们任何人都漠不关心,是吗?”
“为什么要关心呢?我不想把生命与他们联系起来,也不想连累他们。”
吉斯紧紧十抓住推力板,使飞船勇往直前。然后他又把飞船调到巡航速度。
“你这个怪人心好,不愿意把那双星人探子杀死。”达莎微微一笑。
“你不希望我那样做,对吧?”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达莎说,“这不是我残酷,如果金斯科人知道他,并把他逮住,他们会叫他开口讲话,最终会比我更残忍地杀害他,再说,一旦金斯科人捉住他,迫使他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我们将在接近冷冻幼儿园时遭到一场大火,那时我们会被毁灭掉。这样我们就要为我们错误的人道主义行为付出重大的代价!”
吉斯猛地转过身来,对她勃然大怒,浑身发十抖:“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女贼,缺德,没有灵魂!”
“哦!原来如此,你不想杀掉一个为着罪恶目的而要杀害你、用你去反对你自己人民的人,你真是大慈大悲!”达莎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
她站起来,在驾驶舱里踱来踱去。吉斯想不出一句有力的话来回答,只好背对着她。
过了一会,达莎开始哼起歌来:
西风,西风,你何日吹来?
十毛十十毛十细雨啊,你何时降临?
情十人啦,你曾经偎依在我的怀抱,
可怜我还寂寞地躺在十床十上等待。
歌词不是标准语,吉斯不明其意。达莎告诉他,这首歌是战前地球文学课中的一段歌词,她学会了。
这时,搜索荧光屏上的点点信号减弱了,吉斯检查了航行表。
“快到北极了,达莎。”
达莎喜出望外。这是二等卫星站,可能有露天着陆座标方格。修女座的仓库标记是三个字母、三个号码;两个字母、一个号码。
吉斯在荧光屏上跟上三个光点信号,然后他呼叫信号码,很快得到了回答。
吉斯滑十向一个新航向,开始接近。
飞船着陆了,吉斯跟着达莎走出了船舱。
星光下,达莎的衣服闪闪发亮。
吉斯四处张望,除了一片寂静之外,什么东西也没看到。
卫星站的走廊被路灯照得通亮。达莎毫不犹豫地向前移动,而吉斯感到无比恐慌。
走廊的西边全是门窗,达莎迅速地把它们打开,可就是有一扇门怎么也扭不动,她使出浑身的劲扭十动锁闩,才终于打开。可是走廊里响起了警报声,达莎赶紧钻了进去,吉斯站在门口守卫。达莎细细窥看每一个门上的标记。好哇,这下可总算找到了。达莎认出了标记,将门上的锁闩打开,跑近一个灰色的圆筒,剪断连在上面的电线,然后抱着圆筒,飞也似地跑回到进来时的那个走廊。
这时,走廊的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吉斯听到他们的嘶喊声几乎压过了警报声。达莎回头瞥了吉斯一眼。他急忙掏出匕首向他们挥动着,跟踪者退了回去。
他不明白那些警卫为什么不带武器。大概是由于这是冷冻幼儿园存放区域,而且金斯科人的金银财宝也都放在这里,一旦武器走火,穿透墙壁,杀死了冷冻幼儿,惹起火灾,烧毁了财宝,那可是件大事。
在一阵嗥鸣的警报声中,达莎和吉斯溜进了小飞船。
“快走!快走!”达莎紧急地说。
飞船抖动了,迅速地脱离了北极卫星站。当飞行平稳下来时,达莎离开座椅,怀里抱着圆筒,向吉斯所在的舱里走去。
当吉斯看到她抱着个大圆筒时,突然跳了起来,一下子抓住她的肩,把她转了个身,圆筒险些掉在地下,吉斯连忙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这是什么玩艺?抱在怀里,要是爆炸了,你我将同归于尽。你快呼叫金斯科,否则我把它从空中摔掉。”
“天啦,我求求你,吉斯——”达莎绝望地恳求道。她上前一步去接圆筒,可是吉斯不给。
达莎无可奈何地抓住发射机话筒,送出了两次信号,然后她转身从吉斯手中夺过圆筒,跑进内舱,咯嗒一声把门闩死。
吉斯转向发射机,听到麦克丽特的声音。她命令北极卫星站的警卫把冷冻幼儿园封锁起来,并派出截击机快速拦截。但是吉斯的飞船速度很快,他把速度加大到极限,截击机落后了,最后被远远地抛在后面。
飞船又来到修女座总站的航行轨道,吉斯请求许可通过。这时,总站长刚睡醒的脸出现在荧光屏上。
“为什么那么急,亲十爱十的!”总站长说,宝石链在脸颊两边乱晃。
“我现在刻不容缓。”吉斯焦急地说,“我要尽快脱离这讨厌的太空城,可以给我留个通道吗?”
“啊,亲十爱十的,你太没有礼貌了。你有你的航行道,再见。”总站长头一晃就在荧光屏上消失了。吉斯通过了修女座总站的航道,飞船渐渐降到金牛星的光环之内。
5.深情的一吻
吉斯决定把达莎带到贸易港,并把她丢在那里。他们在空宇中已经航行三个小时了,可是内舱的门仍然锁着。吉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里面有金属的磨十擦声,他连续猛捶几下,但是她不理睬。吉斯气得一头倒在控制板下,陷入愤怒的沉思。
半小时之后,仍不见达莎出来,真叫人奇怪。
吉斯猛击几下。
“达莎——!出来!导航板又——坏了。”他有意想把她引出来,可是她仍不回答。他又将耳朵贴门静听,只能听到她含糊不清的嗓音,仿佛她在祈祷,似乎又变成了曲调。
“达莎,你出来!”吉斯随即拿出激光器,切开内舱门。
内舱已被打开。吉斯发现那个圆筒就在里面,而且房间里的十温十度很高。
达莎躺在一张吊十床十上,闭着眼睛,鲜血从她那受伤的肩上直往下流,手臂上的绒十毛十似乎被高十温十烤焦。紧紧偎依在她怀里的是一个长着一身灰白色绒十毛十的婴儿,乖顺地十吮十吸着她的十奶十头。
吉斯放下激光器,背靠在门上,凝视着达莎。
“这是我自己的骨肉,我终于找到了他。”她激动得眼里闪动着泪花,“我的情十人死了,只剩下这心肝。”
婴儿的小手在她十乳十房四周抚十摸十着。
吉斯走到吊十床十边,发现一滴鲜血滚到可怜的小手指上。他用指尖轻轻地把血迹抹掉。达莎睁开眼睛看吉斯,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我想,”吉斯激动地说,“最好让我再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达莎闭上眼睛,嘴角边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吉斯深情地望着达莎,向她的嘴唇渐渐贴近,深深地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