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辛 译
甘斯喝得酩酊大醉,仰天捧腹狂笑。
“美酒,美酒啊!……”他的手在空中挥舞,“侍者!侍者!再送瓶香槟来!”
谢费恩也在微笑,三天来他始终和甘斯形影相随,成为寸步不离的狎友。
“嘿,你尽吹牛!就仿佛曾把金矿采空似的!”谢费恩说。
“啊?你这话说对啦!”甘斯洋洋自得地用手摸十摸鼻子说,“差不离就是座金矿嘛!”他得意忘形地朝椅子上一躺,踌躇满志。
侍者端上香槟,甘斯一面给自己斟满,一面不断打趣,逗得陪酒女郎笑得捧腹弯腰,接着他又和谢费恩碰杯。
谢费恩不顾甘斯阻挡,抢先会了帐。
“这次该我付,”谢费恩解释说,“瞧你这么幸福,连我都为你高兴。现在很难遇上像你这么善于享受生活的人。”
“就该这样!如果生活是那么美好,那就尽情享受吧,对吗?”甘斯吞下一大口香槟,把剩余的泼洒一地,“活着——就要这样享受!钱算个什么玩艺,啊?”他又狡黠地挤挤眼说:“钱算什么?它们多的是!瞧!……”他悄悄勾手招呼谢费恩凑近,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金币扔在桌上,打着饱嗝说:“瞧……瞧……”
谢费恩闪电般把钱捞到手中,然后疑惑不解地扬起眉十毛十问道:“这是什么钱币?”
“哼!……当然是基尼啦,呆子!是基尼金币。”甘斯眉开眼笑地说,“你要愿意就拿去,我还多着哩。”他为自己的慷慨大方而神气活现,陪酒女郎献媚地用鼻尖十十揉十十十搓十他的脖子。“乖乖别闹,我今晚要一醉方休。”
谢费恩也咧嘴笑了,但眼内透出一股寒意,手掌把金基尼紧紧攥十住。
“对甘斯这人,你究竟了解多少?”
“我只知道他来自东部。您听说过那个贩卖大麻的沃克肯斯吗?他就认识甘斯。”谢费恩此刻非常清醒,金基尼在他手指中转动,“他是个小角色,有段时间勃莱克那帮人利用过他——大概在某次行动中雇他当司机吧。”基尼在空中蹦跳又落到掌中:“他无帮无派,可现在出手简直是个大款。”
“哦,”哈纳先生沉思说,“这金币的事情真有趣……呃?”
“像这样的金币他家有整整一口袋,大约二百来枚,只多不少。还吹嘘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去拿。”
“什么?难道他发现宝藏了不成?”
“不知道。只要一追问,他就和你含糊其辞。”谢费恩又抛起金币并一把接住,“我估计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不过他说这钱来路干净,取得又易如反掌,比从小孩手里抢糖还便当。”
恰纳先生用小指抚十弄眉十毛十说:
“真有趣。”
他伸出手,谢费恩顺从地把基尼十交十给他。恰纳先生也把金币放在指缝中滚十动。
“很有意思。我们应当和甘斯先生正式地谈谈,呃?讨论一下他的暴富问题,再看看他是否能为我们打开什么财路?”
甘斯不喜欢十陰十沉着脸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人,也不喜欢他朋友谢费恩的变化,更不喜欢他和恰纳先生的对话。总而言之,他极其不喜欢自己目前的处境。
“我们只是好奇,甘斯先生,是好奇,仅此而已。”恰纳先生显得和蔼可亲。
但甘斯额上丝丝地沁着冷汗!
“没什么,”他低声说,“我只是赚了点外快,是一点点零花钱。”
“哦,这样……”恰纳先生切下一段雪茄,谢费恩赶快点燃打火机递上。“我们也经常捞些外快。”烟圈袅袅上升,“我们还有不少关系网,当您遇上麻烦时,我们可以尽快让您解脱出来。懂吗?”
甘斯又在用湿手擦汗。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只是……稍稍有点走运,我……我根本没有发财,不过小小地神气了一番。一辈子就出过这么一次风头,真的。”
“哦,是这样……”恰纳先生喷十出一口浓烟,把小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桌上,“这玩艺是怎么落到您手中的?”
甘斯已经解十开了衣领:
“这……这是一笔遗产。我一个姑十妈十去世后把它们留给了我。”
“哼!”恰纳先生用手指戳进那一大堆亮晃晃的钱币里。“这是十七世纪英国铸造的金币,造得如此之好。”他透过雪茄烟雾盯着甘斯躲躲闪闪的目光,“您到底是怎么弄来的,甘斯先生?”
“我……我已经对您说了,我……”甘斯的眼睛朝上下左右骨碌乱转,但没发现半点令人放心的迹象。这些人和他不是一路的,他后悔当初对谢费恩看走了眼,也许——甘斯又焦虑地叹口气——他被逮住了,像猎物一样被套索牢牢地卡住。
“我们希望知道真相,甘斯先生。”恰纳先生微笑着说,“您可以信任我们,我们保证守口如瓶。”
“我……”甘斯的脸上流下大颗汗珠,“我不能说,这……这是秘密。”他的话显得有气无力。
“甘斯先生,我是大忙人,别再十浪十费我的时间啦。您发现了古金币的某种来源,我们对此颇感兴趣,还会给您一个好价钱,但我必须知道在和谁打十交十道。”他倾身向前并大声叱问,“金币的来路有问题吗?”
“绝对没问题!”甘斯嚷说,“它们完全……”
他又闭上了嘴,现在想脱身已为时过晚。
“它们是合法的,上帝!”
“不是取自沉船?不是从博物馆偷的?没有撬过保险箱?是欺骗了什么老太婆不成?”
“都不是!它们的来路无可指责,请您别瞎猜乱想。”
“那您是怎么弄到手的?捡来的吗,还是从哪儿挖出来的?”
“都不是。我说,”甘斯苦苦哀求,“您完全不必这么追问。钱总共并不多,是……我……收藏的,有好多年了。”
“据谢费恩说,您曾透露在某处还有许多这样的金币,而一个收藏家即使喝得再醉也不会把心十爱十的藏品乱花乱用。您应采取合作态度,甘斯先生。”恰纳先生的威胁语调使甘斯浑身发十抖,“您最好还是和我们一起干,别对着干。有些想试试我们耐心的人结果都活不长,还受尽折磨和苦难。”
甘斯明白,他眼下已别无选择。他十舔十了一下嘴唇:全怪自己!只好对他们承认一切了!他再也提不出任何一种合乎情理的解释。
“好吧,我告诉您……”甘斯低声嘀咕,“可您决不会相信,有这么一个怪人……”
汽车停下后,尘土还在飞扬,铺天盖地,长达几分钟之久。车里的人眯起眼睛,竭力想通过车窗看清车外的地点。
“是这里吗?”哈纳先生有点失望。
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但甘斯还在冒汗。他整整三个昼夜流汗不止——就从恰纳先生和他认识的那一刻开始。
“是这里,”甘斯回答,他尽量打起十精十神,“也许教授正在等候我们,不过他的事情可不好说。”
“我们能和他处好的。”恰哈纳先生点点头。车门打开,乘客鱼贯而出。他们一共五人:谢费恩,恰纳先生,他的两位保镖和甘斯。
灰尘渐息,他们仔细打量面前这个荒凉的峡谷,只看见稀疏的灌木丛和斑驳的山崖。晚间炎热的空气使人口干舌燥。一座毫无诗意的水泥平房坐落在陡峭的山崖前,几乎和山崖融为一体,从飞机上都无法把它们分清,因为周围连条小路都没有。
“走吧。”恰纳先生说。
“这就到了,”甘斯想为大家鼓气,“门就在那后边。”
他们紧跟着他,脚下红褐色的尘土飞扬。恰纳先生衣着端庄,领带笔挺,其他人都把上衣留在车里,腋下露出了槍套。后墙既没有窗也没有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铁门。
甘斯神色惶恐,伸手按下椭圆的凸出物。
他们站着等候。
等了好久好久。
“根本没人。”谢费恩说,他从来没到过这么令人生厌的地方。
恰纳先生没吭声,他的目光使甘斯脊背起了鸡皮疙瘩。恰纳先生绝不喜欢被人愚弄。
绝望的甘斯再次按下电铃。
“或许电铃坏了?”保镖摩乌克恼怒地龇着牙,“还是他出去了?”
“他肯定在里面,”甘斯反驳说,“我通过专用电话找过他,是在这儿,我知道。”
另一个保镖卡尔从槍套中拔十出手十槍,弄得甘斯直翻白眼。但卡尔只是抡起槍管准备用槍托砸门。
正在这时响起一阵刺耳的嘎吱声,门上露出了一个小窗口。
“谁在外面?”一个气愤的声音说,“连一分钟也不让人安静。你们要干什么?”一对锐利的鹰眼从窗内望着甘斯。“是你……我早该猜到的。”声音更加咆哮,“还不是一个人,带着朋友哪!把我这里看成是什么地方啦?”
甘斯既狼狈又畏惧。
“教授,他……他们对您非常感兴趣,”他很快补充说,“他们愿意花大价钱。”
“哼……别来这一套!难道我不清楚他们想要什么?难道我是低能儿?”
甘斯再次汗流如注。
“教授,听着,”他几乎在哀求,“您总不希望当局也发现这个地方吧?”
教授用能把他烧成灰烬的眼光瞪着他,气咻咻地哼上一声,小窗被关上了。
刹那间似乎谈话已告结束,但铁门慢慢开启,教授闪在一边,面露不悦。
“既来之则进之,许看不许动手。”
客人们迅速走进,恰纳先生眯细了眼睛。
莱耶尔教授总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从来不能忍受别人的解释,他那至少三天没刮的十胡十子和肮脏的外衣更令人敬而远之。
“这不仅是台时间机器,还是空间——时间的统一体。能对物体在空间及时间中的运动加以协调,能把人从甲地任意移到乙地,从目前返回到过去。”他介绍说。
恰纳先生依然在怀疑这里有什么花招,他望了一下蜿蜒盘旋的粗十大电缆。
“耗电量很大吗?”
“不错,”莱耶尔说,“城里那点可怜的电力够我屁用!”他气呼十呼地哼上一声,“我需要不间断的能量——这是最起码的条件,绝对不容许停电。”他脏兮兮的手指着地面说,“发电设施在地下,足有半英里深,被厚厚的地层盖住。”
“您居然还挖了地道?谢费恩问。
“亏你想得到!”莱耶尔不屑一顾,“这里有座废矿,竖井和坑道完全任我利用。”
“这房子的外表毫无特色,的确是真人不露相。”恰纳先生说。
莱耶尔撇撇嘴。
“我知道您想要什么,”他说,“您和其他人一样——都想到从前的时代发笔横财。”
恰纳先生脸上显出正义的愤慨:
“发横财?不,我可对历史有特殊的十爱十好。当然我有时也对……对某些古董感兴趣。”
“哈!”莱耶尔辛辣地讥笑,他指着保镖说,“那您为什么需要他们?”
“这是以防不测的。”恰纳先生的声调趋于严酷,“武器的唯一用途是自卫。”
“哼哼!”莱耶尔又说,“您真以为我是大傻瓜不成?我知道你们和他是一路货色。”他的手朝甘斯一挥:“都是贪婪的骗子,只想从过去弄到不义之财。不过这并不关我事,别指望我来帮忙。”
“难道您没有把某些朋友送往过去吗?”
“别提那事!”莱耶尔义愤填膺,“这都是因为我可怜那些家伙。我救他们,帮他们逃过警探的追捕……所有人都对我许诺过,结果呢?言而无信!”他朝甘斯投去不屑的一瞥。
甘斯委屈地申辩:
“我可是付了钱的,对吧?分厘没少。基尼可比现在的钱值钱。”
莱耶尔干笑几声,他把眼镜推上额角。
“别和我争,你带来的麻烦就够多了!”他生气地呸了一声,“哪怕你们偷光十七世纪的钱库——那也是你们的事情,但是要付给我现在的钞票。”他转向恰纳先生恼火地补上一句:“要预付!”
恰纳先生同样报以冷笑。
“我们怎么能确信您真的是造了台机器而不……不是在哄骗我们?万一是骗局呢?”
“如果出了这种事,那只怪你们自己太迟钝。”莱耶尔厉声说。“听着,我受够了!有过不少像您这样的人上我这儿来,甚至答应对半分成,但一分钱也不预付。结果我又得到什么?”他气得直喘气,朝一旁的古老家具挥舞双手,“他们赖在那边,只把这些破烂玩艺儿传送给我,我又不是古董商。”他的语气悲怆:“够啦!如果你梦想自用我的设备,那没门。我受够了!再不干蠢事啦。”他余怒未息。
“您说他们赖在那儿,”恰纳先生急问,“这表示有些人没有回来,对吗?”
“正是如此,”莱耶尔以凶狠的目光对他上下打量,“您理解什么是……过去吗?它有什么好处?要知道现代人在那里就是国王!只要有一管38口径的手十槍,他就是不可战胜的!我曾听到各种各样的承诺,但有什么用?他就是一去不返。我受够了!”他再度气急败坏。
就连恰纳先生的脸色也都微微泛白。
“轻点,教授!”他安慰说,“和我打十交十道您尽管放心。我绝非那种骗子小人,我们可以好好商谈商谈。”
“连这话我也听腻了。”莱耶尔尖刻地答道,“你们全是一丘之貉。承诺,承诺,除了承诺还是承诺!要么预先付款,要么滚开,随您的便。我对花言巧语烦透了。”
“安静,教授,安静些。”恰纳先生说,“我很有钱,也很乐意为您提供必要的资助。”
“耳闻为虚,眼见为实,”莱耶尔疑虑重重,“我再也不上当了!我对你们纯洁的动机不感兴趣,所有这些话都请留给自己吧。要么现金——要么祝您一路平安。”
恰纳先生犹豫一下后向谢费恩示意,谢费恩打开箱子取出厚厚一叠钞票,随后又拿出三叠,全部平摊在桌上,顿时满屋生辉。
“如果我没弄错,您的价码是每人两万,”恰纳先生鹰隼般的目光向莱耶尔射去。“这点钱刚好够两个人上路。假定一切顺利,还可以考虑加码,我们是从不讨价还价的。”
“嚯……”莱耶尔教授走向桌子拿起一叠钞票打算放进口袋。
“别忙,教授。”谢费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干嘛?这钱不是归我了吗?”莱耶尔忿忿地说,“付不付钱在你们,别十浪十费时间。”
恰纳先生暗示谢费恩退后。
“拿吧,教授,它们是您的。但在把人正式送往过去以前,得请您先演示一下……”
“为什么?”莱耶尔似乎有些意外,“您这是什么意思?”他把最后一叠钞票也塞十进罩衫深处,扶了一下眼镜:“您本人去一趟不就得啦?”
“一开始先由别人去,”恰纳先生乜斜了保镖一眼,“比如说让卡尔……然后再让他回来。如果他证实您确实能把人送往过去,那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计划,这样做比较公平。”
莱耶尔耸耸肩:
“这里的表演从不免费,如果您真要这么做,那也得照样付钱。”
“这未免太贵了,”恰纳先生争辩说,“我们不过想验证一下您的仪器是否可靠,去那么几小时也足够了。”
“随你的便,”莱耶尔生硬地回答,“您付一次来回的钱,我就安排一次来回,但对去的人是否肯回来我不负任何责任。”
“什么,什么?”
“我已经对您说过了:现代人到了过去,什么都变得天翻地覆,即使现代的白痴也比当时的国王伟大得多。他们将面临无数机遇和权力……您不知道那种诱十惑力会有多大。”
“就连卡尔也会留在那里吗?”恰纳先生连下巴都已凸出,“不!他绝不会那么糊涂,他一向唯命是从,知道不这样做的下场。”
“啊哈!”莱耶尔嘲笑说,“如果你们之间相差几百年的距离,您又能把他怎样?难道您能再花大把大把的钱,把人送过去抓他吗?能抓得到吗?您能保证第二次派去的人不也依样画葫芦吗?我可知道,我已经有过教训了。对于现代人来讲,过去是一块未开垦的处十女地,那里可以为所欲为,称王称霸。我曾送去……”他估算一下后说:“有十九个人本打算去那里作短暂的时间旅行,结果肯回来的只有三个,包括他在内……”莱耶尔指指甘斯。
“他们都自愿留在那里吗?”
“他们都带上联系卡,我当然知道!”莱耶尔傲然自若,“不,够了!我再不冒险啦!”
“您不能迫使他们回来吗?”
“在这里想办法?不,联系卡只能单向传送消息,我无法迫使他们。”
恰纳先生拿起雪茄,咬断一端送进嘴里,他皱着眉头,谢费恩递上打火机为他点火。
卡尔对他主人睨视的目光感到极不自然。最后恰纳先生说:
“换句话说,我们无法保证旅行者能自愿返回?”
“办法倒是有,”莱耶尔眼里闪起魔鬼般嘲弄的光彩,“我想出一个点子。”
他走到一张老式写字台前打开十抽十屉,从里面拿出一小管塑料药瓶。
“是这个!这种药能在六个小时内致人于死地。它溶入人十体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再留一个小时作为保险系数,剩下四个小时——完全够派去的人有充分时间在那边逛逛。但如果他长期逗留则难免一死,因为此处才有解药。”
恰纳先生深深吸进一口烟却忘记吐出。
“嗨嗨!这是个好主意,”他满意地说,但是卡尔悻悻不悦地盯着莱耶尔。
“我不喜欢吞吃毒药。”他声称。
“卡尔!”哈纳先生厉声说,“你不会有什么麻烦的,过二三个小时就回来服解药,事情不就完了?”
“是吗?我可从不吃什么毒药,”卡尔强调说,“万一出岔子呢?万一我在那里被人揍伤呢?不,请原谅,恰纳先生,这行不通。”
恰纳先生脸色微变,但他懂得卡尔的决心无法更改,在盘算一下以后又说:
“好吧,卡尔,这次就换摩乌克去好了。听到了吗,摩乌克?”
摩乌克在检查手十槍的弹匣,他甚至连头都不抬。
“这不合我的信仰,恰纳先生,我的宗教不允许我这样做,玩命的事我不干。”
恰纳先生从没遇上有人这么公开顶撞他。他心中恼怒,又无计可施,只好转移目标。
“谢费恩,你呢?”他的声音十分吓人。
谢费恩同样也不想吞吃药丸,不过他耍起了金蝉脱壳之计。
“让有经验的人去不是更好吗?他既熟悉情况,也不会犯错误。”
其他的人都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啊!”甘斯吓了一跳,“等一下,等等!我可去过了,为什么还得派我去?我把一切不是全对你们说啦?”
“也许我们还想再听一遍,”恰纳先生委婉地说,“看看这次您能有什么新的收获。”
“听着,”甘斯绝望地说,“你们干吗要这样?这还有什么意思?”
“我主要是想看看设备是如何运转的,而您对这一点完全合适。”
甘斯忐忑不安地松松自己的裤带。
“我并不合适,谢费恩会更好些……如果你们连我的话也不信,那么最好还是……换别人去……”
“我们不认为您是骗子,甘斯先生。”恰纳先生责怪地说,“我们信任您,再去一次又何必如此激动?总共不就几个小时吗?”
甘斯从额上擦去汗水,佯笑说:
“因为这没有意义,我已去过了,让别人去吧,”他转向莱耶尔,“您看派卡尔或谢费恩去不是更好吗?”
“这与我毫无关系,”莱耶尔说,“你们决定谁去就谁去。”
甘斯最后只好屈服:
“好吧,依我看这……很愚蠢。如果你们坚持这样,那我只好同意。不过我也不服药。”
“不吃不行,”恰纳先生十温十和地说,“它能保证您平安归来。”
“为什么?”甘斯又急得手足无措,“我这次也是会回来的。我并不留恋过去,我根本不愿意留在那边。”
“不过解药对您会起一种约束作用,假定您突然遇上一位美丽公主的话。”恰纳先生揶揄地说,“这只是防止受到诱十惑的一种无害的预防手段,我看不出有什么可反对的。”
“我可反对吃药。”甘斯大声说。
但是手十槍在咔嚓作响,恰纳先生的保镖友十爱十地围住了他。
“不……”甘斯的声音连听都听不见。
最终他还得服从多数人的意见。
单向联系卡被装进金属头箍并戴在头上,披挂上阵的甘斯走向“空间时间发送舱”。
莱耶尔拉着甘斯的手把他送进舱室,后者脸色惨白,大汗淋十漓。
“就这样……站在中间,两脚并拢,立正姿势。”莱耶尔掉头向周围听众说,“头箍要戴正,别弯腰或蹲下,这会造成时间场的扭曲并出现意外。”莱耶尔又指着那个联系卡说:“这是传送信息的。到达目的地就打开并按一下,表示您平安到达了,如果发现时间或地点不太合适,就应连按两下,旅行将继续进行,连按三下表示要求返航。联系卡甚至还能把某些物件发达回来。”
莱耶尔递给甘斯一副氧气面罩,他闷闷不乐地戴在脸上。
“发送时呼吸可能会发生短暂的停顿,这要视各人情况而定——大概持续一两秒钟。为了预防意外,这副微型氧气面罩可能有用。当然这是以防万一,不一定真能派上用场,即使面罩丢十了也照样能够回来。甘斯先生,准备好了吗?好极了,大家请站远点。”
莱耶尔转身走向十操十作台,揭去外罩,露出一排排晶光锃亮的按钮和彩色信号灯。他启动开关,十操十作台上的红灯亮起,接着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被照亮的英国地图,手指在飞速十操十作。
咝!……舱室的门关了,甘斯与世隔绝,他毕恭毕敬地立正,像根生铁柱。从某处传来尖细的呜呜声。
莱耶尔心无二用。他眼望仪器的面板,揿下按钮,扳动杠杆,转动旋钮,又拉开控电板上的一个电闸。他抬头望望天花板下面那根电缆和高十压绝缘瓶,合上控电板的开关。
两声沉沉的闷雷,震耳欲聋,除莱耶尔外谁都被吓了一跳,轰隆声随即转为嗡嗡声。
恰纳先生目不转睛地望着时间指示器,日期在飞快变换,融成一条光带。月份也在一个接一个地飞快闪过,年代从当年向前移动,越来越快,最后全都化成不可辨认的光带。
莱耶尔凝视地图,把黄色的光斑导向北部米德莱克斯省的边界处。然后一只手转动摇把,另一只手按下杠杆。他的动作既快捷又自信。
时间指示器重新分辨出数字和日期。运动转慢,1683……1682……12月,11月,10月,9月,8月……21日,20日……16日……
莱耶尔的手在键盘上飞舞。“8月3日”慢慢爬了上来,又化为8月2日,时间开始凝固。莱耶尔拉下杠杆:“真见鬼!”他再次拨十弄外关,调整频率,按动某个电钮。
日期又在起变化:8月3日,4日,5日……一直变成8月9日。“很好。”莱耶尔轻松地吐了口气,他倾身向前,将手控改为自控。
咝……舱门开了
谢费恩过去一看,里面有股奇怪的气味,甘斯影踪全无。谢费恩感到身上似乎有种蚂蚁在爬动的感觉,但他努力稳定情绪,并报告了情况。
“我的情况相当拮据。”莱耶尔的态度较前和缓,他在用咖啡款待客人,茶具五花八门,极不卫生。
“资金已经耗尽,而工作只完成了最主要的部分,就是这台设备。目前经济捆住了我的手脚,我需要更新装备,也就需要现金。以前的那些人简直把这里当成慈善机关,光拿空话搪塞我。”
“前面去过哪些人?”恰纳先生探询说,“您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我在本子上记过,”莱耶尔说,“但马上背不出来。好像有个叫威廉·克莱菲德的,还有……西德尼·怀因堡,另外一位叫彼斯多里切克。噢,不错,有个脱逃的在押犯,叫什么来着?是费尔契还是维尔契?”
“有西德尼·怀因堡吗?”恰纳先生惊异地重述,“原来他上那儿去啦!”
“怀因堡先生吗?不错,我特地为他选择一条去十七世纪法国的路,但他却只送来这两把十四世纪的破椅子。”
“您刚才提到的威廉呢?”
“哪个威廉?”
“威廉·克莱菲德呀,他到哪儿去了?”
“噢,是他?他要求寻个安身之处作为避难港,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哼,他是抢了银行的,他随身带上什么没有?”
“他手不离一个提箱,不过与别人不同,很爽十快就预先付了钱,还赌咒说一两个星期再回来结帐,然而一去也杳无音信了。”
“他上哪儿去了?”
“他去了公元1350年,至今还留在那边。”
“告诉我,”恰纳先生说,“为什么我们必须在这里等那么久?甘斯在那儿要呆上好几个小时,等的时间不能缩短点吗?”
“这一点我还在努力,”莱耶尔说,“我研究过这个课题。目前在那里逗留四个小时,那么这里也得化上同样的时间。这里需要保证绝对的十精十确十性十,使旅行者立即能回到当前的年月日,分秒不差。千头万绪哪,恰纳先生。”
莱耶尔眼中幻出奇异的火花:“我要使人们能看到金字塔的最后一块石块是怎么安上的,能看到大火中的罗马,看到匈十奴十人血腥的侵略,看到米开朗其罗如何雕塑雄伟的大卫,看到拿破仑的滑铁卢战役!”
谢费恩呷了一口劣质咖啡。
咝……舱门自动关上,三个橙黄色的灯光一个接着一个亮起。莱耶尔走到十操十作台前,年代又起了变化:1690,1691,92,93,94……
均匀的低鸣重新转为刺耳的尖啸,人人耳膜发胀……但尖啸很快又变成滚滚雷鸣,接着一切戛然而止。
绿灯亮起,所有人的眼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舱门上。
灯光闪烁不停,大家越来越紧张,但舱门还是不开。
这是使人难熬的几分钟,又是几分钟……
“怎么回事?”恰纳先生嚷道,“为什么门还不开?”
“在回来时需要绝对的十精十确,否则将产生不可逆转的灾害,就像电梯到达指定楼层时必须放慢一样。”
咝!门打开了。
甘斯拿着氧气面罩,洋溢着无比的轻松!
“解药!快给我打针!我已在恶心了!”
他瘫倒在椅子上,莱耶尔教授沉着地将注射器吸十入药水。
恰纳先生仔细从头至脚打量甘斯:注意到他膝盖上的那块青斑,注意到宽边帽上斜插的鸵羽……还有那一件极不合身的长外衣。恰纳先生甚至亲自弯下十身十子用手摸十摸十他的鞋底,上面的烂泥还是潮的。说真的,他全身湿十透——连帽子都被雨水泡透,发出一股雨水味……当然这不仅是雨水味。
“你怎么啦,喝酒了吗?”莱耶尔怒气冲冲地问,“白痴!你会醉得不省人事的。”
甘斯脱十下外衣,把光秃秃的手臂伸过去。
“那儿可真冷,”他埋怨说,“竟把我送到那种荒野的地方,加上大雨倾盆,我跑了整整一里路,没能遇上一个大活人。”
莱耶尔用酒十精十擦了一下就举起针头给他注射十了解药。
“还不太晚吧?”甘斯问,“我都感到有点要呕吐了。”
“不会有事的,”莱耶尔答道,“你带了些什么回来?”
“还能有什么?我哪有时间!一个服了毒的人还能干什么?”
莱耶尔把甘斯的外衣和帽子丢在一边,先帮他脱十下头箍。
“难道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做吗?”
“我还能怎样?”甘斯顶嘴说。“那儿有一间牧人住的小屋,可里面连鬼也没有。”他摸十摸膝盖,“门口的板凳差点没让我骨折。”
谢费恩这时正忙着从甘斯的外衣口袋里往外掏东西——有手帕、鼻烟壶、枯萎的花朵、一把铁钥匙、火石匣、念珠,两张十十揉十十皱的羊皮纸,几个铜便士,还有个皮革袋里装着几十个基尼和银子。
“那是什么?”莱耶尔猛然伸手。
“当心!我估计里面已经上了火药。”甘斯从腰带上解下一把燧石槍。“老实说,我并不想拿走它,但您知道要是牧人因为他的长外衣被窃而打死我的话,那我真是活该了。但我需要这件外衣,不想被淋成落汤鸡。”
“瞧你都干了些什么!”莱耶尔耸耸肩,转身对恰纳先生说,“如何选择最佳时间和地点的确还是个问题,有多少事得研究哪!”
恰纳先生点点头。
“是的,我懂。”他说,眼中闪出一股奇异的光芒。
他们又在争论下次该派谁去,甘斯出去把汽车隐蔽到一间破屋里。谁也不同意服药,因为摸清情况就需要几天工夫才够。
起初决定派谢费恩和卡尔去,他俩也同意了。但恰纳先生还在考虑,他恼怒地紧十咬下嘴唇。他从来就不信任谢费恩,而卡尔不久前又那么桀骛不驯。派谢费恩和摩乌克去呢?或派摩乌克和卡尔呢?他踌躇再三,每个方案都比前一个更加不合他的口胃。
“有三天就尽够了,”谢费恩说,“我们先去了解情况,准备好大规模行动所需要的一切,你们不妨在此坐享其成。”
恰纳先生捻动手指撇去烟灰,最终作出决定。
“让我带卡尔去,你们在这里保证一切正常。”
“为什么您要亲自去?”谢费恩奇怪地问。
“这是一桩大买卖,”恰纳先生说,“我得亲眼目睹一切,不能有丝毫闪失,一开始就得在那一头把局面控制住。”他把烟头一扔。“只有亲自参与,我才能放心。”
“不过,恰纳先生……”
“什么不过不过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他转身向教授说,“您能把我和卡尔送往一个适宜建立转运站的地点吗?”
“您打算和哪个朝代建立长期关系?如果有人能留在那里,当然可以经常联系。无论有多少人我都能送往那里。我想,1640年的伦敦是非常有趣的。您想两个人一起去吗?”
“正是如此,由我和卡尔先去。”
“太好了,”莱耶尔说,“这还得破费您二万元。祝您一路顺风……”
“卡尔的头箍有条裂纹,不碍事吗?”
“没关系,进去吧,先生们。”
卡尔和恰纳先生站得笔挺,背靠着背,面罩蒙住了他们的嘴脸。这时响起了咝咝声,舱门重新关上。
又是那种熟悉的尖啸。莱耶尔扳动杠杆,按下开关,轰隆!接着又转成均匀的低鸣。卡尔和恰纳先生朝过去出发了。
过了一天,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甘斯驾车去城里购买食品,顺便带回一些莱耶尔所要的专用设备。教授几乎总把自己反锁在工作间里忙着焊接什么。谢费恩和摩乌克玩纸牌,有时甘斯也坐下来一起玩——那只是在他不弄饭菜或不打扫清洁的时刻。
第三天傍晚时十操十作台上亮起了桔黄色的闪光——一次、二次、三次。谢费恩奔去叫莱耶尔,结果教授已经出来了——信号同时也传送到了工作间。
咝!……莱耶尔又快又准地进行早已十习十惯的全套十动作。
这几天令人难忍的情绪已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紧张的期待。
快开门吧,芝麻开门!
似乎等候了整个世纪,门终于开了。
舱内空无一人!莱耶尔正待奔进,谢费恩却抢得更快。地上只有一个头箍,上面系着一张摺好的纸条。
谢费恩抓起头箍,打开纸条,上面字迹潦草不堪。
莱耶尔教授:恰纳先生出事了,他已被淹死。别派人来,你们找不到我的,卡尔。
“什么……怎么回事?”谢费恩惊惶失措地喃喃不休。
莱耶尔拿过纸条细读,而谢费恩望着那个头箍。不错,有条裂纹,这是卡尔的头箍。
“嘿嘿,”莱耶尔冷漠地递回字条,“美好的昔日世界,什么也不用烦心,在那里可以高枕无忧,百事俱备。”
“恰纳先生真的被淹死了吗?”谢费恩疑惑地低声念叨,“卡尔怎敢这样?”
“也许是意外事故。”莱耶尔指出,“也许卡尔不想有竞争对手,或者干脆不喜欢有人碍手碍脚,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是吗?”谢费恩咆哮说,“休想……”他骤然住口——要收拾卡尔并非易事,“您不能把恰纳先生遗体弄回来吗?”
“如果头箍不在他身上,那就不行。”
“哼!卡尔要为此付出代价的。”谢费恩把头箍一扔说。
他深知黑社会的规矩。其他头目对此会怎么说?他们会信任他吗?万一不相信呢?他可是恰纳先生的贴身部下……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不祥的预警。卡尔倒自十由了,而自己呢?谢费恩的头皮不寒而栗。他接连问自己一连串问题:他能带摩乌克把卡尔弄回来吗?他又盘算:摩乌克可靠吗?要带多少人上那儿去呢?这些人一旦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会叛变吗?前景不妙哪,在老板和保护神消失后,他感到自身危机四伏……
“你想上他那儿去?”摩乌克问。
“不。”谢费恩掩饰说,他想起自己那贪得无厌的妻子,决定还是摆脱她为妙。我也是受够啦!让一切重新开始吧……为什么不呢?别人不也重新开始了吗?如果卡尔宁愿呆在过去,说明那儿确比现在好。
“不,”谢费恩重复说,“我是要去,不过是去另一个时代。”
“啊?那我怎么办?”“随你的便。”
谢费恩拿起箱子扔在莱耶尔面前。
“这是车票钱。”然后他又弯下腰打开箱子取出两匣子弹,“这对我有用。我去1773年如何?”他随口瞎编。
“嗨,等等!”摩乌克冷森地插嘴,“你哪儿也去不了,想把责任全推给我吗?”
“我可不带你去,一切悉听尊便。”
“哼!”摩乌克举起手十槍,“对这些钱我和你同样有权。”
这时莱耶尔发话了,也许是大笔收入使他心动,也许是考虑到槍战可能带来危害。
“听好,别吵。照目前情况,我打算对你俩优惠,只收一个人的钱。”
他叹口气并一脚把箱子踢往屋角:“我很理解你们,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将尽力为你俩效劳。说吧,想上哪去?……”
谢费恩决定了,1773年真的对他很合适,而摩乌克则选择去了更远的年代。
然后他俩依次进入发送舱,消失在时代的黑暗中……
甘斯生活得十分自在——莱耶尔总是同意送他返回过去,而他每次都能回来。
黑社会的人再次盯上甘斯,对他刑讯拷问,十逼十他说出金币来源,而每次莱耶尔教授又不得不停下手头的科研来接待这些黑社会的巨头。他的装备日益现代化,他每次痛斥那些享受他的服务而又一去不返的人……于是来访者痛快地付了现金,不打收据,也不纳税。此后,他们全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美梦最终到了头。
甘斯在迈阿密州兑换钞票时,被发现这些款项来自绑票犯莱尼克·贝鲁阿齐之手,结果甘斯引起警方的注意,最后真相大白。
“什么时间及空间上的飞渡!奇谈怪论!”联帮警官狄克赛正端详十操十作台上的仪表、按钮、开关等等——真漂亮!
另一位警官戈登朝发送舱里张望:
“就从这里把这批匪徒统统送往过去?真不可思议!”他说。
狄克赛依然在赞赏这些设施。
“每盏灯都是自己安装的,不愧为天才!”
“要是能把天才贡献给社会该有多好,”戈登说,“不过这件事也可以这么看;能把社会渣滓全都从我们这个世界清掉,代价又很低廉……喂,别瞎动!我可不想去什么过去!”
狄克赛笑了,他走向发送舱。
“别担心,戈登,电源被切断了。如果我们能被送往什么地方,那也离不开我们这个时代。”
“这是什么?”狄克赛问,他朝发达舱的上方张望。
“啊,有机关,”戈登把手伸向通往天花板的电缆,“这些电缆真结实。”
电缆完全能代替一架旋梯。戈登爬上去碰了一下顶板,发现它很容易被移开。他把头伸进小十洞,用手电筒照亮里面。
“上面有些什么?”狄克赛问。
“我的老天爷!”
灯光到处搜索,最后戈登才肯离开,里面到底怪不舒服的。
“那上面到底有什么?”
“有充气褥垫、冰箱、水管、两个水桶、衣柜,一批带有联系卡的头箍,还有一书架的侦探小说,这里是甘斯的藏身之地。”戈登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转身望望发送舱的地板,“你注意到了吗?这里还有一块直通废弃矿井的活动翻板,那里深不可测哪!”
主持人的话:
看完这篇小说,读者一定会大吃一惊,为什么发表一篇“反科幻”的小说?其实,我们只不过想让读者进行一次逆向思维。
作者简介:
杰克·沃德赫姆斯,澳大利亚人,以写作冒险与科幻题材为主,出过好几本书。他1931年生于英国,当过司机。第一篇幻想小说在1967年发表。科幻作品有长篇小说《真正的接触》(1971),以及《不是那只兔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