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孟英 译
一
“嘿!我正在和你说话呢!是的,就是你,我的朋友!你的耳朵这么大,难道还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就在这个街道拐角处把我放下来……好的……停车!谢谢!你能帮我把这个该死的安全带解十开吗?你应该能够看得出来,我并不擅长使用机械的力量。”
出租车司机是个健壮的家伙,尽管车厢里面开着空调,但他还是满头大汗。听到这话,他转过头来惊诧地盯着车上的唯一一名乘客,不禁变了脸色。但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强迫自己保持沉默,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想帮那个“小孩”解十开安全带的扣子。
“我想你已经厌倦了我的存在,”这名怪异的乘客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说,“你希望我离开,甚至从你的生活中永远消失,是吗?好的,我将如你所愿。有生之年我们将不会再有相逢的机会,我的朋友,直到我统治这个世界为止!当然,到时候我将消灭一切和你同类的人。”
出租车司机伸出去的那只手像触了电似的缩了回来。“和我同类的人?”他低声自言自语,然后提高了声音问道,“你究竟知道我什么事情?”
“你猜!”这个细细的声音尖十叫着说,“虽然你一生都在吃半生不熟的肉类食品和廉价啤酒,但是你已经活到了四十多岁。你手上有个金戒指,说明你和妻子有过婚姻的誓言,但是它并不是戴在显著的位置上,因此你并不是十分珍惜她。另外,你的家庭也没有一群可十爱十的孩子让你这个做父亲的值得骄傲。从你驾照上填写的名字来判断,你是塞尔维亚人。而你的口音告诉我,你是在十几岁的时候来到这个国家的,可能是在你的祖国最近一次爆发内战时来到这个国家的。从你放在汽车仪表盘上的这个小小的护身符来判断,你笃信某种守旧的宗教,这让你极端迷信的同时又极端保守,我认为这是现代社会最糟糕的两种品质……”
出租车司机忍不住低声诅咒了一句。
那名乘客笑了出来:“我刚才这篇十精十彩的演说让你感到烦恼了吗?我敢说我说中了你的情况,你的肢十体语言表明你很不安,而且你在心里诅咒我。此时此刻,你正在想着要把我这个脆弱的身十体扔到隔壁那辆运啤酒的卡车下面碾碎。这正是你想的事,是吗,先生?在我面前你没有必要撒谎,也无须隐瞒任何真相。”
出租车司机伸出拇指按了一下安全带的扣子,绑在他身上的松紧带解十开了。接着车门打开了,那位司机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妖怪?”
“我是一个有思想的东西。”那名“小乘客”大声回答,露出了笑容。
“你给我下车!”
“我不是正在下车吗?我会尽快的。”
“滚!”
司机低声咕哝着,把车门关上了。
“喂!我的背包!”那名乘客大叫着说,“难道你想当个小偷吗?”
车窗放了下来,一个透明的背包被扔了出来。司机尖十叫了一声:“妖怪!”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绝尘而去……
二
那个“妖怪”独自站在人行道上,笑着。他不到一米高,穿着一双蓝色跑鞋和一双白色袜子,上身穿一件褪色的T恤,下十身穿一条深蓝色的短裤,前面因为塞了尿布而显得鼓鼓的。他的皮肤苍白而光滑,膝盖稍微有点弯曲,如果不看他的脸,他的身十体看上去大概只有30到32个月那么大。但是他那双褐色的眼睛非常机警,而他的小嘴边永远挂着鄙夷的微笑,仿佛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是那么可笑似的。
他的背包里面是他一天的生活必需品:一本折叠的读物、一部老式的手机、几片备用的尿布、一小份食品、一套换洗的衣服和一支泰瑟槍。他的电子货币就藏在身十体前部的尿布里。
这个名叫卡贝的“妖怪”背起背包,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北出发了。背包在他身后摇来晃去,他每走一步,鞋子上的装饰物都会发出不规则的光芒。一路上极少数认出他的人都假装没看见他,但是其他路人忍不住驻足而视,他们看见了一个“小孩子”,本能地被他的聪明伶俐所吸引,虽然他们的大脑告诉他们某些细微的地方有些不对劲。
这个街道尽头是个十字路口,那里站着一群睡眠明显不足的上班族,他们当中有些人还对着手机在说话。卡贝在他们的大十腿边上穿梭前进,走到了人行道前面。人群出现一阵沉默,大家都低下头看他的脑袋。突然卡贝的背包里传出了贝多芬《第九十交十响曲》的手机铃声,他口齿清晰地骂了一声:“他十妈十的!”周围的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他解下了背包,从里面摸出了他的手机,看了看呼入的号码,然后接了起来,不耐烦地说:“什么事啊?”
“你在哪里?”手机里面一个妇女的声音语气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在哪里。”他回答说。
“我刚才在想你是否有空。”手机里的声音继续说。
“几乎没有空。”
她又说:“午餐吃过了吗?亲十爱十的。”
“没有。”
“那我请客。”
“可是我不想吃!”他冲着手机大叫着。
接着出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她艰难地说:“卡贝……”
他挂断了电话,又在手机上对刚才的来电号码设置了呼入限制。十交十通信号灯变绿了,但是大多数行人仍然站在人行道旁边,满脸疑惑。
“这不关你们的事情。”他没好气地冲他们嚷道。
大家这才把头抬起来,匆匆地走过马路。
卡贝坐在人行道边上,把手机扔回包里。当第二次绿灯亮起后,他匆匆走过马路。
下一个街道拐角处矗十立着这个城市的图书馆,那是一座有着玻璃窗户的巨型水泥建筑物。此刻,一位图书馆管理员正站在外面十抽十烟,他眯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这个“小家伙”走过来。他吐了几个烟圈,双手抱着站在那里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个“小家伙”或许会问他一些稀奇古怪的研究项目吧?但是令他惊讶的是,卡贝只是朝他挥了挥手,迈着他的小腿继续前进。
图书馆旁边是一幢更为雄伟的建筑,这是这个城市的代表十性十建筑。卡贝对它多少心存敬畏,通常不敢从它的正门走过。不过,真正注意到他的人只是那个坐在门口石阶上的 “老人”。卡贝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对他点头示意,那个人微笑着说“你好”,还挥了一下瘦骨嶙峋的手。
三
街道的尽头是一所幼儿园,这时候孩子们正在十操十场上玩。卡贝站在围墙边上,双手扒着栏杆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当中的一个小男孩发现了卡贝在窥视他们,就冲着他“哇哇”大叫。卡贝也冲他扮鬼脸,学着他“哇哇”大叫。这时候,有个大点的女孩走了过来,她对卡贝的到来充满了深深的敌意。她紧紧地抓住那个小男孩,同时冲着卡贝大叫:“走开!”
卡贝同她套近乎:“你好啊,莱莉,天气这么好,你还开心吧?”
可是那个名叫莱莉的女孩子一点也不买账:“你是个坏蛋。”
卡贝笑嘻嘻地说:“你说得没错。”那个小男孩显然对他们的对话不感兴趣,他挣脱了那个女孩子的手,自己蹒跚着走开了。
莱莉坚持让卡贝走开,但他就是不肯。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女士出现在莱莉身后。这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看来干保育员的工作还不到一两个星期,但是她是那种家长放心将自己的宝贝孩子托付给她的人,因为她对孩子充满了十爱十心。
“你怎么了,孩子?”她关心地问站在栏杆外边的卡贝。
卡贝马上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她蹲下来试探十性十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卡贝十抽十泣着回答:“卡贝。”
“卡贝?”
他点了点头,还噘十起了嘴。
“你是我们幼儿园的吗?卡贝?”
看到他不回答,她又问道:“你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玩的吗?”
他假装自己根本听不懂这些复杂的话,脸上满是困惑的表情。
“你的父母呢?卡贝?”
这下他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流了下来。
“哦,亲十爱十的!”那个姑十娘十脸上满是怜悯的神色。
但是莱莉脸上却满是鄙夷的神情,她盯着卡贝,眼里就像快要冒出火来一样。
“十妈十十咪……”卡贝咕哝着。
“哦,宝贝!”
“我的十妈十十妈十……上哪去了?……”
听到这话,那个姑十娘十马上开门走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卡贝身边,一下子把他搂在怀里,生怕他会丢掉似的。
卡贝一次又一次地叫着“十妈十十妈十”,把自己哭泣的脸埋到她的胸前。
“你的十妈十十妈十呢?”
“走了。”
“去哪里了?亲十爱十的。”
“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番话看来打动了这位姑十娘十的心,她抱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感伤地哭了起来。其他的孩子们也围了过来,莱莉始终盯着他,口里还不停地叫着“坏蛋”。但是卡贝担心那些正在走过来的成年人会阻止这场闹剧,于是他最后十抽十泣了一下说:“我饿了。”然后将自己的嘴巴凑到那位姑十娘十的胸前。
和许多托儿所的工作人员一样,这位姑十娘十的穿着舒适而便于活动。她这天穿着一件宽松又相对低胸的上衣,卡贝猛地往下拉一下她的上衣,她的胸部就露了出来,他抓住了粉十红色的十乳十头,好像饿死鬼似的,拼命地十吮十吸起来。但是直到他用他的舌头咕哝着说“很好!”“很甜!”的时候,这位姑十娘十才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就要起诉你!”
幼儿园的园长过来拽着卡贝走开了,她觉得恼火,但也只是一点点,因为他们俩人都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司法部门是不会逮捕卡贝的,也没有任何检方律师希望看到卡贝站在法庭上,因为他可以聘请一个强大的律师十十团十十,而且他天生的好口才无论对冷酷的法官或是陪审十十团十十都是一个致命的武器。另外,判例和法律天天都在变,如何起诉他也是个大问题。
“滚出这里!” 到了门口的时候,幼儿园的园长警告说。
卡贝对她笑笑,还打了个飞吻,往回走。
四
“你做了什么错事?”那个“老人”对他说道。前面卡贝经过市政门口的时候,他坐在一级较高的石阶上,而现在他坐在最低的一级石阶上。
卡贝无声地笑了笑,回答说:“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位女士看来不这样认为。”
“不过,男孩子有权利找点乐子吧?”
“嗯,你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这位“老人”勉强表示赞同。
卡贝坐上了更高一级的石阶,这样他们的视线可以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第一眼看上去,这个“老人”显得很苍白、虚弱。他的长发稀疏斑白,不过梳理得很整齐,皮肤上满是晒伤的斑点。他那身破旧的衣服相对于瘦削的身板来说有点过于宽大了。他对坐在身边的同伴眨了眨眼睛,一张英俊苍老的脸上洋溢出了开心的笑容。他的呼吸均匀,从他十裸十露的手臂来看,他是属于长年参加运动的那种人。他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问身边的同伴说:“你几岁了?真正的年龄?”
卡贝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
“返老还童药最早面市的时候大概是在10年之前吧?但是它们只能让你变小几岁,而且必须要在50岁左右服用才有效果。”那个“老人”点着头,继续考虑这种可能十性十,“当然,第二代药品会更好一些,但是即使是诺华系列的产品也有副作用,它会植入一些错误的基因,让你患上癌症或是杀死一些有用的基因,让你死亡。”
他又摇了摇头说:“不,你用的是第三代的产品,也有可能是BioBorn系列的产品,因为这是现存市面上研发耗时最长,同时也是效果最好的产品。”
“但是第三代产品还没有被批准上市呢?”卡贝提醒说。
那个“老人”反问道:“上市是什么意思?如果一个产品研制成功了,而你手上又有足够的钱,你想得到它还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卡贝将一个小指头伸进头发,做了一个抓挠的动作。
“但是你现在几岁,这是我现在正在考虑的问题。”这个“老人”往后靠了靠,眯起眼睛说,“身十体的逆向发育是一个加速的过程,比正常的成长速度要快上10倍多。而你现在看上去这个样子大概才两岁半吧?既然第三代的返老还童药在几年前就流入市面了,我的第一感觉是你现在的实际年龄可能是20出头。”
“你还能看出什么?”卡贝问道。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考虑你的年龄的话。”卡贝不得不同意他的这句话。
“因此我在想……在这方面我有一些经验,因此我想警告你……我想你可能在6岁、8岁或者10岁的时候,你的父母就开始买一些促进智力增长的增智药给你服用,我听过这种事情。”
“或许我的聪明是与生俱来的。”卡贝为自己辩解说。
那位“老人”反驳道:“是的,但是最重要的是你很富有,返老还童药和增智药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因此我猜想至少有一两个财力雄厚的基金在支持你。”
卡贝没有插话,但是他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这位“同伴”。
“智力得到飞速提升以后,你宣布自己为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后来你又参加了一项由你自己资助的实验计划,开始了一项别有用心的‘返老还童’计划。”他眨了眨眼睛问道,“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对吗?”
卡贝问:“那我现在到底几岁呢?”
“11岁零3个月。”
听到这话,卡贝瞠目结舌。
那个“老人”哈哈大笑,随即摇头晃脑地说道:“哦!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卡贝-麦卡利斯特,一笔巨额财富的继承人。当你9岁的时候,你申请临时成十人身份,在过去的两年里你一直以成年人的身份生活,除了两次临时恢复儿童身份以外,当然两次都是为了逃避未决的司法诉讼。”
卡贝有一阵几乎无法呼吸。接着,他用低沉地声音威胁说:“我有一个安全系统,只要一个指令,我的卫队人员就会站到你面前,或许不用5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办到。”
他的话有点夸张,但是他的威胁几乎没有收到效果。那个“老人”耸耸肩膀问道:“难道你认为只要改变你的容貌、买通媒体不让他们曝光你现在的样子,全世界的人就不知道你的事情了吗?”
卡贝站了起来。
“不要走,坐下来。”那个“老人”说道。
“这是个荒谬的游戏!”卡贝抱怨说,“事实上,当我第一次经过这边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对吗?”
“嗯,不过我现在确实很清楚你是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张英俊苍老的脸冲着他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说:“当我们才5岁的时候,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上学。还记得绿色天堂这所学校吗?卡贝-麦卡利斯特和约拿-威斯特尔凯斯,两个淘气而又富有的小孩,在那长达几年的时间里,我们俩人是最好的朋友。”
五
随后他们俩人找到一家酒吧,要了两杯冰啤,开始说起各自的近况。卡贝坐在一只高脚椅上,用双手抱着杯子,说起自己的近况:“这是个最好的年龄段,我随时可以为所欲为,即使他们意识到我并非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但是他们只要一看到我的小十脸就可以原谅我说的任何话。”
“我相信!”约拿同意他的话。
卡贝喝了一口饮料,问道:“那么你呢?你的身十体和心灵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约拿耸了耸肩膀说:“和你一样,当增智药一上市的时候我就开始服用它了,100万美元、200万美元的价格也在所不惜。当我快9岁的时候,我对亲人宣布说我想成为一个合法的成十人......”
“他们同意你的想法吗?”
约拿眨了眨眼睛说:“我们的愿望什么时候得不到满足?”
他们相视一笑,喝了一口饮料,但是卡贝抬头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人对他侧目而视。
“但是你为什么加快老化的速度呢?”他问道。
“为什么不呢?”约拿笑着说:“开始的时候,我只想在外貌和举止上像个成十人,这很容易,因为返老还童药不仅仅有返老还童的作用,它还可以加速人十体生长发育的进程。但是什么年龄才是最佳呢?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可以选择自己成熟期的世界里,为什么人们总是认为35岁就是最佳年龄呢?我并不这样认为。我认为其他的年龄段也很好,你就是一个例子。那么老年人又怎样呢?当然并非所有的老人都是智者,但是我们的传统教育告诉我们,要听从长者的话,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变老的原因。我想表达我的想法,那些不知道我的人会想‘噢,上帝!他是一个多么睿智的长者啊’!”
卡贝还想再提一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把它从背包里拿了出来。
“多可十爱十的玩具啊!”约拿说。
卡贝查看了一下来电号码,挂断了电话,把它扔回到背包里面。
“打错了吗?”他的朋友询问道。
“可能是吧,”他看了一下约拿满是“沧桑”的脸孔,问道,“但是你是怎么这么快变老的?”
“很简单,从身十体内部状况来看,我现在才20出头,身强体壮,但是皮肤和头发……嗯,你听过一种古老的技术吗?或许你有听说过它们……”
“是易容术吗?”
“正是!头发是染的,至于皮肤就有点复杂了,每隔两周左右,我就得将它折腾一番,紫外线和一些腐蚀十性十的化学品给了我这副尊容。”约拿还眨了眨眼睛神秘地说,“我认识一些女士,她们说我有点像我的祖父,我就装扮成我祖父的样子和她们鬼混......”
卡贝低头笑了起来。
约拿说:“你的家人反对你申请成十人身份,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谣言是真的。”
“我父亲反对我的申请,而我母亲则反对他的做法。”
“等一下,那就对了,她支持你的做法,是吗?现在我想起来了。”
“她并不反对这个计划。”卡贝回答说。
“不反对?”
“我们一直总能得到我们想要的,”卡贝提醒约拿说,“即使父母亲都不帮我,我也会赢得这场战争。”
约拿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刚才是谁打电话?”
“没有人。”
“那你可以让它一直响铃啊?”
现在轮到卡贝沉默了。
“或者干脆不要带手机,”约拿的声音很年轻,但又有点嘲弄的味道,“甚至有一千种更好的方式来解决你的通信需要。”
“吹牛吧,你!”
“如果可以的话。”
他们开始大笑,就像两个11岁的孩子一样相互嘲笑取乐。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卡贝想了想问道。
“可能我只是偶尔碰见你的。”
“可能?”他将喝了一半饮料的杯子推到桌子中央,“但是你却正好坐在我要经过的那条街道上,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十精十心策划的事件。”
“我只是想找到你,一个‘绿色天堂’学校时代的老朋友而已……”
卡贝听了这话,眼睛睁大了,他的脸显得更小了。然后经过一阵不太舒服的停顿后,卡贝说道:“我想去方便一下。”
“喝得太多了?”
“是的。”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拿了他的背包走出酒吧。但是他还没有走出门,约拿就到他身边了,并且奇怪地问:“许多两岁的孩子喝这么点东西是可以憋得住的。”
“不然还要尿布干什么?”
“我以为只是为了看起来更像一点。”
“不!”卡贝坚持说,“因为一个像我这么小个子的人是无法到普通的厕所去方便的。”
“哦,那当然。”
男厕所的每个隔间里都有一个又高又脏的小十便池。当他们身后的门关上的时候,他们相互看着对方,讨论起这个特殊的问题。
“因此你尿尿的时候要躺下来吗?”约拿问道。
“不,我站着,而且我自己就可以办到。”
“那你自己来吧。”他的同学这样回答他,然后从走出隔间,并且关上门。
卡贝迅速地脱十下短裤和旧尿布,拿出自己的电子货币之后很快就把新尿布换上。然而,他把自己的另外一个工具—— 一支中国造的泰瑟槍从背包里拿了出来,藏在身后。
一阵巨大的冲水声过后,约拿出来了。
他问卡贝说:“你十妈十十妈十是怎么想的?”
“想什么?”
“这个!”约拿指了一下同伴的背包问道:“我的意思是,她完全支持你成为一个成年人,那是你告诉我的,但是你现在却把自己的身十体搞成这样。”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约拿推开了休息室的门,问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啊?”
卡贝回答说:“她同意我这样。”
“是吗?”
“是的。”卡贝很生硬地回答。
停顿了一会儿,他看了看旁边的一对酒鬼,然后大声说:“先生们!我和我的朋友打赌,他说你们是因为经济萧条而失业,这是不幸的事情,我很同情。但是另一方面我认为你们只是一对懒汉,你们已经被威士忌消耗掉了生活和梦想。先生们,你们说,我们哪一个人说得对?”
约拿犹豫了。
“或者你们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难道你们听不懂英语?需要我换一种语言吗?”
其中的一个醉鬼咒骂了一声,他们满脸惊奇地看着约拿。
“先生们,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我的孙子是个粗十鲁的小孩,我愿意代他向你们两个道歉。”
那对酒鬼还在踌躇不决,不知道该听信谁的话。
约拿接着说:“另外,让我帮你们埋单。”
他拿了一叠钞票塞给他们,赶紧拖了他的同伴从前门出来。卡贝的脸上满是虚伪的笑容。约拿低下了身十子,看着同伴的脸说:“你真是个邪恶的家伙,即使我们才5岁大的时候,我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了。邪恶、残忍,而且可憎!你还知道什么,再回去的话,我真想教训一下你!”
卡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想从背包里拿出东西,但是约拿抓住他的背包,说:“你累了,这个很重,让我来帮你拿吧。”
“只要一句话……”
“我知道,你要召集你的警卫人员。”
卡贝看着这个走近他的人,一只手伸到背后想拿他的泰瑟槍。
“我知道你的事情。”约拿低沉地说。
卡贝的两只手停住了,问道:“什么事情?”
“我十妈十十妈十上周碰见你十妈十十妈十了,就在阿拉斯加的一个慈善募捐会上。她们已经有几年没有见面了,当我们是同班同学的时候,她们曾经是朋友。我的母亲有个本事,她有办法让大家喜欢她,把心里话掏给她,因此当她问‘卡贝现在怎样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卡贝想走开,但是约拿阻止了他:“你的母亲确实支持你申请成十人身份,但是你父亲的想法是对的。不管从任何方面来说,你的条件还没具备。”
卡贝看了一下四周,他们现在又回到了图书馆附近,但是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除了那个管理员又出来过烟瘾了。
“你可怜的母亲!”约拿说,“她认为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在法官对她唯一的儿子宣判之前,她得抓紧时间。只有一个法子可以保护她的孩子,虽然很困难,而且代价不菲,但是却是可行的。你的母亲找到一位法官,并向他行十贿,结果他决定延期判决。于是你没有办法,只好接受返老还童的试验。你现在的样子不是你当初的选择,你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是为了应付另外一个帮你延期诉讼的法官,至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你得变成这个样子……”
卡贝掏出了他的泰瑟槍指着约拿。但是约拿摇了摇头说:“可惜我已经把里面的天线拔掉了。”
“拔掉了……”卡贝喃喃地说。
接着他问了一个更为紧要的问题:“你今天为什么要来看我?”
“为什么?”约拿笑得更大声了,又走近了一步。“理论上说是我的母亲叫我来找你,想试一下我能否说服你,让你接受判决,到监狱里去服刑,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卡贝朝图书馆走去,但是约拿挡住了他的去路。
“但是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觉得用当年你对付我的一套来对付你,这样子很有趣,很令人满意,就像你当年付钱给那些大龄的穷孩子来打我一样。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不敢对一个看上去只有两岁的孩子动手,但是我知道他是谁,相信我,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打得他屁十股开花。”
卡贝朝约拿开槍了,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他。这个早熟的身十体十抽十动了几下,倒在了人行道上。卡贝掉头就跑,他希望有人来追他,可是没人来,他也不知道这槍的威力到底有多大。那个图书馆管理员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的表情开始有点困惑,忽然变得警觉起来。
卡贝停了下来,往回跑。约拿依然脸朝下躺在路边。他是来拿回自己的背包的,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十性十,这是他永远无法预料到的,约拿的身十体不会动,甚至不会呼吸了。他不得不移动约拿的一只没有知觉的手,然后拿回自己的背包。这时候,那个图书馆管理员也来到了约拿身边,他看见的是一具十十尸十十体。
“凶手!”他用嘶哑的声音喊了出来。
卡贝拿回了手机,拨了唯一的一个号码,一阵沉默之后,他喊了一声:“十妈十十妈十!”
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倒塌了,他咕哝了一声:“十妈十十妈十!”就虚脱地倒在了人行道上,再也不能说话或是哭泣了......
六
当卡贝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头顶上亮着灯。这是一家医院的手术室,他们准备将他放回到他十妈十十妈十的肚子里面去了!事实上,一位参与此项计划的护十士还和他开玩笑,说没有一种返老还童的方式比他正在进行的更自然的了。
手术室里很拥挤,已经消了毒,繁忙但是并不安静。卡贝看见了整洁的白色十床十单和机械手,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他十妈十十妈十的头靠在一个小枕头上,因为麻醉的缘故,她的眼睛半闭着。但是卡贝的脖子太脆弱了,他无法将自己的头靠到想靠的地方去。当医生在检查他的新胎十盘位置的时候,那个护十士把他的头转了过来,抱着他。
“甜心!”她擦了一下他的前额和嘴巴,说:“你太可十爱十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必须要这样做……你看起来是多么可十爱十!”
“确实一点也没有必要。”卡贝表示同意。
那位护十士被他清晰有力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眨了眨眼睛。
“这是个讽刺,一个邪恶的十陰十谋!只要我找到一个杰出的律师,我发誓,我要杀了你们这帮混蛋!”卡贝有点歇斯底里!!!
但是那个护十士一点也没有理会他的话和愤怒,她甚至还对卡贝笑了笑,说道:“我看到你的父母在谈论这个事情,说他们是怎样让你最后同意接受这个计划的,就像他们欺骗你一样……”
离她最近的那位医生叫了一下那位护十士的名字以示警告。
她用恳求的眼光望了一下那位医生,请求他让自己说下去。
“你是什么意思,夫人?”卡贝问道,“怎么骗我?”
没有人再阻止她,因此那位护十士看着卡贝,解释说:“你的朋友事实上不是你的朋友,你知道吗?约拿只是被你父母雇佣来扮演特定角色的一个演员,你并没有杀死他,他只是被神经毒素射中而昏迷过去。我想他现在正在欧洲的某个地方,而且非常富有,或许正在公园里表演莎士比亚戏剧呢……”
卡贝尖十叫了一声,但是还有比这个更令人惊讶的事实吗?
“你的父母这样做是希望你彻底结束和法院的对抗。”那个护十士说出了实情,她还深情地说,“他们一定非常十爱十你,特别是你的十妈十十妈十,她同意这样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非常神圣的!”
卡贝被再次提了起来,机器人手把他带到桌子的另一端,直到他的头对着他昏迷的十妈十十妈十。卡贝只能看着十妈十十妈十的双十腿被钳子撑开,接着他们把他慢慢靠近她双十腿之间的地方……
当他们开始关闭他的呼吸器,准备将他浸到羊水中的时候,卡贝的哭声刺破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不要!你们休想得逞,笨蛋!”
即使那强有力的机械手将他推进令人窒息的潮十湿黑暗中,卡贝还在歇斯底里地发出警告说:“我仍然有思想,你们这群傻瓜!我会逃离这个陷阱的,你们等着瞧,等着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