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波 译
1
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获胜以后,弗伦克·马克·克拉根回到了加里福尼亚北部自己居住的那个小城。一天傍晚,一辆车窗上挂着不透光窗帘的黑色轿车驶到了他的家门口。从车里走出两个身穿便服、但具有军人风度的男子。他们在一级棋手家里作客的时间并不长久。几分钟以后,马克·克拉根便和他俩一起走出家门,坐进轿车以后向着不知何方驶去了。
警方进行了调查,但由于没有任何资料,关于弗伦克·马克·克拉根失踪的案件便被搁在了一边,后来归入档案了事。
“那辆汽车真漂亮。”失踪者的邻居康洛老头对州里派来的调查人员说:“我真想坐上这种车去兜个风,可他们没有请我上车……”
轿车绕来绕去的走着,从小城开上了高速公路,向南疾驰了两个小时,途中一次也没有用过刹车。然后,车子拐到了一条任何地图上均未标出的道路上,很快地驶进一个用带刺铁丝围起的居住区内。轿车缓慢地驶经一些典型的正方形建筑物,建筑物的周围都是一些果树。最后,车子在长满冰草的小丘旁的一所房子后面停了下来。
两个穿便服的人先从车上走下来,他们认真地关好车门,便一言不发地向小丘走去。马克·克拉根跟在他们身后走着。突然,脚下的地面向两边分开了,面前出现了进入地下舱的入口。他们刚一走上通往下面的梯子,头顶上的闸门便关闭了。再往下走,地下舱的构型变得像是一个普通的现代旅馆。狭窄的通道分别通往几条走廓。每隔一段相等的距离,便可看到一些房门,上面没有门把,但全都装着电子信号盘。天花板上投下的灯光比较暗淡。沿着走廓两边的墙壁,立着一棵棵仙人掌。
终于,到了所要找的那扇门前。拨动信号盘,他们走进了工作室内。
桌子后面坐着一位身材瘦小的秃顶上校。
陪同马克-克拉根前来的两个人悄悄地离去了。上校向弗伦点了点头,示意他在自己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椅子似乎太矮了些,弗伦克坐着觉得很不舒服,似乎有人把他压得两肩着地似的,而又瘦又小的上校则从上面俯看着他。
“我很高兴您接受了邀请。”上校一边说,一边用他那对细小的眼睛盯着弗伦克:“您有可能要下一盘自己最好的棋。”
“但是,我得知道参加棋赛的条件。”弗伦克说。
“条件很简单。”上校向他保证说,随后把一个文件夹扔到了桌上。
弗伦克打开文件夹里的护照一看,从照片看到的是他本人的脸,而写的姓氏却是杰夫里·皮尔逊。
“我得用这个姓名吗?”
“是的。”上校肯定地说。他用手指甲搔了搔面颊,似乎他对根本不需作任何解释的事再作解释实在感到腻烦:“姓名,这是第一件事。第二,您从来没有在加里福尼亚居住过。第三,不要走出住地的范围,不要向任何人打听什么,也不要回答任何问题。这个,”上校把圆十润的手掌放到光亮的桌面上,加重了语气说:“对您的利益是至关重要的。而第四个条件,也是最主要的条件。您应该走赢一局棋。”
“假如我同意的话,我能得到多少报酬?”
“每月付给一万美元;等到棋赛一结束,一次付给一千万美元。”
马克·克拉根出汗了。可是,上校看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一千万?……”
“是的。现金、支票、黄金或者不动产,您想要什么都行。”
“我同意。为了一千万美元,我将为您走赢每一局棋。”
弗伦克在这个居住区内安顿了下来,给他安排的是一所单的、二层楼独院住宅,里面布置了舒适的家具。他花了几百美元添置了衣服,给酒柜和冰箱里装足了酒和食品。终于,弗伦克现在自信他已经是杰夫里·皮尔逊了。而实际上,如今只有一条回忆的细线把他同过去、同下棋的狂十热、同一连串令人十分疲倦的循环赛联系起来;在那个时候,他之所以要赢棋,完全不是为了艺术、荣誉或者其他的昙花一现的满足,而是为了得到奖金,也就是为了果腹的面包。
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一次得到解决,而且永远的解决了。
第三天晚上,弗伦克的餐桌上摆满了从军人餐厅里订的小吃和菜肴,还有最名贵的葡萄酒,点亮了屋里所有的枝形吊灯,还把磁带录音机放足最大音量,给自己往高脚杯里斟上葡萄酒,端起酒杯走到镜子跟前,和自己的“影中人”碰起杯来。
“祝你健康,杰夫里!”
2
在地下舱里,专门给了他一间大厅,它很像是宇宙飞行的控制室。
他的主要工具是一个很大的电视屏幕,上面显示出了地球表面的全景,它被划分成了一个个方块。上面哪些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明国界,而各个国家的全部面积上都布满了各种亮点、小圆圈、十字线,许多看不懂的记号和箭头。
有许多很小的亮点一直在移动。箭头的方向也在不断地改变。大部分箭头都指向闪现着不很亮的光线的欧洲中部。
“这就是您的游戏。”上校说,他对在皮尔逊身上所产生的效果感到非常满意。“在整个世界上,哪儿也没有和它相似的东西。这是我们国防事业的骄傲。杰夫里,您真走运。您将成为开创军事艺术新纪元的人物。从前,谁能用军刀或剑把别人的头砍下,他就成了胜利者。后来,开始了机器的战争。飞机和坦克对飞机和坦克。一场战争要打好几年。数百万吨机械装置被毁坏,无数的资源被白白十浪十费。到了今天,一场决定十性十的战役在转瞬之间就能结束。谁正确地选择了这个瞬间,谁就能获胜。这里不能容许错误,一旦发生错误,那就意味着死亡。正在开始的是智慧或者智能的战争。在屏幕上移动的那些亮点,便是我们的飞机、火箭运载器、潜水艇、装有火箭核弹头的坦克。每个作战单元都有自己的路线和自己的目标,让他们摧毁目标的指令便是从这个十操十纵台上发出的。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找到敌方防卫处于最薄弱状态的瞬间,然后用铁腕加以打击。这就是您的棋局,杰夫里。您将成为民族英雄。许多最美丽的姑十娘十将主动和您十交十朋友,而您的一千万美元经过一年将给您带来五十万美元的利息!年青、富有、一切顺利而幸福的杰夫里·皮尔逊!而所有这一切都将在一瞬之间获得。”
“我……是第一个使用这个十操十纵台的人吗?”皮尔逊问道。
“这无关紧要,一级棋手。”上校一边回答,一边转过脸去:“我想,这完全无关紧要。主要的是要赢得这局棋。详细的指示和说明您可以从格伦诺中尉哪里得到。他马上就来。我将随时听取您获得成功的消息。”
讲完这番话,矮小的上校转身走出了大厅。他走路的时候有点一步一跳似的活像是只机械鹦鹉。
中尉用了很长的时间,枯燥无味地向皮尔逊解释怎样使用十操十纵台,怎样读出各种信号,火箭运载器移动的意义,有关信息正在不断地传到电视屏幕上来。
在空中,在水下,在阿里佐纳和萨哈拉大沙漠中,巨大的战争机器在不停歇地工作着。杰夫里似乎感到,他听见了正在大西洋上空飞行的超音速轰炸机的吼声。他明显地感觉到大地在颤十动。后来,他才明白这是飞机产生的震动和嗡嗡声。
“如果电子计算机发出了您的信号,那么,国际部长、总统和侦察总长就会收到这个信号。如果他们三个人全都在三秒钟内按下自己个人十操十纵台上的启动按钮,这就意味着发射火箭装置。
皮尔逊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在教练十操十纵台上学十习十十操十纵各个战斗点。渐渐地,在他的内心唤十起了比赛的狂十热。他以一级棋手的手法变换着歼击机和潜水艇的路线,以便通过防御系统中的缺口歼灭敌人。不久,十操十纵台又和一些军事卫星联通了线路。
在同电脑作战的过程中,皮尔逊几次发出了攻击信号,这时,屏幕上立即浮现出了死亡区的暗斑,它意味着敌人已被消灭,敌方的技术装备已不能使用。
格伦诺以赞美的神情看着皮尔逊。
过了半年,杰夫里的口袋里已经响起了五万美元的簌簌声。
他被委派去十操十纵一个小型的十操十纵台,任务是镇压一个非洲小国的抵抗。哪个国家里有不少铀矿,他们打算把这些铀矿收归国有。到了第二天,皮尔逊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合适的、算得很准的一系列棋步,计算出了轰炸机和携带火箭的歼击机的运动路线。他用键盘输入了各项数据,然后像在梦中似地听着转换开关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整个落入攻击区的地段上布满了灰色的烟云。
在快乐的欢呼声中,以瘦小的上校为首的一批军官走进了十操十纵厅内,他的秃顶也由于激动而泛起了绯红色。
“我早就说过,这位小伙子是个宝贝!”上校说道:“高级!整个作战行动才让我们花了5000美元!要是按照陆军参谋部制定的战略战术,就得让我们白白花掉150万美元!杰夫里,值得为此而干上一杯!今天我请客!”
这伙吵吵闹闹的人离去了,可是皮尔逊却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觉。他感到很愉快,因为他的考试合格了。凭着他的智慧,运用了如此大量的变化无常的数据,解决了非他杰夫里谁也解决不了的难题。可是,他的背上却在起鸡皮疙瘩。他知道,现在这个非洲国家已燃起熊熊大火,人们正在倒塌的建筑物底下被窒息,而整个土地则遮蔽在灰尘和烟云之下。
在上校举行的小型晚宴上,皮尔逊喝醉了。两名值班军官挽扶着把他送回了住处。他被放在沙发上,脸朝下,免得被憋死。整个夜晚,他梦见自己骑在穆斯登野马背上,在炎热的北美草原上奔跑。
后来,他梦见自己坐在一条山溪旁,周围像蝴蝶似地飞来了许多蓝眼睛的仙女。杰夫里渴极了,嗓子干得直冒烟。可是,仙女们却跳起了环舞,她们转着圈,不让他走出她们的包围圈。
杰夫里试图跳出环舞的圈子,然而他却跳不过去。于是,他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往这群会飞的淘气女子掷去。石头落在了一个年轻的仙女头上。她喊了一声:“杰夫里杀了我!”便倒下了。
一刹那间,这些蓝眼睛的仙女们便向着四面八方飞去了。
杰夫里好不容易挣扎到了小溪旁,向着凉凉的、清澈明亮的水流俯下十身去。可是,当他的嘴唇刚要够着水面时,水流便离他而去渗到了沙土中。在他的红肿的嘴巴前面,剩下的只有热气腾腾的河十床十。仙女的小小十十尸十十体变成了一只死蝴蝶,而整个山谷里到处都是已经死掉的和正在死去的蝴蝶。空气中充满了干枯翅膀的簌簌声,以及从干枯的河十床十里散发出的苦涩味。
后来,刮起了一阵热风,把原来的仙女们的十十尸十十体吹了起来。她们在杰夫里面前转着圈,跳起了疯狂的环舞。这时,天空在旋转,石头在移动,杰夫里感到天旋地转,不由得跌倒在热得烫人的石头上。
噗通一声,皮尔逊从沙发上掉了下来,他这才苏醒过来,挣扎着爬到插着兰花的高水罐旁,把花扔到地上,开始饮罐里的水。他贪婪地喝着,大口大口地吞着。然而,就在他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水和胃里所存的东西却都从嘴里吐了出来,因为水里散发出了十十尸十十体的气味——他忘记了这些兰花有着烂肉般的古怪气味。
半死不活的皮尔逊走进浴十室,打开水龙头把头伸到水流下面。他久久地喝着、喘着气、哽咽着。
他的头脑里始终没有摆脱梦境和仙女的奇特声音:“杰夫里杀了我”。
皮尔逊的神智还没有请醒过来,上校又派人把他叫到了地下舱里。他费劲地整理好衣服,咽下了一把十十揉十十碎的药片,迈开不听话的双十腿向小丘走去。
脸面发肿、然而却生气勃勃的上校在十操十纵台旁等着他。上校用一个断然的手势把屏幕指给杰夫里看。屏幕上在闪烁的火光中出现了一个毫无生气的灰色斑点。
“又接到了一道命令。”
“我不干了。”皮尔逊声音嘶哑地说:“我是棋手!我不是杀人的凶手!战争不是我的职业!”
上校的脸沉了下来。他用力地咆哮起来;在他那虚弱的身十体里居然还能发出这样的气力,简直是令人难以想象。
“我们是签订了协议的,你要想离开这儿,除非你替十我们赢了这局棋!别耍小孩子脾气!”
皮尔逊掉进了一口深井,正在往下掉着。
他的心口酸痛起来,胸闷得差点儿接不上气,眼前一片黑暗。上面的远处正在缩小,只露出了高不可及的一方蓝天。他想喊又喊不出来,双手使劲地去抓那些又滑又湿的圆木,但却无法抓住。
他掉进了百年不见十陽十光的凉水里,水淹没了他那向下飞坠的身十体,上面的一小方蓝天也消失了。
皮尔逊坐到了十操十纵台后面。
从那时起,转换开关又咔嚓咔嚓地响过两次,看到屏幕上升起了黑色的烟云,遮蔽了河流、田地、丘陵和丛林。还有那蝴蝶们旋转地跳着环舞的山谷。
从这以后,皮尔逊被调到了主十操十纵台上。
3
常常使皮尔逊不寒而栗的一个念头是:要是他找到了那唯一的、能够消灭在屏幕上占据着半个地球的对手的作战进程,结果又会怎样呢?
数千枚火箭将同时发生震耳的巨响。半个世界将陷入一片火海中,混凝土的楼板将纷纷塌落,钢轨被烧成扭曲的圆圈。
“不过这毕竟是战争。”他自己安慰着自己:“他们也有卫星、飞机、火箭。他们同样把打击目标瞄准着我们,他们也希望置我们于死地。”
皮尔逊正是带着这种情绪,坐在十操十纵台后面进行十习十以为常的调度作业的。
可是,在这个大型十操十纵台上,一切全都是另外的样子。
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坚强战士展开了十交十叉的双臂,正准备决死迎战。
有的时候,皮尔逊巧妙地算准的一系列棋步会突然遭到破坏,仿佛是从内部发生了爆炸似的。也有的时候,他自己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原先的状态,似乎是他在这信号之林里遭到了妖怪的迷惑,弄得他昏了头,转来转去又回到了原来的树椿那儿。
当皮尔逊对他认为是薄弱的环节展开了致命的进攻时,进攻却往往会受阻于坚不可摧的防御。
每当皮尔逊沉溺于同不露面的对手所进行的奇怪的决斗时,他忘记了在屏幕上如此轻易地调动的那些亮点实际上却是飞机、军舰、快速登陆军十十团十十;他忘记了它们是在数千英里以外的地方,各个分队正在警报声中出发和完成着无法理解的急行军;他忘记了它们是像幽灵似地在浓雾中悄然移动的装甲军舰,也忘记了成千吨的燃料正在喷气发动机的喷嘴中燃十烧。
终于,有一天早晨,杰夫里刚刚来到班上,上校便把他叫去,傲慢地对他说:“从这个月起您的工资将要减少。这是司令部的决定。您是不是在和他们玩捉迷藏游戏?这是在挥霍纳税人的钱!还有,经常调动部队引起了一部分参议员的疑问。我们可能会遇到麻烦。总统对此很不满意,皮尔逊!见他的鬼,进攻吧!”
与此同时,在许多亮点的一片混乱中,在这种旷日持久的游戏中,皮尔逊模糊地感到了某种他所熟悉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预感变成了确信无疑。接连有好几个晚上,他忐忑不安地寻思着,是否要把自己的这些想法报告上校。
国家的国防委员会认为,他们的十操十纵台是独一无二的。可是皮尔逊确信,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国家里,有着和这完全一样的十操十纵台。他熟悉对方的手法。只有伊凡·萨莫欣才会这样摆十布对方的一些棋子。他是唯一曾经赢过弗伦克·马克·克拉根的人。
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杰夫里·皮尔逊决定更加仔细地观察屏幕上的各种行动,并对最近几天里的事件作出分析。
不久,杰夫里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瘦了,脸色发乌,脾气暴躁而凶狠。为此,格伦诺中尉向上校打了报告,要求把他调到其他部门去。
一天,皮尔逊请上校设法了解一下,俄国的一级棋手依凡·萨莫欣现在在哪儿,他正在搞什么活动。不久,上校通知他说,萨幕欣已在半年前死于一次空难。
这一消息使皮尔逊大为惊愕。现在,他确信这里隐藏着某种神秘的谜,存在着同两个奇怪地从正常生活中突然消失的老对手有关的秘密。
皮尔逊熟悉萨莫欣的手法,就同任何一个人熟悉自己的伙伴一样,因为人的声音、身形、脸可以改变,但他的思维方式却象指纹一样,只能是每个人所特有的。
但是,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萨莫欣在运用同样的十操十纵台同他作对的话,那么,就出现了一个不可能回避的问题。要知道,直到现在为止,皮尔逊并没有考虑过自己的防御问题。他一直在试图消灭敌方。但却忘记了敌方手中也会有致命的武器。
皮尔逊开始走动算好了的一系列棋步,来与萨莫欣对抗。他让潜艇跳起了令人迷惑不解的舞蹈,把对方的注意力从陆军十火箭装置的调动上转移开。于是,他看见东北方向上表示飞机的各个亮点连成了一条细线,而这条细线本来是可以由地下发射井的打击加以冲破的。萨莫欣失算了。皮尔逊使劲地十十揉十十了十十揉十十太十陽十十穴十。而当他抬眼再度观看的时候,他又重新落入了深井,感到又冷又暗。因为他看见了一道无法通过的障碍,而它在一秒种以前却是没有的。不但如此,他自己在加拿大的拉布拉多半岛一侧却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缺口——20英里长的毫无掩蔽的地带。
萨莫欣的潜艇正飞速驶向这条走廓。但是,它们又很快地转了一个大弯,划出了一个均匀的圆圈驶上了返航的路程,曲曲折折地在渔轮中间航行。
它们没有发动攻击。
皮尔逊终于对自己的问题得到了回答。
以前,他们也一定有过便于进攻的机会,不过他们却始终没有用过一次……
皮尔逊把对部队的控制重新调到了原先的状态,由参谋人员来掌握,而自己则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他的思路完全打乱了。
后来,他站了起来,像一个疲倦的行路人那样,吃力地沿着山溪的河谷慢慢走去。
他找到了那个头上淌血的仙女。她躺在那儿,就在他用石头把她击倒的地方。
杰夫里抱起她那很轻的身十体,紧十贴在胸前,尽量小心地不压皱她那轻十盈的翅膀。然后沿着干涸的河十床十走去。他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加里福尼亚他故乡的小城。他想走进自己家里,可是一大群十爱十看热闹的人不给他让路,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人们好奇地看着死去的仙女,看着她那垂着脑袋的、令人可怜的身十体。
“是我杀了她。”皮尔逊说。
街上响起了强音警笛的哨声,警车上的顶灯在闪烁,可是来的却不是警察。从吉普车上走下的是杰夫里所认识的、在地下舱里工作的军官们。矮个子上校仿佛是从地底下蹦出来似的。
“他疯了!”上校喊道。
就在皮尔逊痛苦地想着他该怎么办的时候,天上充满了啾啾的叫十声和笑声。
从摩天大楼上飞下了长长一圈跳着环舞的蓝眼睛仙女。她们托起皮尔逊像一根羽十毛十一样把他举到空中。
上校和他的随员们全都呆若木鸡似地楞着。皮尔逊看到那些变得愈来愈小的身形在挥舞着双手,慌乱地走来走去,有的还在人行道上奔跑着。上校从皮套中拔十出手十槍,向着皮尔逊射击。可是已经太晚了。
仙女们把弗伦克·马克·克拉根抬到了很高的、子弹绝对够不着的地方。那儿只有蓝天,就是他从井底下向上看到的蓝天。——
天空,太十陽十和有力地扑闪着翅膀的仙女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