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极了!你真是位外出游玩的好女伴!”
他在她身后上下打量着。
“咳,”他说:“在街上,如果我走在你后面,我会说那个女人在卖弄风騷呢!”
“不过她可没有这样。”莫瑞尔太太回答,“她还不清楚这衣服是不是适合她呢。”
“哦,不!难道她还想穿着那种肮脏的黑颜色,看起来好像裹一着一层烧焦的纸。
这件衣服太适合你了,而且我认为你看起来漂亮极了。“
她又从鼻子里哼了一下,满心的高兴,但仍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
“但是,”她说:“它只花了我三先令。你不可能买一件价值这么低的成衣,对吧?”
“我的确不行。”他回答。
“而且,你看,这材料。”
“漂亮极了。”他说。
这件衬衣是白色的,上面印有紫一红一色和黑色的小树枝样的图案。
“不过,恐怕这件衣服对我来说太显年轻了。”她说。
“显的太年轻了!”他生气地喊道,“那你为什么不买些假白发套在头上?”
“不需要,我马上就会有的,”她回答说:“我的头发已经白得多了。”
“得了,你才不会呢,”他说:“为什么我要个白头发的一妈一妈一?”
“恐怕你得委屈一下,孩子。”她神情古怪地说。
他们气气派派地出发了,为了遮陽,她带上威廉送给她的那把伞,保罗个子虽然不高,可比她要高许多,所以他自觉得象男主人似的了不起。
休耕地上那些青青的麦苗柔和地发着光。一缕缕白色的蒸汽飘在敏顿矿井上空,矿井里传来沙哑的“咳咳”声。
“看那边,”莫瑞尔太太说。母子俩站在路上望着,沿着大矿山的山脊,天边有几个影子在慢吞吞地挪动着,是一匹马,一辆小货车和一个男人。他们正往斜坡上爬,头似乎都挨着了天。最后,那个男人把货车倒立,垃圾从大矿坑的陡坡上滚了下去,发出一阵响声。
“你坐一会吧,一妈一妈一。”他说。她在堤上坐了下来,他则迅速地画起素描来。
她默默地欣赏周围的午后景色,看着那在绿色树林掩隐着的红色农舍,在太陽光下闪烁。
“世界真奇妙,”她赞道,“太美了。”
“矿井也一样,”他说,“看,它们高高一耸一起,简直像活的什么东西——叫不上名字的庞然大物。”
“是的,”她说。“可能有些像。”
“还有那么多卡车停在那等着,就像一群等着喂食的牲口。”他说。
“感谢上帝,它们停在那儿,”她说,“这就意味着这个星期还能挣点钱。”
“不过,我喜欢从东西的运动中去体味人的感觉。从卡车上就可以体味到人的感觉,因为人的手一操一纵过它们。”
“是的,”莫瑞尔太太说。
他们沿着道旁的树荫行进着。他滔一滔一不一绝地对她说着,她津津有味的听着。他们走到尼瑟梅尔河尽头,陽光像花一瓣一样轻轻撒在山坳里。然后,他们又转向一条僻静的路,一只狗气势汹汹地吠叫着。一个女人张望着迎了出来。
“这是不是去威利农场的路?”莫瑞尔太太问。
保罗害怕别人冷遇他们,躲在母亲后面。但这个女人十分和蔼,给他们指了方向。母子俩穿过小麦地和燕麦地,跨越一座小桥,来到一片荒野地里。那些白色胸脯的发着光的红嘴鸥,尖一叫着绕着他们盘旋,蓝蓝的湖水一泓宁静,高空中一只苍鹭飞过,对面树林覆盖的小山,也是一片寂静。
“这是一条荒路,一妈一妈一。”保罗说:“就像在加拿大。”
“这很美,不是吗?”莫瑞尔太太说着,了望着四周。
“看那只苍鹭——看——看见它的腿了吗?”
他指点着母亲什么应该看一看,什么用不着看。她十分乐意让儿子指指点点。
“但是现在,我们应该走哪条路呢?”她问:“他告诉我应该穿过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就在他们左边。用篱笆圈着,显得黑沉沉的。
“我觉得这儿可能会有条小路,”保罗说:“不管怎么说,你好像只习惯走城里的路。”
他们找到一扇小门,进去不久就踏上了一条宽宽的翠绿的林间小路。路的一旁是新生的杉树和松树。另一旁是长着老橡树的很陡的林间空地,橡树间,一片绿色蓝色池水般的风珍草,长在落满了橡树叶的浅黄褐色的土地上,长在长满了新枝的榛树下。他为她采了几朵勿忘我。看见她那双辛勤劳作的手举着他给她的那一小束花,他又一次心里充满了怜一爱一,而她也欣喜得不能自己。
在这条路的尽头,需要爬过一道栅栏。保罗毫不费力的一下子跳过去了。
“快来,”他说,“我帮你。”
“不用,走开,我自己行。”
他站在下边,伸出双臂准备帮她,她小心翼翼地翻了过来。
“看你翻的那副样子!”当她安然着地后,他大声笑着。
“讨厌的台阶!”她骂了一句。
“没用的小女人,”他回答道,“连这都翻不过来。”
前面,就在这片树林边上,有一片红色的低矮的农场建筑。俩人赶紧向前走去。
旁边就是苹果园,苹果花纷纷扬扬地落到磨石上。树篱下有个很深的池塘。被几棵棕树掩隐起来,树荫下有几头母牛。农场的房屋有三面都冲着陽光,宁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