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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知识库 · 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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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旋涡和骷髅篇

戴面具的人

从马居岭返回的途中,在黑暗的隧道里丢失了大曾根的有村一回到东京,立刻就去了过堂老人家,可是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于是有树立刻把这事报告了警察局,请求他们协助寻找三人的下落。同时他自己也马不停蹄跑遍了所有他知道的地方,但一无所获。在极度痛苦之中过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有村家收到一封奇怪的信件。

和过堂家一样,有村家也在获洼的郊外。这是一处树木环抱的僻静的小洋楼。家里除了独身一人的主人以外,还有一个奇怪的老人和一个小保姆。

这天有村正一个人在书房里,这时小保姆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从信封上地址的笔迹看不出是谁写的信,信封背面也没写明发信人的地址。他感到很奇怪,但还是决定拆开看看。原来是恶魔寄来的可怕消息。

有村君,前次实在抱歉。真弓我已经娶走了,过堂老人和坚野现关在我的密室的暗室里。他们三个人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天回了。因为,我的暗室是一个永远黑暗的王国。还有一件事情要向你报告,那个伊贺屋埋藏的财宝我也得到了。我一眼就解开了那个密码本的秘密,并且立即开始了挖掘工作。藏财宝的地方是人烟稀少的山里,所以不必担心被谁发现。我已经挖掘出了五分之一的财宝,并把它运回到了我的大暗室里。我计划再用十来天的时间把财宝全部挖出来。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在品川的炮台上说过的话吗?我发誓说要把这个东京变成一个地狱,现在是我兑现我的誓言的时候了。我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军费。我要用这钱和我的智慧建立一个恶魔的王国。

你等着瞧吧!东京上空马上就会出现鲜红的大旋涡,那是来自地狱的火焰和黑烟。我要把这个世界通通涂成恶魔的颜色。在给你写这封信时我在发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由于高兴。一想到我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我就兴奋得难以自制。你当时说你要做一个正义的骑士,要与这个世界上的邪恶战斗终生。虽然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们可以比试一下。你看如何?来吧!无论你从什么地方来,恶魔王国已经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

暗室的主人

这是一封战书。

简直狂妄到了极点。真弓被他抢走了,而且埋藏的财宝也到了他的手中。恶魔的智慧和动作之快的确让人吃惊。

有村曾经在品川的炮台发誓要为正义而战,两个人从那以后成了仇敌。可是和这个大恶魔斗有胜算吗?敌人现在拥有巨大财力,肯定还有坚固的秘密据点,有数不清的手下,会一个接一个地要谋诡计。对这样一个强敌,单槍匹马的有村能行吗?

有村手里握着恶魔的信在沉思着。这时一个奇怪的人悄悄开门走了进来。

这个人披了一件全是皱纹的像披风似的黑衣服,头上戴着一项黑土耳其帽子。乍一看,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似的。

比服装更奇怪的是,他脸上戴着一副木头面具。能乐里有一种名叫邯郸男的面具。面具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皱着眉头,耷拉着眼皮,从半开的嘴里可以看见涂着铁浆的门牙,表情看上去很沉。而眼前这个人戴的面具和邯郸男面具非常相似。

也就是以,这个人从头到脚全部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表面看上去,他的装束使人感到害怕。从他走路腰弯得很厉害这点来看,肯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却戴了一副年轻男子的面具,这也使人感到有点不舒服。

这个怪人声音嘶哑地向有村打招呼说:

“少爷,是哪里来的信?”

他称呼有村叫少爷。

“啊,…伯伯,是那个家伙写来的。简直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那个家伙?哪个家伙?”

“这还用说,当然是大野木了。他不仅偷偷绑架了真弓,还找到了那个密码本,说是正在挖掘财宝。”

“噢。那家伙还真够快的。给我看看。”

说着,蒙面老人接过大野水的信,从面具上两个黑孔中仔细地看起信来。

看罢信,老人莫名其妙地嘟啪着说:

“果然不出我所料,肯定是那家伙的儿子。”

有村觉得有点奇怪,就问道:

“那家伙的儿子到底是谁呼?”

老人在椅子上坐下,压低了声音说:

“少爷,那家伙就是杀害您父母的大曾根五郎。莫非您忘记了地吗?”

“噢,这个我记得牢着呢。您是说大野木隆一是那个大曾根的儿子?”

“对!没错。最近我一直怀疑这件事。大曾根的儿子名叫龙次,大曾根龙次……大野水隆一。从名字看不是很接近吗?而且,您瞧这封信。这封信的笔迹和我印象中大曾根的笔迹一模一样。如果他们两人不是父子,笔迹不可能这样相似。少爷,您看看这张照片,这是大曾根年轻时的照片。大野木是不是和这个照片上的人很像?”

说着,黑衣老人从怀里拿出一张旧照片递给了有村。

有村一看到照片上的人,立刻就变了脸色。

“没错!伯伯,太像了。大野木和这个人一模一样。”

“这么说,就更加不会错了。”

“对,没错。这么说,那家认是大曾根龙次啦?是我爸爸的敌人的儿子了严

“少爷,您一定不能打退堂鼓。我把您抚养培育到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正是为了给老爷和太太报仇,我这条不值钱的命才活到今天。尤其是对手是一个可怕的恶魔,为了社会也不能看着不管。少爷,您要战斗。请您为正义而战斗。”

“好,伯伯,我干。那家伙不仅是我父母的仇人,也是我恨之入骨的仇人,我将尽我的力量和智慧去战斗。可最,我们缺少资金呀。”

“少爷,这您不用担心。虽说太太去世时,动产大部分都被大曾根掠走了,可是不动产还在。我把它换成了股票一直保管至今,以备急需。我让少爷您过简朴的生活,也是为了不减少这笔军费。加上股票升值,如今少爷您的资产已经达到近二十万了。”

“是吗!谢谢伯伯。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么有钱。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雇许多人,军费也不成问题了。我干了。伯伯您没问题吧?”

“没问题。虽说腰有点弯,但体力不比年轻人差,而且我有七十来年的经验。少爷,我也参加,当您的士兵和参谋。”

这对不可思议的主仆,相互拉着手,互相鼓励着,激动得热泪盈眶。

正如读者已经猜到的那样,这个黑衣人正是已故有明友定男爵的管家久留须左门。二十多年前,他们中了杀人恶魔大曾根五郎的毒计,镜仓的有明男爵的家宅变成一片火海,京子夫人和众多的仆人被活活烧死。当时像个火人似的久留须死里逃生,一直把男爵的遗腹子友之助抚养至今。结友之助取名有村情是为了掩人耳目,他的真名叫有明友之助。这就是为什么具有忠臣意识的久留须称有村为少爷的原因。

由于当时的烧伤,久留须老人全身布满了伤疤,脸严重变形,惨不忍睹。嘴唇烧没了,牙齿露在外面。为了遮盖他怪物似的脸,他一天到晚戴着面具和土耳其帽。

战斗就要开始了。恶魔的宝贝儿子大曾根龙次将会使出什么样的毒计呢?正义的骑士有明友之助能战胜恶魔吗?

旋涡之贼

东京的各家报纸争相报道社堂老人、星野清五郎和星曾真弓三人被杀人事务所的所长大野水隆一(其实是大曾根龙次)绑架而下落不明的消息。如今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其父大曾根五郎的旧恶也被翻了出来,使世人深感震惊。

这个大都市的某个角落,藏着一个嗜血如命的恶魔的儿子,他像毒蛇一样在窥视着目标。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坏事,人们为此而提心吊胆。

绑架事件已经过去五个月了。这期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当然,警视厅在调动所有的兵强将加紧搜索犯人,但仍没有找到恶魔的藏身之地。

在这五个月里,恶魔可能已经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不久,来历不明的恐怖开始向东京的市民袭来。

“恶魔的旋涡”

不知这句奇怪的话最初出自谁口,它像瘟疫似的迅速在整个东京市传播开来。

一个资本家的仓库的白石灰墙上画着一个旋涡的图案。图案画得并不好,像是小孩子乱画的。这家的主人正纳闷是谁在此乱画,就在当天晚上,仓库里贵重的财宝全部被偷窃一空。而且没有一个人看见盗贼的影子,连一个脚印一个指纹也没留下。其身手之敏捷简直像变戏法似的。

在一个街道上,一个漂亮的少女在去学校的途中被恶魔抢走。路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书包。书包上赫然画着一个旋涡的图案。

又有一次,在隅田川沿岸的一个名叫S的公园的树林子里发现一具中年绅士的体。死者全身赤,背部被用刀尖画了一个旋涡。

此后的两个月里,基本上每十天左右就在市内的某个地方发生一起奇怪的偷窃、绑架和杀人事件。每次都会以某种形式在现场留下“恶魔旋涡”的图案。旋涡就是他的名片,其目的在于向世人示威和嘲笑,好像在说“是我干的,有本事你就来抓我呀”!

警视厅刑侦科的人们很得咬牙切齿。他们动员起全市的警察,布置特别警戒,得力的刑警日夜奔忙,但是全都无功而返,连对方的影子也没发现。

恶魔给有村的战书上写的“地狱的旋涡将向东京上空喷吐毒焰”。如今,恶魔的幻想正在变为恐怖的现实,“恶魔的旋涡”像可怕的焰火在整个东京爆炸开来。

恰恰这时,数十万市民在隅田川的两国桥焰火大会上看到了不同寻常的焰火。大型的焰火燃放结束后,人们纷纷准备回家。突然,在黑暗的河面上出现了一个亮光,紧接着形成了一个通红的旋涡图案。图案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占据了限田川的半个河面。

“恶魔旋涡户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声,接着人们纷纷悄声相互传递这可怕的消息。数十万人的人群里顿时引起巨大的动。

“那家伙在这里!那家伙藏在人群里!”

人们纷纷夺路往家里奔逃,仿佛背后有可怕的怪物在追赶着似的。到处是返身逃跑的人流、震天的呼叫和妇女儿童的哭喊。

第二天早晨,经过调查发现,在河的正中央留有不是当晚焰火燃放人员布置的烟花燃放的痕迹。如果说是恶作剧,那么考虑得也太过于细了。结论是,肯定是施沿恶魔为了嘲笑市民和向市民示感而悄悄布置的。

第二天的报纸的社会版用了大半个版面报道了这个事件。市民们对旋涡恶魔的这种玩命的胆量不寒而栗。“旋涡恶魔”,只要两个人凑到一起,彼此换一下害怕的眼神,就知道又是与旋涡恶魔有关的事情。

这次焰火事件是一个可怕的先兆。三天后,在东京首屈一指的大轻歌剧剧场的舞台上,又发生了一起意外的恐怖旋涡。

当时,舞台上正在演出以骑兵军官龙与卖花姑的恋情为主题的少女歌剧中的一幕。当时,有轻歌剧女王美誉的花菱兰子正扮成骑兵军官龙的模样在舞台的中央演唱。

她身穿成风凛凛的配有金丝缎子胸饰的红呢绒军装,像男子似的昂首阔步边走边唱。歌声刚落,顿时震撼全场的管弦乐的演奏声、狂热观众的欢呼声尖声、雷鸣般的掌声响成了一片。

身穿纯白丝绸服装,像白天鹅似的清纯少女合唱队的姑们,带着憧憬的目光把她们的女歌手围了起来。接下来就轮到骑兵龙赞歌的合唱了。

就在这时,突然少女合唱队的一个姑叫一声用胳膊肘了一下旁边的姑。于是,信号一个接一个地往下传递,顿时姑们像受惊的小鸟似的围抱在一起,盯着骑兵军官龙的背部。她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瞪大了双眼。姑们的惊叫声形成的大合唱响彻了整个剧场。

被姑们围在中间的骑兵军官龙的扮演者花菱兰子被眼前这突然的惊叫声弄得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因为计划中没有安排这种惊叫声。

看到少女合唱队的姑们满脸像看到鬼魂似的恐怖的表情,扮演男子的兰子也不由得害怕起来。

她用观众听不到的声音悄悄问姑们:

“哎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合唱队的一个姑战战兢兢地指着骑兵龙的背部说:

“你背上,瞧你背上。”

听了这话,兰子也吃了一惊。她也顾不得是在舞台上,突然扭过头去,想看看究竟自己背部有什么。

当她想看自己的背部时,不自觉地就把背部朝向了台下的观众。这样,台下数千观众顿时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差点失声喊叫起来。管弦乐队的演奏家们也惊吓得忘记了演奏,音乐声顿时停了下来。刹那间,大剧场里变得鸦雀无声。

刚才还干干净净的骑兵龙红色的背部,不知何时也不知什么人用粉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很大的恶魔旋涡。

转眼间剧场内陷入了无法形容的混乱,其导火线就是女歌手花菱兰子的一个突然的举动。

她本人无法看见自己的背部。正因为如此,才使她更加感到恐惧。她张开双臂,尖叫着往后台跑去。

接着,少女合唱队的姑们也惊叫着朝四处奔逃。幕布急速落下,吹当一声砸在了舞台的地板上。

正在观看演出的警察以及前台工作人员纷纷往后台胞去。观众席上的观众全都离开了座位。他们有的在嘲笑姑们脸小,胆小怕事的急忙往家跑。担任兰子后援会干部的小姐们为了保护兰子,也大惊失色地往后台胞。一个小小的粉笔画的旋涡把整个剧场搞成了一个大旋涡。

英俊青年

这个事件,不仅使警察大为吃惊。更感到吃惊,并造成更大混乱的则是那些由花菱兰子的热心崇拜者组成的“花菱会”的干部们。这些干部全是千金小姐。

刚巧这天晚上有六个“花菱会”的委员在场。这六个小姐早就从女子学校毕了业,就等着出嫁了。她们觉得兰子出了大事,于是挤到后台,借口兰子一人回家太危险,把兰子生拉硬拽地带到了任“花菱会”委员长的小姐家。

剧场老板和警察的话,对这些有闲千金小姐毫无权威可言,因为她们身后有八千会员。她们不屑一顾地说,兰子不是其他人的兰子,而是我们的兰子。

警察也认为,与其让兰子回自己家,不如让姑们带走更安全些。于是就同意了“花菱会”的意见,并特意派了三个便衣警察护送。这样,姑们高奏凯歌,分乘三辆汽车,一辆车上配一名警察,把兰子安置在中间的一辆车上,保护着她们可的兰子朝委员长家疾驶而去。

位于芝区高台的这处深宅大院的主人名叫河合。他原是N纺织会社的专务董事,一年前去世了。如今,这里只剩下他的妻子和独生女儿辆绘。正是这个辆绘现担任“花菱会”的委员长。

当天晚上,委员们全都住在了河合家。她们围躺在兰子周围,院子里重要的地方则有三个便衣警察彻夜站岗放哨。因此,当天晚上并没发生什么事。

但是,无论警戒得多么严密,也丝毫马虎不得,因对方是一个魔术师似的恶魔。而兰子所在的演剧会社认为,只不过有人用粉笔画一个旋涡,还不至于停演。兰子本身也想在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在保镖的护卫下去参加演出。这让委员小姐们十分担心。

于是这天早晨,在河合家的客厅里就兰子是否去参加演出,委员们之间开会进行协商。

由于职业的原因,兰子连外出芽的服装也都是花花绿绿的。委员小姐们的服装也同样是各种各样的花枝招展的西装或和服。再加上窗帘和地毯的色彩,现在河合家的客厅成了百花盛开的花园。

一个小姐睁大了眼睛,有点害怕地小声说:

“那个家伙究竟想把兰子怎么样?”

“说不定像一次报纸上报道的女学生那样,想绑架兰子小姐。要不然……”

毕竟当着本人的面无法说出下边这些话来。她心里想说的是,不然的话会被扒光衣服,惨遭杀害。

其中一个年纪最轻的小姐自私得很,她天真地说:

“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大事。如果从此在舞台上再也看不到兰子,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活下去?”

一个胖乎乎的身穿和服显得很清纯的小姐含着泪提醒年少的小姐说:

“哎呀,我们的事情无所谓,别净说那些不解决问题的话。再认真一些,香兰子想一想。”

“关于这个问题,昨晚在上我和而给商量过了。我有一个好主意。”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西装看上去报机灵的小姐,名字叫杉崎瞳。她是最近才当上委员的,是一个富商的千金。

一个穿红裙子,涂着浓浓眼睑育的小姐吐了一口香烟,开玩笑似地问道:

“好主意?什么好主意?”

“我的主意是……”

她巡视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

“我的主意是咱们商量一下,给兰子找一个替身。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嗯,这主意有意思。”

“可是,有替身吗?这可是玩命的买卖呀。”

“当然是玩命。可是,有人愿意排着命担任这个角色。而且不是女的,是个男的。”

瞳说话的口气越发显得严肃认真。

“怎么?是个男的?男的能当兰子的替身吗?”

“当然可以。他是我亲戚家的男孩子,是N大学的学生,柔道二段。人看上去很苗条,在学技演戏时经常扮演女的。比我还有女人味呢。他叫野泽,特别崇拜兰子。他乐意当兰子的替身。”

“柔道二段,不错。说不定遇上旋涡贼一下子就把他抓住了。”

“对!一点不错。这样,不仅保证了兰子的安全,而且还有希望抓住那个旋涡贼。这个主意太好了。耕绘当然赞成,其他人有什么意见吗?”

其中也有不赞成的。尤其是花菱本人认为找个替身是胆小的表现。但因多数人赞成,找替身的计划就定了下来。兰子也无法违背敬的大姐辆绘的意见。几个小姐卿卿喳喳地吃完午饭,下午两点左右杉崎履回家把那个叫野泽的大学生藏在汽车里带了回来。

大家刚刚集合到客厅里,瞳和野泽就走了进来。于是,小姐们好奇的目光一齐投向了大学生的脸上。

“哎呀,真漂亮!这就无可挑剔了。”

每个人脸上都现出满意的神色。眼前这个青年,身穿整齐的学生服,黑黑的长发向后梳拢,细长脸,面色红润。她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眼前的这个纤弱的美青年竟然是一个柔道二段的壮汉。

瞳把青年领到兰子面前介绍说:

“你可能认识,这位就是兰子小姐。兰子小姐,这位是野泽。”

两人相距两尺运面对面站着,相互问候说:

“诸多关照。”

“我也请您多关照片

不知何故,青年死盯着兰子的脸看了好半天。

兰子好像受不了青年的视线,低下了眼睛。当她再次抬起眼睛与对方凝视她的眼神相遇时,好像感觉到某种威胁,脸色都变育了。

“野泽,你怎么回事?为什么那样看人?”

在瞳的提醒下,漂亮的大学生才回过头来。

他自我解嘲地说:

“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真实的兰子小姐,好像有点难以自制。”

说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接下来,委员们又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桐线的母亲也列席了会议。此外警视厅的刑侦科长中村以及剧场的老板也都集中到了这个花园里。

会议决定接受剧场和兰子的意愿,只让兰子参加她担任主角的那一幕的演出。但出入后台时全由野泽代替,而身穿野泽的服装的兰子则从其他地方出入后台。装扮成兰子的野泽要在兰子家住上一段时间,女扮男装的兰子则住在河合家。

剧场的老板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决定。刑侦科长中村虽然觉得这个决议有点离奇,但考虑到这样做也没什么坏处,说不定还能抓到贼人,因此也就苦笑着表示了赞成,并说好分别派几个便衣警察保护兰子和野泽。

按下来,他们迅速地换了服装。兰子卸了校,描粗了眉,把眼睑化了一下妆,再把头发梳成背头,变成了一个大学生。她本来就身材高大有男人的气质,很适合女扮男装,看上去显得很自然。

而野泽则在脸上涂上白粉,描上细后,抹上口红,穿上兰子的裙子和高跟鞋。当他从更衣室出来站到大家面前时,已经变成了一位窈窕淑女。

如果这是在化装舞会上,可能会立刻响起一片掌声,并引起哄堂大笑。然而,现在小姐们看到眼前这离奇的情景不但没关,反而对这足以以假乱真的装扮感到有些害怕起来。

接下来,两人开始了不可思议的行动。化装成大学生的兰子穿着野泽不合脚的大鞋,故意不在大门口上汽车,而是在三个身强力壮的便衣刑警的保护下,像工薪人员或大学生那样悠闲地沿傍晚的街道走去。

装扮成兰子的野泽毕竟没有勇气在街上行走,他遮着脸在门里面乘上汽车,故意只带一个便衣刑警出发去剧场。按计划,他应该在剧场的后台与兰子会合,在兰子演出结束之前,他躲藏进衣服柜里等待。

这时,四周已经是一片暮色。暮色中,距河合家前门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一辆很漂亮的空汽车已经在那里停了一个多小时了。看样子这辆汽车好像在等什么人。

但是,细心的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辆汽车看上去像是空车,而实际上不是空车,车的座位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当化装成大学生的兰子一行人和野泽的汽车通过时,不知为什么车里人就悄悄抬起头看他们,好像很关注他们的举动。

啊!怎么那张像影子似的人没有脸?不对,有脸是有脸,但那张脸就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毫无表情。皮肤像死人似的苍白,皱着眉头,两眼无神,嘴半张着一动不动,露出一嘴的黑牙,看上去像个怪物似的使人感到恐惧。

那么,各位读者,轻歌剧界的女王花菱兰子果真不会出事吗?有闲小姐们的替身计划这个奇特的计谋能奏效吗?大学生野洋能不能制服恶魔呢?

难道我们没发觉这个替身计划中存在着某种复杂的令人担心的东西吗?杀人庞王大曾根龙次的妖术是否已经悄悄地像一张无形的蜘蛛网一样近了兰子呢?

黑影

不可思议的替身计划开始执行后的第五天晚上,花菱兰子正在后台进行那个骑兵军官龙的化妆。这时,她总感到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因为一双崭新的鞋子的纽扣脱落了。

“哎呀,这怎么办?今晚肯定要出事。莫非…-”

想到这里,连具有男子气质的她也禁不住心脏咧蹦直跳。

和她搭档扮演卖花姑的水上贴子走到她身边说:

“哎呀,兰子,你脸色苍白。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好了。”

兰子强装着没事似的和翎子一起从狭窄的台阶上下来往舞台上走去。

这时,残子换了一下拿花篮的手,好像问什么大事似的小声说:

“兰子,我能问一下那个事情吗?”

“那个事?什么事啊?”

“就是那个黑影子。都说有一个吓人的像黑影子似的人在舞台四周转来转去。管道具的大叔说从两三天前就开始了。听他说有一个奇怪的黑色的东西躲在大道具的夹缝里一直在看着我们。”

兰子吃惊地停下脚步,战战兢兢地说:

“真的?”

“我没亲眼看见过。可是大家都悄悄这样说,我看不像是撒谎。”

姑子也吓得脸变了色。

台阶下面光线昏暗的拐角处是放置小件道具的房间。房间的门一直开着,因此有意无意地总会朝里面看上一眼。那里边除了杂乱无章的小件道具外,地上还躺着一个舞台上演出用的被剥光了衣服的假人。那是上次兰子一人饰演两个角色时用过的假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个肤色苍白的蜡人闪着吓人的光。

兰子不高兴地皱着眉嘟哝说:

“怎么还放在那里,早就应该把它处理掉了。”

在那场演出中,扮成资公子的兰子被恋人用手槍打死在地上。接着,同样由兰子扮演的贵公子的好友跑上来抱起被打死的贵公子。当倒在地上的兰子巧妙地和蜡人换了位置,接着迅速地又以另一种打扮出现在舞台上时,顿时观众席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奇妙的构思博得了人们超出寻常的欢迎。

掌声固然令人高兴,但是每当她抱起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蜡人时,就总感到不舒服。她甚至希望这个公演快点结束。那个蜡人现在就光着身子不知羞耻地躺在那暗的角落里。每当兰子路过那里,就感到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体似的,心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不祥的感觉。

不过,今晚的情况不仅如此。她们看见在那个蜡人旁边还藏着一个更可怕的东西。

饰演卖花姑的翎子拉着兰子的胳膊声有嘶哑地大声说:

“兰子,快!我们快去那儿吧!”

兰子当然也看见了。她和贴子撒腿就跑,差点没喊叫起来。

“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他们说的黑影子,是不是就是那个东西呀?好像是一个黑色的人趴在那里。”

“对而且……”

兰子打着哆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且,他趴在结人身上,好像想把它抱起来。太可怕了。那可是你的蜡像邮。”

给姑子这样一说,兰子感觉自己好像被那个怪物抱住了似的,禁不住浑身一颤。她感觉似乎听见了那个家伙呼啸呼味的喘气声。

“兰子,姑子,快!快!你们俩在那里做什么呢?《春天的原野》已经开始了。”

舞台监督K先生在布景后面焦急地喊她们。果然,舞台上少女合唱队的〈晴天的原野》已经差不多演唱了一半了。

“老师,刚才那里……”

兰子跑过去想把黑影子的事告诉他。可是K先生没有听完就说: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说着把她推到了舞台上。

一旦站到舞台上,那么这里就是她的战场,更何况自己扮演的是威武的骑兵军官龙,因此必须忘掉黑影子的事,微笑着面对数千双观众的眼睛。

“阿兰!”

“兰子!”

“兰子!兰子!兰子!兰子卜……”

大嗓门的女高音以及处于变声期的男中学生的捧场声震耳欲聋。

大型轻歌剧的第一幕描写的是在春光明媚的原野上骑兵军官龙与卖花姑初次相遇的情景。背景音乐是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原野风格的乐曲。剧情的描写既巧妙又轻快。

第一幕顺利结束。在舞台切换的间隙,舞台正面的广播喇叭里传出女播音员清脆的声音。

“春日呼的冲野先生,请您到大门口去。”

播音员刚要重播第二遍,突然好像是电线断了似的,声音一下子断了,接着传来莫名其妙的嘎嘎嘎的杂音。也许是机器故障,但总使人感到这是不祥之兆。数千观众顿时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到了播音喇叭上。这时,突然从喇叭里传出一个男人粗粗的使全场震惊的声音。

“就在今天晚上。今晚将出现一个红色的旋涡。要流血。今夜……”

刹那间,坐了数千观众的剧场变得鸦雀无声。剧场的工作人员和保护兰子的刑警们向正门的办公室跑去。喜欢看热”闹的一些观众纷纷离开座位汇集到了办公室玻璃窗外边,把办公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知为什么,这时办公室里着不到一个人。只见负责接待工作的那个播音员被堵上嘴反绑着双手躺在地上。

其中一个便衣刑警急忙拿掉堵在她嘴里的东西,问她说:

“喂¥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

少女由于惊吓过度,面无人色,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眼里噙着泪小声说:

“那个东西没有脸,像个黑呼呼影子。一阵风似的进来死死地抱住了我。”

“然后,是不是他替你播音了?”

“是的。他好像在麦克风前面说了些什么,具体我不太清楚。”

看样子,这可怜的姑当时是吓昏过去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正在这时,好像计划好了的议的,在后台又发生了大事。

第一幕结束之后,扮演卖花姑的水上站于想休息一下。她独自一人治舞台的背面往后台走去。

只见大型背景道具高高地竖在那里,而下面则横七竖八地放着假树和纸糊的黑油油的石头等。

由于刚才在放小道具的房子里看到了可怕的东西,所以越于尽量不看那些道具的背影处,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但是,她心里好像有一个人在吓唬她说“瞧!就在那里”。因此,越是不看,越是像有磁铁吸引似的禁不住往每个暗处看。

“啊!那个黑黑的东西藏在那里!”

一个黑影子就躲在那堆纸糊的假石头后面,而且,黑影子好像在朝已经走不成路的姑子了过来。

她想大声呼救,想推开对方逃跑。但此时的她由于恐惧浑身麻木,像个可怜的木偶似的呆呆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会做了。

这时,黑色的怪物走到姑子身边,用像洞中的那种森恐怖的声音说:

“就在今夜。今夜很危险。你要好好注意兰子。听到了吗?”

哎?这个黑色的怪物好像在担心兰子小姐的安全。这话听起来感到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这家伙好像是自己人。

想到这里,姑子稍微镇静了一点,她盯着黑影壮着胆子问道:

“你是谁?”

黑影子冷冷地说:

“不要管我是谁。告诉兰子,让她小心。”

从声音看,是个年纪相当大的老人。这点从他弯着腰也可以证明。

姑子发现对方是个老人,而且是自己人,胆子更加大了。她追上想要离开的黑衣人,伸手抓住他的衣服说:

“清等等。今天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啊?”

但是,胆大的姑子却看到了一个令她吓破胆的情景。蒙在那个人头和身上的黑色衣服被姑子给扯掉了,脸一下子露了出来。

刹那间,姑子“啊”的一声就吓得晕倒在了地板上。

听到惊叫声,黑衣人好像也大吃一惊,他重新蒙好脸慌忙消失进了黑暗中。

姑子究竟看见了什么呢?是什么把她吓成那个样子呢?

听到姑子的惊叫,人们急忙跑来,把晕过去的姑子抬到了后台休息室。经过人们七手八脚的救护,姑子终于醒了过来。但醒来的姑子开始时只是一个劲地发抖,吓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许久,才会断断续续地说一些话。姑子的话给在场的人描绘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

“我看见一副骨头架子,一个披着黑色衣服的骨头架子。”

据姑子说,黑色衣服里边露出来的脸上没有皮肤,是一个骷髅。长眼睛的地方是两个黑窟窿。长鼻子的地方也是个黑窟窿。没有嘴唇,只看见一排白色的长牙。

“但又不是骨头架子。长眼睛的黑窟窿里有两个大眼珠。眼珠血红,闪闪发光。”

更主要的是,那个黑衣人说话的声音像妖怪一样。哪有死人的骨头架子会说话呢?这太荒唐了。

“站子,。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老觉得害怕而产生了错觉?怎么会有那种荒唐的事情。”

站子很认真地坚持说:

“不,我的确看见了。绝对不是幻觉。到现在我闭上眼睛还能回忆起他那充血的眼睛。是真的,真的。”

当然,刑警们按照姑子的描述,把舞台的前前后后接查了一遍,但什么也没发现。

红色旋涡

虽然第二场的舞台进具已经布置完毕。但由于刚才的事情,舞台上空无一人。不了解实情的观众们催促开演的掌声一阵高过一阵。

而在后台,人们围绕是继续演下去还是停止演出,正在进行紧张的讨论。少女合唱队里吓坏了的姑们多数主张停止演出。但是,兰子本人却以骑兵军官龙的威严主张继续演下去,剧场的老板出于经济的考虑也支特兰子的意见。

刑警们也认为现场有这么多人,而且刚才反复搜查了多次也没发现可疑人的踪影,肯定是逃到什么地方去了。何况,坏人再坏也不敢在这么多人的舞台上出手,不会出问题。于是决定开始演出轻歌剧的第二幕。

第二幕是骑兵龙在兵营里进行训练的场景。背景是远远望去的兵营,兵营上方晴朗的天空上有两朵椭圆形的白云在缓慢地飘动。

本来应该是骑马训练的场面,但省去了马,只是由三十几个摆着骑马姿势的女兵们排成长长的一队,在由兰子扮演的军官的启挥下围着舞台跑动。

她们或抱臂,或抬脚,或跪姿拒槍,或卧倒,或和着军歌呐喊。每当她们排着从在舞台上行资时,高街发级的铁后跟就会发出不协调的像踢踏舞似的响声。

接下来是第一幕里那个卖花姑从兵营的墙外边走过。是刚刚恢复过来的站子出场了。兰子扮演的军官呵斥盯着姑看的士兵们,然后军官来到墙外边和姑小声说了些什么。接下来是兰子扮演的军官返回舞台中央,她一直走到乐地附近,开始唱赞美卖花姑的很长的一段独唱。

昏暗的观众席传来暴风雨般的鼓掌声和叫好声。

士兵们在兰子身后排成一列,眨眼间又变成了少女合唱队的姑们。舞台正前方的聚光灯的强光对准了兰子。在白昼般灯光的照耀下,骑兵军官龙显得格外光彩夺目和高大。

乐队的指挥在使劲地挥动着指挥棒,管弦乐器的声音把整个剧场都震动了。接下来,兰子张开她那可的红嘴唇,唱出美妙的女高音。

剧场里顿时鸦雀无声,数千观众屏住了呼吸。评头论足的没有了,掌声也没有了,剧场里只剩下兰子的歌声和乐器的伴奏声。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像噩梦似的事情在兰子身边发生了。你瞧,兰子整个人怎么被红色的旋涡给裹住了?一无所知的兰子还在认认真真地唱着。而观众们看到的是被裹在血水旋涡里的兰子眼睛闪着光,怀疑她是不是发疯了。

原来是聚光灯的白炽光突然变成了旋涡状的红光。而且,直径一丈多的这个红色旋涡以兰子为中心开始旋转起来。

也许是急速旋转的红色旋涡使观众看花了眼,只见满身黑红条纹的骑兵军官龙在东倒西歪地不停旋转。她已经不是骑兵军官龙,而是一个不停蹦跳的恶魔。

很快,兰子也发觉聚光灯不大对劲,独唱时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红光。怎么回事?啊!旋涡!是恶魔旋涡!惊慌失措的兰子在舞台上东躲西藏,企图摆脱这个恶魔旋涡。可是无论她跑到哪里,灯光旋涡都紧随着她。

扮演士兵的少女合唱队的姑们当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看到兰子慌了神,姑们也大呼小叫他满舞台乱跑起来。整个舞台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观众们又一次全场起立。当他们明白了这是恶魔捣乱时,纷纷开始喊叫起来。

不用说刑警们急忙跑到了舞台正面三楼的配电室。但是和前几次一样,犯人已经逃离现场。青年电工也像那个女播音员一样被捆绑在地上。恶魔肯定是把电工捆起来,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赛路影片插在聚光灯的灯头上,让聚光灯的灯光旋转的。

但事情的真相是后来弄清楚的,现在还是让我们看看舞台上的情况。

就在姑们惊叫着在舞台上惊慌失措地乱跑时,不知是谁又切断了电源。整个剧场顿时漆黑一,接着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怒吼声和口哨声。不过,电源只中断了三十来秒钟,灯很快就又亮了,而且比刚才还要亮,整个剧场如同白昼。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只有兰子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而且,兰子的模样显得惨不忍睹。

骑兵龙的帽子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头发乱蓬蓬的,脸色铁青,只有眼睛像发了疯似地瞪得大大的。

吵嚷不休的观众发现事情不对头,立刻安静了下来。这是怎么了?看样子要发生什么大事。兰子那张恐怖的脸和吓人的眼睛到底意味着什么?数千只不安的眼睛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兰子铁青的脸上。

观众感到兰子那张小巧的脸像电影中的特写镜头似的一下子变得巨大无比。他们除了兰子那张美丽的脸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在数千只眼睛的注视下,兰子的面部在痛苦的折磨下逐步变形,红色的液体从她没有了血色的嘴角滴滴答答往下流。是血!兰子在吐血!

鲜血奋不停地往下流淌。血染红了她娇嫩的下巴和她金丝级子的军跟。

观众们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一切。整个剧场静得像是一座墓地。

这时兰子的表情忽然发生了变化,她笑了。也许是由于过分的痛苦发疯了,她嗤嗤笑了起来。股股鲜血从她嘴里喷出来。她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剧场里的观众像得了瘟疫或在做噩梦似的感到脊背发凉。

不用说这又是恶魔所为。广播里说的话不幸兑现了。红色旋涡出现了。兰子的嘴唇染上了鲜血。

但是,观众们的噩梦并没有一直做下去。他们中的大多数很快清醒了过来,意识到眼前发生了杀人事件,禁不往又发起抖来。剧场的工作人员和便衣刑警立刻朝舞台上冲去。

恰在这时,好像有人发信号似的剧场里的灯光又熄灭了。不过这次仅灭了二十来秒钟。

据事后调查得知,两次电灯熄灭,总电源控制室里都没有电工在场。看来肯定是有人乘电工不在切断了电源。

但是,如果说两次切断电源是一般的恶作剧,那么和舞台上发生的事件如此一致就太不可思议了。但是,如果是建涡恶魔所为,那么两次断电和杀害兰子又有什么联系呢?人们不明白有什么必要切断电源。

总之,当电灯再次亮起来时,可怜的兰子已经倒在舞台的中央气绝身亡了。见此情况,三个像是道具搬运员模样的人不等刑警赶到,飞身跑上舞台抱起兰子的体往后台跑去。

“喂!等等!别乱来!”

但是,当刑警们喊叫着跑上舞台时,抬体的三个人已经消失在了二楼。而且,刑警们的话音还没落,幕布就呼啦一下子落了下来。观众和舞台被隔成了两部分。

剧场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有的观众吓得急忙往家逃,好奇的观众拼命想往舞台上挤,有的则在那里大声议论起来。崇拜兰子的姑们已经是泣不成声。

当舞台上发生杀人事件时,舞台下面还同时发生了另一件事情。

当时兰子正在舞台上口吐鲜血,发疯似地嗤笑。而在舞台下边,三个像是道具搬运工模样的男子在做一件奇怪的事情。

灯光昏暗的地面上放着一个棺材大小的开着口的木箱子,三个人在拼命往木箱子里装一个色彩华丽而柔软的东西。

那东西看上去像是一个人。那东西穿着骑兵军官龙的金丝服装。啊!看见脸了,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而且,脸长得和兰子一模一样。哎?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兰子在舞台上受着痛苦的折磨,另一个兰子在舞台下面被装进了箱子。她一下子变成了两个兰子。莫非兰子借还魂了?难道舞台上的兰子在噩梦中走到这里现身了吗?

三个男人一声不响把兰子装进箱子,然后用绳子捆好,像搬运一般的行李一样,喊着号子从地下室出来消失在了出口处。

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是不是在做梦?或者是被狐狸迷住了魂魄?不,这既不是做梦,也不是狐狸作怪,而是的的确确出现了两个兰子。一个兰子被装进箱子抬出了剧场,另一个兰子吐着血被抬到了后台。

我们想追上去看看箱子里的体,又担心被抬到后台的浑身是血的兰子。那还是先看看后台的兰子吧。

当时舞台上的四名刑警紧追着抬兰子体的三个男人来到后台。

其中一个刑警在三个不懂规矩的男人身后斥责他们说:

“喂!你们几个先不要走,回头有事情需要调查。”

不过,眼下还不是调查这事的时候。目前最重要的是确定兰子的死因。四个刑警大步在屋内走去。

进去一看,发现身穿学生装的野泽站在屋子中央。刑警知道他是兰子的替身,就问他说:

“哎!你不是野泽吗?兰子呢?兰子的体哪里去了?”

青年一脸狐疑地看着四个刑警说:

“是,我是野泽。您有什么事片

“你说什么?你不知道前台发生的事?兰子的体刚刚被抬到这里。”

“什么?兰子的体?!你在说什么!我刚才一直在这里打磁题……”

“喂喂!你清醒一下。你在说些什么!你瞧!兰子的体不是在上吗?”

其中一个刑警发现了兰子的体,不耐烦地叹道。

“什么?啊,您是说这个呀。这是搬道具的人刚才搬来的。”

“你看,你不是知道吗产

“可这不是兰子啊。”

莫非这个青年神经错乱了?明明身穿骑兵军官龙的服装,脸色铁青布满血污的兰子就躺在眼前,他却硬说不是兰子。

刑警指着上吼叫道:

“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你说这不是兰子?”

野泽越发神经错乱似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是说这个?你说这个是兰子?你在说什么呢。请你再走近一点看看。”

刑警们不由自主地走到边,仔细查看兰子的体。有的摸了摸兰子的额头,有的拉拉兰子的手。

突然他们吃惊地缩回了手,呆呆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什么把他们吓成这样子呢?不用我晖咦,我想各位读者已经想像出来了吧?就是那具蜡像,是那个躺在道具房里的那个和兰子一模一样的蜡像。

但是,蜡像怎么会站在舞台上口吐鲜血,发疯般大笑呢?当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必须有一个活的兰子。哎呀,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又出现了第三个花菱兰子。

那么,刚才舞台上那个吐着血大笑的兰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魔术师

在东京最大的轻歌剧舞台上,发生了难以想像的怪事:著名歌手花菱兰子突然之间变成了三个人。

扮演成英俊的骑兵龙的兰子正在舞台上演唱,却吐血而死。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舞台下面的地下室里,另一个兰子被三个粗野的男人装进一个奇怪的箱子里从地道抬出了剧场。

而第三个兰子,那个在舞台上吐血死去的兰子,被抬到二楼的后台之后,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蜡像。蜡像不可能在舞台上独唱、吐血和挣扎的。在真正的兰子倒下的瞬间,所有的电灯都熄灭了。虽然只有二十秒左右的时间,但这段时间里,整个剧场漆黑一。毫无疑问,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有人把人和蜡像掉了包。

这个蜡像就是上个月举行公演时,因兰子一人要演两个角色,蜡像师特意为兰子做的。蜡像原本放在道具房里,不知是谁把它拿来做了兰子的替身。

可是,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这样做呢?

发现情况不妙的四个刑警跑到兰子的后台休息室时,看到兰子的保镖也在那里。可是,他却告诉刑警躺在上的不是兰子,而是一个蜡像。这使几个刑警感到有些文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看上去像老资格的刑警,目光严厉地说:

“岂有此理。刚才倒在舞台上的肯定是兰子。蜡像怎么可能会在舞台上走动唱歌!”

站在头边的野泽抱着双管冷冷地说:

“这么说,肯定是在运到这里之前掉了包。”

“嗯,肯定是这样。那,刚才那三个家伙很可疑。喂,你快去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听到年长刑警的吩咐,年轻的刑警立刻朝楼下跑去。但是,过了一会儿又一脸沮丧地回来报告说:

“哪儿也找不到,他们好像不是这剧场里的人,可能是化装成搬运道具的工人混进来的旋涡贼的部下。”

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再去寻找也最白搭。他们现在肯定已经不在剧场里了。

“可真正的兰子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混蛋!看来他们有别动队。说不定他们乘断电的机会把兰子运出去了。肯定是用这样一个蜡橡拖住我们,延误我们的追击。对!肯定是这样!喂!你们快去出口处去查查!快!”

年长刑警叫喊着第一个冲出了房间,其余三人也急忙向外跑去。

可是,他们问遍了所有出口处的值勤人员和剧场里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看到有人把兰子抬出去。

当然,他们立刻把此事报告了警视厅刑侦科,迅速在全市布下了警戒线,但依然一无所获。

兰子失踪了,而且生死不明。花菱会的干部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四个刑警垂头丧气地回到原来的后台休息室时,以委员长河合带给为首的五个小姐和英俊青年野洋正在严肃地商讨对策。不知何故,今夜惟独者不到推荐野蜂当兰子替身的杉崎瞳的影子。

“可是,电灯才熄灭了一会儿,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把兰子运到人看不到的地方呢?而且,舞台的四周都有我们在看守着,舞台上还有其他女演员在场。光线再暗,也不可能把兰子带走。”

“那么,是不是从舞台上跳下来通过正门带走了呢?”

“那更不可能了。即便是巧妙地通过了观众席,外面还有走廊呢,那里有许多剧场里的引导员在走来走去。而且,无论从哪个出口出去,都有工作人员和引导员在守着。只是剧场内停了电,外边的灯光很亮。我觉得无论如何不可能看漏穿着骑兵龙红色服装的兰子的。”

“你说的倒也是。那到底兰子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都说那家伙会变戏法,说不定他用了我们想象不到的诡计。”

“怎么办呢!我真想哭。哎,刑警先生,你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兰子会有事吗?警视厅是不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面对这些漂亮姑的七嘴八舌的问话,凶猛强悍的刑警们只有报以苦笑。

年长的刑警微笑着说:

“是的。我们已经进行了充分的布置,你们放心好了。如果兰子小姐还活着,我们一定把她完壁归赵。”

不料这句话反而把事情搞糟了。

“什么?如果还活着?这么说兰子也许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了?对,她吐那么多血,肯定已经死了。哎呀,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的计谋没错。开始时,警察担心的事情一点也没发生。这个野泽替身当得很好。都说在舞台上没问题。你们瞧,就是在舞台上,而且是正在独唱时出了这事故。这不能不说是警察疏忽大意。”

姐们的议论起来越尖锐。

“小姐们,不必如此灰心,说不定马上就会有好消息。在这里议论来谈论去也不解决问题,还是请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也暂且回去了。”

年长的刑警敌不过姑们的七嘴八舌,想打退堂鼓。四个刑警刚想离开屋子,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请等一等,我有话给你们说。”

众人大吃一惊。房门像被风吹着似的轻轻地打开了,只见门外面昏暗中站立着一个奇怪的人。这个人全身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头戴土耳其帽子,脸上戴着一具毫无表情的面具。

姐们像看见了怪物似的吓得浑身战抖,她们抱在一起纷纷往墙角躲去。

离门口最近的年长刑警吃惊地停下脚步,大声喊道:

“是谁在那里?”

只听那人旁若无人地说:

“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什么?你知道真相?你不要老站在那里,能不能进来说话?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戴那么个奇怪的东西?”’

刑警高度警惕地做好了准备,因为他担心眼前这家伙说不定是那个诡计多端的旋涡贼。

可是,各位读者,你们早就知道了。这个怪人直截了当地自报姓名说:

“我是个老人,名叫久留须左门。我和旋涡贼有深仇大恨。”

“噢,久留须左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你为什么要戴这奇怪的面具呢?”

“哈哈哈哈,你是说这个吗?这个可不能随便拿掉。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那几位小姐。要是把她们吓晕过去可不得了。”

“你在说些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脸很可怕,丑得使人不敢看第二眼。是被大火烧的。请允许我不要摘下这面具。”

噢,原来在出事之前,扮演卖花姑的财子在舞台后面看到的那个死人骨架似的怪物就是久留须老人啊。

“嗯,这么说,那就回头再验明正身吧。那你想给我们说什么呢?”

“我想告诉你们今晚这件怪事的真相。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们旋涡贼的真实身份。那家伙还是小孩子时我就认识他。”

老人一字一句地说。但不知为什么,他一直站在门口,像有意要堵住门不让人出去似的。他身上披的满是皱纹的披风像窗帘一样把门口遮挡了起来。

“那你说吧。”

“你们忽略了一件事情。你们可能知道第二次停电的原因,但好像把第一次停电的事给忘了。对不对?’”

“不,忘到没忘。但是,第一次停电有什么用意吗?”

“太有用意了。第一次停电比第二次停电时间长,一直持续了三十多秒。贼人利用这段时间充分地要了戏法。”

“戏法?究竟是什么戏法?”

“他的主意很奇妙。那家伙曾拜师学过魔术。他的魔术手法很湛。

“你们懂了吗?他事先让他的部下混进剧场,在舞台的地板上做了手脚。你们可能听说过舞台上用的传送装置吧?这个舞台上有大小十二个用于传送演员的开口。工作人员从舞台下边的地下室把演员从这些方形开口送到舞台上。贼人把其中一个开口的盖子拿掉,然后把能够升降的接送演员的台子一直升到与舞台的地板一般平。

“懂了吗?于是毫不知情的兰子正好站在那个台子上开始独唱。在他们突然切断电源的同时,台子也一下子落到了地下室。兰子还没来得及喊叫就被麻醉药麻醉了过去。当然,地下室里有贼人的部下,他们迅速地处理完了一切。

“他们把兰子从台子上放下来之后,又迅速把台子升高到原来的位置,并把它牢牢地固定住。这些工作有三十秒钟足够了。你瞧,他们设计得多么巧妙。声音么,可能会有一些。可是,当时音乐还在响,谁会注意到呢。”

“你等等。既然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那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们?真是岂有此理。”

但是老人毫不理会刑警的质问,继续说:

“如果我事先知道,也用不着告诉你们,我一个人就阻止住他们了。可遗憾的是我当时也不清楚他们的手法。不过你放心,当我发现了他们的这个计谋之后已经做了安排。

“当然,兰子小姐已经被从地道里运出了剧场。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已经派了一个得力的人在跟踪他们,不久就可以搞清贼人的巢,并会通知你们的。”

“不过,暂不说事情的经过,你这样蛮干怎么行呢。如果情况紧急,来不及和我们联系倒也罢了。

“可是你说的还是有点不对头。第一次断电后,兰子还在舞台上,而且在第二次断电之前吐了血,被运到外边去的兰子怎么会在舞台上唱歌呢?”

“戏法。这就是戏法。如果兰子小姐当时从舞台上失踪,那么整个剧场就会大乱,肯定会有人追赶他们。那样,贼人就有危险了。因此,当电灯亮时,和兰子小姐一模一样的替身就站在她原来站的地方吐血给观众看。这样,大家就都去关注吐血的替身,而不去管地下室的事了。

“当然,替身吐的血是假的,是一洗就掉的红颜色。

“那么,替身为什么又变成了蜡像呢?道理很简单。如果替身被抬到这个上,被人们仔细地查看,那不是很快就露馅了吗。也就是说,这个戏法需要双重替身。哈哈哈哈,明白了吗?”

怪人的推理思路严谨,连经验丰富的刑警也找不出破绽。的确,如此说来使用蜡像的原因也就一清二楚了。可世间怎么会有和兰子小姐一模一样的替身呢?

年长的刑警有点不耐烦地说:

“那么,那个吐血的兰子小姐究竟是谁呢?这个你也知道吗?”

“知道。”

“他是,是谁?”

“就是贼人的首领,那个被称为旋涡贼的男人。”

“什么?贼人化装成了兰王小姐?说八道。兰子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姑,贼人首领的戏法再高明也不可能变成兰子。”

刑警们听了老人这天方夜谭似的看法,不由得捧腹大笑起来。这个老糊涂,真是疯了。

“哎,你们不了解这个贼人首领。如果你们以为他是个满脸络腮子的壮汉,那就大错特错了。旋涡贼其实是个二十刚刚出头,漂亮得像个姑一样的小伙子。”

“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呢?”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从他吃的时候我就认识他。”

“这么说,是不是那个家伙把蜡像当他的替身,他本人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为什么不抓住他呢?”

刑警们还是不相信这个怪人的话。老人回答得太流利了,反而使人感到可疑。

这时老人仰起戴着面具的脸,像一只巨型蝙蝠似的展开披风,很得意地说:

“抓住了。已经把地牢牢地抓住了。”

听到这话,刑警和姑们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噢,老人真的把那个凶恶的贼人抓住了吗?

刑警也恭恭敬敬地问道:

“他在哪儿?贼人在哪儿?”

老人悠然地说:

“在这里。”

“这里?这里是哪里呀?”

“就是这个房间。”

飞天恶魔

在场的人们禁不住面面相视。

旋涡贼就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他会藏在哪里呢?这里又没有大柜子,上和下一目了然。

这里除了四个刑警和后援会的五个小姐们以及野泽,再就是戴着面具的老人了。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老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哈哈哈哈,你们现在该明白我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堵住这个门口了吧?就是为了不让在这个房间里的犯人逃走。虽然这个房间里有一个窗户,但我想他不至于从窗户里逃走。一方面窗户很高,另外,即使从窗户跳下去,外面到处是人。哈哈哈哈,这大概就是瓮中捉鳖吧。魔术高手现在大概也没招了吧。”

听了老人的话,人们又互相对视起来。那个凶恶的家伙究竟躲在什么地方呢?

也不知老人在和谁说话,他继续吓人似地接着说:

“好!到底是恶魔的儿子。你小子到了这一步还面不改色,真令人佩服。”

刑警不耐烦地说:

“你究竟在跟谁说话呢?”

“你还不明白?你把人扒拉扒拉看。我不是犯人,四个刑警不是犯人。再就是五位小姐是真正的女,她们也不是犯人。那剩下的是谁呢?”

野泽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喊叫着说:

“你是说我是犯人?说!你说!”

老人张开他那蝙蝠似的披风,用他那布满皱纹的手指着野泽说:

“就是你。各位,这小子就是那个可怕的旋涡恶魔。”

“你说!我是兰子小姐真正的朋友。我每天装扮成她,辛辛苦苦地化装成女人。而且,如果我是贼人,根本不需要在舞台上袭击她。我每天和兰子小姐在一起,有许多机会下手。有常识的人都会明白。”

“哼哼,你就是为了找这个借口,才故意放弃了那些机会。表面上当兰子小姐的替身,装着很热情。背地里却在磨刀。”

“你把犯罪的地点选在舞台上是出于你的虚荣心。从旋涡图案就说明你想让世人看看你的手腕。你冒着巨大的风险,想干得漂亮些,让世人吃惊。”

老人像事先准备好了似的轻而易举地把青年的辩解反驳了回去。

“你的歪理很多。那么,证据呢?你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你可真会冤枉人。”

“证据?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吗?证据首先就在你衣服口袋里,就是你口袋里的蘸上水的海绵球和麻布手绢。你刚才在舞台上吐的血,不是都沾在那上面吗?刑警先生,麻烦你查一下他的口袋。”

但是,还没等刑警靠近,青年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了海绵球和麻布手绢。

“你说的是这个吗?这是我卸脸上的妆用的。”

“嗯,到浴室里去,给其他女演员看见不太好。可是那红色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是口红。”

“喂!你是不是满脸都要涂上口红啊?不然,你的手绢和海绵球怎么会染红呢?也不必在此争论,还是把证据放在刑警那里,回头再慢慢研究吧。”

年长的刑警明白了老人的意思,跑上前去把海绵球和麻布手绢收了过来。

“我想这另外一个证据你没法狡辩了吧?那就是把你介绍给这些姑的那个叫杉崎睦的女子。她好像自称是一个什么实业家的女儿。她不是你的手下吗?

“哈哈哈哈,怎么样?请刑警先生调查一下杉崎家很快就会清楚的。即使杉崎家有一个小姐,也不会是那么漂亮的美人。”

听了老人的话,后援会的小姐们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那就请刑警调查吧。可是,即使那个人是冒牌的,如果我说我事先不知道,那又怎么样呢?凭你这些不可靠的证据……”

英俊青年苍白的脸上慢慢露出凶相,说话也没有了学生腔。

“那我就再拿出第三个证据吧。如果你想听,我还可以拿出第四个第五个证据。这第三个证据就是调查你所在的学校。你好像自我吹嘘是N大学的学生。要不要调查一下N大学的学生花名册,对照一下那上面野泽的照片和你的脸是否一致啊?”

青年不说话了。看来这次是被击中了要害无法逃脱了。N大学里肯定有名叫野泽的学生,但可能和眼前这个野泽不是一个人。

“喂!大曾根龙次!”

老人乘青年不备,突然大喝一声。

可疑的青年人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真名,不由得一下子变了脸色。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叫久留须左门。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也许你从你父亲那里听说过,后来忘记了。那么我再说清楚一些,我是被你父亲大曾根五郎杀害的有明友定男爵家的管家久留须左门。明白了吗?啊,看样子你终于明白了。

“你父亲不仅在东中国海杀害了有明男爵,霸占了他的夫人和财产,而且还烧死了曾经是他妻子的有明夫人。不仅烧死了夫人,还想把我也烧死。可我九死一生,才活到了今天。我把我家主人的后代友之助抚养到今天,就是为了让他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而你则不愧是恶魔的后代,比你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到今天为止,你究竟绑架了多少妇女!你凭借你那张好看的脸,让多少人流了血!又喝了多少人的血!

“大曾根龙次!你还想装糊涂吗?你看看我这张脸。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被你父亲烧成这样的脸!”

说着,老人突然摔掉披风,摘去了帽子和面具。

姐们立刻尖叫起来,连一向坚强的刑警们也忍不住把脸扭了过去。

只见老人的头皮发红,没有一根头发。脸上几乎没有肉,看上去像一只骷髅。圆圆的眼球需在外面,眼睛通红。耳朵也烧没了,只剩下一个耳朵孔。长鼻子的地方是一个三角形的窟窿,没有嘴唇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朵孔附近。外露的牙齿显得又长又白。

就连心狠手辣的恶贼看到老人这张脸也吓得惊叫着倒退了好几步。他挥舞着双手好像要挥赶什么似的。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造成的眼前这张惨不忍睹的脸,他的心禁不住颤抖起来,双膝软绵绵地跪在了地上。

这是最有力的证据。如果眼前这个青年不是大曾根戈次,绝对不会感到如此的恐惧。直到刚才还犹豫不决,迟迟不动手的刑警们,此时再也犹豫不下去了。他们立刻从四周扑上去,把青年的手捆了起来。

“回头再听他的申辩,先把他带回局里再说。”

年长刑警严肃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

看样子青年人已经死了心。他一言不发地跟在拉着他的刑警的身后向门外走去。久留须老人高兴得连面具也忘记戴,笑嘻嘻地也随后离开了屋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动弹不得的五个小姐挤在一起,目送他们离去。

他们沿狭窄的楼梯来到楼下。当走到舞台后面时,得知情况的剧场的工作人员、道具搬运工、女引导员以及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

“那个家伙就是旋涡贼。”

“哎呀,脸蛋长得倒是蛮好看的。”

“真想不到。看上去还像个孩子似的,怎么这么坏!”

刑警们扒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舞台旁边走去。他们太大意了。就在这时,剧场内的电灯又一次熄灭了,整个剧场一片漆黑。毫无疑问,一定是留在剧场里的贼人的手下发现他们的头出了事而切断了总电源。

“谁去看看配电盘!如果发现那里有可疑的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听到刑警的喊声,几个道具搬运工急忙朝地下室跑去。因为,剧场里的总配电盘在地下室的一个角落里。

这时,只听黑暗中什么东西咋嚎响了一声。

“啊!不好,绳子断了!犯人逃跑了!喂!木下君,犯人往那里跑了!”

可是,四周漆黑一片,根本没办法追。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了。人们在黑暗中用手乱打摸着,被摸到的人吓得急忙想躲开。周围一片身体的碰撞声、哭喊声、叫骂声,乱成了一

不过,可能是道具搬运工找到了总配电盘,剧场里很快又恢复了光明。人们不约而同地往四处张望,犯人在哪?旋涡贼在哪?可是哪里也看不到那个英俊青年的影子。

“啊!在那里!”

不知是谁指着舞台上的天花板叫喊了起来。

大家一齐朝他指的地方望去。只见舞台旁边有一个二十多米的细铁梯子,有一个人正在像猴子一样往上爬。正是那个穿学生服的青年。

他没有选择乎地上的出口。因为外面大街上灯光明亮,到处是行人。他不想像老鼠一样在人群中东窜西逃丢人现眼。

舞台上方的天花板离舞台几十米高,上面吊着幕布和道具,还有供行走用的天桥。看着都让人感到头晕目眩。

青年爬上二十多米的铁梯子,站在天桥上向下面的人群在比划着什么。原来是在嘲笑下面的人。那意思是说,你们上来呀。

刑警们当然没有犹豫,他们立刻和几个身强力壮的道具搬运工分头从舞台两边的铁梯子往上爬。因为青年站在两个梯子之间的天桥上,如果从两头夹击,就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

恰在这时,人群里又响起了恐怖的叫喊声。女人们纷纷四处奔逃。原来,她们发现人群里有一个穿披风的死人骨架。

久留须老人已经来不及考虑自己那张丑陋的胜了。他不顾东躲西藏的人们,摇摇晃晃地走到铁梯子前,共命往上爬去。

他一格一格艰难地爬着,有几次脚差点踩空。刑警们早就爬到极了,而老人才爬了三四米。

人们不清楚眼前这个像骷髅似的怪物的底细,心想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贼人的同伙?是不是想从背后袭击刑警他们?

下边的人正提心吊胆地仰着脸朝上看,突然怪物回过头来。人们看见光线昏暗的天花板像个大黑风黑洞的中央有一双没有眼皮的大眼睛在盯着他们。骷髅裂到耳朵根的大嘴在朝他们笑。

女人们吓得捂着眼不敢看他,男人们也吓得倒吸凉气。

眼前这噩梦般的情景田后依然久久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择之不去。

站在天桥上的恶魔在前后夹击下进退两难。

右边是以年长刑警为首的四个刑警,左边是四五个手持棍棒的胆大的年轻人。他们沿着天桥一步步近恶魔。

“晦!你再不投降我就用这棍棒把你的腿打断!”

勇敢的年轻人像演戏似地举着棍棒朝恶魔靠过来。

与此同时,刑警也伸手去抓恶魔的肩膀。

恶魔龙次躲开对方的手,弯下腰哈哈大笑道:

“各位,再见啦!”

说着轻巧地离开了天桥。这太危险了,脚下是三十多米的地面,他是不是想跳到舞台上结束自己的生命?

站在舞台上的人哗一下子全跑开了。因为,他们害怕青年的身体会像炮弹一样砸到他们头上。

然而,擅长杂技的大曾根龙次是不会做这种傻事的。在将要向下落的一瞬间,他抓住了天桥的桥板。然后,他用力把身体一荡,飞身抓住吊在天花板上的道具,一翻身爬了上去。道具离天桥约有三米多远。不仅道具搬运工,连刑警们也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

一个胆大的年轻人朝下面的同伴喊道:

“喂!谁把绞车绞一绞!把这家伙连同道具放下来!”

他是想让同伴把吊布景的绳索松开,这样贼人就会和布景一起掉到舞台上。

听到天花板上的喊声,底下的道具搬运工立刻跑到绞车前,松开了绞车的绳索。绞车的齿轮立刻咋塔咋嘻地响了起来,布景迅速地向下落。

抓住市景的龙砍掉到舞台上了吗?恶魔是不是完蛋了呢?不不,杂技大师还留有一手。他从往下落的布景又轻易地跳到了另一个布景上。接着他又爬到布景的上边,伸手抓住吊在梁上的绳子,轻巧地爬到了梁上,抱住了梁上的钢筋。

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纵横错的钢筋。恶魔像猴子似的从这根钢筋跳到那根钢筋,一直向前逃去。

“啊!不好。恶魔想从通风口逃跑。”

刑警们刚想顺着梯子下来,青年已经打碎窗户从通风口逃了出去。

可是,通风口离地面有三十多米高,光光的水泥墙壁没有可以手抓脚蹬的地方。他从那里出去究竟想怎么办呢?

刑警们气喘吁吁地飞奔到剧场外面,只见闻讯赶来的几名警察正看着楼顶在大声喊叫。远处则是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剧场外侧房顶上高高耸立的灯饰在闪着光。只见灯饰上方的小窗口处有一个黑影在移动。

“房顶!他想逃到房顶上去。”

远远看见他两手抓住房顶的边沿,一个漂亮的倒卷身,迅速站在了大楼的房顶上。

可是他站在房顶上又怎么办呢?接下来还不是没地方逃吗?

贼人沿大楼的房坡朝剧场背面跑去。在夜空中,看上去像个怪物似的。

看到房上的贼人往楼房的背面跑,刑警和警察也往背面跑。看热闹的人群也叫骂着跟着跑。

剧场背面有一条十来米宽的小路。路上站满了人。

于是赋人又跑到楼顶背面和侧面之间的拐角处,从那里抱住铜制的下水管想往下滑。

哎呀?他是不是横下心,打算往追他的人群里逃?

他当然没那么傻。当他下滑了王分之一左右时,从腰里掏出一根长长的绳子。他把绳子带钩子的一头挂在下水管的铁卡子上,然后抓住绳子的另一头,飞身跳到了正位于下边的休息室的窗台上。

但他并没有再次进剧场,而是把绳子缠在两只手上,邮的一下又跳了出去。他像荡秋千似的在空中来回荡着。

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当达到需要的幅度时,龙次突然松开绳子。于是,他像炮弹似的从人们的头顶飞了过去。这空中杂技让人们看得眼花缘乱,地面上的人们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只见身轻如燕的龙次越过十来米宽的道路,落到了对面一座三层楼的楼顶上。

“哈哈哈哈!”

大曾根龙次站在楼顶的一端,面对远处地上的人群,做着蔑视挑逗的动作大笑起来。笑声还没落,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座楼的四周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楼房。楼房既有日本式的也有西洋式的。他既可随意逃到任何地方,也可以在某个地方躲藏起来。靠十几个或二十几个警察别想逮到他。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放弃搜寻。刑警和警察分头把那一带包围了起来进行搜查。可是,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却始终没有发现龙次的踪影。很可能在警察布置包围圈之前他就沿小巷跑掉了。

在此之前,当大曾根龙次从房顶消失时,剧场背面的一个窗口有一张骷髅似的脸在望着外面的夜空。那就是久留须左门老人。

“这个畜牲!还是给你逃跑了。不过,恶魔,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为了防止万一,我已经事先做了布置。你以为兰子小姐已经到了你的手里吗?很遗憾,没那么容易。而且,你小子要去的地方有一个你最害怕的死对头正等着你呢。以毒攻毒,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哪里知道我也有一个不亚于你的魔术师啊。

“今夜或明天早晨就是你的末日了。哈哈哈哈!我太高兴了。哈哈哈哈*

骷髅张开他那裂到耳根的大嘴,开心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仿佛要让恶贼听到似的。他舞动着那巨大的披风,发疯似地大笑不止。

恶魔的仓库

花菱兰子终于成了恶魔大曾根龙次那可恶欲望的牺牲品。杀人魔鬼龙次的三个部下化装成道具搬运工潜入到了舞台下面的地下室,用不可思议的变戏法似的方法把舞台上的兰子弄到地下室,接着又用麻醉剂把兰子麻醉倒,装进了事先准备好的箱子里。

三个粗野的男人开始把那个像棺材似的箱子从地下室往剧场的后门格。

像隧道似的地道两侧,横七竖八地放着许多不用的大道具和行李箱。光线黑暗虽是好事,但不小心也会摔跤。

三个无赖汉看到地道里没有其他人,就放心大胆地抬着箱子卿卿我我地议论起来。

“哎!这不是很顺利吗?”

“对,我们老板办事从来都是这样。别人看来不可能的事,我们老板就像变戏法似的轻而易举地就办到了。”

“老板的计谋真是惊人,这么抬出去,别人还以为是道具搬运工在运道具呢。看上去这里面就像装的是一些舞台上不用的小道具。”

“出了这个地方,就是后门。后门已经打开了,值班的已经被我们买通,接下来就剩往等在那里的卡车上装了。这事办得太容易了,简直就像玩一样。”

“老板干得好啊,把兰子小姐搞到手了。这次又要把她运到那个暗室里,随欲地玩了。”

“嘻嘻!管地烧着吃煮着吃呢,反正也没我们的份儿。只要我们安全地把她运回去,就可以和驾驶员四个人得到一千两银子,还有比兰子小姐更漂亮的姑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呢。”

“你说那个暗室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我也说呢。我曾多次问过几个同伴,可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总之是个非常秘密的地方,只有老板和另外一个什么人知道。”

“真想去那看上一眼。”

“听说在一个漆黑的洞里,把抢来的这样的漂亮姑都剥光了衣服。”

“是不是浑身带血?”

“嗯,我才不想看那个地方呢,简直和地狱差不多。”

“嘘!那是什么声音?”

突然,走在前面的一个人停住脚步,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大家仔细一听,果然有脚步声,是走在水泥地上的脚步的咳吱声,而且听声音还不是一个人。

“喂!好像是警察。”

其中一个耳朵灵的家伙听出脚步声中还夹杂有金属摩擦的声音。

“等等!我去看看。别出声!”

走在前面的一个放下箱子,像蜘蛛似的在黑暗中摸着地道的墙壁,悄悄往出口走去。

拐过一个弯,黑暗中隐约看见前边是水泥台阶,上面是地道的出口。从出口处可以看见外边的广告牌上的霓虹灯在闪亮。

脚步声越来越响,很快出口处出现了几个穿黑色西服的人。一个,两个,三个…-炯!果然是警察。三个人全戴着大盖帽。为了避免发出声响,他们用手提着腰里的军刀。不知道他们什么时间抢先来到了这里。

男子急忙回到原来的地方,打着手势告诉同伙上面的情况。也许他们内部有向好,或者是看大门的家伙叛变了。总之,现在只有逃跑。

他们把装兰子的木箱子推到旁边的道具堆里,转身向来的方向逃去。

他们躲在暗处如地道的出口观察。从脚步声看,三个警察已经沿台阶来到地道,正朝这里走来。看上去格外高大的三个身穿制服的人影好像知道几个坏蛋藏在什么地方似的径直前他们走了过来。

幸运的是警察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那个木箱子,他们通过木箱子旁边一直向三个坏蛋这里走过来。因此,三个坏蛋只有往外逃。当他们跑到第二个拐角处时,本想躲起来,但过了一会儿发现这里也无法躲藏,就一直往地道里而逃去。

可是,当警察来到第二个拐角处时,却站在那里不走了。

“这里哪有什么人啊,说不定是那家伙在骗我们。”

“还是在这里等一等吧。再往里走地方太大,别把坏蛋放走了。通往外面的出口就这一个,我们在这里穿着没错。”

警察们的话,坏蛋也听到了。看来警察也害怕漆黑的地下室,不愿再往里走。

双方在黑暗中对峙了很久。坏蛋们躲在地下室的粗柱子后面悄悄地注视着警察,他们像被猫追得走投无路的耗子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警察。只要警察一动,他们就立刻逃跑。

可是,警察们好像故意和他们作对似的,一边悠闲地谈,一边站起烟来。时间只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但几个坏蛋感到好像双方对视了几个小时一样。

突然,一个警察奇怪地说:

“好了,我们撤吧。”

“好,撤!可能我们搞错了。”

说罢,三个警察喀吱喀吱往地道的拐角走去。听声音,警察据过了第二个拐角,然后沿台阶向上走去。

警察到底来地下室干什么来了?如果是为了抓坏蛋,那么仅仅在地下室守二十来分钟就撤退不是很奇怪吗?这算什么警察。是否有其它目的呢?那么,除了抓坏人究竟还有什么其它目的呢?这实在让人费解。

但是,几个坏蛋既没有这份智慧,也没有这份时间。几个可怕的警察平安离开,把三个坏蛋高兴坏了,他们心里只顾谢天谢地了。

“晦!太好了,他们走了。臭警察们还傻乎乎地说什么搞错了。快!赶快乘机跑吧。”

“他们会不会发现了那箱子?”

“怎么会发现!如果发现了,脚步声应该停下来。”

他们小声议论着,又回到原来放箱子的地方。只见箱子还原封未动放在那里。

“太棒了!不把它运回去,就拿不到赏钱了。来搭把手,北村那家伙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北村是接送他们的卡车驾驶员。

“不过,还是先看看警察是不是真的回去了为好。如果他们藏在附近就麻烦了。”

其中一个人说着悄悄爬上了台阶。他来到地面,往外边看了看。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影从后门外边走了过来,他大吃一惊,急忙躲在墙后面观察,发现那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卡车驾驶员北村。

他悄声喊道:

“喂!是北村吗?”

听到这边的声音,黑影也悄悄说:

“你是老三吗?”

“啊,是我。警察刚刚来过。”

“我知道。不过,放心,三个警察都走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外边行人也少了,正适合装货。兰子搞到手了吗?”

“没问题,放心好了。你等着,我马上去抬货物。”

两人匆忙小声谈了几句后,北村往卡车那里走,叫老三的男子回地道去找他的同伙。

三个无赖抬着装兰子的木箱上了台阶,急忙往外走去。门外边的后街上,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停着一台空卡车。三个人一声不响迅速把箱子装上卡车,然后自己也爬上车平身躺了下来。

驾驶室里的北村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小声问车厢里三个人说:

“喂!你们谁会开车?”

“怎么回事?”

“我肚子突然疼得厉害。你们谁来替我开一下车。”

“那好吧,我来替你开车。”

那个叫老三的男子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说着他跳下车,来到驾驶室。

“疼得厉害吗?”

“好像是胃痉挛。抱歉。”

“怎么搞的。你忍耐一下吧。到了那里请老板给你治治。幸亏有我,除了我们俩,再没有人会开车了。”

卡车开动了。北村弯着腰,两手捂着肚子,一句话也懒得说,看样子是在强忍着痛苦。老三也一声不吭地只顾开车。

卡车在黑暗中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最后卡车过了隅田川进入深川。这里是工厂区,桥梁很多,沿河岸是长长的一排仓储公司的大仓库。白天这一带充满了工厂的噪音,来往的车辆也很多。但到了夜晚这里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甚至孤身一人不敢从这里通过。只有零零星星的电线杆上的灯泡才发出一些昏暗的灯光,光线微弱得连人的脸都看不清楚。

一直闭灯行驶的卡车在其中一个仓库前面静静地停了下来。

卡车刚一停下,老三就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他跑到仓库门口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轻轻打开了大门。不用说仓库里黑咕隆咯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打开手电筒往仓库周围照了照,确信情况没有异常之后,又回到卡车旁,与其他两个同伙一起把箱子卸下来运到了仓库里。生病的北村也跟着他们进了仓库,在一堆麻袋上躺了下来。

细心的老三把卡车停到远处的空地上,然后回到仓库从里面把大门插死。余下的就等着老板大曾根龙次来验货赏钱了。

仓库里,靠三面的墙乱堆放着货箱和麻袋。堆不上去的则散乱地放在地面上,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在剩下的一面墙的墙角,有一个很漂亮的楼梯。顺楼梯往上看,好像有一个大房间。仓库里面竟然有这样漂亮的楼梯,而且还像舞台上布置道具似的用墙隔出一个二层小楼,这太不可思议了。

四个无赖围着装兰子的木箱或躺或坐,在卿卿瞰赋地说着话。

“我们老板脑子真好使,表面看这里是正儿八经的仓库,谁也不会料到这里是旋涡贼的藏身之地。无论如何这里是仓库,无论我们怎样在这里出出进进,或用卡车运货物进来,都不会有人怀疑。可他们哪里知道那里面装的全是一个个姑啊。嘿嘿嘿,老板的主意真妙。”

“还有这个梯子和二楼的房间。那个房间不就是杀人公司的办公室吗?”

“没错。仓库里面有一个漂亮的有三个房间的二层楼,而且楼下面还有走廊,再高明的侦探也发现不了。外面传言说杀人公司的办公室在一个什么大楼里。真是太可笑了。那也是我们老板的点子啊。”

“听说把客户的眼睛蒙起来,让他在这个楼梯上下好几遍。那楼梯中间不是有个平台吗?让客户在平台上再转几圈,这样,被蒙着眼的家伙感到好像爬了许多楼梯,最后他们觉得自已被带到了一个很高的楼上。考虑得真巧妙,真不愧是老板。

“接下来,拉着他们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最后把他们带进一个没有窗户,墙壁上抹上灰泥的房间。结果他们被搞得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这时,因肚疼一在躺在那里的北村突然问他们说:

“这么说,那个放高利贷的过堂老人也是在这个二楼上吃的亏了?”

“那当然。你小子连这个都不知道?……哎,北村,你肚子好了吗?胃痉挛怎么样了?”

“嗯,好点了。那么,那个老头是不是在这里被干掉了?”

“别说八道!老板才不会干那种没把握的事呢。老头被绑在一个装有机关的椅子上,然后相成一关进了那个暗室里去了。”

“暗室?暗室在哪里?”

“俄们哪知道啊。我们几个里边,没有一个人知道暗室在什么地方。那是老板的最大秘密。是一个秘密取乐的地方。当然也是个地狱。”

“喂喂!隔墙有耳。别老讲老板的事了。……哎?老板怎么还不来呢?而且我们因为警察捣乱,还晚到了很长时间。”

“不会是事情搞砸了吧?”

“哎呀呀,我饿了。本来打算活干完了喝上它几杯。我就盼着这个了。看样子还不知什么时间能喝上酒呢。”

看上去北村好像腹疼已经好了。他半开玩笑地悄悄说: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家伙。这么想喝酒,那就把我的威士忌给你们一点吧。”

“什么?威士忌?那可是稀罕东西。你带来了吗?”

“就藏在我的衣服口袋里。刚刚新灌的。我还一口没尝呢。”

“确说北村够意思吧。让我先尝一口。”

说着,老三跑过去,从北村手里抢过琅琅色的酒瓶,急忙打开瓶盖,对着瓶嘴咕嘟喝了一口。

“哎呀,了不得。这不是馄饨店里卖的威士忌。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好的酒?”

“晦!让我也来一口。”

另外一个人也喝了一大口。喝罢着舌头说:

“嗯,好酒。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于是,第三个人也接过来喝了一口。

就这样,三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不知不觉把一瓶威士忌喝下去了一多半。

最后,北村接过酒瓶说:

“那我就殿后了。”

说着,他拿起酒瓶,瓶底朝天喝了起来。不知是有意还是不小心,瓶子里流出来的摇拍色的液体一滴也没有流进他的嘴里,全洒到了他胸前的西装背心上。

可他还咂吧着嘴,好像很好喝似地说:

“治胃痉挛吃吗啡还不如喝这个。这个管用。”

他喝得好像已口齿不清,说话也粗鲁起来。

可怕的回马槍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这时一辆汽车停在了漆黑的河边。这里离仓库大约有一百多米远。

驾驶员回头问汽车后座上的人说:

“老板,没问题吧?”

汽车没有开灯,黑暗中有一个人回答说:

“放心吧。你赶快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别老在这一带转来转去。”

说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白发苍苍弯腰驼背像乞丐似的老人。老人身穿破夹衣,头戴赃兮兮的旧礼帽,拄着一根竹竿,弯着腰贴着仓库的墙往前走去。

这个奇怪的乞丐不是别人,正是化了装的大曾根龙次。他施展世间少有的轻功摆脱了警察的追赶。不知道他后来进到什么地方,又化装成这个样子,并和部下取得联系,巧妙地逃出包围圈来到了这个和部下事先约好的地方。

乞丐老头来到仓库门前,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用力打开仓库大门闪身走了进去,并随手轻轻把门关了起来。

老人进仓库之后从怀里掏出长长的手电筒,往周围照了照。只见四个粗野的家伙可能是等得不耐烦了,全部躺在地上睡得像死猪一样。

“他的。这几个混蛋。”

说着老人用穿着草鞋的脚踢了一下其中一个人的肩膀。

“喂!北村,不像话。起来起来!”

挨了踢的北村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哈哈哈哈,是我,是我啊。”

“啊!是老板啊?我该死。老板来得太晚了,我们几个就喝I一点酒。他们三个喝多了一点。”

北村烧着头跪到了地上。

“真拿你们没办法。我刚才跑得满身大汗。半路上出来一个叫久留须的怪老头,脸长得像个骷髅一样吓人。他把我的魔术全识破了,结果大斗了一场。”

“哎呀,真的?是不是老板因此才化装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布置了包围圈。可是,旋涡贼能怕他们这一套吗?哈哈哈哈。可能他们现在正在那里懊悔呢。……兰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在那个箱子里呀?”

“哎,是的。可是,我们也遇到了麻烦。我们刚要把箱子抬出去,这时警察到地下室来了。”

“什么?警察?……那,后来呢?”

“您放心,我们巧妙地甩掉警察,不会被他们抓到的。不过,我们因此迟到了三十来分钟。”

“懊,很好。兰子是不是在那里面睡着?”

“她正舒舒服服在里面睡着呢。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么,我看看。”

这个杀人魔鬼好像不亲眼看看兰子不放心似的,朝箱子那里走去。

箱子的盖子只是松松地钉了四五颗钉子。木板很粗糙,因此箱子四周都是窟窿和缝隙。看样子猎物没有窒息。

“那边有一根撬杠,你拿它把箱子打开。”

北村按照大曾根的指示拿来撬扭打开了箱子。

大曾根迫不及待地趴到箱子上,用手电筒照看里边。

可是,这一看不打紧,只见他像块化石似的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这一惊非同小可。

原来,箱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他怀疑箱子里是否放着一面镜子。因为,里面躺着的不是兰子,而是和眼前站着的北村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北村。

不过,他立刻明白过来,箱子里没有镜子。因为,箱子里的北村光着身子只穿了一件裤头。只见不省人事的北村浑身是,发育的脸上全是汗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在做梦?北村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一个北村正笑嘻嘻地站在自己眼前,而另一个北村光着身子躺在箱子里。这简直像妖怪一样。等等……

面对眼前这奇怪的情景,连狡猾的恶魔也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平时的机敏和智慧一下子全没用了。

他像一个机器人似的用手电筒照照眼前的北村,再照照箱子里的北村,照来照去,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渐渐地他明白了过来。一个人不可能变成两个人,其中一个肯定是假北村。那么,谁是假的呢?是站在眼前的?还是睡在箱子里的?…这不是明接着的吗?站在这里正在微笑的肯定是假的。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用手电筒照着对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这样的对现很滑稽。因为,在这个漆黑的仓库里,除了龙次手中的手电筒的灯光,再没有其他亮光。只见手电筒的光圈里面有一张脸在哈哈大笑。

龙次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你究竟是谁?”

“你才明白我是假北村吧?”

对方镇静地回答他说。同时,还一个劲儿在笑。不过,说话的声音和刚才有了变化。

哎?这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莫非——澳非……优次感到后背发凉,好像眼前站着一个可怕的怪物。

啊,对了。是那个家伙。肯定是那个家伙。除了那家伙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这种本事。

“你是不是有村?”

“哈哈哈哈,你才明白啊?太迟钝了。这可不像你呀。喂!大曾根,好久不见了。怎么样?我的化装术如何啊?”

化装成北村的有村撕掉了脸上的须。原来是钻在一块胶皮上的假须。从假须里面露出了英俊青年有村光泽红润的皮肤。

“假发就不需要了。因为,只要去掉头发上的光泽,把头发弄乱就和北村一模一样了。哈哈哈哈,号称旋涡恶魔的你,太掉价了吧?怎么这样害怕呀?我只不过稍微向你学了一下。你不是擅长此道吗?”

啊,这对不共戴天的仇敌,今天又相遇了。一个是发誓要用邪恶的旋涡把东京笼罩其中的恶魔的儿子,一个是决心终生与邪恶作斗争的正义的使者。两个心怀父子两代仇恨的冤家,如今站到了为最后决定胜负而进行拼死搏斗的舞台上。

“有村,你小子能做到这样也很不错了。哈哈哈哈,有意思,很有意思。”

龙次毕竟是龙次。他立刻掩饰住自己的狼狈相,看上去一点也不示弱。

“那你打算把我怎么样呢?喂!有村,这里可是我的根据地,而且还有我的三个同伙在此。四对一。喂!你行吗?”

他边说着话边用脚踢躺在后面的三个部下。可是,在这关键时刻,他的三个部下却连眼也不睁一睁。

“没用。你再怎么摇,他们也醒不过来。因为他们喝了我不少威士忌。当然,我的威士忌里放了安眠药。”

可是,龙次并不甘示弱,恶狠狠地喊叫了起来。

“我猜到如此。那么我们就是一对一了?哈哈哈哈,好!有意思。我也希望一对一。那么你有这个吗?”

说着,他伸手撕开破烂不堪的衣服。只见里边露出一把手槍,一把瓦蓝色的小手槍。

“哈哈哈哈,我没有那种玩意儿。可是,很抱歉,你想错了,不是一对一,我有许多同伙。太遗憾了,我们不能一对一决胜负了。”

“什么?很多同伙?”

“有一个排的警察。你以为这几个家伙睡着之后,我会坐在这里傻等吗?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做那种傻事。我立刻跑出去打电话叫来了一个排的警察。

“那一带房子后面藏了许多警察。蒙在鼓里的你满不在乎地钻了进来。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也就是说,如果你开槍,那就等于给警察发信号。

“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从门缝里朝外面看看。现在,警察应该已经把外面包围起来了。”

听到这里,龙次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急忙跑到门口,从门缝里向外面观望起来。

看到了,看到了。他看见门外面的台阶下边趴着好多黑影,肯定靠河那一面也布满了警察。

“他的。你干得好!”

龙次喊叫着从里面把大门锁了起来。

“有村!对不起。这样,那些警察们没有十分钟二十分钟别想把门打开。我就利用这个时间结果了你。”

他转过身来,把槍口对准了有村。

“反正会被他们抓住,我先结果了你。有村!你就死了吧!”

随着可怕的一声槍响,伏下子的有村只觉得一阵疾风从头顶呼啸而过。

疯狂的龙次发现役打中目标,又把第二颗子弹推上了膛。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什么东西当嘟一声打在了他的左手上。手电筒被打掉到了地上,接着是踩踏手电筒的声音。惟一的光线没有了,仓库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有村成功地躲过了龙次的槍弹。

接下来是黑暗中的一声又一声的槍声。当然他是不可能打中有村的。

紧接着两个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滚打起来。黑暗中,只听见像野兽似的吼叫声、喘息声、货箱嘎吱嘎吱的破裂声、身体摔倒在地面上的扑通声。两人打斗多时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这时传来阵阵机关槍似的恍当当的砸门声。原来是警察听到仓库里打斗声,想砸开门冲进来

水和火

惟一的手电筒早就被有村踩扁了,仓库里边没有一丝亮光。

黑暗中,两个人像野兽似的抱在一起搏斗着。

龙次的三个部下中了有村的计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因此他现在是孤立无援。而有村则有大队人马助战,仓库外面有一个排的警察在乒乒乓乓地砸门。

虽然仓库的门相当结实,但也经不住许多人砸,眼看门就要被砸开。如果门被砸破,警察冲进来,那恶魔大曾根龙次的末日就到了。必须趁警察进来之前把对方打倒,然后想办法逃跑。

杀人魔鬼焦急万分。他使出吃的力气,一会儿发疯般地挣扎着摔开对方,往堆放麻袋的地方跑,一会儿又扑到对方身上在地上翻滚。他像一只黑暗中的巨大编幅,又像洞中凶恶的野兽。

黑暗中辨不出东西南北的有村,面对这只发疯的野兽也感到十分棘手。

他用手在黑暗中打摸逃脱的敌人,不巧撞到了麻袋上。恰在这时他感到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后头部,顿时昏倒在了地上。原来龙次在黑暗中摸到一根木棒,他盲无目的地挥动木棒,刚巧打在有村的头上。

有村感到自己好像在迅速往无底的水中下沉。他看见一个像水母似的东西在他面前缓缓游动。他穿过这些动物一直向下沉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感到又被反弹回来,开始在黑水中往上浮起。他越浮越快,周围的动物也越来越少。

将要接近水面时,突然眼前亮了起来。他感到光线很强,好像太在眼前升起来了一样,照得他头晕目眩。

他吃惊地睁开了眼,但眼前同样是一片红光在闪烁。他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世界里:刚才还是漆黑一片的仓库,怎么现在变得红彤彤的。

他看见一个白发银须的老人拿着火把在点燃麻袋。

龙次这家伙真的发疯了。在警察的层层包围下,他企图点燃仓库与对方一起同归于尽。

有村想站起身来阻止他放火,可身体不听使唤。他想喊又减不出声。

“哎呀?有村,你醒过来啦!哈哈哈哈,太棒了。我要让你葬身火海。我曾向你发誓要把东京笼罩在恶魔的旋涡之中,现在就要兑现了。

“你瞧,这成堆的麻袋里装的是什么?是炸药和铁砂呀。我估计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因此事先做了把仓库炸成灰烬的准备。哈哈哈哈。”

这个披头散发的杀人魔王在火把的照耀下,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的赤发鬼。他拿着邪恶的火把在疯狂地挥舞着。不知有什么可笑的,他一直哈哈笑个不停。

门外警察的砸门声越来越响。门板在晃动,眼看警察就要冲进来。

“啊哈哈哈,你们砸吧。大门上我钉了铁板,不是那么容易砸开的。咱们看看,是你们先进来,还是这儿先变成火海。

“瞧!这是炸药。别害怕。”

龙次吼叫着点燃了第一个麻袋。

浇上了煤油的麻袋慢慢燃烧了起来,紫色的火苗在向四周蔓延,散发着刺鼻的怪味。突然,大地开始晃动起来,同时仓库里亮得如同白昼。一股股热扑面而来,好像仓库里刮起了旋风。原来是麻袋里成百上千的烟花被点燃了。

当烟花的烟雾渐渐散去后,红红的火苗呼呼地窜了起来。火苗像巨兽的舌头一样在食周围的一切。麻袋一个又一个被烧着,烟花的爆炸声也一声连着一声。

白头发杀人魔王挥舞着火把,在仓库里奔跑。烟花的爆炸声中还夹杂着他疯狂的笑声。麻袋爆炸时,火焰和黑烟直冲仓库的天花板,接着就是旋风似的气和剧烈的震动。

现在,这个仓库真正变成了毒焰旋涡。眼前这旋涡比旋涡贼大曾根龙次以往所掀起的旋涡都剧烈。他想把他自己也卷入这钵特摩地狱的旋涡中。

火焰已经烧到了有树身边,热和毒烟熏烤得他睁不开眼,呼吸也十分困难。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突然他感到脚部剧烈疼痛,原来是火把他的裤子烧着了。不过,疼痛反而刺激了他的神经,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身体又恢复了自由。

有村站了起来,他透过熊熊大火寻找敌人的踪影。

他看见杀人恶魔正蹲在火焰当中,白头发变成了红头发。啊,这个坏蛋终于下定了被烧死的决心了。可仔细一看,发现他好像在做什么事情。

只见他两手在地上用力抠什么。地板上好像有一个铁环,他的手指头像钩子一样在用力往上提。

有村感到有些蹊跷,刚想再仔细观察一下。突然眼前升起一股浓烟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用手驱赶着浓烟往前走了几步,再看原来的地方,发现大曾根已经无影无踪了。杀人魔王变戏法似的消失了。

莫非那里有暗道不成?

想到这里,有树立刻跑到大曾根龙次刚才蹲过的地方仔细查看,果然发现地面上有一个铁环。

他立刻提拉铁环,不料却把一块一米见方的地板提了起来。他把地板放在一边,往下面看去。只见下面是一个黑洞,洞底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在蠕动。原来下面有水,有个人想从那里游走。在火光的照射下,洞底的水在缓缓地闪着光。

原来如此。恶魔在这里准备了一个最后的逃生之路。他造出一个在仓库被烧死的假象,实际上打算从这个地下水道逃到某条河里,然后躲藏起来。恶魔为了防备这一天,在地板底下挖了这么个小地道。

看到眼前这个情况,他来不及想别的,一心只想要抓住恶魔,于是纵身跳进了地道里。他一下子沉到了冰冷的水底,然后又慢慢地浮出水面。突然,他的手碰到了一个摇动着的东西。船!是一只小汽艇,噢,恶魔在这里还准备了汽艇。可能是为了紧急时刻好乘这个汽艇逃跑吧。可能还不仅如此。也许是把抢来的妇女先伪装成货物运到这个仓库,然后再从这里用汽艇悄悄运到他的老巢去。

有村两手扒着船帮,借助从洞口进来的光线观察了一下汽艇。发现汽艇里并没有人。那家伙还是游着逃走了。他听到远处有划水的声音。

他为什么放着汽艇不用呢?对,是怕警察发现他的动静。在仓库靠河的一面肯定有警察在巡逻,如果发现眼皮底下有汽艇的声音,警察肯定立刻就会明白过来,并紧追不舍。恶魔肯定是害怕被警察发现,而采取了游泳逃跑的方法。

有村朝有声响的地方游去。大约在地道里游了三十来米,这时来到了一条宽阔的河中。

经冰冷的河水一冻,他浑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满腔的仇恨使他忘记了刚才的疼痛。有村拼命往有响声的地方游着,终于他看到了前面的水面上有一个脑袋,是大曾根那颗还没来得及卸装的脑袋。

“停住!大曾根!停下来!”

听到喊声,那颗脑袋扭了过来。

“啊,你他的是有村吗?”

恶魔没料到有村会追来,感到很意外。他还以为刚才昏过去的这个家伙已经葬身火海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能逃出火海,并找到秘密地道又从水中追了上来。

面对眼前的恶魔,为了得到帮助,有村回头朝岸上望了望。刚好这时绕到仓库靠河一侧的警察砸开了仓库的后大门。大门轰隆一声向里倒了下去,立刻黑烟和火焰迅速从仓库里面冲了出来,而且,火苗像千万条火蛇一样沿着仓库的墙壁往房顶烧去。

由于火势太猛,警察们无法进入仓库,只好站在被火烧得发红的仓库门口喊叫着毫无办法。

有村在水中朝警察喊了几声。但因仓库燃烧时的哗剥声和钵特摩地狱般的热的呼啸声,再加上警察的呼喊声,早把他的喊叫声淹没掉了。再说,警察一直把守着仓库的前后门,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恶魔和有村此时能从里面逃出来。因此,警察们一眼也没往河面上看。

这时,恶魔在河里越游越远。说什么也不能让恶魔跑掉,看来只有自己单槍匹马去追恶魔了,于是有村开始用自由式的游法朝恶魔游去。

在漆黑的河面上,奇妙的游泳比赛开始了。这时游到了河中间的大曾根突然停了下来。可能他以为现在已经安全了。看到对方停了下来,有村也停下来观察情况。

大曾根在水里很镇静地朝有村喊道:

“喂!有村!怎么样?我的办法不错吧?你往那儿看。”

有村回头望去。只见仓库已经完全被火焰吞没,整个仓库就像一个大火堆一样。火蛇已经慢慢爬上了临近的仓库。

“有村,临分手就算你送给我一个礼物。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把兰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什么时间冒名顶替了北村呢?”

“是送给你临死前的礼物吗?”

“是送给我回家的礼物。”

“哈哈哈哈,告诉你也无妨。我把兰子带到了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现在,久留须老人正在陪伴着她。你不是说你在剧场里见到久留须老人了吗?那么你已经很清楚了。”

“哎呀呀呀,是那个死人骨头似的老家伙吗?你的同伙真行呀。”

“对。他是我的守护神。久留须是我的军师和智囊。”

“那你是怎样把兰子换成了北村的呢?”

“很简单。你的部下刚要从地下室把木箱抬走,这时从外边进来三个警察。于是你的部下丢下箱子就逃跑了。我和我的部下就乘机掉了包。当然,事先我们已经让北村睡着了。”

“这么说,那三个警察是你的部下假扮的,对吗?”

“没错。”

“这都是那个骷髅老头的主意?”

“你说得对。”

眼前这情景的确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我们曾经在品川的炮台上听到过这样类似的对话,看到过这样的情景。两个仇敌,一个追者,一个被追者,两个人就像好朋友一样在一问一答地谈着,而且是在冰冷的水中。他们踩着水,只露出一个脑袋,好像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漆黑水面上的两个脑袋就像是漂在水上的两个奇妙的西瓜。两人的脑袋在水面激起的一圈圈的波纹渐渐向四周扩散,最后碰撞在一起而破碎不堪,就好像两个仇人在扭打一样。在河岸上火焰的照射下,波纹变成了一道道红色的弧线扩散开来,然后又碰撞在一起,在河面上形成了一点点火花。

两个人的脸上都在流着血。

“有村,你真名是叫有明友之助吗?”

“是不是从久留须老人那里听说的?”

“对。虽然自从在炮台上我们相识以来曾多次见面,但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和我是一母同胞啊。”

“此时我好像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起了在树林子里我们两个人玩秋千的情形?”

“嗯,是的。我记得有一次我闯了什么报,被柔的训斥了一顿。我还记得很漂亮。”

“我们是亲兄弟啊。”

“对,是亲兄弟。”

“可是,我们现在是仇敌。你的父亲杀死了我父亲,而且还烧死了我魂牵梦索的美丽的,把我投进水塘,将久留须老人烧成了那个样子。

“而且,你继承了那个杀人魔王的全部衣钵。你比你父亲杀的人更多,还绑架了我的女朋友,不知把她的父亲和伯伯关到了什么地方。”

“啊!哈哈哈,我懂了。我们是父子两代的仇人呐。你想把我这个弟弟怎么样呢?嗯?哥哥!”

“怎么样?就这样。”

说着,有村游过去和大曾根扭打到了一起。刚才的两个波纹,现在合在一起变成了不断翻起的水花。在河岸上火焰的照射下,那不断涌起的水花在闪着血一样的红光。

两个人断打着一同沉到了水底。不久,两个脑袋又从不同的地方浮出了水面。龙次摆脱掉有村想逃跑。

“哈哈哈哈,今天好像我比你强啊。瞧你累得那个惨样。

“喂!有明男爵,你明白过来了吗?知道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在这河里和你悠闲地谈了吗?哈哈哈哈。我在等一个东西,你想知道我在等什么吗?瞧,就是那个东西。”

经大曾根这么一提醒,有村这才发现从几十米外传来了汽艇的发动机声。只见一只快艇急速朝他这里飞驰而来。

这一切转眼之间就结束了,感觉就像是一个可怕的过路恶魔。

只见快艇上一个黑黑的人影目不转睛聚会神地掌握着方向盘,看上去就像是个木偶似的。眼前的情景严重刺激着有村,使他甚至感到了害怕。

一阵风似的快艇过去之后,已经没有了大曾根龙次的影子。看来他已经事先计划好了。大曾根一言不发地立刻朝部下的快艇游过去。他的部下迅速救起自己的老板,加大油门扬长而去。

眼睁睁地看着快艇突然消失在黑暗中,满脸是血的有村一下子没有了力气,怔怔地漂在水面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河岸上,仓库的大梁已被烧断,房顶塌落下来,随着一声巨响火焰冲天而起。火光中看见有几条白色的带子似的东西,那是消防车的水龙头。

远远望去,地面上的人像蚂蚁一样在跑来跑去。

被火焰照得通红的河面上,满脸是血的有村还在恨恨地一动不动地往黑暗中的远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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