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在漆黑沉重的水中挣扎着,越挣扎就越往泥沼中陷下去。必须救她!透过漆黑的水可以清楚地看到,文代被剥光了身一体,满身是血地哭叫着。必须赶快救她,赶快,赶快!可是,越着急越一个劲儿地往水底沉。
真是长时间的殊死的搏斗,坚强的意志和睡眠细胞之间的激烈战斗。终于他能够从漆黑的水中轻松地浮出一水面了,忽然又听到了现实世界的声音,是某种非常大的声响。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那是自己的耳鸣。耳鸣的声音慢慢降低,不久,他便发现自己正置身于除了耳鸣之外便没有任何声音的一片寂静之中。不止是声音,睁开眼睛一看,仿佛还在噩梦中一般,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接着他感到全身有种异样的压迫感。自己就那样躺在黑暗之中,手脚一动也不能动。不,不仅身一体动不了,连话也说不了。发生了奇妙的错觉。我是不是死了?是不是被埋在重重的墓碑下面了?
但是,不久,随着意识渐渐地清醒,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很显然他现在的处境很悲惨。
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堂堂的明智小五郎,全身被绑得结结实实,而且还被堵上了嘴,正躺在丝毫没有亮光的黑屋子里。
凝神细看,不一会,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可以辨出些浓淡,模糊地分辨出了物体的形状。大概是白天晕倒的那个房间,什么家具也没有,有六张铺席那么大,铺着草席。一直看下去,发现在和隔壁房间一交一界的地方好像有什么活的东西在呼吸。感觉在轻微地蠕一动。
突然,传来了那个东西好像被压住似的、轻微的呻一吟……是人。一定是谁失去了自一由倒在那儿。
他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啊,原来是这样!神谷青年被绑着监禁在这里。一定是白天,自己意外地见到神谷青年的时候,一下子分散了注意力,挨了一台,就那样昏倒了。一定是在昏迷之中,自己也和神谷一样被绑,就这样躺倒在这里了。
“种谷君。”
他不由得叫了一声,但那只是可怜的呻一吟声。嘴堵着。嘴里被堵得牢牢的。
于是,他挣扎着身一体,希望哪怕是爬到神谷旁边,再想办法解一开绳子,但是,发现绳子的一头系在柱子上,越挣扎绳子勒得越紧。
是行家绑的。明智很清楚,在行家手上,一根绳子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解一开它不是智慧的问题,腕力对于行家绑的绳子也无济于事。
他已经停止了无济于事的挣扎,尽量采取舒服的姿势仰卧着,闭上了眼睛。
漫长的一一夜。
其间,梯子嘎吱嘎吱地响了两次,一个不认识的大汉从楼下上来巡视了一下被监禁者。
每次都点亮了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电灯。
那家伙身材魁梧,穿着颜色鲜艳的衬衣,大概有六尺高。满脸一胡一子拉碴地像一头熊。当然这一定是“人豹”请的地痞。
“醒了?”
男子俯视着明智的脸,笑着说道,
“呵呵,侦探捡了条命啊。好了,晚安。”
他恶狠狠地说完,啪地熄灭了电灯。
不久天亮了,从木板套窗的缝隙间开始射过明亮的光线。房间里的光亮如傍晚一般。然后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看守的男子天亮了之后又来了两三次,但只是直盯盯地看着两个被监禁者,又默默地下去了。他的右手上拿着的手槍闪闪发光,似乎在威胁:如果敢哼一声的话就开槍。
如前所述,这座空房子虽说是挨着浅草公园,但却在一个特别冷清的地方。后面隔着砖墙是动物园;两边是没人住的非常荒凉的临时帐篷似的建筑;前面的路上,一边又是大饭店的后院,没有游客通过。即使稍微大声点喊叫,经过木板套窗和玻璃门,能不能顺利地被行人听到还不一定。而且被监禁者还被死死地堵住了嘴,即使从缝隙中叫出声来,大概也只能发出像垂死病人般的呻一吟声。
不久,估计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前面提到的那个像猛兽一样的大汉一手拿着手槍,一手拿着两只牛一奶一瓶,嘎吱嘎吱地上来了。
“侦探先生,还有那位老兄,我有件事跟你们商量商量。”
男子蹲在屋子中间,直盯盯地俯视着两个人的脸,声音嘶哑地开始说道。
“我可不打算杀你们呀。你们一定饿了吧!看在你们非常老实的份儿上,我想请次客。但是,我话说在前头,我给你们取出堵嘴的东西,你们可不许随便大声喊叫!不过,你们要是使劲喊的话,我就砰地给你们一家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也尽量不想杀人,想干得圆满一点。怎么样?能发誓不大喊大叫吗?那样的话,我就让你们喝牛一奶一。”
遗憾的是,明智和神谷都饿了,只能接受男子的慈悲。而且,明智还有事想借着取出堵嘴物的机会问问他。
“嗯,两个人都不出声?好吧,那么我来给你们把堵嘴的东西取出来吧!”
男子抱起两个人,把他们的上半身各自靠在系着他们的柱子上,给他们取出了堵嘴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用不着那么担心。我不会大喊大叫的。我可不想让人看见我这副惨相。来救我,我反而觉得难堪。你放心吧!”
明智看到对方仍然警惕地握着手槍,便笑着说道。
“嗯,是吗?确实是那么回事。堂堂的明智,竟然是这副样子的话。”
男子恶狠狠地说着,放下了手槍。“我想问你点事,在此之前,请先把那个给我们喝了吧!嗓子渴得不行了。”
明智和神谷挨个从男子手中各接过一瓶牛一奶一,咕嘀咕嘀好像很好喝似地喝完了。神谷青年筋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说话的只有明智。
“啊,谢谢。真好喝啊!那么,首先我想问的是,昨天把我引到这里来的饭店的老板一娘一,大概是你们一伙的吧!我所说的‘你们’,也就是指‘人豹’的同伙。”
听到这些,大汉在嘴角上嘲笑道:
“哼哼,现在明白了?晚啦!这么说你昨天整个晚上都在等着有人来救你了?哼哼,你想得也太美了!”
实际上,明智一直觉得那很奇怪。他认为那个老板一娘一若是知道他进了这座空房子却总也不出去的话,一定会把这事报告警察局的。可是,看到怎么等也没人来搭救,就只能想到那个老板一娘一本身就是赋的同伙,为了把明智引到这座空房子来,巧妙地演了一出戏。当时所谓跟房主打好招呼的事,一定也是一胡一扯的。
“嗯,干得不错。那个女的是个很出色的演员哩!”
明智感慨地说道。
“那么,这间房子是你租的喽?我还以为恩田本人在这儿呢!”
“就是要让你那样觉得。否则,野兽就不会上钩啦。我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除了我之外,连只小猫崽也没有。”
“噢,你一个人啊!那么你不害怕吗?不管怎么被捆绑,我可是明智小五郎啊!”
“啊哈哈哈哈,别吓唬我。我可不是一个人哟!这里还有一个,虽然个头不大,却是个可怕而强壮的伙计。不管你是多有名的侦探,我也不会让你动一动的……我可是不要命的汉子哦!”
男子一边把小手槍放在手掌上轻轻地掂着,一边得意洋洋地答道。
“那,你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呢?恩田怎么命令你的?吩咐你把我们两个都杀了吗?”
明智以嘲笑的口气问道。
“嗯,总之好像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不是现在。嗯,大概傍晚之前还不要紧。”
男子露出牙齿,恶狠狠地宣布。
“噢,傍晚之前?”
“嗯,傍晚之前,人豹那边还有脱不开身的事情。就是那个‘你死我活’的决斗。”
“你死我活’?”
明智一脸奇怪的表情,机警地问道。“你死我活”,对这句话好像有点什么印象。
“啊哈哈哈哈!我不是说这个的。什么呀,总之,就是说在傍晚之前你们的一性一命都没事。就这些啊!”
他急忙想掩饰过去,可是明智是不会把这样重要的话当耳旁风的。他想那句奇怪的话会不会暗示着一爱一妻文代的命运呢?好像只能这样认为。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他定定地凝视着空间,绞尽脑汁地急着要想出什么来。长久的沉默。似乎眼看就能想出来,似乎马上就能触及,可是却怎么也浮现不出来的一样东西,他拼命地想要把它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