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坟北部、麦思、9月
凯丽弯腰捞起一段浮木,停了一会儿,看着水面上跳动的傍晚余辉,几艘小船在微风中慢慢地漂游,今天是劳动节(北美的劳动节为九月份第一个星期)又是周末。靠近沙滩的树木已经变黄。她闭上眼睛,尽情呼吸带有海味的新鲜空气。在麦思的海坟北部,和贝尔蒙特一家人度过了一个夏天之后,她感到浑身充满了生命力和朝气,她不愿想到这一切即将结束了。
“好了,咱们走吧。那段浮木可以用来点火。”一个声音说道。
她转过身,脸上挂着微笑,是贝蒂的哥哥豪尔。
“我可以问一下你在干什么吗?在监视我吗?”她笑着反驳道。
“开那些该死的牛肉罐头把我累坏了。”他答道,赞赏地看了眼凯丽被一陽一光晒得非常健康的双一腿。夏季的一陽一光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一乱,别具一番魅力。她把雪特兰羊一毛一衫往腰间潇洒地一系,冲他甜甜地笑了笑。
“给,上帝先生,拿着这个。”她说道,弯腰抱起一捆木头放到他怀里。
他们返回海湾,沿着沙滩向前走,不远处一大堆人正聚集在一起准备海滨野餐。这些人分别来自莱蒙、卡迪纳,加博,路威等波士顿和纽约古老而又殷实的家族。这些庞大家族喧闹的人每年都到这儿来避暑,过一种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的海滨生活。
那些富有的新英格兰人曾叫凯丽出来一起做户外运动。凯丽得以有机会尽情玩耍,游泳、划船、网球等活动把她从清晨到傍晚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审慎而又实际的贝尔蒙特夫妇立即接纳了她,并区很高兴他们的女儿贝蒂和这样一个举止得体,有吸引力,热情洋溢的姑一娘一做朋友。本着一个奋斗者无所畏惧的天一性一,凯丽使自己的举止恰好符合一个好女孩的特点——一爱一运动,有竞争力,活泼而又热情。她总是迫不及待地给贝尔蒙特家的帆船拉上大三角帆,当他们一起在波涛汹涌的大西洋中游戈时,看着湛蓝的天空下被风吹得鼓鼓的帆布,凯丽的心里总是涌起一阵难言的激动。太一陽一一升起来,她总是立即充满了朝气和活力,准备打网球或游泳。即使在门廊里洗早餐时用过的碟子,她也仍旧满心欢喜,边干边眺望蓝蓝的大海。
凯丽富有吸引力的个一性一使得那些回家来度假的男孩子们非常喜欢她。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她紧身裤下面的一臀一部曲线诱人,胸部高一耸坚实。尽管看上去没有一个人排斥她,但她知道把这群看似随便,不拘小节的人聚在一起的是他们那些复杂的家族网络。他们热情、友好的态度几乎使她相信她是其中的一员了。那些从小在一起长大的男孩、女孩们在夏季的恋一爱一故事便是这种共同利益的一种力量显示。凯丽渴望能加入到他们之中去。这种毫不费力而得来的归属感,这种被别人毫无疑意的接纳感,正是她极度渴望的。
凯丽看了看豪尔,他已被安排好在他父亲的公司里做一名律师。或许他可以成为她的一个目标,她提醒自己,还有一年的时间来逐步缩小范围挑选一个如意的丈夫。
黄火在苍白的夜空下熊熊燃一烧,海鸥在空中盘旋啼叫。他们加入围坐的人群。贝尔蒙特先生和其他男人穿着运动鞋和短裤,正忙着从卡车中搬运下来大锅大锅冒着热气的淡菜和龙虾,他的妻子则忙着照料带棒的青玉米,波士顿炒豆和蒜蓉面包。汤姆-贝尔蒙特启开了一听牛肉递给凯丽。凯丽向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贝蒂正在和马克-本-布恩说话,不禁觉得有一股冰凉的汗水顺着脊背而下。
“拿着,凯丽,吃点牛肉。”汤姆说道,把它塞一进她手里。
“谢谢。”她木然地低声说道。
马克转过身,脸上现出惊喜的微笑,冲她摆了摆手。凯丽由于恐惧而一动不动,从贝蒂的嘴形可以看出她正在问马克他们是怎样认识的。她等待马克的回答,等待她两年来辛辛苦苦创造的形象被撕得粉碎。贝蒂一阵风似的冲向凯丽,拖着马克。
“见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认识马克?我们认识许多年了。他姑一妈一的房子离我们家只有半英里。”
凯丽面无表情地看着马克,等着他把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嗨,凯丽。我想我们是去年夏季的一个舞会上认识的,对吗?”
过了一会儿,等贝蒂走开后,他说道:“你看上去气色不错,凯丽。”
“你也一样。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对吗?”
他那害羞似的笑容依然记得很清楚,保护她心中最隐蔽的感情的闸门打开了。在过去的一年里,马克已经成熟起来,脸上不再有那神幼稚的神情了。在凯丽记忆中,他眼中总有一种受伤的表情,现在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自信。使她吃惊的是,她发现他这种谦逊的举止竟然使她心动。
“大家快来吃啊——海滨野餐准备好了。”贝尔蒙特夫人说道。
马克与凯丽也凑了过去。他们盘子里装满了食物后,他说道:“咱们到那边的那块石头上去坐坐吧?”
他们坐下之后,凯丽目不转睛地盯着龙虾和青玉米。刚才那微咸的海风吹得她饥肠漉漉,现在她的胃口全没了。
“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为什么要假装我们两个人是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凯丽用一种挑战的口吻问道。
“嗯,难道我们不是在舞会上认识吗?难道你忘了弗罗比萨家的那场舞会了吗?”他说道脸就红了。这使凯丽想起了马克以往的样子。她感觉到他一定回想起了那场舞会后的一系列使人痛苦的事情。
“你说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我想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眼中恐惧的目光,在见到你之前,贝蒂已经对我谈及过你的一切,仔细向我描述了变化后的你。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晚我在草地上的谈话。祝贺你。”他真诚地说道,“我真的很高兴你做到了。你看上去很快乐。”
他的直诚对她几乎是一种折磨。“不管怎样多谢你没有泄露我的身份。”她痛悔地说道,“我告诉贝蒂的那些事有一部份是真的。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说了一点谎而觉得我很可怕。”
“你不必解释,我理解。”他同情地说道,凯丽——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因去年的事而自豪。我父亲轻而易举地就把我战败了。”
“不要说这件事了。”她低声说道,不知道关于她,林顿又说了些什么谎言。不过她很了解马克,他父亲的一纸最后通碟就足以把他镇住。
“我因为父亲用那种态度对待你我一直恨他,他竟把‘雨魂’从你身边抢走了。我知道那匹马对你意味着什么。我知道你的职业就此毁了——这全是因为我。我是个笨蛋,凯丽,我想让你知道我多么抱歉。我一直都想找你。”
“让我们把这些都忘了吧。这件事彻底结束了。”她疲惫地叹了口气。
“好吧。你教会了我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我想保持我的自尊,我得设法自立。我做得并不坏。”他自豪地说道,还有一年我就从哈佛大学毕业了,我在班里是前三名。”
“太好了!”她大笑道。
夜色越来越浓了,火堆旁的人唱起了歌,使凯丽心中涌起了一种难言的思乡之情。这样的夜晚总是使她想起她的家乡——古洼拉。夏季过得就象木柴燃成灰烬一样快。在这个黄金般的季节里,她活象个孩子,作为布莱玛大学二年级的学生无忧无虑地生活,好象占据了一切好运。
她想起黑丝绸内一衣,放在冰块里的香槟、抚一摸她身一体的强有力的双手和林顿在她耳边的喃喃低语。海湾旁的这种使人如一醉如痴的气氛突然消失了。如果这些易相处的品质极好的人们知道了她有这样一个既使她觉得可耻,又使她觉得兴奋的癖好,他们会怎样看待她?如果马克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说?她看了一眼马克,他单纯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光。如果他看到她在他父亲的身下充满激一情地摆一动,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在想什么,凯丽?”
她抬起头,发现他正在观察她。
“没有什么。想到夏季就要结束了,我心里很难过。”
“你回到布莱玛大学后,我给你打电话你介意吗?”
“当然可以,这很好。”她想也不想地答道。
学校开学了,贝尔蒙特夫人开车送贝蒂和凯丽到学校。凯丽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色。校园里田园似的风景多了一层金黄的秋色。又回到布莱玛了,她感到一种难言的喜悦在心中膨一胀。她与贝尔蒙特夫人热情的拥抱亲一吻之后,和贝蒂一起拖着行李走回长满长春藤的宿舍,里面到处是喜悦的尖一叫一声,新的学期开始了。
“你先上楼去吧,我来看看有没有信。”凯丽对贝蒂说道。她高兴地看到夏季遇到的两个男孩的来信,进一步肯定了在新的学期她的社一交一生活仍旧会很成功。但第一封信却是银行寄来的结帐表。她每次买热狗或苏打时,总觉得自己安全感便减少了一分。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感到整个夏季在海湾一直忍受的那种紧张平静了下来。林顿每月一次的分期付款仍旧象钟表一样准时,她心中大大松懈下来。他曾说过他十月份要来,在他真正到来之前,她还不能完全放心。
一个星期后,马克打来了电话,凯丽很快地看了一下她的日程安排表。
“马克,这太糟糕了。我至少在两个星期内没有机会见你。”她叹了口气,暗示他是生活中唯一的男孩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你如此受欢迎吗,”他说道,干笑了几声,并没有掩饰住他的失望,咱们就那个星期找个地方吃晚饭看电一影吧。我最好现在就为你订下耶鲁——哈佛比赛的票。怎么样?”
这是马克的曲线做法,用秋季最使人激动的事情来诱使她同意,她觉得进退两难。这么早就同意真是疯了,因为比他更好的人几乎肯定地会邀请她的。
“好吧,就这样。”她冷淡地说道。
她挂上电话,为自己没有说谎而感到遗憾。她为什么要答应他的邀请?马克使她感到一种内疚和同情,她对别人可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尽管林顿从没在意过他的儿子,但对他们两人的再次约会,凯丽仍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些,千万不能让林顿发现。
在耶鲁——哈佛比赛开始的一个星期之前有人打电话给凯丽。
“凯丽,我是林顿。”熟悉的,低低的拖音。
“嗨,”她说道,心“咚咚”直跳。整整一个月,她一直在担心他是不是已经忘记她了,把她重新扔进一年前所在的那种境况。“我一直在想你。你说过你会在十月末给我打电话。”她说道,小心地使自己的声音有一种害羞的劲儿。
“我当时在最后一刻又决定飞往巴黎,观看阿克赛一马比赛。然后又到一爱一尔兰住了几个星期,去看看那些纯种马。等着瞧我挑选的骏马的好消息吧。”
听他提到这场最大的国际赛一马比赛时,凯丽全身充满了嫉妒,他提到马时那种随便的口吻使她觉得很残酷。但她并没表露出来,而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具有挑一逗一性一的顺从,以便重新燃起他对她的欲一望。
“你太幸运了,”她轻声笑道,“不管怎么样,很高兴你又终于回来了”
“凯丽——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要前去参加哈佛……耶鲁比赛……”
“真的?”她说道,感到一阵担心。
“我先去观看比赛,然后和一些朋友出去吃晚饭,我想在那之后见到你。”
“我也要去观看比赛,并且之后有许多舞会。”她愤恨地脱口而出。
他打断她的话头,“我十一点钟回来,在里兹饭店等你。你自己去要钥匙。”
根本没有她争论的余地。她是他的情一妇,他象拥有她的卖一身契似的那样肯定地支配她的时间。
“好——我会去的。”她轻声说道。
哈佛——耶鲁比赛的那天早晨,楼梯口响起嘈嘈杂杂的谈话声。凯丽冲下楼梯,抱着她的驼一毛一外套,一条紫色和白色相间的长披巾。哈佛大学的男孩们开车来布莱玛宿舍接那些幸运的已经为这场比赛订下约会的女孩子们,空气中有一种极富感染力的热情与兴奋。凯丽在大厅里看到马克,他穿着一件花格外套,围了一条围巾。凯丽喊了一声,他见到她,脸上立即露出喜悦的光芒。凯丽对他产生一种很勉强的喜欢之情。当她漫不绝心地告诉阿丽桑和史蒂芬她和马克整个夏季关系一直处得不错时,这两个一向势利的人也不禁对她肃然起敬。凯丽渐渐明白马克并不象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他们在哈佛广场吃完早饭,然后开车去士兵广场看比赛。天很冷,很有可能会下雪,他们走向运动场时,凯丽挽着马克的胳膊,眼睛放出激动的光芒。他们在拥挤的人群中费力地向露天座位走去,信号旗到处可见,帽上的各色绒球在眼前晃来晃去,成千的哈佛,耶鲁大学的球迷们狂呼乱叫,凯丽看到这种激动的场面也就得兴奋起来。他们刚在冰冷的板凳上坐下来,天上就飘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凯丽的睫一毛一上,一会儿就融化了。自从她来到布莱玛大学,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无拘无束地享受作为一个大学生的快乐生活。她向马克露出一个最令人心醉的微笑,他高兴地抱着她,递给她一个细颈酒瓶。她喝了一大口,以驱走寒冷。耶鲁大学的支持者们拖着蓝白相间的大横幅冲向运动场,上面画一只粗一暴的大牛头狗,他们一齐喊着:“牛头狗,牛头狗……”凯丽纵声大笑,用尽力气尖一叫。哈佛队的标志是个力大无穷的巨人。整个比赛过程中,凯丽和马克相互搂一抱,随着激动的人群一起狂呼乱叫。哈佛队以2比7的成绩输于耶鲁队,但这一点也没影响到他们的好情绪。比赛结束后,他们和马克的一群热情洋溢的朋友一起去广场的酒吧。其中一个黑皮肤,长得很英俊的叫布弗-考利的男孩子不断粗一鲁地挑一逗她。由于寒冷和白兰地,她的脸颊绯红,雪花落到她的头发上,闪闪发光。但她记住了考利这个名字。
“你是这里最美的女孩。”马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因为别人对她的喜一爱一而愈加得意洋洋。他根本没想到因此而嫉妒。
“今天玩得真高兴。自从我来到布莱玛大学,这是我玩得最开心的一回。”她说道。
“真的吗?我也一样。”马克说道,“不过我们并没有结束呢。考利在他的公寓开了个晚会,他希望我们在出去吃晚饭之前能去他那儿玩玩,你觉得怎么样?”
“这太好了。”她漫不经意地说道,看了看手表。美妙的时光正在一点点逝去,离她与林顿的约会时间越来越近了。
从那时起,那晚那种夺目的光辉好象突然消失了。他们走出饭店,马克挽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
“怎么啦,凯丽?你有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凯丽答道,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紧张的微笑。
“你在饭店时真美。当时真想伸过手去……”他的声音充满了幸福的甜蜜。
“去干什么?”她接道。他们在黑暗的通道里,停了下来,其余的人一大步走过去,笑声久久在空气中回荡。
“抱住你,亲一吻你。”他们都穿着极厚的外套,他笨拙地搂住她,在黑暗中他的嘴唇找到了她的嘴唇。
“凯丽,我仍然一爱一你,并且永远一爱一你。我们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开始呢?”
他脸上那种纯洁的忠贞让她无法忍受。
“你为什么不追求我,然后自己找出答案呢?”她喊道,沿着大街把他抛在后面。
十点半时,布弗的晚会正进行到高xdx潮中。屋里烟雾弥漫,到处都挤满了人。立体声电唱机播放着滚石乐队的唱片,淹没了笑声与尖一叫一声,酒瓶和罐头盒仍得满桌子都是。凯丽偷偷地看了一下表,意识到她非走不可了。她挤出客厅,穿过厨房,从一大堆衣服中拽出自己的外套。她回头看了看,没见到马克的影子。她很害怕他明天早上打电话询问她,那就只好说她酒喝多了,感到非常难受,实在不好意思叫他把她送回宿舍。
她走上冰冷、寂静的街道。路边的公寓里晚会刚刚开始,她觉得自己真象离开舞会的灰姑一娘一。在她的裙子与羊一毛一衫之内是黑色的内一衣。林顿喜欢看到她的这种颜色映衬下的光滑的皮肤,手提包里,她装着一瓶林顿最喜欢的香水。她坐在出租车里,麻木地感觉到自己从一个充满活力和朝气的布莱玛大学的学生变成了一个无一耻的一妓一女。
莎伦一踏进自己的公寓,立即脱一下那双别出新裁的高跟鞋,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她放下公文包,脱一下套装夹克,喊道:“芬娜,我回来了。”
保姆从婴儿室里走出来,在身后把门轻轻地关好。
“我努力想让他保持清醒,等你回来再睡。”她轻声说道,“他就是睁不开眼。”
“这个小甜心。”莎伦略感失望地笑道:“我踮着脚进去看他一眼。”她从婴儿室出来之后,芬娜说道:
“你看上去累坏了。我给你倒杯饮料。”
“谢谢。那太好了。”莎伦说道,长长地叹了口气,一下子瘫坐进壁炉边的椅子里。芬娜早点好了火等着她了。
芬娜递给她一杯奎宁杜松子酒,问道:“你今晚住在这里吗?我已经在烤箱里放了一块肉馅马铃薯饼。”
“太好了——再也想不出比这还好的啦。我明天早晨八点钟就得走,因此我得早点睡。还有两天,我就可以扔下手边的一切工作,尽情过圣诞节了。忙得连购物的时间都没有。”
“莎伦——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你真的不介意我去阿伯登过圣诞节吗?你是知道的,我总是首先考虑帕瑞特。你已经接到一大堆圣诞节邀请信了,并且如果你出去的话,你不会放心让其他人来照顾帕瑞特的。”
“你真是太好了,芬娜,我非常感激。不过我想和帕瑞特单独在一起呆上一个星期。我已经在盼望这一刻的到来啦。我要给他洗澡,喂他吃饭,整天地陪他玩耍。他睡觉时,如果有人说我会拒绝巴黎的舞会和晚会的邀请,而在家里和孩子呆在一起,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但现在你看,这是真的。”
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婴儿的照片,看上去象个刚出生的一爱一斯基摩人。现在他已经有十个月了。眼睛黑黑的,不久就会走路了。他长得可真快。莎伦的日子被工作排得满满的。即使是在周末,她也得埋头研究商业文件,以便为“撒马尔罕”的正式投产做准备。夜晚,她经常款待那些重要的客户,从伽伦特公司的职员到那些与她这项宝贵计策有关的公共关系和生产部的负责人,这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了。但是这个圣诞节,她向自己暗自许诺道,只属于她和帕瑞特。她已经谢绝广大量的晚会邀请函,即使是玛拉卡和圣莫里兹这样有吸引力的邀请她也婉言谢绝了。再也没有和她的儿子单独呆一个星期更有吸引力的事情了。她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莎伦刚淋浴完,就听到门铃声。她穿上睡衣,把头发在头后扎起来,不知道会是谁来了。
“是阿米杜。”芬娜喊道。
莎伦看到他站在壁炉前,向他热情地笑了笑。他穿着一身裁剪极为合一体的海军蓝套装,看上去非常英俊出众,周身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魅力,正是这一点一直吸引着她。她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希望我没有打扰你。我刚从查尔斯-德-加尔那里回来,一时兴起,想到你这儿来看看,并请你吃晚饭。”
“很高兴你能来二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她热情地说道,“你想不想来和我们一块用晚餐?如果你不介意吃肉馅马铃薯饼的话。”
“没有比这更好吃的啦。”
她为他倒了一杯酒。“你的秘书说你在本周末前不会回来的。埃米瑞特那儿怎么样?”
“热极了,”他答道,眼里散发出一种很幽默的光芒。她递给他酒杯后,他又道,“并且非常有利可图。”
她蜷缩在他对面的椅子里,想着她从未见他这样英俊潇洒过。
“帕瑞特已经睡下了吗?”
“是的,不过你可以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他一眼。”
自从莎伦五月份去过哥拉斯以来,她很少见到阿米杜。他们的生活道路好象不象以前那样经常一交一叉到一起了。莎伦有时真希望她在家时,阿米杜多来看望帕瑞特几次。他们在十月份时曾在一起吃过一次晚饭,讨论商业问题。偶尔,在他去参加晚会时,他会穿着正式的晚礼服顺便到她这儿来坐一会儿。有关他新情一人的流言已经传到她耳朵里,她在花边新闻专栏里见过他的照片。她不用看也知道和他在一起的女人的类型——社一交一中非常显贵,有名气,非常有教养的女人,给他本来就很有名望的形象再增加几缕光辉。她们使莎伦觉得她从来就不属于他所收集的那些美人中的一个。他们之间的友谊已经达到一个男人相当舒适的高度。她总是很小心地避开涉及他的私人生活,而他也是同样体贴地对待她,他从未提起过帕瑞特的父亲,但有时莎伦从他的一个手势或眼神中感到他知道她与桑一直是有联系的。她从塞伦度过那个美好的星期之后,她一直想把这件事告诉阿米杜,以此向他证明桑对她的一爱一情是永恒不变的,并且她对桑的忠贞也没有变。但是自尊心使她不能这么做。作为一个拉丁男一性一,阿米杜绝不会彻底了解他们这种奇怪的关系的。她与桑都觉得目前这种遥远的一爱一痛苦更少一些,他怎么能够理解这一些呢?又怎么可能理解她与桑牺牲现在的幸福是为了以后彻底的幸福呢?她知道,阿米杜只会用他那黑黑的责怪的眼神来嘲笑她的。
“好,告诉我伽特伦公司怎么样了?”
“我已经得到瓶子的原型了——等着,我拿给你看。”她说道,站起身拿过她的公文包。从一个一奶一黄色的软皮革皮包里,她拿出一个拱形的瓶子,是柴色水晶玻璃制成的,表面饰有银色细丝。
“这样子很好,很可一爱一。”阿米杜说道,“和‘撒马尔罕’是完美的搭配。你们干得相当出色。”
“难道你不认为它使人想起东方的天空吗?这是外包装盒的图样。我今天刚收到的。马索尔非常高兴,他已经同意继续干下去了。我们正在生产几千个,准备投放到巴黎和纽约市场。”
“太棒了。”他说道。
在秘密但很正式的董事会上,他们讨论了商标注册,生产计划,广告竞争和财政预算等问题,即将来的几个月内的时间都已被很一精一确地安排好了。
“最近这次霜冻之后,素馨的价格又涨了。因此我不得不重新制定成本计划。我采纳了你的一些建议。在许多事情上,我得依靠我的本能。”
他们的目光长时间地粘在一起。“我以前从未意识到身居顶端的人会有多孤独,现在我总算尝到这滋味了。”她苦笑道。
“是这样的,但是当后来成绩出来时,有权接受它的也是你。那是你应得的。”他鼓励地说道。
后来,他们三个人坐在厨房的餐桌旁,轻松愉快地共享晚餐。阿米杜脱一下夹克,卷起衬衫的袖子,热情地聊着天。阿米杜津津有味地喝着并不昂贵的俄式葡萄酒,其兴趣并不亚于喝他自己那神话般的酒柜中的上等好酒。他对芬娜的肉馅马铃薯饼也是赞不绝口。莎伦想到他们第一次去马克西姆餐厅的那个餐桌上,他们这次在这么简单的铺着花格布的桌子上吃着这么便宜的食物,可是他们玩得一样痛快,这真是有些不协调。她穿着睡袍,芬娜穿着一件旧的羊一毛一衫。阿米杜提到他曾和一位沙特阿拉伯王子共同打猎的情景,讲到高兴处,便不断地做手势。
“我们在王子的帐篷里吃了午餐。地上铺着无价的珍贵地毯,他的仆人端进羊肉和米饭,盘子是纯银的。我们用手抓着吃。他们把羊的眼睛送给我吃。”
“哦,上帝,”芬娜说道,恶心地举起手,“你没有吃吧?”
“当然吃了。这是一种殊荣呢。”他眨了眨眼睛说道,把芬娜和莎伦逗得哈哈大笑。
吃过晚饭后,阿米杜与莎伦坐在壁炉旁,阿米杜说道:“顺便问一下,你圣诞节打算怎么过?”
“我要和帕瑞特呆在一起。芬娜回家过节。你是不是要去本思?”她说道,不禁想起去年一起度过的圣诞。不知道现在又是什么人处于她去年的那个位置上了。”
“我今年没有时间。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和帕瑞特一块到我的别墅去。”
“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她犹犹豫豫地说道,“但是已经计划好圣诞节期间哪儿也不去了。我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恢复一下心中的平和。”
“那正是我所想的。我并没有邀请其他人,只有别墅里的佣人知道我要去那儿。说你会来的,莎伦,求求你啦。”
她想这一定是因为他目前的情一人使他扫兴了,或者是因为他反复无常的一性一格,他又改变了主意。别墅客厅里那棵巨大的圣诞树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不禁又想象起他们三人一起在壁炉前度圣诞的情景。毕竟圣诞节是孩子们的节日。她想到当桑和罗斯玛丽及他们的女儿在一爱一尔兰时,难道她真的自己独自一人过节吗?
“我觉的这主意太好了。我很高兴去。”她热情地说道。
圣诞节之夜,帕瑞特被送到楼上睡觉以后,莎伦和阿米杜在壁炉前坐下,慢慢地喝酒。在别墅里的这种正式气氛中,莎伦总是喜欢晚餐前换一套衣服。今晚她穿的是一条正式的一精一致长裤和带有刺绣的宽松女上衣。
“再次感谢你那些一精一美的礼物。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开司米巾,这件珠宝也非常可一爱一。我会永远珍藏它的。”她说道,摸了摸一他今天早晨给她的银项链和柔软披巾。
“我最大的幸福就是看到我的礼物能给你带来快乐。”他亲切地说道。
“你对帕瑞特太慷慨了,阿米杜。你送给他雪特兰种小马和马车时,他脸上那种高兴的神情我永远也忘不了。我想他都快流一出眼泪了。”她笑着说道,想象着当他们把他领进花园时,他激动地伸出小手的模样。
莎伦根据别墅里小心然而非常复杂的圣诞节准备工作中便有些开始疑心阿米杜早就为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过节开始准备了。她不时地发现他用那种怀旧的一爱一恋神情望着她。每当此时,她总是感到非常忐忑不安,喉咙也有些发紧。她不断地告诉自己,那是这所别墅的缘故。这所别墅充满了危险的回忆,总是使人想起她与凡布瑞斯一起出来打猎时同阿米杜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周末。
橱柜上的时钟嘀答嘀答地响着,他们两个人坐在壁炉前。阿米杜放上一张唱片,是一首甜蜜古老的法国民谣,莎伦陷于一种回忆的情绪之中。他走近她的椅子,向她伸出手。
“在我们休息之前来跳支舞吧,莎伦。”他搂住她时,她的心跳不禁加快了速度。她吃惊发现自己又在他的怀抱里了。她任自己沉浸于音乐之中,从半闭的眼帘中梦幻般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在度过五月之后的那段一陰一暗、孤独的日子后,她发现每一个乐符都增加了她对亲一热与一温一柔的一种向往。她必须控制住自己,抵制阿米杜的强大的诱一惑力。他也好象在极力摆脱这种尴尬场面。但莎伦突然之间更加需要他,她感到他的嘴唇滑过她的面颊,一种深深的无法克制的欲一望摄住了她,把她最后的一丝挣扎压碎了。她感到自己的双手缠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抚一摸一他厚实的脊背。他仍旧有些冷淡,好象在运用他的毅力来诱一惑她。她告诉自己,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但她的另一部分却不听自己的命令,就象命运的轮子已经旋转时放在桌上的赌注,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她感到他的肌肉绷紧了,她的渴望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再也无法控制。音乐停止了,他们两个象戏剧中的两个滑稽角色面对着彼此,在火光中,他们的脸一半浸在黑暗中。他颤一抖着,充满激一情地吻她,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谁也不敢说话。阿米杜抱起她,走向楼梯,她低声反抗了一句,手却紧紧揽住他的脖子,面孔埋在他的臂膀里。然后他把她放在一床一上,脱掉她的衣服,自己迅地脱掉衣服,疯狂地压在她身上……
第二天早晨,阿米杜醒过来。发现她在他身边仍旧熟睡着。他盯着天花板,上面是一幅水一精一与仙女在云中舞蹈的壁画。昨晚充满激一情的,事先毫无计划地接触使他们之间卷起一股强烈的感情风暴,把这个他所一爱一的女人带到了他的一床一上。
她对他的狂一热反使他大吃一惊,他仍旧可以感觉到他压在她身上的那种激一情。他完全被一种强烈的激一情控制住了,因此绝没有任何顾忌。但是现在,在这清亮的晨光中,他感觉到她扣留了最重要的一部分感情——一爱一。没有这种感情的做一爱一是残缺的,正象他自己以前做过的一样,当她醒来的时候,她会为昨晚的事后悔吗?这么多月以来,他一直渴盼她的一爱一。在她醒来之前,走到更衣室。
半小时后,他穿上花格呢夹克,马裤和擦得发亮的长筒靴,穿过冻得坚一硬的花园,来到马厩,他的有黑灰花斑的母马已披好马鞍,等着他了。他跨上去,感到了它的不安,他在马鞍上坐稳后,便开始命令它向前奔。离开铺有鹅一卵一石的院子后,他向一片银灰色天空映衬下的树林冲去。他骑在马上,脑海中浮现出莎伦醒后黑黑的、饱含悔恨的眼睛。
他在坚一硬的土地上飞奔,回想起五月份以来的孤独日月,他当初失去第一个孩子和妻子时就是这种感觉。当他确认自己是帕瑞特的父亲时,心里激动万分。但是这种激动的心情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他发现莎伦和桑在法国南部住在一起。这些月来,他一直在远远地木然地观察她,好象他们之间隔着水晶似的透明的墙,他们被分开了,然而又感到诱人的近。她仍旧在一爱一着那个英国人这一事实击碎了他的自傲,使他心中引起强烈的嫉妒,尽管他几乎肯定五月份以来莎伦一直没有和桑见过面。他本来希望用她对他的感激之情把她拴在身边,觉得这种感激之情终究转为一爱一情的。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希望毫无效用。他意识倒如果把帕瑞特的事实真相告诉她,说不定她会因为他打碎了她的梦想而恨他的。
莎伦在阿米杜的房间里醒来时,过了好会一儿才想起她是在哪儿。她上次在这种冬天的甜蜜晨曦中观看这饰有壁画的顶篷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首先想到的是帕瑞特,然后又想起安妮已经许诺要负责照顾他起一床一。吃饭了。她转过身,发现身边的一床一空了。她强压下不能扑入阿米杜怀抱里的失望,想起昨晚的事,又不禁为他不在身边而松了口气。她静静地躺着,在度过这么久没有一爱一的日子后。她的身一体与良心尖锐地斗争着。她冲动的行动把她撕成了两半,肉一体和灵魂。她问自己怎么能象昨晚那样和阿米杜在一起,她知道她一爱一的人是桑。
她从一床一上坐起身,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她的衣服凌一乱推在地毯上,长筒袜和内一衣一胡一乱搭在椅子上,缎面鞋不知怎么甩到那边的角落里。她裹上一件晨衣,把厚厚的浮花锦缎窗帘拉开,不禁有些发一抖。她怎么能任随自己一时的激一情发展下去呢?她昨夜的举止简直同一个不知羞耻的一妓一女差不多。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而且还深一爱一着孩子的父亲,她总有一天会永远和他呆在一起的。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谜一般的女人,心里充满了自责。她痛苦地想到桑。桑从不漏掉任何一个可以告诉她他一爱一她的机会,尽管他自己的生活非常无聊,他自己正试图从那几乎把他压垮的巨大压力下挣扎出来。他一温一柔,真诚的一爱一征服了她的心,这是阿米杜强烈的激一情所无法达到的。他对她的饥一渴一旦得到满足,便在清晨毫无顾忌地溜下一床一,一点都不体贴她的感情。而桑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陪在她身边,等她醒来,一温一柔地亲一吻她的。
波士顿,2月,1932年
林顿正在淋浴,凯丽走到他放在墙角里的行李箱前,拿出他的有彩色涡旋纹的丝绸晨衣。她挽起袖子,倦怠地坐进椅子里,拿起电话机,要人端上一份三明治。她昨晚一走进他的套房便与林顿上了一床一,现在她觉得俄极了。她把脚翘到桌子上,一只手扰着自己的头发,想到他们的做一爱一,对自己乖戾地笑着。他们已经一个月没见面了,这使她对池重新感到一种饥一渴,但又不至于足以使她和那些与她有约会的男孩子去睡觉。如果你是一个贝尔蒙特,帕特或卡伯特,身后有巨大的财富支撑着你,那么与几个人睡觉算不了什么。凯丽对于自己的名声还是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保持的。另外,她对自己说道,她对情一人的要求标准已经达到一个令人惊骇的高度了,那些幼稚的男孩子是不被她放在眼里的。
凯丽拿起一份《时尚》,这是她在大厅的售报处买的。她想到她已经好久没有在杂志封面上看到莎伦的照片了,这可真有趣,上面有一个沃灵顿公司的,但模特儿小一姐并不是莎伦,凯丽认为莎伦已经厌倦工作了,可能选择了做某位百万富翁的情一妇这一比较容易轻松的生活方式。或许此时此刻,莎伦正在世界的一头的一所豪华饭店套房里,和她一样,所有的帐单都由一位秃顶的阔佬去付。她越想越觉得有趣。不禁想象着某一天她们这两位绝佳的范林姐妹,穿着昂贵的裘皮大衣,在一所豪华的饭店前偶然相遇——伦敦道彻斯特,或者威尼斯的格瑞蒂宫殿,分别由两个有钱的糟老头子陪伴着。她们两个彼此会恨之入骨呢还是投入彼此的怀抱?
她随意地翻着报纸,偶尔瞥见一则广告,告诉她钻石是永恒的。这把她的好心情一下子打破了。圣诞节以来的这几个星期,布莱玛大学的订婚消息就象春天的番红花一样层出不穷。史蒂芬已经订婚了,阿丽桑也快了。即使贝蒂也有人在穷追不舍。钻石或许是永久的,但凯丽觉得自己得到一颗的希望实在渺茫。
马克在圣诞节前向她求婚,她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其他的角逐者出现,凯丽真的开始着急了。尽管她总是为了些更好的事情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取消与马克的约会,尽管无论马克怎样请求,她从不让他与她做一爱一,马克仍旧一如既往地深一爱一着她。
她抬起头,看到林顿从浴一室里走出来,腰际裹一着一条浴巾。她向他抛一个一性一感的微笑,引得他走到她的椅子旁,手伸到她的晨衣下面。他的手指拔弄着她的一乳一头,挑一逗起了她的欲一望。她诱一惑地扬起下巴,他弯下腰亲一吻她。他走向镜子梳头时,她看着他宽阔的褐色的肩膀的肌肉。
“对了,凯丽……”
“什么?”她喃喃说道,不知道在他出去开会之前他们还有没有时间再次做一爱一。
“我希望你没有再次见到马克。”
他语调中的威胁成份使她从梦想中清醒过来。
“你怎么想起说他来啦?”她谨慎地问道,心里“突突”直跳,不知道他到底了解多少情况。
“我只是偶然想起来了,我认为我应该对你提一下。”
凯丽悬在半空的心又回到了原位,对林顿语气中那种命令一性一的傲慢觉得有些气愤。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确实遇到过他,是去年夏天我在贝蒂家度假时,在一次海滨野餐时遇见的。”她简短地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了。从那之后你再也没见过他吗?”
“事实上,我认为在哈佛——耶鲁比赛时见到过他。”她小心地说道,“我无法避开他,这你是知道的。”
林顿穿上衬衫,对着镜子系好扣子,并没有回头看她。“我只想把这件事说清楚。对你与我儿子之间的关系,我的态度仍然未变。你明白吗,凯丽?我不希望你们两人在任何情况下相见。不要认为你可以和我对着干。”
“相信我,我的头脑中从未考虑过马克。”她淡淡地说道,他并没有看到她眼睛里愤怒的火花。
林顿走之前,充满情一爱一地吻了她好长时间,提醒她他回来后会做什么。但他走出房门后,他所说的话就象他身上的古龙香水,久久弥漫在房间内,挥之不去。她气愤地把《时尚》扔到地板上,一下子躺进椅子里,心中的怒涛一层层加剧。
林顿认为她在布莱玛读完为期三年的大学后会去做什么?难道他认为在替她付钱读完大学后,就可以让她在波士顿或纽约的一套公寓里永远侍候他吗?她一向避免为将来想得太多,但当她真正面对她的生活时,她感觉到她生活的命运之风已经改变风向了。即便是富有的林顿-本-布恩,也不能一操一纵每个人的生活而满足他自己。她下决心一旦条件允许,她立即就变成为马克-本-布恩夫人。
五个星期后的一个春日,天一陰一沉沉的,路旁卖花者的手推车里摆满了郁金香和水仙花,给周围带来一些明亮的色彩。凯丽从波士顿中心的一家妇产科医院走出来,披上外套。她穿过街道,向波士顿公园走去,大风把风筝高高地吹向空中。然后她继续向饭店走去,她要在那儿和马克一块吃午饭。医生的话语在她耳际:
“我想这毫无疑问,你怀孕了。”他说道,向她的卡片瞟一眼,注意到上面写着:“范林小一姐。”
“这没关系——我已经订婚了,准备过不久就结婚。”她脱口而出。
她坚决向前走,无法说清是怎样一种心情。医生向她证实这个消息时她所感到的震惊减轻了她那模模糊糊的满足感,没有人料到她就已有了一个小本-布恩继承人了。在一次正式的婚礼之后,他将于七个半月后早产。他——他一定是个男孩——将被认为是那晚在马克公寓里的产物.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