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那这个车的手续怎么办?
朋友说,可以用那辆撞报废的车的手续。
我说,车主会答应么?朋友说,死了。我说,车主的亲戚也不会答应的。朋友说,都在那车里死光了。我说,那是不是不道德?
朋友说,本来是都死光的,现在你延续了这台旅行车的生命。所以你要给这个旅行车取一个名字。
我问他,这是什么时候出厂的车。
我的朋友在车的大梁处俯身看了许久,说,1988年。
1988就是这么来的。
而我的这个朋友,我此刻就要去迎接他从监狱里出来,并且对他说,好手艺,1988从来没有把我撂在路上。
我和1988在国道上开了三个多小时,空气终于变得清新。我路过一个小镇,此时天光微醒。小镇就在国道的两边,黑色*的汽修店和彩色*的洗浴城夹道而来。看 来这个镇子所有的商业都是围绕着这条国道上过往的卡车司机。我看中了一家金三角洗浴城,因为这是唯一一个霓虹灯管都健在的洗浴城,不光如此,它下面的“桑 拿”、“休闲”、“棋一牌”、“客房”、“芬兰”这五个标签也都还亮着。
我将1988停在霓虹最亮的地方,推门进去。保安裹一着军大衣 背对着路睡在迎客松的招牌下的沙发上,前台的服务员不知去向。我叫了一声服务员,保安缓缓伸出手,把军大衣往空中一撩,放下的时候那里已经半坐着一个女服 务员。服务员边整理头发边梦游一样到了前台后面。我微感抱歉,问道,姑一娘一,看你们上面亮的灯,什么是芬兰啊?
女服务员面无表情道,身份一证。
我说,身份一证我没带。
她终于有了一点表情,看了我一眼,说,驾照带没带?
我说,驾照我也没带。我就住一天。
她说,不行,我们这里都是公安局联网的,你一定要出示一个证一件。你身边有什么证一件?
我掏了全身的口袋,只掏出来一张行驶证。我很没有底气地问道,行驶证行么。
不想姑一娘一非常爽一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