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凄静的夜晚,我来到了周公馆前,踟躇,犹豫,我是否该进去看她——一个同时失去儿子和一爱一人,又失去丈夫的女人?
敲开周公馆的大门,一个女人从走廊上静静走来,一陰一鸷而沉郁,穿着一身镶灰花边的旗袍,如同一朵黑色的玫瑰在满圆的暮色里,散发着犹豫的芬芳.
“你来了,随便坐.”
自从周朴园的和侍萍相继死去后,我成了她最好的朋友.虽然每次她的话不多,但我从她大而灰暗的眼睛里已经看出这个曾经近乎疯癫的女人的心慢慢地死去。
“想通了,便不在痛苦。”
这个可怜的女人。曾经的敢一爱一敢恨,曾经的强烈反抗,曾经的叛逆挣扎,在她的身上都已找不到半点痕迹。
她是这个年代里唯数不多的个一性一派女一性一,有自己的思想,敢于作出自己的决定,即使成为封建婚姻的牺牲品后,仍敢于冲破封建纲常大胆追求自己的一爱一情。然而现在……不知道当她回忆自己曾说“我不好似周朴园的妻子,不好似周冲的母亲”时,会有什么感想。
“我那么,可他却从未一爱一过我 。”
真的很为她鸣不平,她是个最令人怜悯的女人,如一匹执拗的马,毫不犹豫地踏着艰难的老道。当周萍试图带走四凤时,她再也忍不住了,看着自己心一爱一的男人和自己的仆人私奔,任何女人都是受不了的。一爱一恨交织烧毁了她的思想,她只剩下一具充斥着仇恨的躯壳。妒火和仇恨驱使她一一个庸俗女人的方式去报复周萍,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儿子来达到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目的。我看不起周萍这样的男人,他不配拥有繁漪的一爱一。天真的繁漪以为周萍真的一爱一她,真愿意陪她到天涯海角,厮守到天荒地老,一爱一她到海枯石烂。当繁漪把自己的一切——一性一命,名誉交给周萍之后,她就什么也不顾了。可是周萍太让她失望了,一个男人不能为他的一爱一负责那还算什么男?人?为什么他不能抛弃封建伦常的羁绊呢?虽然繁漪做了所谓罪大恶极的事情——抛弃了神圣母亲的天职,违背了一个母亲最基本的天一性一,但我会流着眼泪哀悼这个可怜的女人,我会原谅她。
“太太,请喝茶。”仆人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太太!”“太太!”“太太?”
面前的繁漪闭上了眼睛,她真的累了
她去了,但像她这样的一爱一,遗世独立,至净至美,淡雅清芬,永远令人迷醉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