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教养的味道
那个人把拖鞋整齐地摆在鞋架最底层,然后用钥匙悄悄把门锁上。邻居曾以为他一直呆在家里。
那个人站在黄色安全线外,静静排队候车,虽然车站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人在车上站了足足一个小时,尽管“老弱病残孕专座”就在他旁边空着。
那个人下车后轻咳了几声,走了两分钟,终于找到了垃圾箱。他把咳出来的东西吐到手帕纸上,严严实实包好,稳稳当当放进“不可回收类”垃圾箱内。
那个人出了阅览室。他把报纸按页码排好,踮起脚尖走到门口,将报纸端端正正放到了3号报格上。
那个人去了书店,把一本厚厚的小说从书架上拿下来,躲到一个很少有人抵达的角落,默读着。
最后,那个人笑了。
这本小说的第三自然段中这样写着:“那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宛如一阵轻柔的风。风过后,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只留下一串气味,香香的气味。你可知道,这气味是他们身上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的名字叫作教养。”
篇二:不肖
20年前,我的班主任老师去了一趟美国,在那里住了一年,侍候孙子。她回国后,我恰好在老家,去拜访她,问她为什么回来,她说在美国住不习惯。她说她曾去过一个大广场,广场上有很多柜子样的小亭子,她以为是电话亭,结果一推门才知道是厕所。老太太在我们县里的大会上每年也是要坐几回主席台的,虽然她把这个笑话讲得很轻松,但是我觉得她也很不好意思。她去美国之前,大家都羡慕她教子有方;等她回国之后,大家又觉得她不能子孙绕膝有点凄凉。但我坚信她是幸福的,因为她曾多次鼓励我走出我们那个小县城,再者说,她是中学教师,她老伴也是,但她儿子却是大学老师,还是美国的。
过去的人常常谦虚,说自己不肖,意思是不如父母。事实上,渴望“龙生龙、凤生凤”的,那只是龙凤之家,大部分的父母都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至少我们那个小地方的人是这样。我小时候经常听到大人这样教育小孩:你要用功读书,长大了才不会和我一样修地球——修地球不是高科技,是种地。
我有个小学同学,辍学早,出去打工早,结婚生子也早。在江南生活的他一度自我感觉十分富裕,就把两个孩子都送到贵族学校去上学,他的理由是:自己辍学打工转而做买卖,虽然挣点钱,但毕竟很辛苦,孩子们到好的学校上学,以后才会更风光。为了让孩子当贵族,他本来宽裕的生活变成苦苦支撑。越是支撑,他越觉得悲壮,要给孩子最好的,生怕孩子被同学看不起。但是,这俩孩子的富二代路线并不能一直走下去。到了高中毕业,他们虽然学会了认识名牌服装、流行歌星以及新潮电子产品,但是这些并没有把他们送入大学。于是,我的小学同学只好让他们跟着自己学做买卖。但是,人家贵族学校出身的人根本就看不上他那日渐没落的生意。大的说:“爸,你看我一身名牌去跟你站街头,协调吗?”我同学说:“不协调,那我就给你们做一身工装呗。”小的立即插嘴:“爸,你的工装要找哪个牌子定制呢?”
前不久,他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的电话,问我能不能帮他想想办法,帮俩孩子入伍。问题是部队的服装也不是名牌定制的呀。我就劝他让孩子再复读,还是走考大学的正途。他叹息一声,然后就转而问我的孩子怎么样,我说还小。他说:“不要老想着让他过跟你不一样的生活,应该让他跟你一样,他才能体会你的难处。”
篇三:富豪如何调教接班人
在中国社会,父母总觉得让孩子开口闭口都提到钱,是很市侩的事情。今时今日,我国不少人已有此高瞻远瞩,甚至,不少家长将孩子送到国外。
许多富二代,却往往因“炫富”而造成其他问题。这跟国人的财商教育,是不是有点关系?
去年,在伦敦掀起了一连串针对我国留学生的偷、抢热潮,最轰动的一起是七名中国留学生合租的三层房屋被贼人洗劫一空,大量现金被抢了不说,连笔记本电脑、照相机、iPad、iPhone全部拿光。当地的媒体其后追访了一些中国富二代留学生,发现他们自成一个圈子,吃喝玩乐、买手表玩名车。
而可怜的是,他们不是不想结交其他圈子的朋友,只是那些清贫的学生都忙于打工赚生活费,没时间陪他们玩。
除了是“受害人”,中国留学生有时也会饰演“加害人”。同样在英国,一位中国硕士学生因为论文差几分没及格,从口袋掏出5000英镑向教授“买分数”,不得逞后还故意从外套里掉出一把手枪以作威吓。学校报警处理,结果这位一边读书一边在父亲公司工作、年薪高达230万人民币的富二代,被判入狱1.5年。“富二代”留学生的诸多问题,不光影响外国人如何看待中国人,甚至引起了中国人的内讧。近日先后有一起中国女留学生遇袭的案件,一起在法国著名产酒区波尔多,6名中国女生因噪声问题而被3个暴徒袭击,其中一人严重毁容。人,总有恻隐之心,听到同胞遇害,理应义愤填膺、谴责凶徒;但是网民对这两起案件却有迥异的反响,有人表示对法国极度失望,立誓以后不喝波尔多红酒,也有人认为她们反正是“富二代”,死了也活该!
是什么造成这种撕裂现象?是不是有不少人都受够了“富二代”、甚至是“富一代”的气?
天下乌鸦,也不是一样黑。上文提到的伦敦媒体对中国“富二代”留学生的追访中,也找到好些低调勤劳、自力更生的“富二代”。例如一位来自深圳的女生,父亲是金融和房地产巨子,她却一直很低调,毕业后留在当地过上班族的生活。她说她也有不少“富二代”同学,毕业后立即回国继承父业,立即取得很大的成就;但她也表示,即使家里有钱,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理想。
这要归功于什么?就是家庭教育、财商教育。
说到底,近年中国“富二代”留学生在世界各地引起的热议,不过是家教问题。
什么是真正的“富二代”呢?且听听这个故事:在德国汉堡有一个富有家族,他们已经很多代人无须工作,单靠财富滚存已能过超豪华的生活。在孩子18岁的时候,做爸爸的吩咐他独自出去旅行最少一个月,给他的旅费却少得不能想象——结果这儿子40天后回来,家人用最名贵的香槟、美食为他举行欢迎派对,庆祝他成为大人。
这位富家子看着满室的名酒美食,回想起过去40天吃面包、喝白开水,晚上叩门借宿,有时只能睡马槽的日子,这时桌上任何一杯香槟的价格,都足够他整天的花费了。他把想法告诉父亲,父亲对他说:“我花的是我的钱,你花的,也是我的钱。”那一刻,他真正长大了,父亲已经将人生真正的“财富”传授给他了。
如果父母不懂得“富”的真义,只懂得在子女临上飞机到外地留学时把钞票往他们口袋里塞,富二代的负面问题,只会无休无止。
篇四:讲有脑子的故事
《爱迪生救妈妈》这个故事的主题谁都知道:只要多动脑筋,熊孩子也能救母亲。不过,有天晚上,我检查儿子的家庭作业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手术对光线的要求那么高,油灯的灯光经过镜子的反射真的能支撑做手术吗?
我把这个疑问告诉儿子。儿子比看课本上的故事兴奋多了,马上去网上搜资料。很快,在百度百科下面跳出来一篇对《爱迪生救妈妈》的颠覆性解读。
第一,爱迪生虽然是美国人,但美国人都不知道这个故事。
第二。有人去图书馆查阅过《爱迪生传》,并没有关于他“救妈妈”的记录。
第三,医学史上对于阑尾炎手术的最早论述是在1886年。而爱迪生生于1847年。也就是说,爱迪生7岁时的1854年,不会有阑尾炎手术的说法。
第四,询问外科医生,油灯反射属于“有影灯”,这样的条件根本无法进行阑尾炎手术。
所以,网上的结论是。这个故事是假的。
儿子看完后的表情像是惊呆了,又像是喜呆了。我知道颠覆权威的感觉是很奇妙的。
但是,先别着急。我问儿子:“虽然课本上的故事可能有假,但你觉得网上那4点说法可信吗?”
儿子想了想说:“我没有去过美国,也不认识所有的美国人,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美国人都不知道这个故事。而且我们家没有《爱迪生传》,所以我也没办法查里面是不是真的没有他救妈妈的记录。”
所以,我们马上能做的,是在网上搜索世界最早的阑尾炎手术究竟发生于哪一年。
网络信息很混杂,比较起来科学松鼠会翻译的一篇文章看起来比较严谨:1886年,美国医生雷金纳德·希伯·菲茨第一次提出了阑尾炎这一术语……这距离目前已知的人类第一次阑尾切除已有151年了。
儿子做了一下减法:1986-151=1735。如果第一次阑尾切除是在1735年,那么爱迪生的妈妈1854年做阑尾切除也没什么稀奇,虽然那时候这个手术可能叫一个别的什么名字。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但这个质疑再质疑的过程让儿子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不用我提示,他自己开始搜索第四条中的油灯反射。“有影灯”。然后又搜索了无影灯等等。最后,儿子得出的结论是:“妈妈,我认为,爱迪生救妈妈的故事有可能是真的。无影灯是在电灯发明之后才出现的,而电灯是爱迪生发明的。如果非要有无影灯才能做手术的话,那么爱迪生发明电灯之前,难道所有医生都不做手术了吗?”
一直很喜欢一个神一般的问题:眼镜发明之前,眼镜蛇叫什么名字?我觉得,儿子问的关于爱迪生的这个问题,跟那个神一般的问题一样好。跟爱迪生发明电灯一样令人激动。
篇五:补课
大雨之后的街道,清新了许多:鲜亮的樟树,灿烂的紫薇,缓步的行人,一切恍惚间又慢下脚步,人的心情也变得舒爽起来。
女儿吵着要去买学习机,说初三可以辅助学习。对于学习机之类,我向来是反对的,原因很简单,它必须要你会用,如果不是用在学习上,那不是适得其反吗?可是,妻子反对,学习机就是用来学习的,你没有买怎么知道女儿就不会用呢?二比一,买学习机自然就定了下来。
可是,我不放心,教给女儿的道理,多少她真正领悟了呢?哪一次不都是被她折腾得没形象,你要她向东,她偏向西,还让你无话可说。我就一路走一路告诫女儿,可是女儿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街道两旁的商店,蹦蹦跳跳的。
到了步行街,街面上行人多了起来,扰扰攘攘的。就像在宁静的湖面丢进一颗石子,心鼓荡了起来,人也变得烦躁。女儿仍然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寻找着她的快乐。
“爸,你有零钱吗?”女儿一声轻唤。我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她。
顺着女儿的手指,我看到在纷乱的街角,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站在凉棚下向过往的行人乞讨。眉目清秀,四肢健全,跑出来乞讨,还有做人的自尊吗?
“没有。有,也不给。”我语气坚决,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不是从小就教我,做人要有爱心,要同情弱者吗?”女儿没有理会我的态度,却唠叨起来,“那次,看到一个乞丐。你不是还领着我绕过十字路口,穿过斑马线,跑许多路专门给那个乞丐送钱吗?你掏光了袋里的钱,最后我们还是走回家的呢!今天怎么就不能呢?”
“今天不能。”望着满脸狐疑的女儿,心里想着是该给女儿补补课了,笑道:“做人要有爱人之心,这不错,但是也要看具体情况。你看这个姑娘,好手好脚的,身板又结实,她不去劳动,却要在街头卑躬屈膝地乞讨,为什么呢?要是你,你会这样去做吗?”
女儿摇摇头。
“这不就对了嘛!做人要有自尊,一个人连尊严都踩在脚下,还值得同情吗?比如今天这个姑娘就不应该施舍。我们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要学会分析。不然,就会上当受骗。今天你给她钱,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还记得寒号鸟是怎么冻死的吗?对,是懒惰。”
女儿对着那个姑娘呆望了一阵,回过头,恳求着:“爸,你就给十块钱吧。她真可怜,站在大街上没有一个人给一块钱……”
我打断了女儿的话,“可是这不能成为我们必须施舍的理由。你有什么理由说明必须施舍呢?”
女儿挠了挠头,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她穿着齐整,说明她只是临时遇到困难,才不得不放下自尊,但是又不愿意彻底放下。不然,还有谁愿意伸出乞讨的手?你不是说谁都有遭难的时候,为什么不是自己就忘了呢?我们也只施舍十块钱,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少损失。但是对于她来说也许就是一碗救命的饭哪。你不是说做人要施以爱心,不图回报吗?现在没有一个人去帮她,不是会让她对社会绝望吗?爸爸,你说是不是?”
望着女儿欢快地跑向那个女孩,我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切说教都苍白无力。是啊,“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为什么我就不能不计回报地施予,而总是想着被欺骗呢?为什么我总是想着社会的复杂,却总不能以一颗纯净无瑕的心灵去看待社会呢?
嗯,我这是在给谁补课呢?这么一想,我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