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读《乐章集》后
汴京城中。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处处可见琼楼玉宇,翠袖红裙,一片繁华胜景,然而我却在远离这座繁华的城市。
我不知道他去此刻的心情,因为我在漆黑的箱子里,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只是他的一支笔罢了,我的价值只来自我那球玉制成的笔身。而柳三变呢?他出生于官宦世家,父亲、叔父、兄长都是进士。他有惊天才情,本怀着必中的心态,然而却因为短短一句话,换来一句“此人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便黯然落榜,也碎了他的梦。只得个馀杭县宰,颓离汴京。
他或许天生仕途坎坷,空有满腹锦绣诗篇,却却不为国重用。他异名柳永,开始迷恋烟花之地,交结烟花女子,终日饮酒,大醉而眠。但他的才名却宣扬了出去,当时的人说“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当市井人传“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他也不以为意,他真正的梦不在这里。
他写了很多词,每完成一词,他脸上便涌起骄傲和惋惜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惜什么?无以用此才情治国?我只知晓,自落榜后,他便再无一日笑言,仿似他的笑容随梦想一起消逝了。
后来他死了,无钱下葬,是他的歌妓姐妹们集资营葬。我也颠沛在这尘世之中,几经易主。后经战乱,我被尘土掩盖,从此沉睡。当我重见天日,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时代,高楼林立,科技发达。我被作为一件古董出售,买下我的是一位作家。他抨击时事,回溯历史,当然也吟诗作对,名震中外。我想,同为作家,柳三变若生在这个时代,定定会一展宏图吧。
忽有一日,我看见作家的桌上,有一本《乐章集》,书里是一篇篇我所熟悉的词,其中一句用朱笔批出:“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