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太好了,”正在用一块热揩布擦拭爱德华的脸的男人说道,“一件艺术作品,我可以说——一件极赃、脏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艺术作品,不过仍不失为艺术作品。脏东西是好处理的。正像你破碎的头好处理一样。”
爱德华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
“啊,你好了,”那个男人说,“我看得出你现在正听着呢。你的头被打碎了。我把它修理好了。我把你从阴间拉回来了。”
可是我的心,爱德华想,我的心已经碎了。
“不,不。不必谢我。”那个男人说。这是我的工作,一点不错。请允许我作个自我介绍。我是卢修斯·克拉克,修理玩具娃娃的。你的头……我可以告诉你吗?那会使你心烦意乱吗?唉,我总是觉得实话一定要实说,不能含糊其词的。你的头,先生,曾裂成了二十一块。”
二十一块?爱德华心不在焉地重复着。
卢修斯·克拉克点了点头。“二十一块,”他说道,“完全不用谦虚,我必须承认。一个稍逊一筹的修理玩具的,一个没有我这样技术的修理玩具的人是没有能力救活你的。我们不去说那些可能发生的事了。我们就说说事实吧。你已经被复原了。你已经被你谦卑的仆人卢修斯·克拉克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了。”说到这里,卢修斯·克拉克把他的手放到他的胸前朝爱德华深深鞠了一躬。
这真是一番发人深省的话,爱德华躺在那里努力领会着。他躺在一张木桌上。他在一间阳光从高高的窗子泻入的屋子里。他的头显然曾被摔成了二十一块而现在又合而为一了。他没有穿红色的衣服。事实上,他什么衣服也没有穿。他又赤裸裸的了。而且他没有翅膀。
后来他回想起来了:布赖斯,餐车,尼尔把他抛到空中…… 布赖斯。
“你或许想知道你的年轻的朋友的事,”卢修斯说,“那个总是流着鼻涕的朋友。是的,是他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哭着请求我的帮助。‘把他再合到一起吧,’他说,‘把他复原了吧。’“我告诉他,我说,‘小先生,我是个商人。我可以把你的小兔子给复原了。但价格不菲。问题是你出得起这个价钱吗?’他出不起。当然,他出不起。他说他出不起。
“后来我告诉他可以有两种选择,只有两种:第一种选择是到别的地方去寻求帮助,第二种选择是我可以尽我的最大努力把你修理好,然后你就是属于我的了——不再是他的,而是我的。”
说到这里卢修斯陷入了沉默。他点着头,表示同意他自己的说法。“只有两种选择,”他说,“而你的朋友选择了第二种。他放弃了你以使你得到治愈。太了不起了,真的。”
布赖斯,爱德华想着。
卢修斯·克拉克把他的两只手啪的一下合在一起。“不过不必担心,我的朋友。不必担心!我是一心一意地想把这笔交易做成的。我将把你复原到我认可的你往日的辉煌的程度。你将有兔毛的耳朵和兔毛的尾巴。你的胡子将得到修理和更换,你的双眼将被重新画成明亮而美丽的蓝色。你将穿上最漂亮的衣服。
“然后,有一天,我将获得我在你身上投资的回报。一切都适逢其会。一切都适逢其会。在玩具修理这个行当里,我们有一句格言:只有获得修理玩具的机会才获得了真正的机会。你,我的好朋友,获得修理玩具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