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的日子就以这样的方式一天天地打发过去,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哦,偶尔家里会发生戏剧性的小事。有一次,当阿比林还在学校上学的时候,邻居的狗—— 一条叫罗西的长着斑纹的公拳师狗成了家里的不速之客。在餐室里,他把腿抬起来放到餐桌上,把尿撒在了洁白的桌布上。然后他快步跑过来,闻了闻爱德华,爱德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被一条狗闻过意味着什么,他就被罗西叼在了嘴里。罗西使劲地把他前后甩来甩去,一边吠叫着,一边流着口水。
幸运的是,阿比林的母亲走过餐室,目睹了爱德华遭难的这一幕。
“放下它!”她朝罗西大声叫道。
罗西被吓了一跳,顺从地按照命令做了。爱德华的丝绸衣服让狗的口水给弄脏了,而他的头后来疼了好几天,不过受到最大伤害的还是他的自尊心——阿比林的母亲竟用“它”来称呼他,且她愤怒的原因,居然不是爱德华被罗西叼在嘴里而受到的屈辱,而是那狗尿把她的桌布给弄脏了。
后来一位新来到图雷恩家并极想给她的主人留下勤快印象的女仆,偶然发现爱德华正坐在餐室里他的椅子土。
“这只小兔子在这里干什么呢?”她大声说道。
爱德华一点也不喜欢“小兔子”这个词。他认为它是含有极大的贬义的。
那女仆向他俯下身去并看着他的眼睛。
“哼。”她说道。她站直了身子,把她的双手撑在她的臀部。“我看你和这屋里的任何其他东西一样,是一件需要清洁和掸拂的东西。”
于是那女仆便用真空吸尘器为爱德华·图雷恩除尘。她用真空吸尘器的软管吸起他的每一只长长的耳朵。她扒拉着他的衣服,拍打着他的尾巴。她敏捷而粗暴地掸着他的脸。她使劲地为他清洁着,她用吸尘器除尘时把爱德华的金怀表都从他的膝盖上吸走了。那怀表被吸到吸尘器里去,发出令人揪心的当啷一声,而那女仆却好像根本没听见。
她清理完以后,把餐室的椅子放回桌子旁边,却不能确切地知道应该把爱德华放在哪儿,她最后决定把他塞进阿比林卧室里的一个架子上的玩具娃娃中间。
“好啦,”那女仆说,“去吧。”
他把爱德华丢在架子上,那姿势十分别扭——他的鼻子实际上已经碰到他的膝盖。他在那里等待着。那些玩具娃娃就像一群发狂的鸟一样冲他吱吱地叫着、咯咯地笑着,直到阿比林从学校回到家里,发现他丢了,于是叫喊着他的名字从一间屋子跑到另一间屋子。
“爱德华!”她喊道,“爱德华!”
当然,他没有办法让她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没有办法回答她。他只能坐在那里等待着。
当阿比林找到他时,她把他紧紧地抱住,抱得是那样紧,以致爱德华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她的那颗心激动得几乎都要跳出她的胸膛了。
“爱德华,”她说道,“哦,爱德华。我爱你。我永远不要你离开我。”
那小兔子的心情也十分激动。不过那不是爱。那是一种恼怒,恼的是他曾经如此难受,他就像一件无生命的东西一样被那女仆随意处置——比如说,一个供人使用的碗或一把茶壶。在这整个事件中唯一让他感到满意的就是那新来的女仆立刻被解雇了。
后来爱德华的怀表也在那真空吸尘器深深的内膛里找到了,虽然出现了凹痕,但还在走着。那表是由阿比林的父亲交还给他的,交给他时她父亲还开玩笑地鞠了一躬。
“爱德华先生,”他说,“这是你的表,对吧?”
罗西事件和真空吸尘器事故——这些就是在阿比林十一岁生日之夜以前爱德华的生活中所发生的戏剧性的大事。在她十一岁生日的那个晚上,当蛋糕摆上餐桌时,人们提到了那个轮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