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学校董事来视察
第二天早上，劳拉和卡琳来到学校，劳拉心想，奈莉·奥尔森看见她们一定会露出一副吃惊失望的表情。奈莉或许希望她们永远不来上学了。
“噢，很高兴你们又回来啦！”梅莉·鲍威尔说着，艾达很热情地在劳拉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
“她想用卑鄙的手段把你赶出学校，你不会让她得逞的，对不对，劳拉？”艾达说。
“任何事也不能剥夺我受教育的权利。”劳拉回答说。
“如果你被学校开除学籍的话，我想你就再也无法接受教育啦。”奈莉插嘴道。
劳拉看着她说：“我没有做过被开除学籍的事，我永远也不会做那种事情。”
“不管怎么样，你反正都不会被开除的，不是吗？因为你爸爸是学校董事呀。”奈莉说。
“你最好不要再提起我爸是学校董事这类的事情！”劳拉脱口而出，“我简直弄不懂，这关你什么事？要是——”上课铃这时响起来了，她们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卡琳很听爸的话，做事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劳拉的表现也是中规中矩的。劳拉并没有想起《圣经》上说过的那套只有外表干净的茶杯和茶碟，而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就像那套茶杯和茶碟。她的内心憎恨怀德小姐。怀德小姐用近乎残酷的手段不公平地对待卡琳，劳拉一想起这事，就觉得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她很想报复。从外表看，劳拉举止规矩，干净漂亮，可是在她的内心，她根本就不想做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
教室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吵闹过。到处都是乱翻书本发出来的稀里哗啦声，还 有脚踏地板弄出的噼里啪啦声，以及说悄悄话的嗡嗡声。只有年龄大点的女孩和卡琳在安静地坐着认真学习。不管怀德小姐转向哪个方向，她的背后马上会响起一片乱哄哄的嗡嗡声。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查理连蹦带跳地叫嚷着，双手捂着屁股。“大头针!”他叫喊着，“我的座位上有颗大头针！”
他举起一根折弯了的大头针给怀德小姐看。
怀德小姐紧咬着双唇，这一次她没有了甜甜的笑容。她厉声说道：“你过来，查理。”
查理对大家眨眨眼，拖着脚步慢慢走向怀德小姐的讲台。
“把手伸出来。”怀德小姐说着，一边把手伸进讲台里面去摸戒尺。她摸了好一阵子，然后弯腰去看看，戒尺不见了。她问：“有谁看见我的戒尺了？”
没有一个人举手。怀德小姐气得脸色通红，她对查理说：“去！给我站到那个墙角！面向墙站着！”
查理走到墙角，一边用手揉着屁股，好像真被针扎痛了似的。克拉伦斯 和阿弗雷德放声大笑起来。怀德小姐飞快地转过身去看他们，可查理动作更快，他扭头冲怀德小姐的背影扮了个鬼脸，惹得所有的男孩子都爆笑如雷。等怀德小姐飞快地转身过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让全班男生大笑，查理的动作比她更快，怀德小姐只看到了查理的后脑勺。
怀德小姐这样飞快地转了三四次身，可查理每次都比她快，不停地在她身后做鬼脸。所有的人都哄堂大笑，只有劳拉和卡琳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就连其他的大女孩子也忍不住拿着手帕捂着嘴笑起来，笑得差点快窒息过去了。
怀德小姐敲着讲台，想让大家安静下来。由于戒尺不见了，她只得用指关节敲。可是她不能让教室安静下来。她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盯着查理，只要她把头一转开，查理就朝她扮鬼脸，惹得全班同学捧腹大笑。
男孩子们并没有食言，他们仍然遵守了对劳拉的承诺。可是比起他们承诺的那种恶作剧，他们弄出了更调皮的花样。劳拉对此也满不在乎。说实话，她对他们的恶作剧感到高兴。
当克拉伦斯 从他的座位上滑下来，四肢着地沿着过道爬来爬去，劳拉对他报以微笑。
下课休息时，劳拉留在教室里。她知道那些男生在策划更多的恶作剧，她要躲得远远的，不想听到他们的话。
休息结束后，教室里情况更是一团糟。男生们忙着把小纸团和手帕满教室乱扔。所有的小女孩子都在交头接耳，相互递纸条。只要怀德小姐一转身面向黑板，克拉伦斯 就手脚并用，在过道上爬来爬去，阿弗雷德紧跟在他后面爬，而查理轻快得像一只猫，沿着过道乱跑，像青蛙一样从他们的背上跳过去。
他们希望得到劳拉的允许，而劳拉只是冲他们微微一笑。
“你在笑什么，劳拉？”怀德小姐从黑板前转过身来，厉声问道。
“啊，我在笑吗？”劳拉从书本上抬起头来，口气听起来非常惊讶。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男孩子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上去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学习。
“哼，最好别让我看到！”怀德小姐严厉地说。她狠狠地盯了劳拉一眼，然后又转向黑板去。大家又是一阵哄笑，只有劳拉和卡琳没有笑。
在这个上午剩下的时间里，劳拉非常安静，眼睛一直盯着书本，只是偶尔会瞟一眼卡琳。有一次卡琳转过头来看劳拉，劳拉把手指竖在嘴唇上，卡琳便转过去，埋头看书了。
无论怀德小姐转向哪个方向，身后都会变得喧闹无比，一片混乱。她自己也变得惊慌失措了。到了中午，她提前半个小时放学了。劳拉和卡琳一到家，爸妈又问她们为什么提前回家。
她们讲述了学校里的混乱，爸神情严肃。不过，他只是告诉她们：“你们两个一定要守规矩，要牢记住我的话。”
她们把爸的话牢记在心。第二天，学校的秩序更加混乱不堪。全校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公开嘲笑怀德小姐。劳拉为自己惹出的麻烦感到很震惊，虽然她只不过是对男孩子的淘气行为报以两次微笑而已。不过尽管这样，她也不打算去阻止这种情况。怀德小姐不公平地对待了卡琳，劳拉永远也不会原谅她，绝不原谅。
现在，每个人都在嘲笑、捉弄怀德小姐，胆子最小的也敢冲她咯咯笑，就连奈莉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她仍然是老师的“哈巴狗”，但是她把怀德小姐对她说过的每件事都转述给别人听，任意嘲笑怀德小姐。有一天她告诉别人说，怀德小姐的名字叫做伊丽莎·简。
“这是个秘密，”奈莉说，“她早就告诉我了，但是她不想这里的人知道这个名字。”
“我弄不懂这是为什么，”艾达觉得好奇，“伊丽莎·简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呀。”
“我告诉你们这是为什么吧，”奈莉说，“当她还 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家住在纽约州。一天，有个很脏的小女孩来她的班上学习，而怀德小姐不得不同她坐在一起，并且呀——”奈莉把别的女孩子拉得更近些，悄悄说道，“——这个脏女孩头发里长了虱子。”
大家都倒退了一步，梅莉·鲍威尔惊叫起来：“不许讲这么恐怖的事情，奈莉！”
“我本来不想讲的，是艾达在问我嘛。”奈莉说。
“喂，奈莉·奥尔森，我可没有问过这种事情呀！”艾达大声说。
“你就是这样问的！听着，”奈莉咯咯笑道，“事情没有完呢。怀德小姐的妈妈给老师写了个字条，于是老师就让那个脏女孩回家去了。所以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怀德小姐的妈妈没让她去上学，花了一个上午给她细细地梳理头发。怀德小姐哭闹着，她害怕回学校去，所以她上学走得慢腾腾的，结果却迟到了。下课休息的时候，全部同学都围着她，不停地喊： ‘懒虫，虱子鬼，伊丽莎！’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无法忍受这个名字了。只要她待在那所学校，就会有人对她大喊， ‘懒虫，虱子鬼，伊丽莎！’这差点把她给逼疯啦。”
奈莉说得很滑稽，把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她们还 是觉得，这样笑话怀德小姐有点不应该。从此以后，大家一致同意，永远不要给奈莉讲任何事情，因为她是个两面派。
学校实在太吵闹了，一点都没有学校的样子。当怀德小姐摇响上课铃，学生们都眉开眼笑地排成长队走进来，故意惹恼她。她不可能同时盯住每一个孩子，她几乎连一个捣蛋鬼也抓不住。他们用力地敲打石板和书本，到处乱扔纸团，从牙缝里吹出口哨声，在过道上蹦蹦跳跳，片刻也不得安宁。他们联合起来跟怀德小姐作对，騷扰她，为难她，捉弄她，嘲笑她，并以此为乐。
全班学生集体跟怀德小姐作对的情景把劳拉吓坏了。现在没有人能够制止这里的混乱。秩序混乱到劳拉都无法安心学习了。如果她不能好好学习，那就不能取得教师资格证，很快，玛丽就不能继续留在盲人学校里了。也许，就因为劳拉对男孩子的淘气行为报以两次微笑，玛丽最终就不得不离开盲人学校。
她现在明白了，自己当初不该这样做。不过她也不是真心诚意地感到悔恨。她仍然不会原谅怀德小姐。她一想到怀德小姐是如何对待卡琳的，心中就升腾起愤愤不平的怒火，心肠就硬了。
一个礼拜五的早上，艾达在一片混乱中，终于放弃了努力学习的打算。她开始在石板上画画。学习拼写课本第一册的所有小学生故意把字拼错，对着错字哈哈大笑。怀德小姐让这些学生都到黑板前去，拼写这些课文。然后，黑板前站着一拨学生，座位上还 有一拨学生，她被夹在中间团团转。艾达在专心画画，晃荡着双腿，嘴里不知不觉地哼着曲调。劳拉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想认真看会儿书。
当怀德小姐宣布下课休息时，艾达把她画的画展示给劳拉看。这是一幅怀德小姐的漫画，她画得栩栩如生。在画像下面，艾达写了几行字：
我们上学真快活，
唯一的校规就是哈哈大笑和长得胖嘟嘟，
大家笑得肚子疼，
笑那懒虫，虱子鬼，伊丽莎！
“我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把这几句诗写好。”艾达说。梅莉·鲍威尔和米妮都很欣赏这幅画，她们被逗乐了。梅莉说：“你为什么不请劳拉帮忙呢？写诗她是最在行了。”
“噢，劳拉，帮个忙好吗？拜托啦。”艾达请求道。劳拉接过石板和笔，在朋友的期待中，她想到了一首歌的曲调，她觉得用在这里很适合。劳拉也许只是想让艾达高兴一下，也有点炫耀本事的味道。她把艾达的诗句擦掉，就在原来的位置开始写起来：
上学让人笑哈哈，
笑得让你体重加。
我们全都笑趴下，
笑那懒虫，虱子鬼，伊丽莎！
艾达高兴极了，其他的人也一样。梅莉·鲍威尔说：“我就说嘛，劳拉是写诗的行家呢。”这时候，怀德小姐的上课铃摇响了。课间休息很短暂，一眨眼就过去了。
男孩子们走进教室，一个劲地高声喧哗着。当查理从艾达旁边经过时，看到石板上的画，艾达大笑着让查理把石板拿走了。
“啊，别这样！”劳拉低声喊道，可是这已经太迟了。等到了中午时分，石板在男孩子中间已经传遍了。劳拉非常害怕让怀德小姐发现，上面有艾达的画和她的字迹呀。等石板传递回来时，劳拉大
大地舒了一口气，艾达赶快用抹布把石板擦干净。
中午放学后，学生们都走出学校，准备回家吃午饭了。屋外空气清新，陽光明媚。劳拉看见男孩子们朝主大街走去，沿路扯开嗓子大声唱着：
上学让人笑哈哈，
笑得让你体重加。
我们全都笑趴下，
笑那懒虫，虱子鬼，伊丽莎！
劳拉惊讶得气都喘不过来，感觉到一阵反胃。她叫喊道：“他们不可以这样唱啊！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噢，梅莉、米妮，过来，快点！”她大声喊道，“男同学们！查理！克拉伦斯 ！”
“他们听不见，”米妮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没法制止他们了。”
男孩子们已经在主大街处分手了，他们说了些什么。还 没等劳拉松口气，一个男孩子又开始唱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唱。“上学让人笑哈哈——”他们在主大街上大声吼叫着：
笑那懒虫，虱子鬼，伊丽莎！
“唉，他们为什么这么没脑筋呢？”劳拉说。
“劳拉，”梅莉·鲍威尔说，“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决不说出这是谁写的。艾达不会说，这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说，米妮也不会说的，对吧，米妮？”
“我发誓，我会守口如瓶的，”米妮发誓道，“可是奈莉·奥尔森呢？”
“她不知道是谁写的。课间休息时，她一直在跟怀德小姐聊天。”梅莉提醒她们说，“你自己是永远不会说出来的，对吧，劳拉？”
“除非是我爸妈直接问我这事，否则我是不会说的。”劳拉说。
“他们多半不会想到是你，那么就没有人会知道了。”梅莉·鲍威尔努力安慰劳拉。
劳拉一家人吃午餐的时候，查理和克拉伦斯 从她家旁边经过，高唱着那首可怕的歌曲，爸说：“这首歌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呀。你们以前听过这首叫‘懒虫，虱子鬼，伊丽莎’的歌曲吗？”
“我从来没有听过，”妈说，“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歌。”
劳拉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感到懊悔极了。
男孩子们在学校到处唱着那首歌，奈莉的弟弟威利也跟着他们一起唱。在教室里，艾达和奈莉站在窗户边，远远地避开怀德小姐。怀德小姐肯定明白，是奈莉说出了那个秘密。
奈莉给气得火冒三丈，她想弄清楚是谁写的这首歌，可是艾达没有告诉她，而其他的人不知道是谁写的。毫无疑问，她的弟弟威利应该知道，或者他可以查清事情的真相。他会把这个人告诉她，然后她再告诉怀德小姐。
这天傍晚放学后，以及整个礼拜六，人们到处都能听到男孩子们唱这首歌。由于陽光明媚，干净清爽，男孩子们都跑到户外放声歌唱。劳拉真希望来一场大风雪，把他们关到屋里去。她从来没有这么羞愧过，因为她把奈莉刻薄的饶舌话传播出去了，扩散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奈莉的掌握。劳拉狠狠地责备着自己，不过她更责怪怀德小姐。假如她对卡琳稍微公平点，劳拉也不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礼拜六下午，梅莉·鲍威尔过来找劳拉说话。她和劳拉经常在礼拜六下午相互串门。她们舒适地坐在陽光明媚的前屋里。
劳拉正在用柔软的白羊毛编织一件背心，准备作为圣诞礼物送给正在上学的玛丽。梅莉·鲍威尔在编织一条丝质领带，作为送给她爸爸的圣诞礼物。妈坐在摇椅上织毛线，时不时给她们念一段教会出版的《前进报》上的有趣消息。格丽丝到处乱跑，卡琳在用九块碎布缝制一条百衲被。
多么舒适的下午呀。冬日的陽光流淌进屋来，屋里取暖炉子里木炭烧得正旺，屋子里温馨极了。凯蒂现在已经长成大猫了，它伸展着四肢，懒洋洋地躺在碎呢地毯上，享受着明媚的陽光，幸福地打着呼噜。有时它会在前门，弓起背，咕噜咕噜地叫唤，要求主人放它出去，它想去看看周围的狗。
凯蒂在镇上远近有名。它长得非常漂亮，蓝白相间的毛色干干净净。身体修长，还 有一条长尾巴，每个人见到它都想拍拍它。不过它只认它的主人，只有劳拉家的人才可以抚摩它。凡是有外人弯下腰来想抚摩它，它就会咆哮起来，张牙舞爪地去抓人家的脸。通常劳拉家的人会对这人大声叮嘱：“别碰那只猫！”这样才能及时帮助这人脱离困境。
凯蒂喜欢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张望着全镇的举动。男孩子们，有时候也会有大男人，会弄来一条陌生的狗，带到它面前，准备看一场好戏。狗在它面前又吼又叫，凯蒂只是静静地坐着，不过它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当狗一冲过来，它就腾空跃起，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尖叫声，四只脚稳稳地落在狗背上，四只利爪抓进肉里。这条狗就只能落荒而逃了。
狗没命地狂奔，凯蒂安静地趴在它的背上。狗一面跑一面咆哮。当凯蒂觉得离家有点远了，就会从狗背上一跃而下，狗还 是狂奔不已。凯蒂然后高翘着尾巴，神气十足地回到家里。只有新来的狗才会不知深浅去惹凯蒂。
礼拜六下午的时光是最美妙不过的了。梅莉·鲍威尔的友谊增添了这个家庭的温暖，凯蒂的表现也给大家带来了更多的快乐。可是，劳拉现在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一切。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害怕听到男孩子又唱起那首歌来。她的心情异常沉重。
“我应该向爸妈彻底坦白这件事情。”她想着。不过她心里又升起对怀德小姐的怒火。她写那首歌词的时候，并不是故意要伤害怀德小姐的。她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写的，不是在上课时间写的。这一切太难解释了。也许，正像妈所说的那样，事情总会烟消云散，多嘴反会误事的。说不定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正在给爸提起这事呢。
梅莉·鲍威尔心里也很焦躁。她们两人的编织活儿都出了错，不得不拆掉重新编织。这个礼拜六下午完成的工作量实在是太少了。她们对学校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学校再也不能给她们带来什么快乐了。她们再也不急切地期盼着礼拜一的到来了。
礼拜一上午彻底乱套了。竟然连假装学习的人都没有了。男孩子们吹着口哨，模仿着猫叫，在过道上推来搡去。除了卡琳外，所有的小女孩都在窃窃私语，咯咯直笑，甚至她们还 大胆地离开自己的座位，跑到别人的座位上去。怀德小姐虽然大喊着：“安静！请安静！请保持安静!”可是没有谁听她的话。
这时，有人在敲门。劳拉和艾达的座位离门口最近，所以她们都听见了。她们相互看了看，敲门声又响起来，艾达举起手，可是怀德小姐根本不理睬她。
突然，门口又传来一阵非常响亮的敲门声。这回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门打开了，教室里的嘈杂声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完全安静下来。爸走进教室，屋里一片死寂。他身后跟着两个人，劳拉不认识他们。
“早上好，怀德小姐，”爸说，“学校董事会一致认为，应该到学校来视察一下。”
“也是该想点办法的时候了。”怀德小姐回答道。她的脸色紧张得红一阵白一阵。“早上好！”她对另外两个人招呼，然后把他们迎进教室，他们一起来到教室的讲台处，环视着整个班级。
每个学生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劳拉的心怦怦直跳。
“我们听说，你们这里出了点小麻烦。”那个一脸严肃的高个子客气地说。
“正是这样。很高兴能有今天这个机会，可以把事情的真相报告给各位先生。”怀德小姐愤愤不平地说，“这就是劳拉·英格斯 ，所有的麻烦都是她惹出来的。由于她的父亲是学校董事，她就觉得自己能够管理这个学校。是的，英格斯 先生，这就是事实真相！她吹嘘说她能管理这个学校。她没想到我会听到她说的话，可事实上我听到了！”她愤怒地瞥了劳拉一眼，那种得意扬扬的神色一闪而过。
劳拉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她从来没有料到，怀德小姐居然会说谎。
“听到这种情况，我感到非常难过。”爸说，“但我相信，劳拉不是故意要惹出事端的。”
劳拉举起手，不过爸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还 怂恿男孩子不遵守规矩，所以他们才敢这么捣乱。”怀德小姐说，“劳拉·英格斯 鼓动他们干各种坏事，不服从学校管教。”
爸看着查理，眨了眨眼睛，说：“小伙子，我听说你因为坐在一根折弯的大头针上而受到了惩罚。”
“啊，不是这样的，先生！”查理回答说，一脸无辜的样子，“不是因为坐在大头针上而受惩罚的，先生，而是因为我站起来拔掉大头针而受罚的。”
那个态度和善的学校董事突然给逗乐了，他竭力忍住没有笑出来，假装干咳了几声。就连那个一脸严肃的高个子也被逗乐了，胡子一抖一抖的。怀德小姐的脸涨得通红，红得发紫。爸非常严肃，其他的人谁也笑不出来。
爸语气缓慢而沉重，他说：“怀德小姐，我们希望你能明白，学校董事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支持你整顿学校的秩序。”他严厉地扫视着全班，“你们所有学生都必须服从怀德小姐，要守规矩，努力学习。我们需要有一所好学校，我们一定会把学校办好的。”
爸语重心长说出这一番话，他相信学校一定会办好的。
全班鸦雀无声。直到校董向怀德小姐道别离开后，也没有谁愿意打破沉默。没有人坐立不安，也没有人交头接耳。所有的学生都安安静静地看书，在宁静的氛围里，各班学生都在刻苦地学习。
回到家里，劳拉一言不发，她不清楚爸会对她说些什么。在爸说话之前，她不敢把所有真相全盘讲出来。直到晚餐后，洗好碗盘，大家都围坐到灯下时，爸才开口提起这事。
爸把手里的报纸放下来，看着劳拉，慢慢地说：“现在，你该给我解释一下，你究竟对别人说了些什么，才使得怀德小姐认为由于我是校董，你就可以管理这所学校了？”
“我没有说过那种话，我连想都没有这么想过，爸。”劳拉急切地说。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说的，”爸说，“可是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她这么认为的。好好想想，会是什么事情呢？”
劳拉努力地琢磨着。对这个问题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因为她在内心里一直在为自己申辩，试图证明怀德小姐撒谎了。可是她从来没有追寻过怀德小姐说谎的原因。
“你有没有向别人说起过，我是这所学校的校董？”爸提示道。
奈莉·奥尔森经常说起这事，可是劳拉真希望她没有说过。然后，劳拉忽然记起她俩吵架的事，当时奈莉差点动手打劳拉的耳光。她说：“奈莉曾经对我说过，怀德小姐说虽然你是校董，但是你在学校事务上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我就说……”
劳拉非常气愤，情急之下她很难回忆起她当时说过的原话了：“我说，你和别人一样有资格发表意见。我还 说， ‘你爸爸在镇上连房子都没有，真是太可怜了。假如你们不是乡巴佬，你父亲也可能是校董的。’”
“唉，劳拉，”妈很担忧地说，“这种话会把她惹生气的。”
“我就是要气她！”劳拉说，“我真想把她气得发疯！我们住在梅溪边时，她总是嘲笑我和玛丽，就因为我们是乡下姑娘。现在我想让她自己尝尝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劳拉，劳拉！”妈难过地劝阻她说，“你怎么不能宽容大度些呢？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她对你一点礼貌都没有，而且她对我们的杰克也很恶毒！”劳拉说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感到一阵揪心地疼痛。
“没关系，”爸说，“杰克是条好狗，它已经去了天堂。这么看来，是奈莉歪曲了你的话，然后告诉了怀德小姐，结果引起了这些麻烦。我明白了。”他拿起他的报纸，“好了，劳拉，你也许从中汲取到了教训，这是很有价值的教训呀。记住这句话， ‘向你说别人坏话的人，也会对别人说你的坏话。’”
有好一阵子，大家都没有出声，卡琳又开始学习拼写了。妈说：“劳拉，把你的签名簿拿来，我想给你写点东西。”
劳拉爬上楼，从她的盒子里取来签名簿。妈坐在桌边，拿起她那枝小巧的珍珠水笔，开始写起来。写完后，她把写了字的这页拿到油灯上，烘干墨迹，然后把签名簿还 给劳拉。
在光滑的乳白色页面上，妈写下了几行娟秀的字句，劳拉念了起来：
你想明智地探寻智慧之路，
你要对这五件事多加留心：
你在对谁说话；
你所说的是谁；
你在怎么说；
在什么时候说；
在什么场合说。
永远爱你的妈妈
卡洛琳·英格斯
1881年11月15日写于德斯 密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