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特意打开音响,然后倒车出车位。车内应声响起了NIRVANA的《NEVER MIND》专集里的那首‘Something in the way’。易随乐曲轻声的哼着并向车库大门开去。这时车前突然冒出一个人,伸出双手向着他,似乎在乞讨着什么东西。
易倒吸了一口冷气,猛一眨眼,那个人消失了,但马上右车窗上又显出了同样的人同样的动作。易扭开头不去看她,却发现眼前又出现了她一副乞讨的神情。这次易把她看得非常清楚。她穿着满是补丁的暗黑色长衫,灰白的头发垂到耳际,尖刻的下巴,锋利的目光,手臂干枯的缓缓举其,用像鸡爪子一般的手不断的伸向他。她的动作似乎就像是配合的音乐一般,在车的四周若隐若现的重复着。
易觉得自己的手脚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连叫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在这如梦如幻的境地中盲目的前进着。或许无数次的失败能造就出成功,但无数次的惊吓能造就勇敢吗?
一阵急促的车喇叭把易从恍惚中惊起。易这才发现自己的车头已经到了车库大门前了。五点半的太一陽一依旧一温一暖,可易却觉得自己像刚从冰窖里走出来一样,浑身冰冷麻木。那张平安符在一陽一光中晃荡的对他露出嘲讽的笑容。 book.sbkk8.coM
刚到家就接到亮打来的电话:“喂,哥们,和你商量件事!”
易满脑子都是那只干枯的手,不禁没好气的回答:“什么事?说啊!”
亮在那头顿了几秒接着说:“后天借你的车用用,我送我老一一妈一一去扫墓!”
易眼前一花,摊在沙发上,疲惫的应道:“扫墓啊!好啊!那你明天把车开回去吧!”
亮显得非常激动的说:“太好了,谢谢哥们啦!等过完清明我家就干净整洁了,你都不知道我老一一妈一一在家里叠了多少个金元宝!......”人一兴奋话就会特别多。
易一揉一着酸胀的太一陽一一穴一一,忽然灵光一闪:伸手、清明、金元宝、要钱......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使他顿时为之雀跃而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第二天,易来到一家祭品专卖店,买了许多纸钱纸人纸房纸车的,然后统统运到公司的车库。看车库的老头也十分的通情达理,接过易递去的中华烟,就跟着看他把这些纸制品在他停车的那个车位上烧掉。本来车库是不允许有火种的,但只要没有纰漏也就没有了责任。
直到所有的东西都成了灰烬,易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或许生命的本质就是一种趋于毁灭的过程。
下班后,由亮开车先把易送回家再把车开回去。亮一上车,盯着那块平安符看了半天,轻声嘀咕道:“怎么换了块遮一陽一板?我还说原来那块透明的怎么遮的了太一陽一呢!”
易在副驾驶座上并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因为他正在向窗外那辆与他们平行行驶的车。那车同他的车一模一样,里面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捏着兰花指不知在吩咐司机什么事。蓦然,她转过头朝着易暧一昧的笑了笑,灰白的头发垂到耳际,尖刻的下巴,锋利的目光,那么熟稔的面容,似乎长久以来他们都是好朋友一般。易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那辆凌志超到他们的前头消失在这个一陰一冷的车库里。
这时,亮也加大油门,向着光亮的出口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