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清晨,田正光起了个大早想出来散步。刚出房门,就碰见森美提着高跟鞋,蹑手蹑脚地从郭达海的房间里走出来。碰见他先是一惊,接着扮了一个可一一爱一一的鬼脸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田正光叹道:“真是新时代的女一一性一一啊!”话音未落,高洋踢踢踏踏地从杨雨帆的房间走出来。碰见田正光,他表情有些不自然,笑了笑回了自己的房间。田正光走上甲板,自嘲地想:五四以后,世道转变的确实快啊,自己有些落伍了!
海风徐徐,海面比镜面还要平,但他感觉这海面平静的有些不自然,好像在酝酿一个巨大的一陰一谋。太一陽一从地平线升了起来,世间万物都有了明暗两面。他在甲板上绕了一圈,总感觉有个影子在跟着他,蓦然回首,影子又不见了。吃饭的时候,船长问大家,看见阿昌了吗?大家纷纷摇头。船长骂道:“这鬼小子,跑哪儿去了?”那顿饭,阿昌没有和大家一起吃。吃完饭,大家到处找阿昌,犄角旮旯都找遍了,就是不见阿昌的踪影。大家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一陰一影,在这里要想不动声色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只需把他推下大海就行了,包容万物的大海自会为他毁一尸一灭迹!船长焦急万分,阿昌的名字喊得悠长而凄惨,让人不寒而栗。那个影子又出现了,像个幽灵般围着田正光打转,他猛然抬头,惊骇地睁大了眼睛。他的瞳孔里,有个人影在半空飘啊飘……
阿昌已经死了。他的一尸一体被吊在船上的制高点,桅杆的顶端。阿昌瘦骨伶仃的身形显得更瘦了,从下面看去,似乎还不如一只拔了一毛一的鸡有分量。他的死装怪异而恐怖,好像不是被吊死,而是被活活吓死再被人吊起来的。恐怖一阵风般扫过众人,杨雨帆失声痛哭,森美捂住了眼睛,柳秀媛干脆晕了过去。几个男士还算镇定,田正光建议船长马上报警,郭达海已经颐指气使地摆出了老板派头命令船长赶快靠岸。高洋瘦小的身一体瑟缩着,坚定地支持郭达海的提议。船长抚一尸一大哭,见他们吵吵闹闹,突然转过头一反常态地吼道:“别吵了,在没找到凶手之前,谁也别想离开游轮。”船长的意思很明白,船上就这几个人,不是你就是我,茫茫大海,凶手肯定不会是外人。郭达海明白他的用意后,气愤地说:“你怀疑是我们干的?你……”船长厉声打断他:“你什么你!凶手没找到之前,谁都有嫌疑!都回船舱去吧!”郭达海还想争辩,被人劝了下来。船长在船上有着至高的权威,无论他的顾主是谁!他能把船安全地使出海,也能把船神不知鬼不觉地沉掉,从上船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book.sbkk8.coM
回到船舱,几个女士坐在一起物伤其类。男士则聚在田正光房间里,商量下一步怎么办。郭达海情绪依然很激烈:“我看阿昌就是船长害死的,他拿这个要挟我们,他那花花肠子我一眼就看穿了!”田正光给每人分了一支吕宋烟,深吸一口说道:“我看不像!看刚才船长的神情应该是真的,凶手不会是他!”“老田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怀疑我们不成!”田正光连忙解释:“不是,几年老相识了,你们我还信不过吗?我这也是凭感觉说,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老高,说说你的想法!”高洋似乎被烟呛了眼睛,眼泪汪汪地说:“这事,还真不好说!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大家还是小心提防为妙。”
自从阿昌死后,田正光睡觉都会睁着一只眼睛,他像一条狗一般搜寻着从外面传来的所有声音。那两对鸳鸯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他对他们的幽会也了如指掌。高洋等大家都睡下后,就会迫不及待地敲杨雨帆的门,他敲门的声音很轻很慢,嗒,嗒,两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他甚至能听出森美赤足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虽然那声音比猫还要轻。她的敲门声很急促,是嗒嗒嗒地三下。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敲柳秀媛的门,只是阿昌的死让他感觉危险人物就藏在他们之中,说不定就是表面弱不惊风的柳秀媛,这让他兴致全无。正思考间,他的房间门被敲响了。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柳秀媛?果然是她。刚关上门,柳秀媛就扑到了他的怀里。柳秀媛是受过传统教育的大家闺秀,投怀送抱可不是她的风格,她这样做一定有别的原因。柳秀媛的身一体抖成一个,她颤一抖地说:“我怕!”说完委屈地哭了起来。这也难怪,船上发生这样的事,她一个女孩子在一个房间睡不怕才怪呢?她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满身是血的阿昌走到她的一床一边,她害怕极了,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阿昌慢慢俯下一身,把嘴凑到她耳边,说了三个字。他说的什么?田正光问。柳秀媛说:“他说的是一个人的名字,但我不能说!”田正光指天发誓不给任何人讲,柳秀媛还是坚决不说。她说:“这只是一个梦,你千万别当真,我不想因为这个荒诞的梦,搞得大家不一团一结!”book.sbkk8.cOm
在柳秀媛的娇一喘一息声中,田正光似乎听见有人走了出去。但他当时正处在亢一奋的状态,不能确定到底有还是没有。平息后,他搂着熟睡的柳秀媛再也睡不着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到了后半夜他突然听见“咚,咚,咚”的声音。这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船底的鱼在作怪?还是有人故意制造恐怖?这声音非常的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听了一会儿,他再也忍耐不住了,穿好衣服,准备一探究竟。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刚出船舱突然撞在了一样东西上。这东西一毛一茸一茸的,很柔软,似乎是个人。田正光吓得差点叫出声来,那个东西说话了,只听他压着嗓子说:“老田,是我,达海!”“老郭?三更半夜你不睡觉,到甲板上干什么?”郭达海似乎在掩饰:“没,没什么!睡不着,出来逛逛!你呢?你怎么也不睡觉啊!”田正光想说他听到怪声的事,一想算了,黑灯瞎火的说这事不太合适。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吾过去。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各回各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船尾就传来船长惊恐的叫一声。田正光第一个穿上衣服,奔向船尾,还未到,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完了!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