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信
刘雨没有再提起那件事,我们仍然相安无事地来往,可是,我发现他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他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了,他书包里的手语教材越来越多,经常在放学后站在黑板前写数学公式,他写得非常认真工整,写完后又不声不响地擦掉,临走时会做出一些手语,他手臂伸得很长,慢慢地摆一动,像在跳PALA舞。
我一直思考在聋哑学校那天,他给了女孩什么,他又从女孩那里得到了什么样的信息?我认为这是一个难以解一开的谜。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封刘雨的信。
我预感到这个谜不久将会解一开的,尽管没有写寄信人地址,但邮戳上可以判断出信是从聋哑学校附近寄来的。
我将信一交一给刘雨时,他的表情异常平静,我想这也许不是第一封来信了。
至今,距我们去聋哑学校的那天已有半月之久,如果这不是第一封信,那之前,刘雨又收到多少这样的来信呢?
第二天,又有刘雨的信,信的字体与上一封一模一样,字写得很难看。
此后几日,每天都会有刘雨的信,如果真是来自聋哑学校的,极有可能是那个女孩写来的——同时,刘雨也在认认真真地写信,而且每天下午都将信投到校门口的信箱中。
每次都是我陪他去,他通常会把信封的背面对着我,令我始终看不到他的信到底寄给谁。
一次在寄完信后,他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突然发觉自己听不到声音、讲不出话来,那我们该怎么办呢?”book.sbkk8.coM
当时,周遭是车水马龙的街道,路边店里放着周杰伦的《龙卷风》,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感觉嗓子干涩,舌头僵直,一股冰冷的寒气在我的喉管里蔓延、游荡,那冰冷的感觉霸占着我的喉咙,令我感到非常难受。
我张开嘴,试图讲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是怎么了?
我站在公共汽车的站牌下,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慌忙地向刘雨挥手,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走到我面前,边用双手做着奇异的动作,边张大嘴对我说,“像―我―这―样―做―就―可―以―说―出―话―来―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做着奇异的手语,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原来很好学啊!”
当时,刘雨的书包圆一滚滚的,鼓鼓囊囊,他抱着书包,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感觉他有点不对劲,他很怪,他的书包更怪。
我说:“书包里怎么装了这么多书?”
“呵呵,怎么会,这哪里是书啊!”book.sbkk8.cOm
“不是书,又是什么呢?”
“我拿给你看。”刘雨很神秘,他轻轻地把书包抱在胸前,对我说,“你把拉锁拉开!”
我伸出手,轻轻地拉开拉锁,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堆闪闪发光的东西。
刘雨顺手把那东西拿了出来,那是锡纸裙子。
“她寄给我的!漂亮吧?”刘雨兴奋地说。
我点了点头,“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我喜欢,我想留个纪念,我见不到她的时候,看到裙子,就会想起她。”
刘雨表情很幸福。
我感觉事情有点离谱了,特别是看到这条裙子。
突然,他手中的裙子被人一把抢走了。
我抬头一看,抢走裙子的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刘婷,她是个活泼一一爱一一动的女孩,她一一爱一一不释手,她身边还有几个女生。她高兴极了,“这件裙子真漂亮,借我穿几天吧,我编的艺术节舞蹈,正愁没有服装呢!”
刘雨面露难色,我知道他不好拒绝,我说:“这件裙子是刘雨妹妹的,你借去,不好吧?”
“妹妹?他什么时候有妹妹了?不要骗人了。借我穿几天,就这么定了。”说完,刘婷和几个女孩蹦着离开了。
刘雨目瞪口呆,他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我们眼睁睁看着女孩和裙子扬长而去。
刘雨狠狠地踢了一脚电线杆,之后,跑开了。
返回的路上,我发现自己的上衣被汗水浸一湿了一大片。